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着是否该将自己真实来历道出。
“宫女明月”不待玥月拿定主意,双鬓苍白的内侍宦官手捧调令,领着一群宫人进入小院。
玥月心头“咯噔”一跳,放开媚娘,蹙着眉头低头行礼,宦官楸了眼玥月脸上的泪,打开手中调令,用尖哑的声音,开始宣读着下调玥月至掖庭宫尚衣局浣衣。
“诺。”玥月接过调令,含泪苦笑,从甘露殿到掖庭宫相隔的何止是几道宫墙。她和李泰的距离何止是一步之遥而已,不相见,不能恋一切都是天意。
可她真要眼睁睁看着所有天意发生吗她真要当个历史旁观者,倒数着李君羡被杀的日子计算着李泰被贬的时间还有高阳和辩机的悲剧他紧咬下唇,有一种拿把菜刀杀出宫闱的冲动。
奇怪这宫女没正式接到调令前,哭的稀里哗啦,而她接到调令后,反倒止住泪,一脸平静,宣读调令的宦官将调令递给玥月,又好奇多瞧了玥月几眼,想要问上两句,却又不敢多言,只能怀着满腔疑问一群宫人转身离去。
玥月虽未宫女,可从后宫便多受人照顾,无论是在她身边侍奉,还在在甘露殿当值,皆是职位颇高而且清闲,那一双玉手养的白净如葱,哪里受的住浣衣之苦
“小月,浣衣之人多为年老或罪妇,哪儿不是人待的地方。”见所有宫人离去后,媚娘焦急上前,握着玥月的手低语,“我去找晋王和德妃,你去找魏王和楚侯。对了,还有高阳公主,我们想办法,别调去尚衣局受苦。”
受苦如果受苦就能改变未来,她愿意为所有人承担一切悲剧,玥月摇头放开媚娘的手,取出丝帕擦干脸上的眼泪,“能让陛下放下杀我们的念头,他们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了,这时候,谁理我们,反是害我们。”
她不甘心就这样认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君羡被杀,李泰夺储不成被贬均州,她要尝试改变未来,改变历史,哪怕她的努力,之事螳臂当车。
“可是”宫内常言,白发宫人泪,最难有二苦,一哭洗马子,重视难闻香,二苦浣衣奴,玉手成枯枝,他怎能看着情同姐妹的玥月,去受那等苦楚。
“没有可是,远离李泰,远离权势,才是我和他唯一的出路,我无法在眼睁睁地看着我认识的人中间出现第二个李君羡。”玥月望着头顶的枯枝思量了一会儿,“媚娘,我要写封信给李君羡,我要告诉他我不是明月,你帮我想办法,在他离京之前交给他好吗”
“你疯了。”媚娘瞪大眼,“你能对他说什么,难道告诉他,明月落井死了”
“不,她没死,只是去了属于我的地方。”她还没勇气宣告她来只千年以后,但她至少可以将穿越改为一个灵魂交换的异志小说。
更重要的是,她要用这件事给予李君羡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进一步提醒他要谨慎处事等待明月回来,避免按照历史被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处死。
“他不会相信的。”媚娘摇头,灵魂交换不过是骗三岁小孩的故事罢了,李君羡堂堂一个将军怎会相信他只会以为,那是心上人抛弃他的把戏。
“不,他一定会信。”李君羡必须相信,然后修身养性一段时间,静静等待李泰成为太子,成为皇帝,再重新启用他。试试在百度搜索“书 包 网”
望着玥月坚定的目光,媚娘略想片刻,“我信你。”无论何时,玥月都伴在她身边,她相信玥月,不再因为她长的和明月一模一样,而因玥月是她得生死姐妹。
“不过玩火很危险,你知道吗”玥月此刻告诉李君羡事实,不是女儿家不想再欺骗一个真心的情郎那么简单,她隐约觉得,这关系的不是家事,而是政事。
女子干政,无论通过怎样的手法,怎样的算计,若被唐太宗知晓,这无疑又是在玩火自焚,媚娘的心提到嗓子眼,不安,宛如此刻天上厚重的乌云般笼罩她的心房。
天空低沉灰黑得像染上锅灰满是皱纹的白发宫女,阴冷的寒风干燥得让人全身泛疼。玥月蹲在地上,努力压制着让人反胃呕吐的味道,哆嗦着用紫红的双手舀取一勺勺刺骨的井水,刷洗着一个个造型华丽的马子。
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下舀水的动作仰望着天上南非的候鸟,幻想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像它们异样自幼翱翔。
“坐在这里等我来伺候你么”“啪”监工的老宫女,举起手中藤条用力像玥月背上招呼过去。
“啊”玥月惊叫一声,冻得僵硬的双手一抖,手中的木勺“咚”地落入金光闪闪的马子中。
“死蹄子,砸坏翡翠马子,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她提起巫婆般的嗓音咆哮着,高举着手中的藤条作势又要向玥月招呼过去。
忽然一道有力的臂膀钳住老宫女如枯枝的手腕,“你居然打她。”低沉的声音宛如地府的鬼泣,李宽一改文雅的形象,阴冷瞪着瑟瑟发抖的老宫女。
“原来,黄金翡翠马子能用木勺砸碎啊”高阳领着媚娘紧随李宽步伐,来到老宫女面前,“你”高阳眼中含怒笑着,“把地上的黄金翡翠马子和木勺捡起来到一旁砸给跟公主看砸不坏,就别吃饭,别睡觉。”
“公主,我奴婢”她双腿发抖,苍老的脸颊抽动,满脸的皱纹因为沉重的粉妆越显滑稽。
“来人,连盆带人给我拖下去。”高阳敛住笑意,公主的架势因愤怒高燃,浑身的高贵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诺”她身旁的侍卫,迅速上前架走高呼“公主恕罪”的老宫女,而后,她心疼地望着玥月,咬唇叹气,呼退身旁宫人,执袖掩鼻将玥月带至幽静无人处。
“小月,你不是被调去浣衣,怎会,怎又会去洗马子”媚娘大步走向玥月,心疼地想要搂着她单薄的躯体。
“别,别过来,脏”长时间熏香,身上就有香薰的味道,而长时间与臭味为伍,身上的屎尿味自然难闻,在最狼狈的时候,她真的不想面对这群人,看着衣着光鲜的媚娘,她自觉得连连后退,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月。”李宽阔步上前,想要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依旧是喜欢的玥月,可当他看见她眸重惊恐的自卑,他停住向前的步伐,他怎忍心逼她
“我,我,我没事,很好,很好。”她仓促笑着,慌忙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又快速将塞满脏秽的指甲被在身后,好丢脸,但很庆幸李泰没来,“对了,媚娘,信交给李君羡了吗”她展开笑颜,却不知那份笑容失了纯真,夺了倦怠。
“我将信托给了楚侯。”玥月此刻的模样让她心酸,心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又怕怜悯的泪触动了玥月高傲的自尊,只能默默低下脑袋,努力不去想玥月辛劳刷马子的模样。
“给了。”看着玥月满是红丝的双眼,他很想告诉他,别做了,跟他走,一切有他担着,“他让我带花给你,他一直帮的是明月,很庆幸她的调职救了你。”
李泰为了玥月暂时放过承乾,高阳为了玥月陷害李君羡,而他除了仿写玥月的笔迹,什么也没能为她做,看着衣衫褴褛的玥月,他攥紧了拳,做为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护,他算什么男人
“谢谢。”她原以为李君羡知道她不是明月时,会恨她一辈子,但没想到,他竟因为她那张与明月一模一样的容颜,而包容她往日所有的欺骗,如此伟岸的男子,如此深情的男子,如何不让她动容玥月咬唇吐气,脑海中忽然跃出想见李君羡的念头。
“月。”她的心他就是懂。哪怕她动一下眉头,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今日他离职,我带你去见他。”其他事帮不了她,但至少此事他能助她。李宽上前一步,抓住玥月戴玉镯的手,真好,他送她的玉镯她一直戴着消失已久的笑容,溢出唇边。
“我”她想去,她知道李君羡相见她,而她也想以玥月的身份,明月的容颜见李君羡最后一面,可是,此刻的她连掖庭宫都出不去了,又怎能去玄武门
“我帮你。”高阳忍住玥月身上的异味,屏住呼吸上前,露出令人信任和安心的笑,陷害李君羡并非她本意,让玥月落到如此田地也并非她本意,她想要帮他们,至少那可以减轻她心中的罪恶。
“虽然,我无法像他们那样帮你,但我支持你,”媚娘握着玥月另一只手苦笑着。
虽然不再有人监视她,限制她行动,可唐太宗不再理会她,德妃对她视而不见这一次,唐太宗因李治而对她心生间隙,她自知再无翻身机会,本来她对此事很伤心,但见玥月现状,她才知晓与玥月相比她幸运太多。
“谢谢。”双唇张合的同时,滚烫的泪淌下,她依然很幸运,因为她并不孤独。就算如此落魄,那群朋友依然没舍弃她,只是,他们如此帮她,她又能如何回报
“午时,李将军就要出宫,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了,事不宜迟,高阳先把你带出掖庭宫,我将你带至玄武门。”李宽有些不舍地放开玥月冰凉的手,有条不紊地安排这如何安全将玥月带至玄武门。
“嗯。”玥月破涕为笑开,李宽总是如此让人安心,可惜这一世她注定误了他,只因她心中有了李泰,那个只可相望的男人。
在高阳和媚娘的掩护下,李宽和玥月顺利再出玄武门必经之路的草丛中蹲藏起来,看着玥月因慌张躲藏,沾上发丝的枯叶,李宽忍不住呵呵笑开,温暖的手指穿越在玥月杂乱的发间,为她捻下一片片枯叶。
暧昧的气氛在鼻息间冉冉上升,随着心跳加快,滚烫的红晕出现在玥月苍白的面孔上,“头发好脏,别弄了。”她不知出身高贵的李宽,如何能与此刻肮脏的连自己都讨厌的她,相处的如此自然,但她知此刻的气氛,暧昧的让她害怕。
忽然,李宽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她冰冷的耳垂,“啊”她像被惊吓的小猫,“嗖”地弹跳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宽尴尬苦笑,载着被伤的支离破碎、落寞的灵魂,跟着站了起来。
“没”她想回答没关系,可抬头那刻猛楸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忙闪身躲在李宽身后,“我害怕。”
他一身华丽高贵的官服,她一身破旧肮脏的儒裙,如此的落魄,她真的好怕见到李泰,可偏在最狼狈的时候,她抬头看见了他,而他貌似回头也看见了她。从未有过的自卑像恶魔一般吞噬她的灵魂,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害怕地蹲下紧抱双膝瑟瑟发抖,祈祷李泰压根没有看见狼狈不堪的她。
李泰与李宽对视一眼,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同随行官员离去,“他走了。”李宽转身,蹲在玥月身旁,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他没看见我把”她含泪的神情脆弱的像池中的水泡。
李泰知道玥月性情刚烈,她的自尊容不下她用如此狼狈的形象,面对心爱之人,视而不见便是李泰心疼玥月,表达深情的方式。
李宽望着李泰消失的方向叹气,李泰和玥月对彼此的情,恐怕深到连他们也看不清的地步,面对这样的李泰,他还有机会吗。
“月。”李宽取出素白的丝啪递给玥月,“擦擦泪,李将军快来了。”
“我能见他”李君羡怎可能独自从这里出玄武门她以为她只能躲在这里偷偷望他一眼。
“有人会安排。”她能知晓玥月的心思,李泰岂会不知李泰虽无法像他这般待在玥月身边,但他相信李泰的大步离去,其一是不希望玥月更伤心,其二事去安排让李君羡独自安全与玥月见上一面。
“李泰吗”原来他看见她玥月接过李宽手中的丝啪,心中五味俱全,“他也是用这样的手帕。”
“月”他能说什么低头看着玥月手腕的玉镯,他凝望着通红的双目,“我不会让你永远待在掖庭宫受苦。”他不想在政事上与李泰搅和在一起,但是关于玥月的事,他愿意像李泰妥协。
他对她的情,她不是不懂。但她无法接受,也只能视而不见,“阿宽,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报大不了”她不敢面对李宽的浓情,只能低头拭擦眼泪整理容颜。
“我只是相对你好,如此而已。”他不想让他的情,成为她的负担,亦只能无奈耸肩笑着站起身,提醒她等的人正向他们走来,“李将军来了。”
“哦。”她点头,有些尴尬地从他身边站起,望着立在草丛边对她咧嘴笑着的男人道,“你还好吧。”
“很好。”神色中的倦怠,泄露着他朗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