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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重生 第1节

作者:胭脂藤 字数:20385 更新:2021-12-29 07:24:29

    无限重生作者胭脂藤

    文案

    柴立新是个无赖。

    孑然一身,凶强好斗,最终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他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好兄弟许晋江。

    也许老天听见了他的临终愿望,竟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发誓重活一次,定要等等,这贼老天为什么眼一闭,一睁,他特么的又重生了

    本文又名每天起床都看见自己在重生、无赖与贵公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重生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汉子你伤不起etc

    内容标签 重生 青梅竹马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柴立新,许晋江

    第1章 第一天

    拳头重击在人体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紧接着,头顶半秃的中年男人那张油腻的脸变形扭曲,唾液混合着血沫,及半颗断裂的门牙从口腔自内向外飞了出去。

    中年男人怪叫一声,像一条被人掐住脖子的老狗。因击打的强大惯性,他整个人歪歪扭扭趔趄几步,痴肥的体态最终无法令身体继续保持平衡,摔下去时又带倒了身后的圆桌,稀里哗啦声里,玻璃杯和酒瓶碎裂一地。

    来不及哼声,他的头顶便出现了一大片黑色阴影。

    闪烁不定的五色灯光此时尽数被黑影遮蔽,柴立新居高临下,他的脸沉浸在暗影之中,中年男人瞳孔微缩,眼中恐惧。柴立新的长相其实并不难看,这一刻在男人的眼里,那犹如开刃刀锋般凶戾的眼神却足够令人魂飞胆丧。

    音乐声震耳欲聋,除了附近极少数人,俱乐部舞池中打扮时髦、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们未受一点影响,他们仍肆意摇摆扭动着躯体,如一条条艳丽妖娆的蛇。

    中年男人在地上艰难挪动,酒液洒了他一身,当众被羞辱的难堪更让他面颊涨红,色厉内荏地嚷嚷“我可是客人,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嗷”

    他话未说完,柴立新的拳头又落到他脸上。

    这次,柴立新没有留情。他一拳一拳,下手又快,又狠,中年男人的脸很快就变得像个被砸烂的西瓜。拳头起落,血花飞溅,有些溅到了柴立新的脸上,但他眼也不眨,根本面无表情。

    那人起先还能开口叫骂,打得狠了,他开始求饶,慢慢的,就连凄惨的哀嚎声都微弱了下去。眼看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旁边一脸浓妆的李菀娇赶紧上前,抱住柴立新的手臂小声哀求“立新哥,够了。再打下去人就打坏了,到时老板那里也不好交代。”

    在李菀娇的劝说下,柴立新终于肯收手。他从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身上站起,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娇小的李菀娇面前压迫感十足,他眼睛漆黑,睫毛浓密,眼尾细长又微微上挑,是薄而锋锐的内双,盯着人看时,眼神利得就像刀子,能割开皮肤血肉,直达人心深处。

    李菀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身上的湖蓝雪纺裙本来料子就轻薄,眼下一边的肩带被扯断,她只能尽量用手环住胸部才不致走光。

    柴立新脱下了衬衫,默默披到李菀娇身上。

    “谢谢。”衬衣上仍带着柴立新的体温,李菀娇低着头,用手紧紧抓住衬衫领口,声音低如蚊蚋。

    柴立新没吱声,他转头又蹲下,从那名装死的中年男人身上搜出钱夹,掏出一叠现金就要给李菀娇。

    “不,不”浓妆艳抹的李菀娇摇头推拒着,语调惶恐,她不敢收。

    “拿着。”柴立新把钱塞进她手里,声音低沉。

    刚送走李菀娇,这时王锐又匆匆跑来,他气喘吁吁,对柴立新道“立新哥,老板在找你,你快过去吧”

    柴立新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他将皮夹扔回在地上挺尸的中年男人身上,对同在这家俱乐部工作的王锐点点头,抬脚便走了。

    王锐看着地上一滩烂泥的中年男人,天生一张圆脸的他皱起眉头,叫来了两名俱乐部保安,吩咐说“把这货扔后巷去,下次不准再放进来。”

    柴立新到了五楼,俱乐部幕后大老板的办公室就在这层。

    平时除了一些高层,极少有人能来这里。柴立新熟门熟路,穿过走廊,来到长廊尽头紧闭的门前。两名保镖分立左右,见了他,便点点头。

    柴立新推开了许晋江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一群人正围在桌边商议着什么,他们听到动静,纷纷噤声回头,见是柴立新,又马上接着讨论起来。柴立新没去凑热闹,他径直走到另一边坐下,又从沙发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听冰啤,拉开易拉罐拉环,仰起脖子就喝了几口。

    他手上仍沾着刚才中年男人的血,柴立新却一点不受影响,他姿态惬意,两条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上半身则靠着沙发,黑色背心紧贴他小麦色的肌肤,锁骨舒展,肩膀、手臂的线条极为漂亮,就像一头午后眯眼打盹的豹子,散漫,却又危险。

    喝到第三罐啤酒时,会议似乎终于结束了。等人走的差不多,柴立新抬眼,看向刚才被一群人包围的办公桌许晋江正坐在那张黑色办公桌后。两人四目相对,面皮白净,容貌俊美的许晋江当即起身招呼,“小新。”

    柴立新眉毛跟着纠结,“别叫我小新。”

    他跟许晋江认识了二十年,这可笑的称呼就阴魂不散跟了他二十年。如果换成别人,柴立新早就揍得对方满地找牙。

    许晋江见他粗声粗气的,也不介意,走到他身边就坐下了。

    柴立新知道许晋江有洁癖,从小眼里就容不得一点脏东西,没想到他这时却直接拉起他的手,盯着那上面斑驳的血迹,问“你喜欢那女人”

    柴立新面露疑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许晋江口里的“那女人”指的是李菀娇。抽回手,柴立新笔直利落的剑眉快皱成一团,他怒瞪眼前的人,磨着后槽牙挤出声音“许晋江,我艹你大爷”

    不能怪他出言不逊,柴立新曾交过几个女友,每次无一例外,都让许晋江搅得无疾而终。他们俩从小认识,十八岁那年,许晋江就对他坦白他是个同性恋。柴立新当时被震懵了,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他却发现口口声声喜欢男人的许晋江,竟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张床上做那档子事。

    年少轻狂,热血上头就什么也顾不得,为这事,柴立新和许晋江狠狠干了一架,两人几乎决裂。时隔多年,如今的柴立新已能坦然接受他的好兄弟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可对许晋江总爱光明正大撬他墙脚的毛病,柴立新仍然十分光火。

    李菀娇恰巧是他喜欢的类型,小鸟依人,楚楚可怜,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两人交情虽谈不上多深,彼此却也有几分好感。

    “李菀娇来迷夜上班完全出于自愿,她的职责就是陪客人喝酒取乐,如果不想坐台接客,她大可以辞职不干。”许晋江却一语道破李菀娇身份,“小新,下不为例。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个女人,再和来迷夜消费的客人起任何冲突。”

    说这些话时,他表情平淡,眉目俊丽,白皙肤色在灯下微微发光,眼神却黑幽幽的。柴立新犹记得两人第一次初遇,他差点将他当成误堕凡间的天使,如今他们都长大成人,许晋江的五官愈加深刻醒目,有着西洋人偶一般的华丽与优雅。

    也许是这张脸太有迷惑性,柴立新冷哼一声,没有动手。他一脚踢开面前的茶几,刺耳摩擦声中,空掉的啤酒罐骨碌碌滚落,柴立新站起身,抬腿就走。

    “等等”

    许晋江急忙起身,伸手想拉他,却被柴立新一把甩开,两人不欢而散。

    柴立新从“迷夜”后门径直离开。

    那是一条黑暗的小巷,无论臭烘烘的垃圾箱,还是路边凹凸不平的小水洼,都和俱乐部内部纸醉金迷的景象格格不入。除了巷口的一盏路灯,整条暗巷没有任何照明。

    柴立新两眼微眯,眼神险恶,犹如一头游荡在夜色边缘的猛兽。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向着光亮的巷口走去。

    出于某种对危险的直觉,等他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时,已经太晚。后脑勺传来钝痛,柴立新应声倒地,规律的脚步声响起,他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式皮鞋停在面前约十公分处。接着,柴立新视野陷入黑暗,他丧失了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久,等柴立新再度醒来,眼前却依然一片黑暗。

    他甩甩头,嗡嗡作响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柴立新才意识到自己的双眼被蒙住了,伴随铁链哗哗的声响,他的两只手臂被吊在半空,整个人勉强只能以脚尖着地。

    挣扎了一会儿,柴立新不得不放弃,这样的姿势,要想挣脱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白白浪费体力而已。光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凭回声,他大致能判断自己正身处一个很空阔的地方。

    柴立新好勇斗狠,平日仇家不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来寻仇报复。

    “谁”

    安静下来,柴立新很快发现周围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对方就这样看着他挣扎,不知看了多久。

    换做别人,也许早已毛骨悚然,柴立新却不是别的人,他已经很不爽了。比起说话,柴立新其实更喜欢用拳头来解决事情,此刻受制于人,他只能耐心等待。

    对方没有回答,从脚步声来判断,却正向他慢慢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柴立新默默在心底计算着步数,他什么也看不见,行动全凭经验,估摸着双方距离差不多时,他尽力稳住身体,屈膝,抬腿,踢了过去。

    柴立新这一踢用了全力,对方却似乎早有预料,及时闪避开,并绕到了他身后。紧接着,一只手按住柴立新的背,从手掌的宽度判断,这应当是个男人。

    手的主人戏谑一般,从柴立新的脖子一路抚摸到腰腹位置,他的动作缓慢而又切实,每一寸都未放过。过分细致的抚触充满了暗示意味,到这时还猜不透对方想干嘛,柴立新就是傻子。

    “艹滚开”

    第2章 第一天

    叮铃铃铃

    突兀刺耳的闹钟响让柴立新猛地睁开眼。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接着又重重低哼一声,因起得太猛,他整个人重新不受控制地倒回床上。同时,节奏轻快的音乐替代了聒噪的铃声,那是和闹钟一起预设的早间气象栏目的开场曲。

    又是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让我们来一起关注天气情况。最近的一个月,大热天席卷了南方的很多地方,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这种烧烤模式呢至少今天来看,南方依然会持续大范围的高温,各位听众朋友们仍需注意防暑降温

    “靠”啪地按掉了收音机开关,柴立新语调含糊,他的脑袋正隐隐作痛,意识仍浑浑噩噩的。

    百叶窗叶片缓缓变换角度,阳光从室外投射进来,这也让床上的柴立新眯起眼。

    将一只手放到额头上遮挡阳光,柴立新皱着眉,表情厌恶又似乎带点疑惑。他习惯裸睡,沐浴在金色光线下,此时他的皮肤犹如融化的蜜一般闪着光泽。修长四肢舒展着,肩宽腰细,肌肉匀称紧实,勾勒出流畅的身体轮廓,无一丝赘余。

    柴立新现在已完全清醒,这也让他更加不耐烦。

    怎么回事

    打量周围,除了床,一张旧桌子,和用移门隔开的狭小卫浴间,这套设施陈旧的胶囊公寓还是老样子,事实上,柴立新也只能支付像这样价位的公寓租金。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

    那场火灾,每个细节柴立新都记得清清楚楚。火焰的高温下,皮肉被烧焦的灼痛,滚滚浓烟呛得他无法呼吸,他当时被拇指粗的铁链锁住了,整个窒息过程既痛苦又漫长。

    现在,别说烧伤,柴立新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他的脚上没有镣铐,胳膊肘内侧也很平整光滑,不见任何注射针眼,那变态虐待狂在他身上弄出的痕迹全不见了。

    被闹钟吵醒之前,难道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吗

    想不出所以然,柴立新干脆下了床。

    才走一步,他就踢到了床下几只空啤酒罐,这大概就是令他脑袋隐隐刺痛的元凶。几步走到窗前,柴立新拉下百叶窗叶片,从七楼向外面望去街上车来人往,一派清晨繁忙的画面。

    熟悉又平常的景象,没有让柴立新安心,反而使他更焦躁。进浴室冲了个凉,照镜子时,柴立新忍不住转身,望向背后什么也没有,那变态在他身上纹的东西也不见了。

    用手撑着镜面,柴立新低头吐气,下一秒,他狠狠一拳砸在镜子上。脆弱的玻璃自然承受不住重击,哗啦碎裂一地。

    手背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长流,柴立新却似乎毫无感觉。拧开龙头,看着一缕缕血丝被水流稀释,他忽然弯腰,扒着洗手池吐得撕心裂肺。

    莫名其妙被监、禁,像个女人一样被一次次侵犯,他连那混蛋的脸都没看见。就算是梦,也让他恶心透顶。

    柴立新尽量说服自己,那只是个糟糕的噩梦,可他心里明白,没什么梦会如此真实。

    出门时,柴立新在大门口遇见了房东。穿一身绿,人干瘦,越发显得尖嘴猴腮的中年房东见了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又畏畏缩缩的。

    “看什么看”柴立新眼神凶狠,他一肚子晦气,正愁没处发泄。

    “没,没”平时欺软怕硬的房东声音不稳,他抖抖索索猛摇头,活像一棵被霜冻蔫儿的干瘪青菜。虽说他是房东,可对象是柴立新,住这片儿的,就几乎没人不怕这混世魔王的。

    既然不是催房租,柴立新克制着怒气,眉一压,就沉声道“闪开,别挡道。”

    房东缩着脖子,乖乖让到了一边。

    “立新哥”

    此时,李菀娇恰巧从门外进来,她浑身香水味,脸上仍留着隔夜的残妆,人看上去异常疲惫,在抬头看见柴立新的一霎那,她马上扬起了笑脸。

    一边,人到中年的房东眼睛发直,他盯着李菀娇胸口,以及她裙摆下的白大腿不放。

    柴立新眯起眼,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色迷心窍的房东浑身打了个哆嗦,终于清醒,他冲两人干笑几声,赶紧贴着门边撤了。

    见柴立新盯着她看,李菀娇垂下头,整了整发鬓,“立新哥,你出门啊”

    不知什么缘故,柴立新只觉得这幕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李菀娇的招呼,他应了一声,问“刚下班”

    “嗯。”李菀娇点点头,两人住同一栋楼,不过楼层不同,像今天这样碰面的机会也不多,“立新哥,你今晚也会到迷夜值班吧听说老板也会在,毕竟是迷夜三周年店庆,来的客人可不少。”

    听到这里,柴立新更加恍惚,他脱口问道“今天几号”

    李菀娇愣了愣,还是回“8月12号星期三啊,立新哥,你怎么了”

    柴立新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终于明白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8月12号,不就是他在“迷夜”后巷被人盯上暗算的那天

    监、禁他的地方,是个改造过的地下室,没有窗户,如同监狱。那变态很小心,从未给他逃脱的机会,有时他惹怒了对方,甚至会被惩罚在几天没有灯光的室内待着,真正是暗无天日。柴立新只能根据吃饭的顿数,来推算时间,那混蛋折磨了他起码有三个月。换成别人,三个月里不见阳光,被持续打药奸、淫,即便不屈服,可能也早疯了。

    柴立新此时却很清醒,一幕幕画面从他头脑里闪过。

    8月12号,一大早天气就很热,气象预报提醒市民防暑降温,他在大门口遇见了一身绿像棵青菜的房东,又碰上回来的李菀娇,她问他晚上是否会去“迷夜”值班。

    刚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能与他脑海里的画面完全重合。

    “立新哥,你没事吧”看着柴立新发愣,李菀娇不由得担心。

    “没,回见。”摆摆手,顾不上李菀娇惊讶的表情,柴立新匆匆离开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柴立新步伐急促,眉头紧锁。他自认记性不差,今天如果是8月12号,那么在这条街的第一个拐角,他会遇见一个邋遢的流浪汉。

    拐过弯,看到那名蓬头垢面的乞丐果然蜷缩在墙角,柴立新脚步顿住,没一会儿,他又脸色难看地加快了步伐。

    他知道自己没疯,可一切似乎都开始错乱了,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心小心”

    哗啦一声,一盆洗菜水差点泼到柴立新脚背上,哪怕及时停住,仍有一些水渍溅到了他牛仔裤的裤脚上。

    “哎哟,该死该死”

    早点铺的胖老板娘依然一副鸡叫似的尖嗓门,见泼到了柴立新,她赶紧放下水盆,壮硕的身体圆得像颗球滚了出来。她后边还跟着另一个矮瘦的沉默中年,那是她的丈夫,早点铺的老板。

    “哟,是立新啊刚才真对不住了,没看见你从那儿来。”老板娘满面堆笑,脸上肥肉一颤一颤。她与柴立新是老街坊了,这间铺子从柴立新小时候起就在这,如今已快有二十年。“还没吃早饭吧死鬼,你愣着干啥赶紧去给立新打包点吃的带走”

    她身后的男人唯唯诺诺嗳了一声,赶紧转身进店打包去了。

    柴立新站在拥挤热闹的铺子前,两眼深沉,没吱声。

    他知道,对方绝不是多么关心自己,多年以前他偷他们一个包子,这胖女人能手执扫帚,追着他骂几条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柴立新罩着他们不被其他地痞流氓盘剥,缴纳各种名目的保护费,夫妻俩对他又惧又怕,表面热情,背地里兴许也咬牙切齿的。

    柴立新站着这的唯一理由,是他仍然不死心。

    惧内的老板很快去而复返,他把打包好的早点递给柴立新,单薄瘦小的身板夹在柴立新和老板娘中间,越发显得可怜兮兮。他紧张地直搓手,声音结结巴巴的,“包子在在蒸,没好,换成这这个,鸡蛋饼也是新新鲜的。”

    柴立新一言不发,看着手里的冰豆浆,冷馄饨和鸡蛋饼,沉默良久后,他转身就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夫妻俩面面相觑。

    柴立新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他照记忆里的路线,一个白天里跑了许多地方,做了不少事,结果他发现,每件事都跟录好的电影一样,按原先的轨迹重来了一遍。

    晚上九点,柴立新来到“迷夜”。

    俱乐部内已是嗨翻了天,柴立新默不作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随便找了个角落窝着。名义上是帮许晋江看店,柴立新的时间安排却很自由,他想来就来,不高兴旷工了,也没人会多嘴半句。

    角落里光线昏暗,柴立新两眼却闪着光,他就像一头耐心蛰伏,静候猎物出现的猛兽,当争执出现,脑满肠肥的猥琐中年把手探向李菀娇胸口,身处黑暗角落的柴立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是一拳。

    砰

    中年人摔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柴立新,恼羞成怒地嚷道“我可是客人,你算什么嗷”

    将对方完全压制在地上,柴立新的拳头密如雨点,不断落下。中年人被打得惨叫不已,而柴立新的狂暴也吓坏了一旁的李菀娇。

    “立新哥”

    她正想上前劝阻,柴立新却停了下来。他直接从中年人西服内侧口袋摸出钱夹,抽出现金塞给李菀娇,又脱下衬衣,披到她肩上,“没事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黑色眼睛犹如闪着寒光的利刃,让李菀娇难以拒绝。

    没过片刻,王锐来了,他边跑边说道“立新哥,老板”

    “我马上过去。”

    柴立新长舒了口气,他仿佛知道王锐要说什么,没等他说完,就摆摆手打断他。

    瞪着眼,目送柴立新离开,王锐张口结舌,一时忘记了反应。

    第3章 第一天

    柴立新进了办公室。

    房间内,依然是一帮人围着许晋江的办公桌。论资排辈,这些走出去有头有脸的叔伯辈人物,此刻却都毕恭毕敬。而年纪小他们一轮的许晋江,则不动如山,坐在位子上。

    身为许家太子爷,在这偌大的潜龙城里,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柴立新没理会齐刷刷投向他的目光,他一进门,就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想了想,又在一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包烟。许晋江平时洁身自好得很,不抽烟,也很少喝酒,在他出现的地方,却总常备着这两样东西。

    柴立新举止随便,大喇喇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间或喝一口啤酒,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刚找了个人肉沙包狠揍一顿,出了口憋在心底的恶气,他现在整个人舒服多了。

    “小新。”

    散了会,许晋江很快到他身边坐下。

    柴立新挑挑眉,没做声。被这么叫了二十年,他懒得再去纠正许晋江。他原以为自己再没机会见到他了。在那片地狱般的火海里,一切都被无情吞噬,最后关头,柴立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晋江,想起他们最后一面闹得不欢而散,他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而此时,许晋江坐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头发乌黑,如乌鸦羽毛,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越发衬托得他眉目深深,肤光胜雪。他的形容举止无一不得体,和吊儿郎当,仅身着背心、牛仔裤的柴立新形成鲜明对比。

    喷了口烟,柴立新拧起眉毛,转头说道“许晋江,你打我一拳试试。”

    许晋江面露讶色,当然没有照办,他只是拉起柴立新夹烟的右手,盯着那上面都是斑驳的血迹,沉声问“你喜欢那女人吗”

    “靠”柴立新跟触电一样抽回手,刚才那一丁点动摇与感性也烟消云散了。

    事已至此,再不信邪也没用,柴立新已经可以确定,他见鬼的又过了一遍8月12号,这一天里发生的事,都能和他记忆中的8月12号重叠起来。

    妈的。

    在心底大骂这贼老天,许晋江之后说了些什么,柴立新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仔细听。片刻后,柴立新猛吸了一口烟,随手掐灭烟头,就站起身。

    “等等”

    许晋江想拉他。

    柴立新稍一犹疑,没能甩开,被紧紧扣住手腕。

    “小新,你去哪儿”

    “我的事你少管。”皱着眉,柴立新不耐烦了。

    好歹相处这么多年,他恶声恶气的模样还吓不倒许晋江。

    “你去哪儿”又问了一遍,同时,许晋江更用力抓住柴立新,让他挣脱不得。平日里许晋江模样斯文,完全看不出他竟会有这么大的手劲,柴立新却深知他发起疯来有多恐怖。

    啧了一声,柴立新口气不善,态度却软了,“你大爷的,我回家睡觉行不行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妈子,不想干架就给我放手”

    听他要回去,许晋江松开手,“嗯,那你回吧。早点休息。”

    下意识舒了口气,柴立新看向房间一角的落地钟,发现已快深夜十一点,他顾不得再磨磨叽叽耽搁,向许晋江点点头,急匆匆就走了。

    他当然没有回家睡觉,而是来到了“迷夜”后门的暗巷。

    这是条笔直长巷,两边都是建筑物的高墙。从俱乐部出来,往右拐到底是个死胡同,往左则通向一条灯火通明的马路。

    柴立新双手插在裤袋里,朝发光的巷口走去。

    他看上去相当随意,放松,且毫无防备,但暗中,柴立新不断留意周围情况,神经早已如绷紧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在离巷口不到两三米时,脑后听到细微破风声,一瞬间,柴立新敏捷地侧身闪避,单手抬高,格挡住对方攻势,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的肘部紧贴对方胳膊下方,猛力挥击了出去。

    喀

    柴立新听到了一声骨骼的裂响。

    对方想暗算他,却反被他出其不意得手,起码断了一根肋骨。细长眼尾划过锋芒,柴立新没多浪费半秒,依样画瓢,又是一下肘击,感觉对方完全脱力的瞬间,他反手为抓,拎住对方衣襟,就想把这鬼鬼祟祟,隐于暗处的偷袭者给拖到巷口。

    电光石火间,即便先前还有那么一点不确定,眼下柴立新已完全能肯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脑袋坏了,或者白日做梦。

    8月12号这天深夜,他确实被某个人袭击了,随后三个多月里,那变态不断换着花样折磨他,把他当女人一样用,柴立新想尽办法,都无法逃脱,最后葬身火海。

    柴立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让他一瞬间露出了破绽。对方却趁机反抓住他胳膊,将他猛推向一侧墙壁,随后以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压制住了柴立新。

    脖子上一麻,就像被蜜蜂叮了一口。等柴立新意识到不妙,已经来不及了,药效迅速发挥了作用,在身体软下去的前一秒,柴立新恨得只想杀人。

    艹他十八辈儿祖宗,这死变态竟然随身带着麻药

    再次醒来,不出意外,柴立新又被蒙住眼,双手吊高,他回到了那间囚禁他长达三个月,噩梦一般的地下室。

    柴立新这次没再白费力气挣扎,他脑袋微垂,半张侧脸隐藏在手臂的阴影中,像个疯子似的笑了一会儿后,便扭头对准了某一个方向,“喂,别他妈装哑巴了,我知道你在那。”

    边说,柴立新嘴角边扯起嘲讽弧度,他知道,那死变态正默不作声看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对方非常小心,从不会让他有机可乘。他干了柴立新三个月,每次不是蒙住他的眼睛,就是戴着面具,柴立新有时反抗得太厉害,他就会给他打药,在药物影响下,柴立新意识模糊,神志不清,身体变成了一个欲望的容器,意识则浮在云端。这种情况下,他能搜集到的有用线索根本少得可怜。

    柴立新不知道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这该死的变态永远像头野兽一样,精力旺盛,不知餍足。亏得柴立新皮糙肉厚,神经强韧,被这样对待,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天,普通人可能就要受不了,进而精神崩溃了。

    这次,柴立新出声后,又屏住呼吸静待片刻,果然,他很快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脑袋低垂,他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却在那人接近的刹那,抓着上方锁链,手背青筋暴起,伸腿带起一阵风声,向对方猛踢过去。

    不出意料,对方早就有防备,这一踢是落空了。铁链哗啦作响,柴立新失去了平衡,两条手臂被扯得几乎快脱臼。

    那人绕到柴立新身后,按住他的背部,好歹帮他稳住了身体。不过柴立新可一点没觉得感激,在被对方碰触的一瞬间,他汗毛直立,浑身僵硬。

    太直白的反应,不止柴立新,似乎连他背后的男人也有些讶异。

    眼前一片黑暗,柴立新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沉重微滞的炙热呼吸喷在他脖颈后侧。那人的手指自上而下,慢慢划过他身体,被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有毛虫在爬行,既恶心又刺痒。

    在那人戴着医用乳胶手套的冰冷手指捏住他下巴时,柴立新朝对方吐了口口水,他声线冰冷,语气却如同狂傲的君王在发出嘲笑

    “去你妈的”他说道。

    柴立新天生贱命,从小活得像棵野草一样。三岁时就死了爸,后来他妈带着他改嫁,可惜有了他这么个拖油瓶,加上老妈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嫁的第二个男人光有一张俊脸,却中看不中用。那男人吃喝嫖赌,样样皆沾,又没本事,输了钱喝得醉醺醺回家,就会窝里横打老婆孩子。跟了那男人几年,对方只会伸手讨钱,都是他妈一个女人在工作挣钱养家。

    柴立新十岁那年,他妈突发急症,一命呜呼。

    从此,柴立新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几个亲戚互相推诿踢皮球,谁都不愿收养他,柴立新只好继续和名义上是他继父的那个男人一起生活。他妈去世后,男人更变本加厉,对柴立新就像对待一条野狗,不给饭吃是轻的,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好几次,他都被打得奄奄一息,那男人故意拖延或干脆不送他去医院,或许命不该绝,柴立新却硬是奇迹般的挺过来了。

    他就是个虐不死的贱骨头。这是那男人的原话。

    一晃好多年过去,柴立新早就忘了他继父长什么样,从昏沉中苏醒,睁开眼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柴立新却突然想起了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闹钟铃声撕心裂肺响了一阵,随后轻快的音乐奏起,再接着,气象播报员娇滴滴的声音传入柴立新耳中

    又是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让我们来一起关注天气情况。最近的一个月,大热天席卷了南方的很多地方,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这种烧烤模式呢至少今天来看,南方依然会持续大范围的高温,各位听众朋友们仍需注意防暑降温哦

    柴立新眨了眨眼。

    有阳光从百叶窗叶片罅隙内照射进来,他躺在床上,平日脸色似乎总被人欠了五百万没还,又臭又硬,这时却难得露出了一点孩子似的迷惘与稚气。

    但是呢,本周南方的高温会有一个转变,也就是最高气温达到40c的地方将会逐渐减少。需要要提醒大家的是,副热带高压的往东撤退,会使海上的暖湿空气逐渐往陆地输送,所以呢南方一带闷热的感觉将会增加,也就意味着天气会从烧烤模式转为桑拿模式。那和南方这种持续闷热天气不同,昨天也就是8月11号,华北一带是突然遭遇到了强雷雨天气,闷热的感觉是一扫而空。今天呢,强降雨的中心将会从华北往东北一带转移

    柴立新似乎终于听够,伸手按掉了开关。

    他捧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脑袋,起床下地。刚踏出一步,就不小心踢到几只空啤酒罐,摇摇晃晃向前,柴立新就像没看见一样。

    拉开移门,走进卫浴间,柴立新深呼吸,抬头

    光整平滑的镜中,此时照出了他见鬼一样的表情。

    第4章 第一天

    大半个白天,柴立新都窝在自己那间破公寓里,不停地抽烟。

    烟灰缸里已堆满了烟头,房里迷雾缭绕,床底下空啤酒罐、脏衣服和色、情杂志堆积成山。柴立新叼着烟,懒洋洋半靠在床头,他眼神放空,似乎什么也没在想。

    事情的发展已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

    前一刻柴立新还在地下室,那变态肋骨都被他打断两根,仍跟发、情的畜生没两样,第一次搞的就像谋杀现场一样血流成河。柴立新真佩服自己,被这么“谋杀”了两回,竟都能活下来。

    下一秒睁开眼,柴立新却发现他又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正躺在床上挺尸,除了宿醉头疼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明明被他砸碎的镜子恢复如初,上面找不出一条细缝,柴立新不信邪,特地又查了遍日期发现他妈又是8月12日星期三,他见鬼的再次回到了同一天

    柴立新天不怕地不怕,也从不信鬼神之说,他想破了头也搞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会接二连三地重复经历同一天为什么那个倒霉蛋偏偏是他他死了,又活了,难道就因为这个

    手机震了几次,柴立新都没接。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柴立新也没心思搭理。

    安静没几分钟,手机再次开始嗡嗡震动。这回嗡鸣声不知疲倦般一直持续着,似乎他不接电话,就不会罢休的样子。柴立新转动眼珠,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许晋江”三字,他终于掐灭了烟头,抓起扔到一边的手机按下接听。

    小新,你在哪儿王叔他联络不上你,城东码头的那批货我让别人去跟了,你快告诉我你人在哪儿有没有事我

    手机那头,一贯淡定的许晋江似乎心急火燎的,柴立新正烦着,语气也充满火药味,他直接打断道“我好得很,你他妈少来烦我”

    另一头许晋江沉默片刻,大概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大。

    小新,别生气,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敏锐察觉到柴立新的反常,小心地开口追问。

    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柴立新能对许家的太子爷不假辞色,差点搞砸了他上千万的大生意,许晋江还要反过来让他别生气。

    握着手机,柴立新眉心紧蹙,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火山般急于喷薄而出的暴烈情绪,沉声道“我没事。让你的人从忠孝路往北走,别开去莲花路,高家那帮人在弄鬼,他们想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柴立新提醒自己,这是他欠许晋江的。

    那头又安静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能听见许晋江向旁人吩咐了些什么。

    小新,告诉我你在哪儿你怎么知道有埋伏,还有高家那边

    许晋江嗓音清冷,柴立新几乎能想象出他在那边故作镇定,又惊疑不定的样子。咧开嘴,他无声笑起来,心情莫名其妙就变好了。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不是柴立新刻意隐瞒,他总不能告诉许晋江,他会知道高家设埋伏的原因,是因为连今天在内,8月12号星期三,这一天他足足重复过了有三次吧。

    如果有人跑来对柴立新这么讲,他一定半点不带犹豫,把那人当神经病。

    可柴立新心知肚明,那批货本该是他和老王他们一起押送,货车开到莲花路的时候,早有埋伏的高家人想半路截胡,虽然最终有惊无险,货没受什么损失,可高家做坏了规矩,当天晚上,许晋江在办公室里和一帮人商议的就是这事。

    柴立新至此情绪慢慢稳定,在许晋江再三追问下,他还是告诉了他自己在公寓,哪儿都不准备去。

    小新,今晚迷夜那边你也不来了

    柴立新“嗯”了一声算回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许晋江的声音里,他似乎听出了一点怅然若失

    真不来了那边像是还不死心。

    “艹,有完没完”柴立新骂了一句,没多废话就挂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若是有那么一天,当你发现自己在同一天中不断的轮回,重复了三遍时,你会怎么做

    柴立新选择等。

    他先进浴室冲了澡,又将一地的空啤酒罐,烟头,披萨盒,以及几本成人色、情杂志通通扫进垃圾袋,封好,放到角落。这么一来,乱糟糟的公寓看上去总算整洁了些。

    这时天色也暗下来,柴立新还是出了一趟门,十分钟后,他手里拎着一袋楼下便利店的卤肉饭和啤酒回到公寓。快速解决了晚饭,柴立新打开墙上的电视,调到体育频道,边看球赛,边打开一听啤酒,不紧不慢地喝着。

    时间分秒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睡意上来,柴立新进浴室洗了把脸,直播球赛这时早已结束,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夜光时钟黑色表盘上,蓝色数字显示时间为凌晨四点零七分。

    细长微挑的双眼反射出光芒,柴立新靠坐在床边,一只脚膝盖半曲,电视屏幕忽明忽暗,让他的脸也仿佛变得阴晴不定。

    又盯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有点熬不住了,点了根烟。五点多,窗外的天空已渐渐翻出鱼肚白。

    地平线那头,当第一缕晨曦冲破云层桎梏,照亮昏昧天地,柴立新看着窗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天亮了,一切这就算过去了

    这么想着,柴立新的上下眼皮却开始打架,头脑一阵阵发沉,铺天盖地的睡意难以遏制,迅速席卷吞没了他。

    烟已燃尽,从柴立新的指间滚落,他的世界顷刻也归于黑暗。

    叮铃铃铃

    闹钟声响起,柴立新睁开了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让我们来一起关注天气情况。最近的一个月,大热天席卷了南方的很多地方,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这种烧烤模式呢至少今天来看,南方依然会持续大范围的高温,各位听众朋友们

    定定出了一会儿神,柴立新才转头去看床头的钟六点三十。

    那是与昨天清晨他恢复意识一模一样的时间。

    环顾四周,前一晚特意收拾干净并作了标记的房间,仿佛精怪现回原形,被收入垃圾袋的杂志啤酒罐等杂物,又全他妈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上

    “艹”

    抓了抓头,柴立新啧了一声。

    人生停留在同一天,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这一个清晨到下一个清晨,每次都是六点三十分,每次柴立新都在相同的时间醒来。

    无论前一天做了些什么,无论多少尝试努力,都是徒劳,柴立新试过彻夜不眠,在逼近六点时,他都会莫名其妙丧失意识。然后再次睁眼醒来,又是同一天。

    一开始,柴立新怎么也无法习惯,他惊讶、疑惑、难以置信。当把8月12日这天重复经历十遍以上后,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正不停在一天里轮回的事实。

    慢慢的,柴立新发现,其实这样也不错。

    在这一天里,会发生什么事,会遇见什么人,他都了如指掌。他仿佛成了这世界的神明,洞悉世事,随心所欲,他可以做任何事,而不用担心后果,反正第二天醒来,一切又都重新上演。

    这天在“迷夜”,当许晋江又一次问起,他怎么知道高家人会在莲花路埋伏的时候,柴立新索性把实情痛痛快快都告诉了他。

    沉默良久,许晋江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问“小新,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嗤笑一声,柴立新就知道许晋江会是这么个反应,他把他当神经病了。

    “反正你爱信不信”双臂伸展,柴立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斜睨许晋江,“许晋江,别当我脑子有病,我现在清醒得很。”

    他的样子散漫,就像刚开了个不经意的玩笑,与他此时出口的话完全不符。许晋江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问“小新,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柴立新哑然,眉头纠结,他就像被问住了。是啊,他为什么要告诉许晋江这些他的时间停留在8月12号的星期三,把同一天过了一遍又一遍,这种事说出来,他明知会被当成疯子看待,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许晋江坦白

    “小新,你希望我相信你吗”

    这次变成柴立新静默无语。

    哪怕他一言不发,许晋江似乎仍然很高兴。他拉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明明已经是快奔三的大男人,却仍改不掉一些小习惯,小时候的许晋江长得玉雪可爱,有一张天使般的脸蛋,他总是一口一个小新的叫他,紧紧牵住他的手,生怕柴立新会丢下他一样。

    明明出身不凡,他却总爱跟在柴立新屁股后头跑。

    一开始柴立新很烦这个黏黏糊糊的跟屁虫,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却傻乎乎的,柴立新说什么他都信。

    五六岁的年纪,本身正是贪玩的时候,柴立新又怎会耐烦身后拖个小尾巴,如果不是他老妈在许家帮佣,他才不会忍。有一次,柴立新偷偷带着许晋江溜出许家,又故意把他扔在半路上,自己去玩了,才五岁的许晋江听话地在原地等了半天,险些遭绑架。许家人为此大动肝火,要不是后来许晋江哭着喊着以绝食抗议,不让他父母对柴立新动手,那会儿他早就小命不保,被沉江了。

    从那以后,两人就像绑定了一样,柴立新去哪儿,许晋江都要跟着。再后来,他妈死了,柴立新连吃饭都没了着落,有上顿没下顿的,他的性格也越来越阴沉凶戾,虽然许晋江常常过来找他,柴立新却渐渐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再主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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