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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第一权臣 第16节

作者:钟晓生 字数:24088 更新:2021-12-29 07:27:29

    消息一传开,京城里立刻又就他为话题掀起了一股谈论的热潮

    这天刘大去自家的蹴鞠酒馆视察生意,才刚进门,就听见了坐在门口的几个人的激烈争辩。

    “你看,我当日就说了那高展明前途不可限量,当年苏瑅连中三元的时候十九岁,高展明十八岁就连中三元,你们偏说他是靠着门第骗来的,如今他在嘉州也有这番作为,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了吧,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当上县令了,你说这事没有背景,说出来谁信啊肯定还是靠着高家呢他当翰林都当不好,去了蜀地,当判司就能当好了肯定是高家等不及想把他捞回京城来,暗中指使的。”

    “这可不一定,你们知道嘉州太守是什么人吗那可是赵贵妃的表哥赵家和高家如此水火不容,要是高展明没有真本事,嘉州太守那关就过不了”

    “赵贵妃的表哥又怎么样,又不是姓赵的,谁知道他和高家有没有勾结再说了”那人压低了声音,“高家能出什么好东西,看看那高华崇,在京城里横行霸道,目无王法,还不是不到二十岁就当了个郎官。”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表哥就是去年的进士,他看过高展明的几篇文章,说高展明是有真才实学的,我表哥都这么说,那还假的了”

    “算了吧,我表叔还是礼部的胥吏呢,他都说科举每年都有舞弊,前几年真有才学的士子都被那些权贵们暗中落了名,却把那些塞了钱的、家中有权势的子弟选了上来礼部审试卷的时候,学问可大着呢。”

    “得了得了,咱们争个什么劲,跟咱们又没有关系。你姓高吗你姓赵吗还是你姓李别争了,看球吧”

    刘大进了球馆的后堂,命人整了几杯上好的茶水,往其中几杯里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招来一个跑堂的,指了指门口谈论的那桌人“把这几杯茶送过去给那些人,绿杯子的送给穿褐衣服的,还有那个皮肤黑的,”他点了几个刚才说高展明坏话的人,哼了一声,又道,“红杯子的给另外几个。记得,千万别送错了”

    跑堂的得了命,莫名地端过盘子,把茶水送了过去。

    高嫱得到高展明升官的消息,也颇为吃惊。当初高展明自请外放出京,她心里其实十分不快。她是愿意提拔高展明的,将来的路也都替高展明铺好了,只好高展明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必然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何况他是高家的嫡系子弟,将来的荣华富贵难道还会少吗结果高展明三番四次忤逆了她,不肯按照她铺的路走。先是拒绝了她下诏授官的提议,一意孤行参加科举,接着又把礼部的错揽到自己头上,在争议之中被外放去了蜀地。

    高嫱是个强势的女人。她虽身为女子,野心却不比男子小。高家的几个兄弟,很多都得听她指令行事。李长治更是从小就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凡有那些敢不听她话的,她都会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当日高展明之所以被外放到千里之外的嘉州,而不是而京畿周围富庶民强的同华二州,其实也是她有心要让高展明吃点苦头。高展明总说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她的确觉得高展明是有点才干的,可是再有才干又如何,这世上真正可靠,也唯一能够靠的上的还不是权势和门第就看那苏瑅,就算被人称赞为百年一遇的清流又如何还不过就是个翰林,只能供皇帝取乐解闷,声名再高,连个爵位都没有,请求改革的折子上了没有十道也有八道,哪一道被准了他能管全国的盐务吗能治理矿业吗改来改去,也就只能在国子监折腾折腾那些学生们,不过就是个徒负虚名罢了

    高展明放着得天独厚的家事优越不用,却一心彰显自我,这种恃才傲物的人,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明白事理的。远放嘉州,地方穷苦不说,还没有了高家这棵大树。她满心以为过个一年,高展明郁郁不得志,就会知道高家的好,来向她求情情调回京了。到了那个时候,之前的风波也过了,她名正言顺地把高展明调回来,高展明就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她居然低估了高展明

    高嫱看着嘉州府呈上来的折子半晌不说话。

    郭玉莲察言观色,道“太后,没想到那高展明还真是能干的。等他过两年在嘉州府做出些成绩来,太后召他回京,也好堵住那些妄议是非的人的嘴。”

    高嫱嗯了一声,把折子放到一边,道“你派人去把皇上叫来,哀家有话要跟皇上说。”

    第六十九章 太后和皇帝的冲突

    没多久,李长治就到了仙居殿中。

    高嫱问他“嘉州府呈上来的折子你看了么”

    自从太子受封、平阳郡公被擢升为国公之后,李长治和高嫱之间的关系就比从前更僵了。李长治立这个太子立的心不甘情不愿,高嫱升赵家那个国公升的心不甘情不愿,虽说在宫里李长治还是不得不听高嫱的,但两人之间已经有点撕破脸、分庭抗礼的倾向了。

    高嫱对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简直是痛心疾首,对他也越发严厉了。而李长治一直被高家压迫着,也早已忍耐到了极限,如今年纪也二十六七了,不甘心再被当做傀儡皇帝,满心抱负急不可耐要实施。

    李长治原本以为高嫱又打算为了平阳郡公那事与他为难,没想到高嫱居然提起嘉州,看来是跟高展明有关的,他顿时松了口气。

    李长治道“看过了。”

    高嫱冷笑一声,道“看过就好。折子还是新任的都督、永王长子李耀然送上来的,若不是他在奏折中言明灾情,哀家还不知道嘉州蜀地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灾老百姓鬻儿卖女,一口米汤都喝不上,嘉州的太守却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隐瞒灾情不报,简直就是糊弄朝廷、藐视天尊皇上以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李长治来之前也听赵金燕跟他说过嘉州蝗灾一事了。其实这件事刘汝康着实冤枉,从去年开始他就往京城里递折子请求皇城派粮派银来帮助蜀地百姓渡过难关,只是这折子被赵家派人给压了下来。刘汝康怎么也是赵家的人,他留在嘉州,对赵家是一个助力,让高家不得不更加忌惮赵家的势力。可是灾情一旦被朝廷知道了,朝廷肯定会把手伸到蜀地,兴许还会把刘汝康从嘉州撤走,这对于赵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就压下消息,让刘汝康自行处理。当然,这些事情,赵金燕肯定不会对李长治明说,灾情现在已经瞒不住了,她就只能颠倒是非黑白。事情到了她嘴里,倒成了李景若因为和高家子弟亲近,因此和赵家和刘汝康之间一直有过节。此番李景若到了蜀地,想要找刘汝康的麻烦,所以故意把灾情说得如此严重,是在公报私仇,想让朝廷问刘汝康的罪。至于证据,去年李景若在京城的时候参加高家子弟的宴席,在香山上替高展明说话,还有人看到李景若和高展明两人单独泛舟游御河,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高嫱确实也在打蜀地的主意。范阳、河东镇的重兵她无可奈何,就只有一点点蚕食赵家在别处的势力,嘉州府的太守刘汝康是赵家嫡女之子,算是赵家的势力,而赵家在南边的势力较为薄弱,这些年赵家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势力扩展的更厉害,好容易才把刘汝康扶到了如今的位置。高嫱之所以把李景若和高展明派去蜀地,也是想挑刘汝康的错处,把他给弄下台,扫一扫赵家的颜面。

    李长治自然相信赵金燕的那番说辞,一听高嫱开始跟他兴师问罪,他心里就更坐实了高家是有意想弄倒刘汝康的事。因此他道“关于嘉州府蝗灾的事情,其实去年嘉州府呈上来的折子上亦有提及,只不过折子上说嘉州府的蝗灾并不严重,靠着州县自理,也可渡过难关。”

    高嫱把李景若派人送上来折子往他面前一丢“灾情到底有多严重,你自己看吧你这做皇帝的,被小人糊弄了尚且不自知,倒还替着别人说话”

    李景若最讨厌高嫱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教训。他今年虚龄已经二十七了,人道三十而立,他也差不多了。他的皇子都已经开始学习治国之道了,他却还被他的母后和叔父当成一个傻子一般训斥。他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在糊弄朕,不过到底不敢明着顶撞高嫱,才忍声吞气地把折子拿起来看了。看完之后,他道“李都督在奏折中所描述的灾情,的确比先前刘太守呈报上来的情况要严重的多,不过李都督也说了,如今嘉州府自治的情况还不错,蝗灾已经控制住了,只要朝廷及时拨款救济,灾情便能化解。如此看来,刘太守的确所言非虚。”

    高嫱听他口口声声回护刘汝康,不由更怒“皇上,哀家看你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看看李都督呈上来的折子,再看看当初刘汝康呈上来的折子,两相对比,这说的岂是一回事从去年到今年,刘汝康都只说嘉州府出现了蝗虫,对收成稍有影响,可李都督却说嘉州府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一成一成你还说刘汝康不是在欺上瞒下更何况,李都督在折子里说,嘉州府的灾情是因为高展明的妙计而缓解的,要不是哀家把高展明和李都督派去蜀地,这灾情怕是更加厉害而且咱们还被瞒得死死的,丁点不知呢”

    李景若呈上来的折子篇幅有限,因此他不能详尽言明嘉州府治灾的过程,只简略地写了几笔,说高展明献计以蝗换粮控制了蝗灾,又出贴高价收米,米商辏集,米价大跌,才使得百姓得以有余力购买粮食。

    李长治看了李景若的折子,更对赵金燕所说深信不疑。那高展明不过是个判司,专管讼狱之案,哪有权利颁布如此多的政令治灾李景若把全部的功劳都加到了高展明的头上,说他没有偏颇,李长治死也不信

    李长治忍声吞气道“母后,即便真是高展明献上妙计,可是刘汝康才是一州太守,最后出台的政令都是由他颁布的,若不是他有心治灾,这些策谋又如何能够推行更何况,假若真如李都督所言,嘉州府的灾情如此之严重,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能化解其他州郡遇上蝗灾,严重的,年都缓不过劲来呢孩儿疑心,李都督初到其任,并未见过蝗灾,因此将事情有所夸大了。更何况刘汝康身为嘉州府太守,治灾有功,便是不赏,也万万没有问罪的道理。把治灾的功劳都归到高展明一个人头上,嘉州府上上下下,怕是会有怨言的。”

    高嫱凌厉的眉峰向上一挑,冷笑道“好伶俐的嘴你整日跟那狐媚子相处,都不知她为了保她的表兄,究竟灌了你多少汤药李景若是你们李姓皇族子弟,是你的堂兄弟,你不信他的话,却偏偏对赵家说的话照单全收,嘉州府上下有怨言哈皇帝,你如此办事,只怕全天下人都会寒了心”

    李景若暗暗咬牙,道“母后这话,实在对儿臣太过苛责了。退一万步说,即便李都督所言非虚,嘉州府的灾情如此之厉害,而且有效治灾的计策都是高展明所献,可刘汝康作为嘉州府太守,推行政令之灾,开仓放粮,难道就没有几分功劳按照李都督所言,如今嘉州府的灾情已经得到缓解,此事朝廷不加安抚,却要惩治太守,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会落人口舌的。儿臣恳请母后三思。”

    李长治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光是高展明有心治灾,可是嘉州太守如果不给他权利,不用他的政令,他便是空有满腹逆天之计也无施展之处。嘉州府灾情得到控制,刘汝康作为太守,这等功绩倒是可以抵了他隐瞒灾情不报的罪过了。高嫱若是一意孤行要责罚他,反倒被人拿捏住了话柄。

    高嫱气得脸色发青,冷笑道“好,好,你这皇帝当的可真好。既如此,你回去吧,哀家也不想再跟你多费唇舌”

    李长治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高嫱如此说,也不拖沓磨蹭,起身行了个礼立刻就出去了。

    李长治走后,高嫱恨恨地将桌上摆着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

    郭玉莲叹了口气,立刻叫人上来把桌子撤走,把地上瓷器的碎片都扫了,再送上一盏茶来,亲手捧着递给高嫱“太后,您消消火,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高嫱冷笑“是啊,为了那孽障和一群虎狼,的确不值当。”

    郭玉莲走到高嫱身后,轻轻替她捏着肩“太后,您和皇上,毕竟是母子,皇上他一时不懂事,惹了您生气,过阵子,他到底还是会想明白的。”

    这话牵扯到了高嫱内心柔软之处,她放下凌厉的架子,叹了口气“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子长大了,这个中艰辛,又岂能一言道尽唉”

    为了治理叛军的事情,李景若一直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一来剿灭叛军刻不容缓;二来嘉州府的军法的确存在一定的疏漏,他得想法子改善;三来宋诺被换下了,他也要找个合适的继任之人。种种事情堆在一起,他眼看就要到嘴的鸭子飞了,还越飞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备好酒菜开席。

    高展明到了嘉州之后,很少见李景若这般忙碌。这段时日里,李景若常常天刚亮就出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甚至有时两三日都不回来。

    李景若不在府上给他添乱,高展明倒觉得有些无趣,呈上来的公文有不甚明了之处不能随手抓过身边人询问了,还得跑出门去找张品或是刘汝康,实在麻烦。

    难得这天中午李景若就回来了,高展明忙放下手里的公文迎出去。李景若看起来有些疲惫,跟着高展明一进书房,才关上门,就把整个身子都靠到了高展明身上。

    高展明扶着他“你若累了便回房去休息吧。”

    李景若浅笑着摇了摇头“你让我靠一会儿便好。”

    高展明便不动了,问他“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李景若道“从邻县定了个人选,接任宋诺做嘉州府的校尉。”

    高展明道“宋诺已经走了”

    李景若轻声道“还不曾。交接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他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等叛军被完全剿灭,我再送他走。”

    高展明怀疑李景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宋诺的本事,因此便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引鹤在外面敲门“爷,有京城送来的信,爷现在看么”

    高展明一怔,李景若也从他身上起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思各不相同。

    高展明来嘉州也有小半年了,除了过年的时候收了些外地寄过来的礼,这京城送信来还是头一回。是谁送来的为了什么事

    高展明道“你把信送进来吧。”

    第七十章 来信

    引鹤走进来,把信放在桌上,见李景若也在屋内,不好多言,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高展明拿着信封打量。此信是朝廷密函,看信封的规格就知道,信封上印着官府的公章,此类信件往往都要由专门的官兵派送,沿途戒备,以保证信不会落入贼寇手中。凡有敢偷拆此类密函者,以叛国罪论处。

    李景若看了眼信封的规格心里也明白了,起身走到一旁,赏玩起了放在窗台边上的花。

    高展明看了眼背对他的李景若,犹豫片刻,将信拆了。

    官府的信封里还有一密封,他用小刀将信封划开,取出了里面的信函。不出意料,信函的结尾落款是个高字,信是从安国公府上寄来的。

    开头有几句惯常的问候话语,无非是什么吾侄,展信佳,见信如见人之类的客套话。不过客套话也不长,统共就只有两三行,毕竟高元照和高展明之间确实没有多深的情谊值得高元照花这个心思大费笔墨。两三行之后,就入了正题。

    没片刻高展明就把信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既令他有些惊讶,又在他的预测之内。他来回翻了翻,失笑。

    李景若还在窗台边上装模作样地惹花弄草,高展明心思略动了动,便开口道“耀然兄。”

    李景若转过身来。

    高展明抖了抖手里的信纸“安国公寄来的信。”

    “哦”李景若挑眉。“是新年问候吗想来君亮兄离京几月,安国公对你颇为挂念啊。叔侄之情,令人动容。”

    高展明道“挂念么倒也没几分。这信上谈论的,是公事。”

    李景若道“那就是君亮兄初入官场,安国公对侄子的表现颇为关心了。前阵子我往京城里递了折子,在折子里粗略地提到了君亮兄的功绩,算算日子,折子前阵子就该入京了。皇上和安国公知晓你在嘉州的功绩,一定十分欣慰。”

    高展明问他“你想看吗”

    李景若略吃了一惊,笑道“安国公寄给你的家信,由我过目,这不好吧。还是说,我在君亮心中,已是自家人了”

    高展明淡定地把信往信封里塞“那就算了。”李景若这个人精,他留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刚才信进来的时候,他若是真的有心要避嫌,大可离开这间屋子,他却只是装腔作势地站到窗口去,高展明看完了信,若不跟他说些什么,倒显得失礼了。这会儿高展明主动把信给他看,他还假装漠不关心。对于这个家伙,高展明有时候着实有些恨得咬牙切齿的此刻就偏不遂了他的意,他既然要客气,那就随他客气,叫他自己抓心挠肝去谁让他有话不好好说,活该

    李景若一个箭步上来,劈手抢过了高展明还没塞回信封里的信,道“夫人愿意将伯父寄来的家书与我分享,我若是推却,倒显得见外了。拂了夫人的一番心意,叫夫人伤心可该如何是好既如此,我还是看了吧。”

    高展明不痛不痒道“不见外,是我唐突了,区区一份家信,岂敢劳李兄的眼,还是算了吧。”说着就要把信从李景若手里抽回来。

    李景若把信藏到身后,笑得深情款款“夫人,你又别扭了。”

    高展明一阵恶寒,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得,跟李景若比口才,是他不自量力论恶心人的功力,李景若称第二,就没人敢自居第一

    李景若把信拿起来,安国公寄来的信不长,他扫了两眼就看完了。看完后他神情莫测“安国公要你收集刘太守的罪证”

    高展明耸了耸肩。

    所谓的收集罪证,这话实在说的太婉转客气了。这世上做人的,哪一个真的是干干净净,叫人抓不出半点把柄的哪怕睡觉的时候没留意说了一句梦话,被有心的听去了,大做文章,照样可以弄出一个诛九族的大罪来。高元照的意思,是叫他罗织刘汝康的罪名,趁机把刘汝康扳下台。

    这封信肯定不是高元照一个人的意思,背后是谁,他闭着眼睛也想得出。当初高嫱会把他调到远离京城的嘉州府当官,他还觉得有些奇怪。高嫱这个人,控制欲极强,肯不得把什么都盯在自己的眼皮下面,高展明好不容易挣来一个出京的机会,还担心高嫱会把他放在京畿周围监视他的举动,得知被远放到嘉州府,他简直喜出望外。不过在得知嘉州府的太守刘汝康和赵家的关系之后,高展明便将高嫱的用意揣摩出了几分。这不是,他刚清净了几个月,高家就等不及了。

    李景若把信放回桌上“君亮兄打算怎么做”

    高展明闭上眼。他心绪复杂,还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来去去,高家人还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眼线在用。在京城的时候,让他监视皇帝和苏瑅,出了京城,又让他搜罗刘汝康的罪证。

    过了一会儿,高展明叹了口气“你又何必多问”

    他把信给李景若看,他的态度就很明白了。

    其实要说那刘汝康,可恨之处并不是没有,这家伙身为朝廷从三品大员,气量着实小了些。还有个偏听偏信的毛病。他原先根本就不知道高展明和李景若是什么样的人,听了些外面的风言风语,就对他们两人抱有偏见,这样的人身为长官,其实是有些不称职的。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至少刘汝康心怀百姓,不畏强权,作为父母官来说,他已经比很多太守都要尽心尽职了,而且知错能改,也没有长官的架子,让他担任太守,于百姓而言,功大于过。可是高家根本不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光看他的出身,就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其实不仅是刘汝康,也不仅是高家,朝中那些权贵们,又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就连深受其害的皇帝也是如此,当日就因为高展明是高家的嫡系子弟,就当众落他的卷子。这样的朝廷实在令人有些寒心。

    李景若默默观察着高展明的脸色,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走到高展明身边,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略一思忖,便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高展明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李景若没多久就写了数百字。

    这是一封回给高元照的信,李景若以高展明的语气写的。头几行也是些客套的问候之词,说自己身在千里之外,万分挂念京中长辈兄弟,太后和安国公的教诲提携之恩一日不敢忘怀。倒也不甚赘言,高元照问候高展明用了两行,李景若的回信里便写了三行,算是礼尚往来。

    后面的内容,便是关于刘汝康和嘉州的了。李景若在信里写到了高展明初来嘉州时被刘汝康怠慢的事情,语气充满怨恨,将刘汝康刻画成一个胸襟狭窄的小人,又说自己推行政令时曾遭到刘汝康的阻扰,险些不成。通篇写完,洋洋洒洒数百字都是对刘汝康的指责,可偏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点一笔未提。这篇文章呈到太后和安国公手里,便是想借题发挥,也实在揪不出什么能把刘汝康撤职的错处来。

    李景若写完,将笔搁在一旁,转过头。高展明与他靠得极近,他这一转,高展明便觉得一道温热从自己脸颊上擦过,竟是李景若的嘴唇贴到了他脸上。

    高展明看信看得正认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李景若哈哈大笑“夫人平日里不是很淡定的么,怎么还不习惯为夫的亲近”

    高展明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往日李景若有什么冒犯的举动,他的确都显得处变不惊,只因他已有了准备,心里便是有波澜起伏,面上也不会显露出半分来。方才着实是没有做好准备,这才显得失态了。

    李景若道“这封回信如何”

    高展明点头“很好”不得不说,李景若实在是个奸猾的,这封信呈上去,顶多也就是刘汝康气量小了些,而他身为一州府的长官,晾了高展明几日,这能算是罪过便是把高展明晾上几年,也是无可厚非的。刘汝康固然曾经不肯用高展明的政策,可高展明只是个判官,他做的事原本就是超出了他的职权的,换了哪个长官也不会用,更何况结果刘汝康不仅推行了高展明的政令,还颇见成效,治理灾荒有功,还是大大的功劳,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高家想要借题发挥都借不到题。最最重要的是,这封信让高展明俨然和高家同仇敌忾,显示了他对刘汝康的诸多不满,能让高家对他放心,让他在嘉州继续“监视”刘汝康

    李景若得意洋洋道“为夫替夫人解决了一桩麻烦,夫人可有奖赏”

    高展明冷笑道“晚上吩咐厨娘赏你顿好吃的。”说着便在桌边坐下,摊开一张信纸,照着李景若所写的誊抄润色,给高家回信。

    李景若把下巴搁在高展明的肩上,语气哀怨“夫人好狠的心呐。”

    狠心他还可以更狠心一点

    于是可怜的李都督直接被夫人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赶出了书房。

    高展明在房中,重新写好了一封给安国公的回信,刚装进信封里,又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高展明道“进来。”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得,又是那个不得夫人宠幸而一脸哀怨的李都督。

    高展明好笑道“你又有什么事”

    李景若用眼神无声地谴责他,过了片刻,方才用正常的语气道“刘太守派了车马来接你,说是有事要找你商量。”

    高展明颇有些诧异,将信收好,起身出门去了。

    高展明坐着马车来到刘汝康府上,家丞直接带他去了书房,刘汝康就在书房里等他。

    一进门,高展明便发现刘汝康的脸色颇有些古怪。刘汝康清了清嗓子,片刻后才道“今日从京里来了一封信”

    高展明大惊,以为刘汝康已经知道了高元照给他写信的事然而高元照的信是用加急密封送来的,高展明拆信的时候确保信并没有被人拆过,刘汝康应当不知道信的内容才是。不过也未必,毕竟刘汝康背后还有一个赵家,高家和赵家勾心斗角时日已久,互相监视,难道赵家的人更胜一筹,已经知道高元照和高嫱的用意了

    高展明正酝酿着该怎么回答,却见刘汝康从桌下抽出了一封信,不由一怔。刘汝康说的,并不是高元照给高展明写的信,而是他自己的信

    刘汝康犹豫片刻,似乎想把信递给高展明,但又把手收了回去,只道“京里有些人对你抱有偏见,我先前之所以误解了你,也是因为听信谗言的缘故。总之虽说嘉州府是老子的地界,老子也相信你不是什么徒负虚名的轻薄之徒,但嘉州府那么大,难免没有别人的耳目。总之你日后行事小心些,不要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当然,老子欣赏你,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也会回护你几分的。”

    高展明怔怔地看着刘汝康。

    刘汝康想了想,把手里的信当着高展明的面撕了,道“行了,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番。你回去吧。”

    高展明心里五味杂陈,道了一声谢,出去了。、他离开太守府,上马车前,抬头看了看天,长叹一口气。这世道以后要走的路,怕是还长着呢

    第七十一章 公假

    过了年后,很快就开春了。蜀地原就是个风景宜人之地,开春之后,风光无限之好,绵延起伏的山峦上一片碧青,山水如画。高展明每天从官府里出来,遥遥向外看去,便能看见远处一片延绵的山脉。他每日总要驻足眺望片刻才动身回府,文思连绵,回府后便叫引鹤调墨弄卷,写下赞叹山河秀丽的诗赋。

    这日高展明办完公事回府,又诗兴大发,等不及叫引鹤来,把昨日未喝完的茶水倒进砚台中,随手调了两下,就着浓淡不匀的墨在纸上奋笔疾书,文思如泉涌,不片刻就写成了一首诗。纸上的墨时浓时淡时粗时细,高展明因写得急,字也十分潦草,远远看来,竟如同一副山水画一般。

    就在此时,李景若推门走了进来。

    李景若走到书桌上,拿起高展明正晾着的新诗念了一遍,似在口中回味,过了片刻,又轻轻再念一遍,赞道“好诗夫人可否将此卷赠予我,我将他装裱起来,挂在墙上,每日见诗如见人,便如同夫人每晚陪我一起入眠。”

    高展明好笑道“你喜欢就拿去吧。”

    李景若当即叫来人,把诗拿去装裱了。

    诗拿走后,李景若在桌边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你来了嘉州那么久,蜀地的风景看过几分了”

    高展明道“我整日和你在一起,哪有功夫出去。”高展明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李景若每天都清楚他的行踪,他有没有出去游玩过,李景若又何必多此一问

    然而此话到了李景若耳中,又被他拿捏住了话柄,笑嘻嘻地捻起高展明的一簇散发“这么说,到怪我缠夫人缠得太紧了”

    高展明简直懒得搭理他。

    李景若忽道“放你本月公假,为夫带你出去游山玩水可好”

    高展明一惊“游山玩水”他原先的判司其实是个清闲的活,可以四处游览查访,可惜那时候嘉州蝗灾正盛,他哪有心思和闲工夫出去游玩呢和那些商贾豪绅们斗智斗勇,逼他们把囤积的粮食吐出来,就让他那段时间日夜焦心了。如今做了上县令,管的事情比从前多了,空闲也就更少了。

    高展明想了想,道“我手里还有许多公事没有做完。”

    李景若将他桌上的公文搬到一边“开春时节,百姓都忙着在田里农作呢,哪有那么多事可做。我说了放你半月公假,这句话,总还算的了数。”

    李景若是三品都督,比刘汝康官职更高,他说要给高展明放假,自然是能作数的。

    高展明狐疑道“当真”

    李景若悠然道“想我前些年四处游历,在一个地方甚少住上超过三个月的,自从来了嘉州,竟被美色迷惑,绊住了脚,小半年都没挪过窝,真是枉我一世英明得了,陪我出去逛逛吧,算是公差,不扣你的俸禄。”

    高展明被他逗笑了“李都督,你这是滥用职权啊。”

    李景若轻薄地挑起他的下巴“既然夫人说我滥用职权,不如我再用的更彻底些。不知夫人今晚可否侍寝”

    高展明弹开他的手指“明天就出游”

    李景若道”明天一早就走,现就叫人收拾行装吧。“又换上一副不满的嘴脸,“我身为夫君,连家中的夫人都管不住。唉,还要被人说滥用职权,这世道岂还有公理可言”

    高展明把方才被李景若挪到一旁的公文又挪了回来,翻开一本,心不在焉道“看来李都督是个耙耳朵。”

    李景若一时哑然,片刻后怅然道“夫人愈发的牙尖嘴利了,这便把为夫管起来了。”

    高展明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每日被李都督的伶牙俐齿熏陶,唇舌难免要灵巧些。”

    李景若眼睛一亮,凑上前道“唇舌灵巧夫人让为夫试试”

    高展明头也不抬,伸出一个巴掌摁住他的脸,把他推开些许“你妨碍公务了,李都督。”

    李景若不由气恼“明日就要出游了,你倒还批什么公文。刘太守每天一离开官府,就再也不管公事了,专心陪他夫人打马吊。你身为嘉州县令,怎么不学学你的顶头上司”

    高展明道“李都督又不是我夫人。”

    李景若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你在不满这个”

    高展明索性不理睬他。

    李景若不甘心地继续逗弄“难怪夫人一直不肯叫我一声相公。好赖我是个耙耳朵,总是听夫人的。若是夫人称我一声爱妻,我也便勉为其难地受着了。”

    高展明重重叹了口气,将笔搁下,道“明日就要出游,我今日需得把要紧的公文批完,省得回来的时候积压太多。都督大人,你若实在闲得无聊,帮我一起批公文,我定会心怀感激的。”

    李景若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道“那我回去歇着了,夫人晚上记得早些歇息。”

    李景若正要走出房门,高展明叫住了他“那些叛军,可都抓住了”

    李景若道“剿了大半,剩下的几只狐狸藏得太好,得想法子引蛇出洞才是。”

    高展明想了想,问道“还剩下多少个”

    李景若道“三四十个吧。那宋诺练兵练得果然不错,带出来的兵各个都是能打的,我从邻州调了上千官兵,居然还是让那几十个逃了。蜀地多山水,地势复杂,也不知那些家伙藏在了哪个山窝里,一直不敢出来。”

    高展明嗯了一声,相信李景若自有办法对付,于是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李景若回头看了一眼,见高展明一脸认真,摇摇头,走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了。

    李景若一走,高展明便抬起头望着刚被合上的门,情不自禁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做事。

    第二天一早,李景若果然神清气爽地来敲高展明的房门“夫人,都收拾好了么”

    高展明打开门,已经穿了一身便服,青丝绾起,格外清爽。

    李景若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高展明。

    高展明淡定道“李都督又为美色所惑了”

    李景若笑道“夫人英明。”

    高展明道“李都督的定力略差了些。”不等李景若回嘴,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笑了起来“走吧,游山玩水去喽”

    第七十二章 游玩

    李景若早把一切安置妥当,马车载着两人出了城,来到岷江边上,高展明发现李景若早就派人把打造好的船只停泊在江边等着了。

    高展明钻进船里,只见船身虽不大,布置却十分齐备,船舱里有棋有酒有笔有墨,不管两人是想对棋喝酒还是吟诗作赋,应有尽有。

    李景若邀功似的问道“如何”

    高展明回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当真是昨日才起了游兴这事你筹备了有一段时日了吧。”

    李景若摸着下巴,给自己下了个评判“我是个体贴的丈夫。”

    高展明嗤笑了一声,选了处坐定“难道不是耙耳朵”

    李景若哈哈大笑,钻到他身边坐下“夫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高展明道“那不是耙耳朵是什么”

    平日李景若和高展明两个人在府邸里打情骂俏,府上的丫鬟奴仆都听习惯了,能做到视若无睹。可这次随行护送高展明和李景若的官兵们听了两人这般光明正大的谈话,惊得面面相觑,私底下一片议论声。他们先前倒是听说过李景若和高展明只见关系不凡,可别说是男子之间的龙阳之好,便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妻在外面也没这么敢说的,李都督和高县令果然不是凡人也

    高展明让李景若戏弄习惯了,回起嘴来顺的很,全没注意到外人的眼光。李景若看了眼站在船舱外围观的士兵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我的四十两银子就快到手了。”

    高展明一怔,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看见了神情暧昧的官兵们,顿时大呼自己上了李景若的当。然而话赶话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认了,若是与李景若当众争执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话题,反倒更显得欲盖弥彰了。

    纤夫拉着船慢慢向岷江下游开去。

    蜀地风景秀美,长江三峡无人不知其风光壮丽。高展明从前生在吴郡,后来又在北方生活,吴郡的美是细腻婉约的,北方的美是冷峻开阔的,而三峡的美景波澜壮阔,豪迈而不失其秀丽,壮观却不失其细致,简直令人击节赞叹。

    初始的时候李景若还在船上和高展明便下棋聊闲话边观赏风景,待水流逐渐变得迅急而周围的景色变幻的越来越快时,高展明便丢下棋子不理了,双眼只盯着四周的青山绿水,连李景若和他说话他也变得心不在焉。

    李景若突然道“夫人,我的胸膛或可借你一使。”

    高展明一怔,道“我要你的胸膛做什么”

    李景若笑而不语。

    没过多久,两岸的山势越来越逼仄,江道变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这便是长江三峡的诱人之处,它不仅美,而且美得致命,悬崖峭壁之下漩涡流转滚动,水下暗石隐伏,险象环生。

    舵夫道“两位大人坐稳咯。”

    李景若抓住船舷。

    两岸有数名纤夫帮忙拉船,然而他们却无法控制船身的稳定,波涛汹涌之中,船身的平稳全在舵夫手中。李景若雇来的纤夫和舵夫都是数十年做这行的老手,两岸还有许多骑马随行的官兵随时随地准备救驾,可即使如此,当浪真的起来的时候,坐在船上的两位主子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水中有若干耸立的岩石,最高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将水势分开,在湍急的水流之中纤夫根本无法控制小船的方向,好几回船打着转向巨石飘去,却又险险地擦肩而过;冬季水干,江面水势有高低落差,高处与低处足有数十尺的差距,小船转过一处漩涡,突然腾空起来,又猛地砸到一处水面上,高展明的一颗心险些跟着跳了出来

    如此这般,小船在岷江漂游了大半天的功夫,水势终于渐渐恢复平坦,舵手和纤夫将船靠岸,高展明踩着云朵一般从船上飘到了岸上。

    李景若下船,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比起高展明,他还是显得精神多了“夫人觉得如何”

    高展明还没来得及说话,脸色猛地一变,推开他冲到水边,一阵狂呕。

    李景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还是体贴地拿起一个水囊走过去给高展明拍背顺气,然后将水囊递给他“喝点水吧。”

    高展明是个读书人,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健硕。他在吴郡长大,自以为算个会游水的,因此先前听说了长江三峡的险峻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方才那险象环生的一幕幕,至今想来仍然心有余悸。李景若是北方人,按说水性原该比高展明还不如,只是他自小四处游历,先前已从长江走过数回了,因此倒还能承受些。

    高展明喝完了水,感觉好受了些,将水囊递还给李景若“多谢。”

    李景若就着他喝过的水囊喝了一大口水。

    高展明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道“虽说险峻,可美景亦是无与伦比的,走这一遭也算值了。”

    李景若笑得意味深长地看这高展明“越是危险的东西,越是吸引人,不是么”

    高展明四肢摊开,在大石上躺下,道“痛快”

    高展明看着天,情不自禁就想起他和李景若在京城里的事来。他们第一回见面,他们在京城分别的时候,也都是在水上的。那时候坐在御河的画舫小舟上,又岂会料到他们之间竟能有今日

    两人休息了片刻,起来后换了陆路,继续往下游走。

    李景若向高展明介绍着之后的行程“方才那还只是小试身手,夫人先习惯着,等过了瞿塘峡,到了巫峡,惊险才刚刚开始。”

    高展明惊道“比这还要险”

    李景若道“险上百倍。”

    高展明想了想,道“若是美上十倍,便是险上千倍,也值得走一遭了。”

    两岸的山路并不比水路好走,高展明和李景若肩并肩翻山越岭,攀越过小山怪石,行路并不赶,只为将细致的美景尽收眼底。

    高展明突然指着对面的山崖道“李兄,你看。”

    李景若顺着高展明的指点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山峰高处竟有几间茅屋,茅屋之上有苍鹰盘旋,悠然自在。

    李景若道“夫人若是喜欢,大可来此住上几日。此地清静悠闲,傲然苍生,若能住上这样的地方,只有我与夫人二人,实在是美事一桩。”

    高展明道“那就免了,我是个俗人,这等美事,欣赏欣赏也便罢了,亲力亲为的美事,还是交给雅人去做吧。”他斜乜李景若,“李兄膛子里装着一颗野心,这等清静悠闲当真也觉欣赏”

    李景若眯着一双眼似笑非笑“我只是想体验一下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哈”高展明心道高处不胜寒果然野心够大的所谓的与世无争都是装出来的吧实际上呢也和他们高家一样兄弟阋墙想要争夺世子之位将来做一个万人敬仰的永王

    两人继续往前走,山势不再那么严峻,山上的寺庙、道观和民居渐渐多了起来。

    既然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两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些美景,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头,高展明和李景若原本是不信佛的,也去庙里求了签,李景若还算了一卦姻缘,算了个孤鸾星高照,被高展明一阵取笑。当然,他敢取笑李景若,自己也没讨到半点好,李景若又拿着高展明的生辰八字去测,测出来也是个命犯孤鸾的。这下可好,两只孤鸾凑到一起去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山上的一处道观里落脚住下了。

    李景若和高展明毕竟是权贵子弟,又是朝廷命官,此番出行,带了数十名官兵护卫。不过他们毕竟是出来游玩的,因此那些官兵们只在远处保护,并不上前侵扰,李景若和高展明在道观住下,他们就去附近的民居和寺庙里借宿,也体贴长官求清静之意。

    黄昏用完晚膳,高展明到院子里看风景。山水被晚霞笼罩,秀丽的青山在橙色的霞光映衬下泛出一种柔和的光彩,令他不禁看呆了。

    李景若从屋里走了出来,站高展明身边站定“山上风大,冷么”

    高展明摇了摇头“已经开春了,算不得多冷。”

    李景若突然想起什么,悠悠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的狐裘大衣。”

    高展明好笑“那四十两银子得了,冬天都过了,恭喜李大人没有狐裘大衣也捱过了严寒。”

    李景若撇了撇嘴,道“春天也该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才是。”

    高展明不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高展明看见远处烧起了一阵烟。

    他指了指,问李景若“那是什么地方”

    李景若瞧见直直往上飘的黑烟,挑眉,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样子,是我们这边山头传来的,那里应该还有人家在生火做饭吧。”

    天色昏暗的很快,高展明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景色了。这一片地方的居民都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住的偏些,也不奇怪。

    李景若嫌山上风大,先回府去了。高展明又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只见那烟烟气聚而直,风吹不散,也不知哪户人家,竟用狼烟生火做饭。

    他又站了一会儿,也回房去了。

    第七十三章 挟持

    高展明和李景若一路顺着长江往下游走,时坐船时上岸,数日之后,便到了巫山。就如李景若所言,过了瞿塘峡之后,风景越发秀丽,路也愈发险了。

    到了巫峡,半月的时间已去了一大半,游览至此,便该回程了。

    巫山风景独特,共有十二峰,山中云雾缭绕,云雨时来,如同仙境一般。

    小船在河边停下,高展明和李景若上岸,站在岸边仰望群山。这几天游玩的时候,高展明偶尔也会挂念嘉州府内的事,不知他离开的这几天,嘉州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可到了这里,准备要回程了,高展明又开始觉得不舍。欢愉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李景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道“那就是巫山最有名的神女峰。”

    高展明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一根巨石突兀于青峰云霞之中,宛若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李景若含笑道“巫山云雨的典故,夫人可听说过”

    高展明道“自然。”

    李景若叹道“若能在此处行云雨之事,可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高展明斜睨了他一眼,淡定道“此处也是耀然兄的辖区,你若是喜欢,不如把都督府搬迁到此处,再娶一个当地的女子,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天天都是神仙日子。”

    李景若幽幽叹道“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

    高展明已经习惯了他的轻薄,只作没听见。

    李景若道“此地的云雾茶和雪枣天下闻名,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进山买点云雾茶再回去吧。”

    高展明道“也好。”

    李景若此番出行,带了三十来个护卫,一路相随,为了不打搅两位主子的游兴,侍卫们一直远远地跟随着,此刻人马驻扎在百米开外的地方。

    高展明回头看了眼护卫们,正打算跟李景若进山,忽见前方山里走出一队背着竹篓脚夫打扮的人,粗略点点,约有十几个。

    李景若也看到了那些人,远远地眺望一番,道“好像是运货的脚夫。”

    住在山里的人物资匮乏,与世隔绝,每个月都要成群结队到山外来交换生活必须的物资回去。

    李景若道“我们去问问他们手里可有什么特产,假若有,我们也就不必进山了。”

    高展明嗯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突然间,从护卫背后的乱石后飞出数十支箭矢,只听一片惨叫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数名守卫中箭倒地

    守军大叫“有刺客快保护都督和县令大人”

    守卫们遭到偷袭,乱成一片,箭矢不断从乱石后飞出,有的护卫骑马向李景若和高展明冲来,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流矢射中倒地有的守卫冲向箭矢来袭处想要抓住偷袭者,却被密集的箭雨逼得难以靠近

    李景若反应很快,立刻拉着高展明趴倒在地。由于守卫们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箭矢并不是朝着他们来的,只攻击守卫。

    高展明蹙眉“看来他们想要生擒我们。”

    突然间,不远处的那几名樵夫将帽子和斗笠一丢,从背篓里取出刀剑,向李景若和高展明冲了过来

    后面也有几名守卫逃脱了箭阵,向李景若跑来“保护都督”

    高展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是叛军”

    李景若此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高展明“夫人,大事不妙啊”

    就在危急之际,突然又从另一个方向射出一阵箭雨,只听数声惨叫,竟是那些化装成樵夫的叛军中箭倒地

    情势就在片刻之中扭转,只见附近的乱石和桥墩下黑压压杀出一片人马,足有上百人,身上穿的都是都是些樵夫农民的便衣,手持刀剑缨枪,训练有素,一看就是官兵。为首的,竟然是那面带刀疤的宋诺

    那几名伪装的叛军还没来得及靠近李景若和高展明,就被箭矢射成了刺猬,无一幸存。片刻之后,躲在乱石后放箭的叛军也被埋伏在更深处的官兵生擒,押解了出来。

    有幸从偷袭中逃生的几名守卫跑到高展明和李景若身边,紧张地举着武器将他们围护了起来“都督大人,你没事吧”

    李景若和高展明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没事。”

    埋伏的叛军被反剪双手押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是茫然无措的,全料不到自己竟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反埋伏了一遭。

    李景若见叛军死的死,擒的擒,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守卫们退开些许。

    他看了眼高展明,只见高展明镇定自若,并没有受惊的模样,道“夫人还好吧”

    高展明淡定得很“没伤着。”

    李景若嘴角噙着笑“夫人真是处变不惊。”

    高展明斜乜了他一眼“都督大人不也是一样的吗”

    李景若挑眉“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高展明不语。此事李景若并没有跟他商量过,但是他从出行的第一天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知道嘉州府的守军和叛军是相通的,当日若不是守军有意纵容,叛军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逃出城去。叛军还没有被完全抓获,按说这些人理当是不能用的了,可是这次李景若出行,带的护卫中竟然全部都是嘉州府的官兵。从这时候开始,高展明便已经起了疑心了。当然,李景若人在嘉州,从嘉州府借人,从道理上也是说得通的。

    他们出游几天的功夫,高展明第一天晚上便看见有人放狼烟。若是百姓生火做饭,山中有那么多的林木,万不会缺柴烧才是。以狼粪点火,烟尘太大,气味熏人,不是生火的好料子,但狼粪焚烧后的烟直而聚,风吹不散,往往被当做传递信号使用。譬如打仗时,如果难以通信,守城的官兵们就会用狼烟当做讯号召集援军。这一点,高展明想得到,李景若这般精明的人没道理想不到。他提醒过李景若一次,但是李景若视若无睹,他就知道此事李景若定然早已有数,也早做了请君入瓮的安排,因此后来的几天里他又曾看见狼烟,也不再支声。

    昨天晚上他们投宿了一间道观,李景若和道观里的道士下了半个时辰的棋,高展明在道观中闲逛,见有几名道士肌肉虬结,脚步稳扎,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道士,倒像是练过功夫的,他就更能确定李景若明面上虽然带了几十个侍卫,只怕沿途更设置了不少人手,他不会拿他的性命玩笑。

    李景若道“夫人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高展明面色沉静,一声不吭。

    李景若走出人群,向那几名叛军走去。

    为首的叛军被宋诺用刀架着脖子,李景若走上前,问宋诺“他叫什么名字”

    宋诺道“张六。”

    李景若挑眉“哦你就是那个聚众饮酒闹事的张六”

    宋诺道“此次叛军便是由他牵头的。”

    李景若点头,惋惜地啧了一声“倒是个有魄力的,能够收买人心。可惜,当真是可惜了。”

    张六恨恨地瞪着他“呸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老子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李景若风度翩翩地笑道“是条汉子,可惜是个不识时务的。你今日落在我手里,便不嫉恨本都督智计过人吗你若是表示钦慕,说几句恭维的好话,兴许本都督赏识你,饶了你这一回也未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张六怔了怔,露出迟疑的神色。

    李景若哈哈大笑,转头对高展明笑道“高县令,你看,我同他开个玩笑,他倒还当真了。”神色还颇为惋惜,“我同你开的玩笑,你怎么一句也不当真呢”

    在场众人皆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都督大人。

    宋诺忍不住问道“都督,这些叛军该如何处置”

    李景若凉薄地吐出两个字来“当场斩决,一个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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