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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第一权臣 第18节

作者:钟晓生 字数:25432 更新:2021-12-29 07:27:31

    李景若平时做人的时候优哉游哉,可真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的。没过几天,官府就放出了公文,开放百姓借贷,以庄稼成熟一季作为期限还贷。且借贷对于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政策,农户借贷,一季两成利,商户借贷,一年三成利,到季可以用粮食抵债。

    民间的票号放贷,一般不会借给太过贫穷的户主,因为他们必须要保证借贷人有还款的能力。而且票号放贷,最低也得贷上两吊铜钱,若不会他们的回报太低,耗费的人力时间值不回本来,如此一来,没有田地的百姓便是想要借银子租田翻身也借不到钱,只能越来越穷。有人只想借点周转的经费,并不用太多,被迫借了太多的银子就要还太多的利息,最后反而将自己的处境弄得更加艰难。

    高展明深知这些弊端,他此番让官府放债,除了是想让官府趁机赚些银子,也是真心想要造福百姓的。因此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和李景若商量,最后把官府放贷的各项政策一一敲定。百姓借款,不设下限,即便是一文钱也能借。官府放贷的条件亦比民间的票号要低上几分,许多票号要求一户人家至少有十亩地或是几处庄子铺子,高展明只要求借贷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收入能够还贷,不管是种田的打铁的锯木头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为了防止老百姓欠款不还,高展明也颁布了许多相关的政令。官府和普通票号相比,有个好处,便是手里有权,可以做更多的事,商户开的票号遭遇了欠钱不还的事,有些只能靠威胁打骂逼债,有些强迫借款人卖儿鬻女,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官府却不同。

    借贷虽然没有下限,却有个与总身家和劳动力相关的上限,漫天开价借银子的当然是不成的。凡有向官府借贷不还者,将被判刑,强制收编徭役,直到抵清自己的债务才可放行,且子孙三代都不可入士。当然,法令亦有通人情之处,若当真遇上了什么难事,譬如天灾水患,又譬如丧葬嫁娶,向官府提出申请和证明之后还款可延缓一季。若是连续两季欠债不还,那便将按照律法处置。

    公文颁布的那天,全嘉州府都轰动了,老百姓们纷纷围拢在官府前看热闹。

    “官府放贷太好了,利钱比杨家的票号还少两成呢这以后谁还去跟黑心的票号借钱啊”

    “天啊,为什么公文不早点出来,我刚跟杨家票号贷了笔钱啊”

    “不过官府的钱真的能随便借吗我还真有点怕呢,你瞧瞧这下面的公文,若是还不上款,就要被抓去做徭役抵债,百年之内子孙都不能参加科考。”

    “把钱还上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跟票号借钱,不一样得还钱么,这要是票号的钱还不上,那些老板们雇人三天两头拿着刀往你家里跑,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官府肯放贷,算是不错的了”

    “太好了今年空了两亩地想改种大豆,正好没钱批种子,我这就去跟官府借钱去”

    一时间,外面老百姓的称赞声和质疑声,票号掌柜们的咒骂声织成一片。

    放贷的部门开启第一天,就有好一批老百姓来办理借贷,大多数人们还是个观望的态度。过了两天,放贷的部门越来越热闹,这会儿正巧赶上耕种的时节,老百姓今年的收成还没卖完就得种下新的食物了,银钱周转不开,就都来跟官府借贷,到了第三天,来借钱的人竟然突破了百户人家

    李景若拿着官府放贷之后的账本回到府上,推门走进高展明的书房,一件高展明就忍不住啧声道“高大人,你猜猜,今天又放出去多少银子”

    高展明接过他手里的帐本看了一眼,道“李都督再算算明年开春能收回来多少银子”

    李景若一手撑桌“夫人,我的私房钱都可都快被你掏出来补贴了。”

    高展明不急不缓道“若真到了应急的时候,我这里也有些私房钱。”他离开京城已经快一年了,前阵子刘大把京城那些营生一年的账本给统了统,给高展明寄了一份。不得不说,高展明当日没有看错人,刘大果然是个得力的,他离开之后,刘大也把京城的生意操持的很好,盈利额虽然没有大幅度的增长,但每个月都很稳定。他若真有需要,抽调个万把两银子不成问题。

    李景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在高展明身上转了一圈,展颜笑道“夫人的体己钱,留着自己用吧。为夫辛辛苦苦赚点钱,不就是为了给夫人挥霍的么”

    高展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单子拍在桌上,上面记载着数项经营,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涵盖了,其中几项边上打着勾。高展明道“这张单子上勾的是我觉得官府可以收来官营的产业,请李都督过目。”

    李景若接过他手里的单子浏览了一边,提起笔划去了几项,在“茶”上打了个圈“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茶。蜀地的茶大有前景可为,只要能吃下这一块,银子够花多少年”

    高展明想了想,道“上回从巫山带回来的云雾茶我很喜欢,茶就是种在高山上的好,蜀地别的不多,多的就是山。而且许多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山泉水充盈,不必再建造水车从山下引水灌溉,的确是开垦茶田的好地方。山上一些原本收成不好的田,也可以试试改种茶苗,土壤和水都是现成的。”

    李景若颔首“没错。此事成本也不算高,先找几处试点,引些茶苗来种,种田的人也不怕缺,之前抓了一大批流寇盗匪,因不好管理,全送去做徭役了,可以把他们征集过来种地,以功劳抵罪,不愁他们不干活。”

    高展明道“就是原本的几个茶商未必肯把手里的往外吐”

    李景若道“这个我可以解决。”

    高展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解决”

    李景若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高展明见识过李景若的手段,这家伙看起来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肚子里却黑的很,还不知他要用出什么坑蒙拐骗的招数来呢。不过也没法子,要赚钱,要办大事,心肠就得要黑。

    李景若说完了不动也不走,高展明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抬头,就又被他钳住了下巴,凑上来偷香了一把。

    高展明慌了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由着李景若亲,也不反抗。

    然而这回李景若却不像上次那般亲了就走,高展明只觉得一只手慢慢攀上了自己的腰后方,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抓住了李景若不安分的手。

    李景若放开高展明,神色颇为惋惜地啧啧了两声。

    高展明道“李都督,你这是要收几分利”

    李景若笑得温文尔雅“我是个良善之人,只收一份利。”

    高展明挑眉一分利那他岂不是已经把利息还干净了李景若有这么好心

    接着就看李景若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利息按天算每天一分利”

    高展明嘴角狠狠一抽。每天一分利,这高利贷放得可真是有够黑心的,就这还敢称自己是良善之人呢

    李景若道“哪一天拖欠了利钱,利滚利,再加一分。”

    高展明直接照天翻了个白眼,把桌上的账本丢到他身上“快去办事吧你”

    李景若哈哈大笑,拿起账本出去了。

    这李景若办起事来,从来不需要高展明催。那边高展明还在写案子,李景若已经说干就干,马上找来茶农询问蜀茶的特点和种植方法,又派了能人去考察,把几个能种茶的田地划了出来,又把蜀中最大的几户茶商名单抄下来送到了都督府。

    高展明不知道李景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也没过上多少天,那些茶商们就老老实实把手里的生意给吐了出来,而且闻李景若的名字就色变,从此都绕着李景若的府邸走。官府把茶田都给控制了,贴出告示,平民百姓不许私营茶叶,违者重罚。

    高展明好奇极了,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空问李景若“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那些要银子不要命的商贾把银子吐出来给你”

    “你当真想知道”李景若悠哉地坐在躺椅上晃晃悠悠。

    得,还卖起关子来了。高展明只得做谦恭状,不耻下问“请李都督赐教。”

    李景若似乎不太满意,手指轻叩着把手不语。

    “请耀然兄赐教。”

    李景若哼起了小曲。

    高展明深吸了一口气,想想拜师学艺还得要三叩九拜呢,现在自己跟李景若打听这些事,也算是学一套本事,吃点亏,算不得什么。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叫道“请夫君赐教。”

    李景若一下从摇椅上坐直了起来,含笑的眼盯着高展明滴溜溜地转“夫人,今天的利钱”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叫得寸进尺高展明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想想自己的未来,想想李景若玩弄人心的本事,认了于是他凑上前,敷衍地在李景若脸上亲了一下,假装镇定地退开,脸上却忍不住犯了一层红晕“还不说”

    李景若得意地直笑,到底害怕再这么欺负下去,把高展明欺负跑了,于是高深莫测道“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要办成事,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四个字威逼利诱。”

    高展明瞪着他“威逼利诱”

    李景若道“从我第一天接到任命,调我来蜀地做都督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安排人,把蜀地的几位太守、各个排的上号的官僚、有点身家的商贾的底都摸了一遍。“高展明一惊,立刻想到李景若刚来那会儿便告诉他刘汝康是个耙耳朵,他能够从刘汝康夫人身上下手,最终搞定刘汝康,也是多亏了李景若的计策。这家伙,果真是未雨绸缪

    李景若道“蜀地一共就那么个大的茶商垄断了整个行业,嘉州府有一位,名叫郭约。这个郭约,当年是靠着老丈人起家的,夫人自恃劳苦功劳,十分蛮横。可惜他不像刘太守是个耙耳朵,对自家夫人有颇多不满,在外面豢养了几房偏房,孩子都生了五六个。他忌惮他的老丈人,不敢跟妻子说,这件事若是让妻子知晓了,那悍妇人怕是要把他几个孩儿全都掐死。”

    高展明狐疑道“就凭这个,他就把手里的产业都给了你,也忒划不来吧。”

    李景若道“威逼利诱,还得有利诱呢。但凡都把人摸透了,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就不愁不能把人收为己用。我让他拿茶田换了个分司的出身,专让他管商。就是他那老丈人处处高了他一头,他平日里处处被人管着,早就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他努力经营茶叶,也是想有朝一日翻身做主。我让他拿茶田换了个分司的出身,专让他管制商旅,油水足不说,分位也比从前高。他什么都不用干,他那老丈人也成了他的属下,他便再也不怕在他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高展明听得一怔一怔的,给李景若竖了个拇指“果然厉害。”

    李景若道“急什么,蜀地还有个比郭约更大的茶商呢,你可知道那是谁”

    高展明问道“谁”

    李景若笑道“郭约的老丈人。”

    “”高展明不可思议“你又是怎么把他手里的产业吞下来的”

    李景若摊手“你这什么语气,说的为夫我好像杀人放火了一般。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那郭约干的。他升了官,立刻就牛气了,名正言顺地把自己那几个外室收进府内,私生子全都认祖归宗了,气得他老婆要抹脖子上吊,被人救下来,她就回娘家去了。那郭约在妻子丈人面前横行霸道了几天,然后我给他老丈人换了几处田地产业,让他把茶田捐了,顺便给他老丈人也升了个官,让他做总司。管的不多,就管手下几个分司,比如他那好女婿。”

    高展明“”真不愧是李景若,这哪是什么威逼利诱挑拨离间,隔山观虎斗,兵家三十六计的妙处尽在其中了看似简单,可这一步步显然都在李景若的掌控之中,只可怜郭约那对岳婿,被人啃干净了骨头还得帮着数钱呢。高展明自己也算是自诩奸商了,跟李景若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高展明诚心诚意地一拱手“妙计,佩服,实在是佩服”

    李景若故作惋惜地叹道“那些小喽啰不值得多说,可惜我自诩英明一世,却至今连自家里的夫人也没搞定呢。”

    高展明不搭腔。李景若既然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官僚商贾的老底都给摸清楚了,想必自己的底也让他给摸过一遍。威逼利诱这四个字,他对自己威逼倒是不曾有过,利诱重用他的计谋,扶植他的官路,为他挡去那些恼人的麻烦,给他开辟一条康庄大道这些或许算是吧。

    李景若笑道“夫人,我又为你实现了一桩大计,你瞧这利息”

    高展明好笑。他早就发现李景若一天不在口舌上讨自己些便宜就不痛快了。只不过以前这口舌和如今这口舌还有些不大相同。

    高展明嘴角忍不住上扬,起身道“我先回去批公文了。水车造的差不多了,最后的施工图我也得再看看。”

    高展明转身往屋子里走,就听见李景若在自己身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怅然叹道“欠账不还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呐。这利滚利的,早晚也不知哪一天,你可就还不起啦。”

    高展明只作没听见。李景若这招潜移默化,用的也太过明显了点,从一开始挤进他府上跟他同吃同住,到后来口口声声管他叫夫人,再后来这三不五时地亲亲小嘴拉拉小手,李景若一步步逼近,把他的底线给一步步逼退了。他虽说是心知肚明,可李景若一回回弄得他手足无措,莫名地也就接受了。要说生气倒也没有,可这心里就是不痛快,偏看不得李景若这家伙就这么心想事成,还是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

    高展明心想这一回可得守住了,不能再让那家伙讨了更多便宜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高展明迷迷糊糊醒来,试图翻身,却发现身上一条沉甸甸的胳膊压得他转不过身来。

    高展明的神智还未清醒,不耐烦地将那条胳膊丢开,终于把身翻了过来。然后他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磁性的声音“夫人,早上好。”

    高展明没回音。

    过了片刻,又过了片刻,高展明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将被子一掀。自己身上穿着薄薄的衬衣,李景若却是赤裸着胸膛,他们盖着同一条被子。

    高展明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崩溃“格老子滴李耀然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李景若看着高展明蓬头乱发双目圆瞪的抓狂模样,开怀大笑。

    “咚”的一声,笑声终止了。

    清晨,奴才们在院子里打扫,奴婢们端着水盆和衣裳奔波,准备伺候主子起床。

    突然间,高展明的房门打开,李景若和高展明一起走了出来。李景若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高展明的脸则像块木板一样僵硬。

    只听一怔乒乒乓乓的声响,奴才婢女们手中的水盆扫帚落了一地。这还是两位主子同居一年之后第一次清早是从同一间房里走出来怎么着,他们终于打算将关系公之于众了吗

    李景若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笑着向呆站在院子里的引鹤打招呼“早上好。”

    乒呤乓啷,刚才没掉的盆碗扫帚这下都掉光了

    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李都督不是一直管高大人叫夫人吗这句夫人难道不是他们房中的关系为什么李都督才像是那个给人玩弄了一整晚连腰都挺不直的家伙

    高展明黑着脸走出来“水怎么还没送来”

    李景若这家伙竟然半夜袭床,试图把他的底线再次逼退。他一个惊吓,就把李景若给踹下床了,好死不死,李景若的腰臀磕到了床头柜,这些奴才们看他的眼神,他用脚趾头也知道那些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高展明叹了口气“快点打热水送来,再送点治外伤淤青的药膏来。”

    众人刚动起来,又因为高展明的这句话,全部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再次聚拢到高展明身上高大人昨天晚上到底对李都督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

    高展明扶额,指了一名婢女“小月,你来替李大人上药。”

    李景若转身瞪他,一副哀怨腔”我会受伤,还不全是你害的,你连这点诚意也没有,找个婢女就想打发我”

    高展明就听见耳边一片抽冷气的声音。李景若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这里添油加醋

    高展明撇下他就想走,却听李景若在他身后幽幽道“新收来的茶田,我该怎么打理比较好呢”

    高展明重重叹了口气,回头把李景若又扶回了房里。

    不一会儿,伤药送来了。

    李景若躺在床上,高展明把他的衣服掀了起来,方才撞得不轻,腰上的确青了巴掌大的一块。他有些后悔自己下脚太重,嘴里却凉薄地骂道“活该。”

    李景若一本正经“我这是在讨债。欠债人拖债不还,我只好亲自上门要债,竟还遭受欠债人的暴力相对唉,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高展明故意下手重了点,只听李景若微微发出抽气的声音。这家伙,现在是打算让自己习惯跟他睡一张床,进而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真是狼子野心啊

    高展明把他的衣服放下来“好了”

    李景若翻身坐起,高展明正欲离床,突然身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掼在床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景若就重重压了上来,封住了他的双唇。

    高展明被亲傻了。

    李景若虽然不是第一次亲他了,但是把他压在床上亲,还是头一回。两人胸口贴着胸口,李景若的左手跟他十指相扣,右手在他腰侧游走,他不由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李景若贴在他耳边道“高大人,方才面子都让你占尽了,怎么也得让我讨回点里子吧”

    面子就是让下人们以为自己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喜欢在夜里把床伴这样那样弄到负伤的家伙真是卖了他好大一个面子

    高展明没好气地将李景若推开“你这你这老子日你仙人板板的”

    李景若看着高展明脸红的窘态,哈哈大笑。

    这高展明喜欢看李景若吃瘪的模样,李景若又偏喜欢将高展明弄得失去往日冷静的模样,这两人凑在一起,还真是一对冤家。

    闹够了,李景若洗了把脸,就回房换衣服准备去官府办事了。

    高展明一个人倒回床上,长叹了一口气。这下可好,千防万防防不住,底线又让那家伙给逼退了

    第七十九章 收获

    转眼又过了年,天气回暖,开春了。

    大清早,高展明从睡梦中醒来,推开了架在他身上的胳膊,又踢开了搁在他腰上的腿,打了个哈欠“起床了。”

    李景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依旧窝在被子里不动。

    这几个月里,李大都督步步为营,攻城略地,潜移默化,终于把可怜的高展明的底线逼得一退再退。他连续一个月在高展明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高展明房中,第二天与他一起醒来,就算高展明换了铁锁门,他也能从窗户里爬进来,就差没在高展明床底下打通一条地道。等到高展明终于放弃抵抗,于是李大都督再进一步,在睡觉之前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爬上高展明的床。逐渐的,高展明也就习惯了睡醒的时候身后有个温暖的胸膛靠着了。

    高展明穿上衣服,转过身,看见李景若还在睡,直接动手将他的被子掀开“今天是收钱的日子”

    春季的清晨还是天凉的时候,李景若身上只着了薄薄一层春衫,被子一掀,自然被冻清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高展明走来走去地穿衣服穿鞋,于是手一伸“把衣服给我。”

    高展明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递到他手里,李景若却没有接衣服,趁势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到床上。高展明猛地跌进李景若怀里,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李景若抓起被子蒙住了脸,一片漆黑中,他感觉到一个火热的唇吻住了自己,李景若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怪痒的。

    高展明没好气地去推,想将李景若推开,却被李景若死死地钳住动弹不得。直到李景若亲尽兴了,才松开高展明,懒洋洋地掀被子起床。

    高展明磨牙霍霍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今天可以收钱了老子还你钱不用再还利息了”

    李景若披上大衣,将凌乱的发丝松松挽起,转过身,方才那副慵懒迷瞪、以及因被人吵醒而怨怼蛮横的模样完全不见了,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夫人,我方才是在教你叫为夫起床的正确方式。这大冷天的,唯一能把为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的,就只有更夫人的温香软玉之体了。”

    高展明瞧着他衣冠楚楚的模样,不屑地嗤了一声装什么装,谁还没见过你头发凌乱睡得流口水的鬼样子似的

    李景若捧了把床头的清水泼了泼脸,清爽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高展明撇嘴“李都督床上真是床下判若两人。”

    李景若挑眉“判若两人今晚要不要试试判若三人”

    高展明从前觉得李景若不过就是嘴上油滑了些,随他怎么调侃都无所谓,可如今李景若不止是动动嘴皮子,他的行动力也让高展明觉得有些怕了,便不敢再说,赶紧打开门,招呼下人“打热水来,替我和李都督梳头。”

    高展明和李景若收拾妥帖,就坐着马车出府去了。

    第一波春收已经完成,官府开门收账,去年秋天放出去的贷款今天就开始连本带利地往回收了。

    高展明亲自坐镇收账。去岁老百姓们尚未从天灾中缓过来,很多人家拿不出银子来种田,只好来找官府借,今年收成很不错,借过银子的老百姓们用担子挑着一筐筐的粮食来还债。

    王老汉用担子挑着两箩筐的稻米走进官府的借贷部,见了高展明,忙将稻米放下,向高展明行礼“高大人”

    高展明扶他起来“不必多礼。你是来还贷的”

    王老汉抓着高展明的手连连点头“是啊,高大人,多亏了你去年让官府借我的钱,要不然,老头我真就跳了岷江去了”

    高展明好笑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跳岷江得了得了,今年地里的收成可好”

    “好,好好得很”王老汉笑得脸上满是褶子,指着两担稻米道,“这是来还债的,我小儿子那里还挑着两担呢。多亏了高大人啊,自从高大人来了我们嘉州府,嘉州风调雨顺,地里的收成都多了,高展明是个活菩萨”说着对高展明竖起大拇指。

    高展明笑着摇头“哪有这么夸张。”转身吩咐小吏,“把谷米称一下吧,数量对上了,就把帐给销了。”

    后头接着又进来好几个还贷的,见高展明亲自坐镇收账,都受宠若惊,抓着高展明的手高大人长高大人短,感谢高大人的功德,感谢高大人的救命之恩。

    就一上午的时间,官府收账就收了一仓库的粮食,险些放不下了。

    高展明看着一项项销去的结账,心里好不感慨。挣点银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到了下午,高展明就不能在官府里呆着了。老百姓们听说高展明亲自坐镇收账,都跑来围观,把官府围得水泄不通。来还账的老百姓见了高展明,也都拉着他话家长里短的,大大影响了收账的速度。于是高展明赶紧把收账的事情交给胥吏去办,自己找了个空偷偷溜出官府,找李景若去了。

    李景若上午去视察了田里的水利设施,高展明和种司农的官吏研讨之后定下了一套计划,在田间挖了道沟渠直通江岸,把江水引入田中,再用水车灌溉,大大减少了人力,丰沃了土壤。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高展明问李景若“老百姓对新的设施如何评价”

    李景若什么也没说,笑吟吟地对他竖了根大拇指。

    高展明喜不自禁。

    李景若道“咱们上山去看看茶田种的如何了。”

    高展明和李景若一路爬上了半山腰,去视察茶田。官府收了茶叶的生意作为官营,李景若手下的几州府的茶田都被他收完了,现在他手里有两种茶田,一种是直接从过去的茶农那里收来的,另一种是他自己新开辟的试点茶田。新种的茶还没有那么快发芽,不过收来的老茶田已经熟了一批茶了。

    李景若和高展明在山腰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茶农捧着两碗滚热的新茶递上来“今早上刚采的的露水煮的茶,两位大人尝尝,香着呢。”

    高展明看了眼碗里嫩绿的茶尖“这是刚采下来的”

    那茶农笑道“昨儿才采下来的。高大人放心,这是生茶,就这么喝,使得。”

    那厢李景若已经喝了,喝完之后皱了下眉头,旋即舒展开“好茶。”

    高展明也喝了一口。生茶极苦,但这苦中又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苦而不涩,等到茶水下肚,口中的苦味全消了,舌尖上残留的竟隐隐是甜味。他也不由赞道“果然好。”

    那茶农憨厚地笑道“咱们嘉州的茶原本就是极好的,山上雨水足,雾水也足,可惜了就是不出名,比不过西湖的龙井。”

    高展明将茶碗放到一旁,道“西湖的龙井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咱们没必要跟他们比,咱们这是竹叶青,和龙井当然是不同的滋味。”

    李景若对那老农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多谢你了。”

    那老农接过两个空茶碗,鞠了躬,走了。

    李景若问高展明“你觉得怎么样”

    高展明道“我觉得挺好,我在宫里喝的贡茶,也不见得比这竹叶青好到哪里去。那茶农说的不错,的确是名气小了点,不过蜀地因为山石嶙峋,地势险峻,向来封闭,没传的天下闻名,也不见得是不好。”

    李景若问他“你觉得靠这茶咱们能发大财吗”

    高展明笑道“能,怎么不能,你可别小看了做商人的,只要有本事,就是一把枯草也能卖出上好的茶叶价,更何况,这茶确实不错。”

    李景若道“蜀地的茶,除了每年当做贡品进贡给朝廷的部分之外,一直都是在蜀郡自销,很少传到外头去的。”

    高展明道“咱们就得把他传到外头去。在蜀地卖,价钱太低了,赚不了多少银子。送到外头去,物以稀为贵,外边没有竹叶青,可能能卖个好价钱。行商的就是这点用处,那西湖龙井再好,没有商贾把他带出杭州,天下又有哪个知道他好做生意无非就是两点,第一点是货物,咱们已经有了,第二点就是噱头。造噱头我在行,我去写个奏疏,递到宫里去,再派人打个金轿子抬着几百斤茶叶送进京去,不怕天下人不知道咱们蜀地的竹叶青。”

    李景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看来高兄对行商一事颇有心得你做过生意”

    高展明一惊,忙道“李兄不也什么都通点吗人活在这世上,总有点特别的兴趣。”

    李景若道“嗯,这件事就让你去办吧,你花出去的银子,想办法再挣回来。”

    两人视察完茶田,从山上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肩并肩在郊外漫步。高展明和李景若来嘉州已经一年半了,刚来的时候,嘉州正是被蝗虫侵害的世界,田里颗粒无剩,昏天暗地的蝗虫,一片惨景,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可现在,土地肥沃,垂髫小儿在田埂间嬉笑打闹,农夫农妇挑着担儿唱着歌恩恩爱爱地往回走,一片乐景。

    高展明不由得感慨道“李都督果然治理有方。”

    李景若笑道“同喜。”

    高展明望了眼广袤的农田,脸上禁不住浮起一阵笑意。能亲眼看着自己治理的城池从荒芜变成富裕,这种满足感,实在令人膨胀。可膨胀过后,又会变得空虚。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

    第八十章 李景若的话实实在在地触动了高展明的心。

    “啪”

    一卷折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郭玉莲忙跑过去将折子捡起,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高嫱的脸色。

    仙居殿中只有三个人,高嫱、高元照和郭玉莲,其余的宫女太监都被支了出去。气氛很压抑,谁都没有说话,郭玉莲感觉背上都被冷汗沁湿了,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衣服里滴,他却不敢擦。

    高元照道“再这样下去,赵家的势力恐怕压制不住了。”

    赵贵妃的父亲赵亢原本是范阳镇兼河东镇的节度使,这两年他一直和平卢镇节度使刘强走得很近,高家也试图拉拢刘强,然而刘强对两大家族的态度始终都是左右逢源,两边敷衍。平卢镇就在范阳、河东二镇边上,如果赵家要用兵,平卢镇就是一道屏障,如果高家能把刘强收为己用,对于赵家而言就是一个威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刘强家里有个儿子,到了适婚的年纪,一直尚未嫁娶,于是这两年来高家和赵家从家族中选出了几个适龄的未婚女儿一直向刘强说亲,刘强推脱儿子年纪小,一直也没答应。可是今年

    被高嫱摔在地上的那张折子,是刘强的儿子与赵家女儿定亲的消息,要嫁给赵亢儿子的正是赵金燕的嫡亲妹妹赵玉莺,赵亢还写了折子上来请皇帝亲自给他们两家赐婚。

    高家气得不住发抖“该死的赵亢该死的刘强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平卢节度使和赵家定亲,就相当于他终于堂而皇之地站了队,投靠了赵家。这样一来,赵家手中就相当于握有三个重镇的兵权,越发地风光无两了。

    高元照深吸了一口气,不住摇头“太后,依我看,那刘强也未必是心甘情愿的,据我所知,这两年来赵亢一直在暗中打压刘强,不断派兵去滋扰平卢,打压平卢的物价,伪装劫匪抢走平卢的军粮刘强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与他结亲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高嫱冷笑“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是那刘强自己说的”

    高元照道“是他亲口对我的耳目说的。”

    高嫱没好气道“大哥,他怎么说,你便怎么信你何时如此天真了你的耳目,只怕刘强正是知道那是你的耳目,才故意说了这番话给我们听。他要是真的被逼无奈,这些年被赵家欺负的时候,为何不往京城里递折子他明知道我们早就想治理赵家,只是一直苦无理由,假若我们早先知道,会不趁机往平卢派军助他他要是早点答应了和我们高家的亲事,赵亢敢如此嚣张地欺压他他如今和赵家的亲事都定了,再说这些话来卖我们一个好,想两头不得罪,真拿我们当好欺负的了”

    高元照叹气“那赵家仗着自己地处边陲,目无王法,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就是想治理他,又没有理由往范阳镇派兵这下可如何是好”

    高嫱眯了眯眼,道“决不能让他们结亲成功现在赵家坐拥范阳、河东二镇,已如此嚣张,再多了刘强这个亲家做助力,岂不是更不把我们高家放在眼里”

    高元照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要不然,就给皇上选秀,暂时禁止民间婚嫁,拖延时间。”

    高嫱道“那刘强现在有心跟赵家结盟,便是我们能拖延几个月又如何得想法子彻底解决了这桩事才行”

    高元照问她“太后,你有什么好主意”

    高嫱冷笑道“不是想请皇上赐婚吗,那就先让他们进京,到京城里皇上当面亲自给他们赐婚就说顺便给那姓刘的封个官,唬他势必进京。”

    高元照一怔“你是想借机把刘强的儿子扣下来”

    高嫱道“京城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只要唬得他们进了京,还怕处置不了他们”

    高元照沉思片刻,道“我出宫就去办这桩事。”

    高嫱点点头。

    高元照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突然一怔,道“这是这是云雾茶”

    高嫱并不清楚郭玉莲让人给高元照置办的事什么茶,便看了郭玉莲一眼,郭玉莲忙道“是,安国公,这是李都督派人从蜀地进贡来的云雾茶。”

    “蜀地”高嫱挑眉,也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我最近喝的就是这个云雾茶高展明送来的”

    高元照笑道“太后,你在宫里恐怕不晓得,这段时间来高展明为了这云雾茶,颇费了不少心思。”

    “哦”高嫱蹙眉,“他做了什么”

    高元照道“我听说他在蜀地把茶业收为官业,不许老百姓私营茶叶生意,还新开辟了不少茶田专门种这云雾茶。为了捧这云雾茶,高展明给朝中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每人送了五两茶请他们帮忙造势,还编了不少关于云雾茶的传说,用金轿子抬着造势。如今这云雾茶行销大江南北,已成了达官贵人们互赠的礼品,民间的老百姓也都争抢这种茶叶,一两云雾茶难求啊。”

    高嫱不解道“他这是做什么为了赚钱”

    高元照道“是啊,前些年嘉州遭灾,官府耗费了不少银两赈灾,一穷二白,高展明为了赚钱,想了不少法子,今年年初的时候各地的收成报上来,嘉州府竟然名列前几按理说,刚刚遭受了天灾,如若没有朝廷的大力扶助,地方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可高展明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恢复了民生,甚至超越了往年。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高元照原本因为高华崇的事情,对高展明一直有所忌讳。高华崇和高展明从前关系密切,就因为他和唐雪之间的荒唐事,使得高华崇对他这个当爹的有不满,他一直闷闷不乐。高嫱把高展明外放出京他还松了口气,只要高华崇看不见高展明,这件事情时间久了高华崇也就搁下了,对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是件好事。高展明能做出这样的成绩,是让他有些吃惊的,不过他和高展明之间毕竟没有什么仇怨,高展明也是他高家的子弟,他能有建树,对于高家而言也是桩好事。

    没想到高嫱听了这消息,并没有露出欣慰的表情,反倒有些不屑“他是有本事,可惜没有用在刀刃上。嘉州那地方,治理的再好又有什么名堂他的目光太浅了”

    高元照道“只可惜他的年纪还轻了些,如果资历更厚重,倒是可以重点培养,让他接任边陲的节度使,拱卫京畿,赵家也能有所忌惮。”

    高嫱道“他在嘉州,已经两年多了吧”

    高元照道“是啊。”

    高嫱道“该召他回来了,好好的一颗棋子,放在嘉州,实在埋没了你去看看,三省六部里哪个位置适合他,他有两年在地方的经历,又有不凡的政绩,如今再给他派一个高位,已能堵住那些御史的嘴。咱们现在也是缺人的时候,赶紧把他召回来吧。”高展明在嘉州,高嫱原本有意让他挖掘刘汝康的罪证,好早日把赵家在外的势力一一铲除,没想到高展明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倒是给他们寄了不少书信,每每在信中把刘汝康骂的狗血喷头,可是所谓的罪证却一点都没收集到。时间久了,高嫱都看出他估计是有心敷衍。这也罢了,高展明在嘉州大展拳脚,使得嘉州变得富裕,这笔功劳又不是记到高展明一个人头上,刘汝康能分大头,位置反倒更加牢固了,就冲着他这些功绩,即便高家真能抓到他什么把柄,也未必能让他下台。

    高元照道“是,那我先出宫去了。”

    高嫱颔首“你去吧。”

    那边身在嘉州府的高展明和李景若却不知道高家两位长辈的心思。

    高展明推门走进房中,看见李景若正在写折子,他也不避嫌,凑上去看。

    李景若搂过他的肩,与他头靠着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向朝廷为你请命。你看看吧。”

    高展明已经习惯了李景若对他亲密的举动,也不挣扎,靠在李景若身上看完了那份奏折,转头看着李景若,挑眉“你要给我升官”

    李景若见他的脸就贴在自己眼跟前,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是,正好江州太守这两年身子越来越差了,他也有意告病隐退,缺了这个空,我想让你补上。”

    江州也是李景若的属地,高展明知道原江州太守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两年来大病小病不断,确实难堪重任。李景若虽然是都督,但是像太守这种朝廷从三品的大官,他没有资格直接任命,还是要向朝廷请命,要皇帝批准,户部下发调任文件,高展明才有可能接任太守。

    高展明咬了咬嘴唇。太守这个位置,他自然是梦寐以求的,手里有更多权限,能做更多的事。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想要开通航运和灌溉工程,想要修建井江造盐井,他的野心太大,要做的事情太多,上县令这个位置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掣肘了。在嘉州的这两年多,李景若固然大力支持他,可是这样的大工程,完全不在他的职责管辖内,即便他能做,最后功名也不会归到他头上,而是由他的长官领功。他并不是圣人,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嘉州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也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要往上爬,想要得到更广袤的平原,才能做更多想做的事。他也等不起太多年慢慢积攒,如今皇帝、高家、赵家几个势力如此水火不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波及到他呢

    高展明感激地看着李景若,可是脸上的担忧也掩饰不住“我今年毕竟只有二十岁,入士只有两年半,不管怎么说,太守这个位置,我恐怕”

    高展明可说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和最年轻的县令了。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以及背后的势力,一路走得都很顺,已经缔造了好几个传说。前朝有个青年英杰三十岁就坐上了一州的太守,已经为人传颂,而他如今只有二十岁,放眼满朝,如今最年轻的太守也有三十五岁,二十岁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甚至很多人二十岁还未入士。更何况,他的资历也确实过浅了,又不是李姓皇族子弟,要升上从三品,再快也需要六七年。

    他这个年纪这份资历,想要一跃而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只可能在乱世中,天下人才奇缺,各项礼制条文形同虚设,官秩混乱,是青年才俊出头的好时机。可如今虽说不是太平盛世,离乱世也还差得远,不管怎么想,李景若的这份请命都不太可能成行。

    李景若道“我这都督亲自为你请命,再联合各地太守一起为你上书,还有嘉州的百姓为你联名上书,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成功的。说实话,这份请命我亦没有几成把握,不过今年不成,明年再请,最重要的是,让天下的人注意到你,让上位者重视你,知道你是个人才,绝非徒负虚名。”

    李景若的话实实在在地触动了高展明的心。

    第八十一章 作者只有这点水平了,你们自己看吧

    高展明低声道“多谢。”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李景若的这个请命,成功的几率是很小的。即便撇开他的年龄资历等等不谈,高家未必还肯让他在蜀地继续逍遥。高嫱原本有意让他扳倒刘汝康,但是他在嘉州的这两年里,不仅没有让刘汝康下台,还为刘汝康创下了不少功绩,高家更是难以将他治罪。他每几个月都会写信回京向高嫱汇报刘汝康的动向,但是渐渐的,信上敷衍的内容已经不能满足高嫱了,高嫱也写了信来言辞犀利地批评了他,已经是明目张胆地要求他陷害刘汝康,那封信他至今没有回。现在他在民间越来越有声望,高嫱怎么会把他这颗棋子还放在嘉州如果真的让他坐上太守的位置,少说也要干年才有可能重新召他回京,高嫱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来李景若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写了这样一封请命书。高展明真心感激他,也知道他这绝不是做样子向自己邀功,而是真心实意为了自己着想。李景若恐怕也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当太守,但是他自己的折子以及他调动众人为高展明请命,对于高展明的名声和未来都是很重要的一步棋。当初高展明是被左降出京的,天下有不少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说他并没有真才实干,是靠着家族荫蔽才能获得三元及第的殊荣,他爬到的位置约高,遭受的非议就越多,如果这种观念深入人心,以后他会很难服众。可李景若这样做,就相当于是在向天下宣告他的能力。

    而李景若的这个身份,也是很特殊的。如今高家擅权,李姓皇族的势力被大大的削弱,和高家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前几年有个李姓的王爷想要铲除高家,大肆制造舆论还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结果树大招风,他还未成气候就被高家以谋反罪给杀了。分封在外的李姓皇族们每年都会向京城上书,请皇帝压制外戚势力以正国威,但是这样的上书往往根本到不了皇帝手里,让高家半路拦截下来,还会暗中将那些进言的人记下,找理由铲除,这几年陆陆续续已经有几个李姓皇族被定罪流放或杀害了,皇帝自己也对高家恨得咬牙切齿。在这种背景下,李景若却为高展明上书请命,无疑会让人改变对高展明的看法,正视他的能力,让他从高家这个阴影中跳脱出来。

    李景若笑道“夫人这样道谢,可没有诚意啊。”

    高展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李景若扫兴地撇撇嘴,问道“谁啊”

    外面的人低声道“都督,张校尉有事求见。”

    李景若的表情变得严肃,松开了揽着高展明肩膀的手,道“你先出去吧。”

    自从李景若把宋诺给送去了襄城之后,又重新任命了一个名叫张宏的人做嘉州府的校尉,负责练兵事宜。高展明知道这两年来李景若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民生上,很多关于民生的事宜都把权利交给了高展明,他的着力点更多的放在兵事上。而且李景若不止换掉了一个宋诺,其他州府的校尉也陆陆续续被他换了几个,而江州府的校尉他更是启用了新人,听说是从别的州府调来的司隶校尉,但是高展明听那人的口音,倒有几分像襄城人士。由此可见,李景若会来蜀地接任都督,怕是心思不止那么简单。

    高展明也知道要避嫌,于是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李景若笑道“夫人,晚上床上见。”

    高展明无语地耸了耸肩,推门出去,那张校尉便走进了书房。

    到了晚上,高展明洗漱之后便上床休息了。李景若好几个月来都跟他一起睡,他原先给李景若准备的那间房间已经被空置了。不过今天李景若也不知在忙什么,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高展明在被中躺了一会儿,把被子捂暖了,还不见李景若回来,便打算熄灯先行睡了,他刚坐起来,就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李景若推门走了进来。

    高展明道“你上床之间先把灯熄了。”说完又躺下了。

    李景若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将外衣除了,只剩下里衬,并没有熄灯,掀开被子上床。高展明倒是在床上准备了两条被子,不过李景若三不五时就要跟他挤同一条被子,另一条被子就跟李景若的那间房间一样遭到了冷落。高展明为了坚守底线,还是时不时要把李景若踢出去,故意把被子准备的很小,只够一人容身,但是被子却时常被李景若偷偷给更换了。

    李景若钻进温暖的被窝,惬意道“多谢夫人替我暖床。”

    高展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要吹灭床头的蜡烛,却被李景若一把扳住肩膀,用力一翻身,就压到了高展明身上。

    李景若眯着眼,高展明从他眼里看出了危险的信号,不由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他们同床共枕也有一年的时间了,高展明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将李景若踢出去,到底是怕最后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来。就算他将热情都投入到治国安民上,可毕竟两个人都是青年男子,身体的欲望是无法掌控的,以前李景若未来侵犯的时候,他自己解决了也就没事了,可李景若进了他的屋,他不能随意纾解欲望,就算白天趁李景若不在的时候偷偷纾解一番,脑海中也会浮现李景若的身影,像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生怕李景若突然闯进来。更何况清晨的时候男子的身体都会有反应,若是晚上李景若闹得太过分,白天时有时还会打湿被子李景若跟他挤一床被子,这等尴尬状况也就难以避免。最可恨的是,他出丑时尴尬的人是他,李景若出丑时尴尬的人还是他简直没有天理公道可言

    高展明正打算把李景若推下去,李景若就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摁在上方“夫人,报恩的时候到了。”

    没等高展明抗议,李景若就堵住了他的唇舌,开始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这般玩闹不是第一次了,高展明不是不想反抗,可他的这幅身子骨到底弱了些,虽说离开京城以后他上山下田强壮了不少,可李景若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别看李景若穿上衣服的时候儒雅清俊,脱了衣服,肌肉是恰到好处的有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偏就压的高展明挣扎不得。

    高展明被李景若吻得晕头转向,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李景若的左手滑到他的腰际,还在渐渐向下游走

    高展明全身紧绷,合拢双腿挣扎起来,没想到李景若用膝盖强势地撑开了他的双腿,不顾他的挣扎,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臀部。

    这般过分的事,李景若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他这般强势,仿佛今日势在必得,还是第一次。高展明已有了反应,下身支起,顶在李景若还有些冰凉的大腿上。他拼命挣扎想要掩饰,李景若却越逼越近,两人的身体之间已没有一丝空隙。

    高展明羞恼不已,嘴里说不出话,恶狠狠地用眼神警告李景若。

    李景若终于松开他已经红肿的双唇,高展明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下去”

    李景若却没有动,他甚至不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表情有点严肃。这样的李景若,让高展明的心跳得更快了。

    李景若一只手还死死压着高展明的双手,另一只手从高展明臀部挪开,探入他的衬衣里,指尖轻轻在他腰侧游移“君亮”

    高展明再次警告道“李都督,你过分了。”

    李景若平静地问道“你当真不愿”

    高展明想要直言拒绝,然而话到了嘴边舌头竟然打了滑“李都督要的报酬,恕我付不起。”

    李景若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态度看来柔和了不少,压着高展明的手脚却一点都没有松“已经两年了”

    高展明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面对李景若的时候,高展明很少去揣度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总是试图去揣测李景若行动背后深层的用意。李景若接近他,是为了什么李景若扶植他,又是为了什么李景若在官府中的人事调度,是有什么野心而他对李景若,究竟是什么心思呢

    他并不反感李景若的。与其说不反感假若李景若只是个普通人,待他如此这般,想要与他生出断袖的情谊,他或许也就接受了。又或者李景若只是个纨绔子弟,只想跟他相互慰籍,这日久天长的,他也不一定会坚定地拒绝。可偏偏,是李景若的身份和城府都摆在那里,他实在不敢想的太多,或者想的太简单。

    李景若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究竟是如何看我的”

    高展明答不上。假若他心里没有动摇,李景若步步逼近,也不会得逞。这要是刘汝康进了他的房,上了他的床,还把他压在身下高展明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哆嗦,简直恨不得把刘汝康吊在城门上示众三日。可他虽然接受了一些,却也一直在逃避,无论如何,若当真走到了最后一步,唯恐覆水难收。

    李景若笑着摇头“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我若当真图你什么,我何必做到这个份上你若说我城府深,我倒觉得是你自己心思太重。”

    高展明一怔。

    李景若道“我想拉拢的人何止百八十个,就说那刘汝康,将来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你可见我对他做些什么”

    高展明脑海中的场景一换,李景若把刘汝康压在身下亲热他又打了个寒颤,还是想把可怜的刘太守吊在城门上示众三日。

    李景若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只问你,你心里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李景若话是这样问,态度却是十拿九稳的。他知道,高展明也喜欢他。但凡不是石头做的心,两年朝夕相处的日子,怎会没有半点动心高展明若不喜欢他,便不会一步步后撤,便不会在那时被叛军劫持时如此愤怒。

    高展明内心水深火热的挣扎,却始终说不出一个不字。

    李景若已拿捏住他的态度,不再逼他给一个答复,再度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的亲吻不如之前的凶猛,而是情意绵绵的。

    高展明没有挣扎。

    李景若的手再度不老实地动了起来,滑入高展明的亵裤之中,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的命根,却被高展明一把握住了李景若方才已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被高展明挣脱了出来。

    高展明抓住他的手,掀了掀嘴唇,不悦道“凭什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心动了。可是看到李景若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李景若怔了怔,哈哈大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夫人是在意谁上谁下的问题”

    高展明哼了一声。

    李景若彻底松开他的手,一手轻轻抚上了他的欲望,另一只手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蓬勃上。

    高展明的手抖了一下,试图抽回,李景若却坚定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高展明终于停止了挣扎。叹了口气,认命了。躲了两年,还是没躲过。不过倒别说,李景若的家伙事手感不错看不出来,还挺粗长的

    李景若抚摸着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会急于一时,我会让夫人慢慢习惯的。不过夫人你让我等了整整两年,白白错失了四十两银子,这笔账,你可只能用自己来还了。”

    高展明翻了个白眼,手上不动“废话再多我可就松手了。”

    李景若立刻瘪了瘪嘴,不再吭声。

    床头的蜡烛快要燃尽,映照的橙色的帐中,只剩下暧昧的喘息声。

    “阿嚏”刘汝康猛地打了个喷嚏,从梦中惊醒,四周环顾,未见诡异,又躺了下来。

    太守夫人被吵醒,揉着眼睛不悦道“怎么回事,今晚第二次了。你这是着凉了得了风寒”

    刘汝康揉了揉鼻子,未觉不适,奇怪地耸了耸肩“不晓得是哪个娃子想我了,在念叨我吧。算了,接着睡吧。”

    第八十二章 任命书

    李景若的折子和嘉州百姓的联名书上到京城,自然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高展明在嘉州呆了两年,前半年还是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人物,之后人们对这位传奇人物的热情也就渐渐淡了,开始谈论朝中的新科进士们和最近当红的女伎与踧踖高手,却没想到,高展明再度回到人们的视野中,竟是以如此方式。

    高家的子弟在民间一直是以一手遮天、搜刮民脂民膏的形象出现的,然而这一次高展明却不是由高家的祖宗荫庇,不是朝中的权贵提携,而是由上万百姓联名推举,别说是高家,便是其他寒门出身两袖清风的父母官们,又何尝有过这等待遇于是高展明又一次成了京城百姓热议的人物,而且相比两年前,对他的非议声也渐渐淡了,更多的是好奇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年纪轻轻,连中三元,深受百姓爱戴,难道真的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先前几乎对高展明的恶意揣度几乎已经盖棺定论,可如今此事一出,立刻有不少人跳出来为他正名,他的诗词文章又在大街小巷开始传诵,有更多的人认可了他的才学。

    嘉州那边,就没有那么多的困惑和议论了。高展明是个怎么样的人,老百姓们是亲眼看见的。两年的时间,高展明建造了许多学堂、医馆,为百姓的生计大兴水利等设施,使嘉州老百姓的生活富足了不少。因此当李景若召集众人为高展明联合请命的时候,官府门前简直人满为患,老百姓争先恐后要为高展明联名,有不少原本根本就不识字的百姓还专门去学习了自己的名字该如何书写,只为能在请命书上为自己也留下一笔。

    大清早,高展明坐着马车出门,准备去视察春耕的情况,才到城中央就被百姓夹道拦了下来。

    高展明迫于无奈只得下车,刚出马车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高大人,听说你要调去江州做太守了你就不能留在咱们嘉州做太守吗我以后绝不拖延税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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