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纳质为臣 第2节

作者:药半夏 字数:22490 更新:2021-12-29 07:38:40

    赶在年前,秦纬地终于回到了京城,所谓述职,不过是看看过去一年在自己官位上做的如何,而他一个小小八品押监,只要没有越狱和枉死的犯人,述职不过是个过场罢了。老头子接过秦纬地的供奉,正眼没瞅一下,嘬了口茶,只道“你办事我是一直放心的,过了年派职就下来了,你若是不放心自己去打听吧”

    “谢老师。”

    老头儿挥挥手,示意他谈话告一段落,秦纬地便弯腰出了门,转身不忘把门掩上。心中长舒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总觉着心里特别的忐忑,仿佛那精光乱射的眼珠,能看透你心思似的,饶是秦纬地走南闯北练就了一副好身手,见到老头儿,反而似老鼠见到了猫儿似的。

    春风楼外北风呼啸,也挡不住内里热火朝天的人气,秦纬地收拾收拾心思,退出了房间,却见老板娘端着个菜盘子路过,老板娘笑道“哟秦哥,快过来喝口热茶,是来看老爷子吗”

    “是啊韩姐,来瞧瞧老师,最近天气冷,不知道他老人家腿脚好利索没有。”

    “嗨,就那样了,老人家了骨头碴子毕竟不如从前。你倒是好孝心,都说养儿防老,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春风楼的老板娘是个近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不过一副好皮囊使她看起来并不十分的老态。她出嫁早,与他相公一道打点着春风楼,在京城这个商家聚集的地方,竟然做的有声有色。不过这里也不能没了大掌柜的功劳,毕竟那老头儿有些能耐,因此老头儿现在半退了,也还能在春风楼最贵的客房里,有那么一间专属的客房。

    “应该的,老师就劳烦韩姐照顾了。”说完递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子。

    韩姐见到票子,眼神都亮了,接的飞快,道“哪儿的话,你老师可是我春风楼的福星,自然要好生伺候的。你若是不忙,多过来看看,老头一人住,也寂寞的紧。”

    秦纬地唯唯的应了,面上淡淡,不两句就起身告辞,商人嘴里没好货,装的忒累,这个韩姐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见钱眼开不说,还吝啬的紧,若不是老师还掌管着春分楼把八十八张下人的卖身契,哪里能讨到这女人半分好处

    然而这女人抠唆,他男人倒是个有些能耐的,不知道巴结了京城里什么官,把对面老字号都深酒楼的生意基本全强了过来,眼看着那都深酒楼是一年不如一年,也只有望街兴叹份儿,怨谁呢,自己技不如人,明明是两家一样的酒楼,地处城南大街寸金之地,门口都开的敞亮,都深还是百年老字号,偏偏就是比不过人家。奈何

    两家对头挨的近,秦纬地出了春风楼,直接就进了都深酒楼,因为过年,虽然没有春风楼那么宾客满堂,倒是也有些人在吃酒,并不显得特别寥落。

    小二见了秦纬地,热情的道“秦爷,楼上请,贵人等您多时了。”

    秦纬地顺着小二所指,一步步扎实的走上楼梯,这座酒楼不愧是老字号,每一处不透着年代里镌刻出来的富贵气息,摩挲地发亮的楼杆雕花,实木楼梯踏上几乎无声,用料绝对是上层货,比起春风楼的浮华,这里是一种沉淀的厚重,公子相中的酒楼,倒是也对秦纬地的眼。

    秦纬地步入雅阁的时候,里面人刚喝了两杯暖酒,火炭熏的他脸颊泛红,倒是去了些许病气。

    “秦爷来了,您坐。”来人手掌握拳挡住了溢出来的一串咳嗽声,招呼秦纬地入座。

    “沈掌柜,近来可好”

    “唉,肺症久矣,有何好不好的,咳咳,若说这酒楼,当真是不好。”说到酒楼,脸上愁云惨雾。

    “沈掌柜如此劳心,病怎么会好,上回在下送来的丹方,不知掌柜试过没有”

    “丹方倒是好物,只是那些味药材实在费事的很,里面一味九碧草根本是,咳咳,有价无市,买也买不到,好不容易得了一支,只能做二十粒丹药。”

    “掌柜的莫急,在下曾任职漠北一带,倒是有些熟人,可以帮你问问,兴许能多买些草药。”

    “那实在谢谢秦爷。只是这般收人恩惠,咳咳,在下实在是褐颜。”说完原本红彤彤的脸色,更加染上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秦纬地见这人真是不经哄,于是真心实意道“在下不过一介九品小官,蒙掌柜不弃,还称一声爷,在下何尝不曾褐颜以对不若你叫我一声哥。我们做个异姓兄弟如何”

    沈心炎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是商人出身,但终究读过些书,也知道官和商之间巨大的地位差距,秦纬地能帮扶他一个落魄的商人,已经令他很是忐忑,这又扯一出拜把兄弟,心中再不敞亮,也知道这秦纬地醉翁之意了。心中一转,面上就显出了十分的愤怒,呛了一口,竟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刚缓过来要张口拒绝,却听秦纬地道“是我唐突了。掌柜的先歇着吧,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在下不过仰慕沈掌柜高节,不曾有任何非分之想,若有,这丹方一张五千两白银,望能赎在下冒犯之罪,告辞。”

    沈心炎咳的痛不欲生,甫听那丹方竟然要五千两白银,已是惊诧万分,心知可能惹毛了这个秦爷,待要追去,人却已经出了门,走远了。

    京城南大街往北,穿过三条窄巷子,左转一路到头,就到了库明街,库明街是条挺邪乎的街道,在京城井字形的端方格局下,它愣是能走出个乚字,为了区分这两段,就分成了库明南街和库明西街。

    库明南街虽然宽敞,却少有行人,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儿住着几家三品以上的大官,各家各户都老大一个院子,自然就没有多少商铺了,再则库明西街又新建了一个大府宅,毗邻贤亲王府,作为毕太子诩的质宫,于是这两条名为“苦命”的大街,就更加的门可罗雀了。

    这会儿即便家家有张灯结彩的过大年,这条大街上也没多少人,三两丫鬟婆子,从集市采买回来,急匆匆的低头走路,除此之外,行人寥寥的大街上,只剩下一个人了,此人衣衫褴褛,乌糟糟看不出色儿,面上更是乱发胡茬堆砌看不出真容,正盘坐在旮旯里,周围扫出了一圈的雪泥堆,上头有截屋檐,背后有面防火的石灰墙,恰好挡了呼呼的北风。面前一个缺口大碗,里面三两个铜板,这便是这人一天的营生了。

    有心软的丫鬟扔了个银疙瘩,“当啷啷”的清脆响声惊起了两尾乌鸦,嘎嘎的飞走了。

    银疙瘩那可是能够吃顿肉饭的,不过这乞丐充耳不闻,仿佛根本不把这小笔横财放在心里似的。只抬头看看远处的一桩楼,掩映在秃木深处,隐约可见一扇幽闭的窗户。有心的人可知道,那是质宫的畔西楼,乃质宫里最高的楼层毕太子诩的书房。

    大冷天里左右也无事,这人窝着实在无聊,便扯了嗓子开始嚎,也不知是京剧越剧,调调一拖三唱,基本听不清是哪一出,施舍他的小丫鬟尚未走两步,被他这么一嗓子吓的绊住了脚,回头啐道“臭要饭的,发什么疯”

    乞丐充耳不闻,依旧咦咦啊啊唱着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曲子。

    、乞丐

    正如赵诩所料,耀皇准备正月初八大宴群臣,赵诩也在邀请之列,收到请帖以后,赵诩总算是输了口气,见不到人,又如何将戏演下去

    翌日差人通禀宿卫,说是要上街去采买些东西,那兵头目因是有些来头,也不再请示上级,拨了几个人“随侍左右”,就允许赵诩出门了。

    赵诩出行限制颇多,身边只能带一个小厮小楼,让小榭小慧很是眼红。

    质宫地理位置颇好,商业街就在三条街的地方,走走也就到了,因而赵诩也不坐轿子,徒步过去也就是了。

    路过库明街上那位乞丐,赵诩本不想惹事,不过出于好奇,还是走去丢了一块碎银子,却不想那人抬头瞄了一眼,道了一声“多谢。”

    赵诩也是一愣,心说这乞丐还挺客气,才迈开两步离得不远,却听那乞丐又依依呀呀唱了起来 “心还不甘,下毒手焚冷宫,孤苦伶丁多么凄惨”曲调一拖三唱,赵诩听不真切,也不知是哪个地方的调调,只当是这乞丐穷极无聊的瞎闹腾,便不再理会了。

    赵诩人生地不熟,不过有身边几个随侍,找到目的地并不难南大街往西,便有条非常繁华的商业街,名曰源岁街,这中间酒肆林立,行人络绎不绝,也分布了各种布店鞋店玉石古董店,甚至还有当铺和兵器店。当然了,那地方也少不了乞丐,而且儿童居多。这中间偷儿也不少,可以说是边乞讨边掏袋,南大街侧生活的乞丐也是极滋润的。

    源岁街各处招帆林立,街侧还有各种地摊小物件,林林总总,小楼毕竟不满二十,玩心不泯,看的眼冒绿光,恨不得每个都摸一下。赵诩本就是随便逛逛,也就走的非常悠闲,因为后面几个五大三粗的宿卫兵紧紧随在后面,倒是让行人门轻易也不敢围上来自找没趣。

    “公子,咱们有什么要买的吗”小楼看过一段铺面,才想起来正事。

    赵诩此行的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要找一个孩子,不过既然出来了,买点东西也好,就道“耀上大宴群臣,我总要备些礼,再弄几件常服,不能太丢了毕国的脸面。”

    小楼了然点头,觉得有理。

    话毕就听前面一声的孩子啼哭声“哇不要打我”,引得众多行人侧目。

    循声望去,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孩子,缩在墙角里,边上两个略大些的孩子,正对其拳打脚踢。口中谩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我掉的馒头你也敢捡叫你捡叫你捡”一脚一脚踢向那啼哭的孩子,“不要脸的东西”。

    这种事在京城里随处都有,行人早已冷漠以对,一时间竟然没有人上前阻止,待小楼要冲出去喝止,那两个凶悍的孩子已经打完跑路了。

    那小孩被打的缩在墙角,手中沾了灰的馒头却一直牢牢的拽在手中,隐隐可见馒头中间一个红点,显然是哪个地方用来供奉的食物。

    小楼看着可怜,跑过去帮着擦了擦脸,又拿出银子想给,犹豫了一下又转回来,问道“公子,他好可怜,给他点银子吧。”银子是公子的,小楼不敢乱给,所以跑回来征求意见,赵诩道“你给他十两也不济事,信不信那两个大的转眼就把他抢了。”

    小楼听了,脸上非常配合的浮起了“那怎么办”的表情。

    赵诩道“走吧,东西还没买。”

    小楼再怜悯,到底是赵诩的小厮,不敢杵逆,只能眼看着小孩瞪着期盼的眼神,一点办法也无。

    赵诩一路逛一路买,这家的古董字画那家的暗金绣绢布,最后小楼拿不下了,只能让后头的宿卫帮着提些,一转眼已到晌午,赵诩照样问宿卫,这儿的酒楼哪家最好宿卫诚实的回答道“自然是春风楼,不过您现在去,恐怕没位置了。”

    赵诩说我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去瞧瞧吧。

    走到南大街路口,老远已经看到春风楼的金字招牌,还能听到老板娘吊着嗓门吼“您来了啊请上座。”再看堂里几无虚席,果然是没有地儿了。

    小二挂着笑脸道“哟客官,您来的不巧,本店暂无空座,您要是不急,我给你留两个,您随处逛下先。过半时辰再来,您看如何”

    赵诩道“可惜了,那下次吧。”于是转头顺理成章去了对面的都深酒楼。

    春风楼客似云来,都深酒楼门可罗雀,这极大的差距在南大街如此维和的存在着。赵诩步入其内,里面小猫两三只,倒是他身后那几个宿卫,引得堂中宾客纷纷侧目。

    店小二招呼道“客官您几位随便坐,是喝酒还是茶”

    “要两桌,都上茶,来一坛子你们最好的酒,有清净些的地儿么我瞧着楼上的窗户视野该是不错的。”

    “好勒,那您楼上请。”

    小楼还没什么反应,那几个宿卫倒是受宠若惊,竟然能给他们留一桌,倒是颇为意外。

    赵诩虽然只是装作偶然来到都深酒楼,其实私心里是做一下考察,没有道理一家繁华而一家凋敝,虽然春风楼有醒湖在撑门面,但都深酒楼一蹶不振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偏偏都深还是百年的老字号,为何

    小二不一会儿送来了茶水“客官点什么菜”说完流水账似的报了菜名,完事就对着赵诩大眼瞪小眼。

    “能,慢点说么”不能怪赵诩耳背,耀国官语与毕国极其相似,平时说话并无障碍,但也拦不住小二这滚刀肉似的舌头。

    不二放慢语速报了一遍,这才点上了菜。

    酒菜上齐,小楼甩开了膀子吃,看的赵诩都觉得吃起来很香似的,便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不好吃,这肉太咸,那烧鸡都焦了。"

    “那你还吃那么香”

    小楼不好意思笑道“昨儿听说能带我出来,我一宿都想这事儿了,晚膳早膳都没好好吃。”

    “慢点吃。”赵诩笑道。

    赵诩倒是不饿,吃的七分饱后,拿去那坛子酒,也不倒,端去了邻桌,那四个宿卫本来默默吃着东西,倒是挺自在,一见赵诩过来了,忙拘谨起身道“世子。”

    赵诩把他们一个个按回座位上,然后摆开空碗,倒了五碗酒,分给在座四人,然后道“各位与在下盘居质宫多日,星夜守卫,在下敬各位一杯。”

    毕国的太子,曾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此时端着个酒碗给没有品级的差役敬酒,听着其实挺荒谬,于是这四个宿卫都傻眼了,其中还好有个相对机灵的,接话道“多谢世子,先干为敬。”一口蒙下一碗,心中对这世子生出不少好感来。其他几个有样学样,都吃了酒。

    赵诩也喝了一口,然后皱眉道“这都深酒怎如此的淡”

    那机灵的宿卫有些放开了,回复道“世子你有所不知,都深酒招牌虽是京城百年名酒,只是给弄砸了,掺了水了。”

    “哦有这事儿”赵诩挺感兴趣,相当自来熟的坐下了,准备听个细致。

    另一个络腮胡子的宿卫接话道“这我知道,这酒楼老板姓沈,酿酒方子却在八年前改了姓,就是他沈大老板的舅舅,不是个好东西,收了酿酒的方子,只给成品不让私酿。再在酒里掺水,赚差价。”

    略年轻的宿卫问出了赵诩的疑问“酒楼的老板不管吗”

    “方子是他自己卖给他舅的,白纸黑字,怎么管”

    赵诩听了个大概,再与他们闲聊两句,心满意足的结账,准备打道回府。谁知一出酒楼门,却见到一张熟悉的小脸,挡住了他们的路。

    “公子,这是那个那被打的馒头小娃儿吧他怎么追过来了。”

    络腮胡子拎小鸡儿一样把那小孩子移到了一边,口中还恐吓“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这路是你能挡的吗,走走走”

    路障扫清,继续打道回府。

    然而不走多远,斜刺里又奔出了那小孩,眼巴巴儿的瞧着小楼,看的小楼心中不忍,对公子道“公子,我们收下他吧。”

    络腮胡子说“你们非京城人士不知道,这样的穷酸京城里乞丐多的是了,个个死皮赖脸的,可别被他给讹了。”

    小楼不服道“他一个瞧着不过六岁的小孩儿,全身上下能值几个铜板,能讹我们什么”

    那机灵的宿卫却道“这位小弟弟忒天真,不知人心险恶,他小孩儿孑然一身,被领回去了好吃好喝供着,到时偷出你家值钱东西变卖了,再远走他乡,你能奈何”

    “我不偷,我是好人。”脆生生的声音,不似小楼更不是宿卫。大家都看向那小脏孩子。

    那小孩像是紧张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我不偷,我是好人。”

    年轻的宿卫看不下去,待要赶走这不速之客,手刚抬起来,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赵诩微笑道“别吓着小孩,我来问问。”转头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京城乞讨”

    小孩好像有些怕,藏在背后的手正面都能看出微微的颤抖,但还是努力的解释道“我家在城南齐家屯住,我叫齐周南,齐家屯淹水了,都死了爷爷也死了,爹娘也死了”说完沁出眼泪儿,那副模样,就是络腮胡子也看不过眼了,道“那是沣水县城吧,这事儿我知道,几个月前的事了,那儿淹死了不少人,这孩子也是够苦命的。”

    机灵的宿卫还是不信,追问道“沣水县在夏浙郡,离京城有好几百里地,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孩已经在那儿抽涕,边抽边便回答道“叔叔要把我卖了,叔叔是坏人。”

    赵诩听着这事儿编的挺圆,也来劲儿了,问道“那你叔叔呢”

    “病死了,进京就吐血,就死了。”

    年轻的宿卫到底也心软了,道“可怜见的,举目无亲。”

    小楼更是心急,说“公子,收了他吧,不过一张嘴,我来养活。”

    赵诩顺应民意“收回去可以,一切教习事务你来。”

    小楼自不必说,点头如捣蒜。

    带着小乞丐回到库明街,那大乞丐依旧在旮旯里唱这荒腔走板的调调,“不甘,下毒手焚冷宫孤苦伶丁凄惨”

    赵诩听不懂他是何意,便不理会,随了众人回到质宫。

    、魏将军

    齐周南年纪虽小,却也懂人情冷暖。小楼对他好,他就记着,如小尾巴一般缀着不放。小楼无奈,伺候公子的时候,若是小齐听话,也便一同带着了,美其名曰“带徒弟”,可笑的是小楼自己才不过十八岁。这两月时间装装老成,看着还挺似模似样的。

    小齐也很争气,公子练字,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小楼都站的有些僵直了,小齐竟然也能一动不动随侍左右。老管事对这新来的小东西很不满意,年纪太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还要一步步教习,实在麻烦的很,但是既然公子允了,老管事只能听之任之,反正小楼大包大揽,甚至睡觉都带着这小破孩子,也就真一眼闭一眼,权当养了个家生子。

    赵诩领回一个莫名奇妙的小孤儿,这事儿自然瞒不过今上。

    金丝楠木案上叠着厚厚的熟宣纸,上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了太子诩从入国至今的所有行事,大到拜帖会友,小到晚上出恭,甚至还有宿卫营请走了几个探子,打跑了多少批不速之客,名目众多细细列于之上,不过才两月的时间,已经叠成了二指厚一沓。

    明黄的金龙袖子放下最后一张宣,上不但有小齐的生平,还有近一个月对杀手调查的进展。

    “应天府查主谋查了这么长时间,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魏老,您有何高见”

    魏老魏德隆,就是耀毕大战时被困山城的魏老将军,乃大耀三朝老臣,就是耀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是个举重若轻的人物。然而大耀战毕国时,魏老将军一意孤行,不待援军私自占领山城,导致耀国三万将士被困席青城数月,险些全军覆没,也是魏老将军这一身赫赫战功里最大的污点。魏德隆怎能不恨一身戎马战功彪炳,临告老了阴沟里翻船,因此那一股怨气,全部针对着毕国,也多多少少迁到了毕太子诩身上。要说想杀太子诩的人,魏老首当其冲。

    耀皇帝华伏鈭有此一问,魏老狐狸如何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然而他只淡淡的回到“应天府唐大人是个能人,晃儿曾举荐他断过青州贪墨案子,是个有不畏强权秉公不阿的人,请皇上宽限时日,自然水落石出。”

    耀皇帝点点头,又叹道“不过才两月,质宫这外围如同惹了马蜂窝,宵小之辈日日妄图刺杀质子。实在是棘手的很。”

    边上温王华伏荥听了,也是一叹道“我大耀激战数月,弃毕八座城池,换来这一个质子,决不能有任何闪失,魏老将军手下多骁勇之士,不若点几个送去宿卫营,加强质宫防守如何”

    魏老还未张口,耀皇帝就抢道“甚好魏老手下皆是俊才,若有魏老相助,朕便可放心了。”

    魏老口中那“不”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心道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给本将军灌迷魂汤,不就怕我杀质子么,真是演的一出好双簧,面上不显,依旧淡然道“即如此,老臣这就调派兵马。”

    魏老将军虽然衷心不二,但到底年老,刚愎自用又固执己见,虽然想杀质子的未必就他一个,但少一个敌人,那赵诩就多一条生路。因此温王华伏荥才出此下策想将计就计,魏老将军再怨恨毕国,终究不会监守自盗贸然行刺。

    “魏老出马,朕就放心了。”耀皇帝也是狐狸惯了,既然打了一下,甜枣也是要伺候着,便转移话题道“听说魏老小孙女已然及笄”

    说到爱孙,魏老脸色稍稍放缓,点头道“回陛下,老臣的孙女依依比之班昭仪小一岁。”

    “哦这倒是朕疏忽了,朕想着天覆星宫圣女位一直空着,不若让魏老的孙女去拜会镜法师太,教化个一年,兴许是个好苗子。”

    魏老听到圣女之名,面色终于显出了十分的惶恐,忙忙的掀起袍角拜倒道“谢皇上垂青老臣惶恐。”

    耀国虽然尚武从文,但宗教信仰也比较专一,耀国国教天覆星宫,内中弟子清一水的女性,每几年都要选个圣女,圣女虽然无有实权,但是普天之下仅此一个,又传圣女点化后有招风唤雨之能,在地方上简直供若神灵,魏老将军若能得圣女相助,那满朝文武,将再不用放入眼中。甚至于如果圣女钦点魏老作为下任皇帝,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华伏鈭和华伏荥对这老东西见权眼开的样子都放入眼里,心中自有一般计较,相视一笑,面上只是不显。

    “魏老言重了,快请坐。”华伏鈭虚扶一把,转手拿起宣纸继续看,随口到“这质子赵诩倒是个良善的,前儿在南大街捡了个小娃娃。据说在旦吉城时候还买了5个孩子,虽然奴契牒文都全,保不齐鱼目混珠,宿卫营就不管管吗”

    一旁一直站着做摆设的宿卫营长吴亮急忙“噗通”一声拜倒,语带颤音“微臣不敢,微臣已经彻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孩子,质子亲信名唤小楼小榭的小厮和丫鬟,还是三年前文字案主谋李必澄遗孤。有画押和狱监为证,错不了。”

    华伏鈭道,“朕不是怀疑,只是兹事体大,朕不希望有任何闪失。吴爱卿快起来。”

    吴亮是个顶傻呼呼的老实人,皇帝召见他已经让他紧张的左右手不知道放哪儿,虽然空有一身骁勇武力,但是做起事情倒是一丝不苟。这傻大个说的话,耀皇帝信其句句数实。不过是随口一句敲敲边罢了,做的好不好,皇帝会自己看。

    等魏老将军和吴亮相继告辞而去,已是日斜向西,温王也准备出宫了,却听座上皇帝道“老三,毕皇帝赵決撤了毕太子亲随下人,你道是为何”

    “拔除羽翼,杀之,好另起炉灶罢。”温王喝了茶,随口道。

    “既要杀,为何还要送”

    “杀不能明杀,明杀即刻与我大耀反目。“顿了一下,冷笑道”他可心疼着那八座城池呢。”

    “哼当我大耀是假的么”

    “皇上英明。”温王转而笑道,“毕国送质后内乱不断,这赵诩如此善策,倒让本王刮目相看。”

    “再五日小子就要入殿觐见,朕倒是十分的期待。”

    温王颔首道“微臣也是好奇。”

    、家宴

    正月初八。虽然是晚宴,老管晌午刚过就开始张罗,衣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是这腰侧的挂饰,头上的穿戴,大的小的他都要叨叨一番。既不能显得琳琅满目又要凸显毕世子的气度雍容。且不说那件蓝底绣花的袍子金线闪烁的骚包样子,就那一头冠玉也是让试戴的赵诩满头汗,丝毫不被屋外寒冷的空气所染。

    小楼刚从外头进来,咋一见赵诩的头冠,先是惊讶的“唉哟”一声,然后接着对忙前忙后的老管事道“管事,您这是哪儿买的戏服啊瞧这凤冠霞帔整的。公子是要出嫁了么”

    赵诩笑。

    “出去出去,碍手碍脚。”老管事不耐烦道。

    “小楼,不得无礼。管事心系大毕,入宫觐见是大事,必然要大操大办的。”

    “哎,这要是去觐见耀皇,能憋出一盆汗来,啧啧,瞧这白狐毛。”小楼拿起狐毛,往脖子上一围,瞧着确实是既好看的,但是配上那一身湖蓝银线刺绣的儒士袍子,也是相当的骚气。

    “住手”老管事瞧他毛手毛脚的,赶紧抢下狐毛。“出去站着,公子试衣,下人不得入内”

    小楼对管事一呲牙,不动,仗着公子宠,小楼是越来越不怕这管事了。

    “小楼,出去守着吧。”

    小楼没懂公子的心思,只道公子这是被老管事洗脑了,还要争辩。却见公子收敛笑脸,只得听话的出去了。

    管事非常满意世子如此配合他穿戴衣服,所以不出一个时辰,礼服就已经试穿好了,赵诩谢过管事,说这衣服到底穿着不舒服,就先脱了下来。

    管事心满意足,合计着一定要陪世子入宫云云。然后自去了,反正入宫尚早,左右无事,先去迷瞪一会儿无妨。

    然而程管事晌午好眠,待醒过来,哪里还有世子的踪影

    一问随从,说是申时就走了,宫里接去了。顿时悔的他一拍大腿,捶胸顿足。又好一顿打骂下人。

    赵诩肯定是不会穿老管事的那件“礼服”。只一件寻常的银线月白袍子,腰上挂着一管玉笛。一件寻常的素色大敞,脖子上的狐狸毛倒是留下了,头发都梳起来扎了个髻,戴了时下毕国兴起的绾发莲瓣玉冠,瞧着整个人精神不少就是不挡寒。

    步出质宫大门,远远就能听到那库明街乞丐在唱曲儿,赵诩坐上软轿,正路过那乞丐,便静心去听,也只破碎的几句话“心还不甘,下毒手焚冷宫残忍”依旧听不出是哪出戏词,只得作罢。

    宫门森森,月色姣姣。

    宴会设在颐康殿偏殿,地方不大,远远的听到有杯盘交替的声音。

    赵诩皱眉问道“已经开席了”

    随从的瞧着是宫里小太监打扮,细着嗓子回道“回世子,家宴申时就开始了。”

    “申时”赵诩暗骂一声,这种“唉哟你迟到了就罚你就欺负你的”幼稚手段,真是相当的玩不腻。想了想又问“家宴不是大宴群臣么”

    “世子快进去吧。”小太监似乎挺不耐烦,根本不回答他。

    外门的太监拖长了音调唱了一声“毕国世子赵诩觐见”里头立即静了不少。

    世子无奈,心道好吧,左右总是要进的,家宴更好,地方小,好施展。

    贤王正嘬了口清茶,心不在焉的吃着王妃伺候的酒菜,大厅里熙熙攘攘,他自成一体,觥筹交错也好,兴趣缺缺也罢,反正今日正主不是他,乐得自在清闲,甫听外头唱了名号,知是毕质子终于到了,顺着众人的目光,抬眼闲闲的望过去。

    无官服,简束发。身姿如竹,步伐轻缓。

    几乎是一瞬间,当年的影子跳脱而出,那人笑着对他说“纪礼,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珍重。”

    赵诩进入殿中,这偏殿真的很小,一眼就能看清上座皇后的步摇,随着动作轻颤,熠熠生辉。左右的应该便是温王贤王,面对面不过四丈许,温王下手的该是那十来岁的未封地的小王爷华伏堑了,之后还有些穿官服的,是些丞相太傅少师之类的人物,反正林林总总的宾客不过十余数。倒是兵甲护卫随从丫鬟乌泱泱一大片,在这偏殿里来来去去递菜倒酒很是热闹。

    皇帝长的倒是有些威武的,八字胡一丝不苟,显见是被专心的打理过,看着有些文人不羁的书香气,赵诩走到庭中央,作辑“在下赵诩,参见耀国主。”寥寥两句,也不拜倒,直勾勾瞪着两眼珠子,瞧着上座的皇帝和皇后。

    皇后哪里见过这么无礼的,当即杏眼圆瞪,怒叱道“何来宵小,来人啊拖出去”

    皇帝慢吞吞的拦下了,道“慢着,这便是毕国主钦点的废太子么”

    “正是在下。”赵诩听他一个废字听的嘴角一抽。

    背后不知哪一位,用一副沙沙的嗓子嗤道“真是蛮夷之邦毫无廉耻”

    华伏鈭并未喝止沙嗓门,目露鄙夷盯着赵诩道“毕国以德治邦,不拜不叩,不礼不让,皆是美德么”

    赵诩又盯着华伏鈭瞧了瞧,也用了皇帝那般缓慢的语速道“夫人之情,安于其所常为,无故而变其俗,则其势必不从。”

    沙嗓子咯咯咯笑道“哪儿来的无耻之徒,真真是丢人现眼之极你毕国见了君王,也不拜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种场合,就算是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被众人的唾沫淹死,更何况欲加之罪赵诩顿了一下,说道“大耀讲究天地人神君臣纲常,上叩九天下跪父母,吾毕上远在西北千里,拜上一拜倒也无妨。”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西北角一个跪叩大礼。

    “你”沙嗓子又想挑刺,赵诩边爬起来边抢过他话头,朗声道“毕国以德养德,这般大殿喧哗,是要拖出去掌嘴的。”

    皇帝听他倒打一耙,忍不住大笑道“伶牙俐齿,孙太傅这是喝多了,世子海涵。西贡美酒和兰陵葡萄都是新鲜的,世子不妨多尝尝,来人,赐座”

    第一波打压结束,饶是赵诩穿的不多,背后也是有些汗意,此时做到孙太傅边上,见这太傅哼哼一声别过了头,赵诩也懒得搭理,自顾自吃东西了。

    华伏鈭见他坐了,又道“毕礼朕不甚了解,今日倒是长了见识,不过朕设宴过半,世子才姗姗来迟,是何道理”

    赵诩心说真是明知故问,也不多言,端起酒碗自斟一碗,双手举起道“在下来迟,自罚一杯,望耀皇赎罪。”说罢咕咕两口把西贡的美酒当白开水喝了下去。

    耀皇不想他如此干脆,西贡美酒虽甜,酒劲极凶猛,这赵诩不知是何酒量,喝完竟然还能翻腕示意,华伏鈭也知道见好就收,也就不打算刁难了。

    右侧温王华伏荥称赞道“世子好酒量”

    赵诩听到温王发话,侧头看了看,一身蟒爪金蛟服,眉形浅淡,凤眼正满含笑意,是极勾人的一张脸,瞧的人心生亲近之意,于是对温王一辑道“温王谬赞。”

    随后,皇后就遣了戏子舞娘来,一时间大厅衣香鬓影环绕。

    再吃了两口酒,华伏鈭便称乏,与皇后一道回宫了,殿中少了上座,立即从沉闷中活跃了不少,最主要的,还是门口附近的官员,急忙忙的往上头温王贤王处敬酒,耀国官场的事情,赵诩自然懒得管。既然位置这么偏僻,就不要辜负了这一桌美食,一时间吃的心无旁骛。

    西贡美酒再好,空着肚子吃终归是不好,不过酒能暖胃,倒是驱走了不少寒气,但是,还是特么的好冷啊

    恍惚间总有个眼神盯着这儿瞧,赵诩抬头往那处一看,就见到贤王妃正剥了葡萄喂给贤王吃。俨然一出伉俪情深,便收回了目光。

    “你是赵诩。”一个清脆的声音。

    赵诩回神看来,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半大小孩儿,穿的也是蛟龙服,想必是那一直不曾赐字封地的小王爷华伏堑了,回到“正是在下。”

    “本王偶得一副玄铁匕,削铁如泥,乃绝世神兵,这便赠予世子,世子只身在外,多一物防身,总是好的。”说完,就见仆人抬过来一个尺余长的盒子。

    “谢小王爷。”赵诩忽觉眼前一黑,话有些说不利索。并不曾看出华伏堑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小楼代为收下盒子,赵诩又寒暄几句,待送走华伏堑,只觉背后已冷汗涔涔,有些支撑不住。吩咐道“小楼,回宫。”

    见公子面色有异,小楼连忙给他披上大氅,也不给那些推杯换盏的大臣们打招呼了,半扶着赵诩回宫。

    刚走出大殿门,一个身形匆匆而来“世子留步。”

    方才一口凉酒太猛烈,现下的赵诩已经又冷又晕的有些昏沉,抬头看了一眼,一张熟悉的脸,一身陌生的装扮。

    勉强支撑了身形,作揖道“贤王殿下。”

    “你认识我”华伏熨有许多话想问,但见人脸色不好,忙奉上一个长盒,道“一份薄礼,聊表敬意。”

    小楼代为收下,赵诩不想多留,便道“不甚酒力,殿下海涵,告辞。”

    华伏熨无奈的让出了去路,脸上带着忧色。

    赵诩已经冷的牙床打颤,再不多留,匆匆而去。

    、都深酒契

    沈心炎的祖父的祖父,在百年前就创办了都深酒楼,要真算起来,已经是第四朝的老字号,鼎盛时期甚至送进宫中作为御酒,家族企业,多半是有弊端的,就算当时如何显赫一时的沈家,在沈心炎爷爷那一脉,就已经走了下坡路,说起来这事怪不得沈心炎一分一毫,他老爹嗜赌,三代家业被挥霍一空不说,甚至背祖忘德,将酿酒方子变卖给了沈心炎的舅舅。

    沈心炎老爹被打死的时候,背着一身赌债不说,酒楼也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一介书生的他,挑起这座酒楼多么呕心沥血,别人是不知道的,但是都深酒楼的名头却还是越来越臭。他不是没想过卖了酒楼算了,但他读过圣贤书,知道祖祖辈辈的传承是不能舍弃的。于是多么艰辛的路他亦不曾退缩。

    酒楼赚不到钱,沈心炎就变卖了家产,到底把父亲的赌债偿了。老婆嫌弃他无能,抱着孩子一走了之,沈心炎心中郁结,不两年就得了肺症。为了这酒楼,他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真真是可怜可叹。

    沈心炎的舅舅,周志,心黑贪钱,他也知道奇货可居,三千两买来的方子,叫价三万两不带还价。在京城这种地方,酒方子数不胜数,就算是御贡方子,五千两也就罢了,而且酒方不似菜谱,里面东西多了少了,喝不出明显的区别,所以一般重利商人,谁又会为了张不定能不能挣钱的方子破费呢但是他也不急,卖不出去方子,咱就卖酒,都深那傻侄子,拿些兑水的讹他。再弄些货真价实的,卖给春风楼的老板赚个外快。这种日子也过的挺舒坦。

    对于秦纬地而言,闯进周家,偷回酒方子实在了如指掌,难就难在,卖出去的酒方子,如何能名正言顺的买回来,都深酒楼若想起死回生,这张酒方子属主就是关键。

    周志虽然心黑,却也有软肋。打蛇打七寸,秦纬地收拾恶人是本行,自然手到擒来。今日日头尚好,秦纬地瞧着时辰,再次拜访了沈心炎。

    沈老板本以为上次惹怒了这位大人,必然不会再有交集,此时见到来人,想起当时反应过激的场面,顿时有些褐颜以对。

    “在下叨扰了,沈老板可有空与在下痛饮一杯。”

    “却之不恭,秦大哥楼上请。”沈老板低咳几声,到底做惯推杯换盏的活,不过转瞬就将旧事揭过去了。一句“秦大哥”叫的秦纬地笑容满面。

    “小二,去做几道下酒菜。一大碗米饭。”秦纬地是真有些饿了,上午跑动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

    小二手脚挺快,三菜一汤并一碗米饭送到后就退了下去。

    沈老板倒是挺有耐心,见秦纬地狼吞虎咽的饭毕,才开玩笑道“若是大哥不给饭钱,恐怕,咳咳,我都深酒楼不日就要被吃穷了。”

    秦纬地一抹嘴,说“今日哥哥送你份大礼,以后就是吃住都深酒楼,沈老弟也未必会赶我走了。”

    “哦什么大礼”沈老板瞪大眼睛瞧他,秦纬地讳莫如深,只说“等着。哦对,有样东西你得备着。”说着拿出四张纸。上有“逡通商号一千两”字样。四张,一共是四千两。

    “咳咳,不成这这怎么能乱收”

    秦纬地笑道,“不是给你的,到时候还我便是了,等下得用到,你就当是个道具。”

    沈老板将信将疑,还是收下了银票。

    午后的都深酒楼门可罗雀,对门的春风楼客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坐着胡侃。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一通锣敲来,吸引了酒楼宾客的注意。秦纬地勾起嘴角,道“来了。”

    “是什么”沈老板探头去看,但来人走的很慢,瞧不真切。

    “在下不便露面,去客房歇一会儿。沈老板下去接应吧。”说罢,在锣声里喊道“小二,一间上房”

    沈心炎面露疑惑,但本能的相信秦纬地为人。

    转眼锣鼓声就敲到了楼下,“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那敲锣人走到近前,沈心炎才看明白,来者三人,一个敲锣的不认识,一个书生打扮的老者,有些面熟,但剩下一个他熟悉,竟然是舅舅周栀。

    “众位乡亲父老,咱不求钱场就求个人场,我老吴扯嗓子吼他一晌午,各位赏个脸面瞧一瞧看一看嘞”然后又“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的对着锣鼓一顿敲打。

    气氛倒是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春风楼的客人以及街上的行人迅速的聚拢起来。有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耍把式么还不要钱”

    沈老板此时也步出了酒楼,那敲锣的老吴一看人来了,又扯嗓子喊道“众位,您要看杂耍,认准我吴家班,哎对这位大婶好眼力,本人吴家班底的铁头吴是也”

    随着他一起来的老书生嫌他磨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适可而止。

    老吴送他讨好的一笑,开始抑扬顿挫的喊道“今日我老吴和刘师爷,获周栀周老板之邀请,来归还都深酒之酒方,周老板两年前买去时三千两,今日沈老板四千两赎回,各位都帮着做个见证,我老吴谢谢各位了哎”“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众人没见过这么稀罕的场面,虽然不是杂耍,但也看的津津有味。就看那刘师爷,眼尖的可能已经认了出来,正是知府门下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刘师爷,此时一撩山羊胡,尖着嗓门道“此乃酒方之赎契。”说完高高举起,走了一圈,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停在周栀面前。道“烦请周老板画个押。”

    周栀始终一言不发,眼中虽有不甘,但还是沾了红泥,压上了一枚红彤彤的拇指印子。

    周槽有心直口快的道“唉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周算盘不打自家人注意了

    ”

    “改邪归正啊浪子回头金不换”

    “是是,真看不出来还有点良心。”

    周栀脸色非常难看,但不知为何并不发作,甚至非常配合的等在一旁。

    刘师爷拿着画了押的赎契,走向沈心炎,沈老板眼力尚可,已经认出来人,跪下道“谢师爷。”

    “你谢错人啦,来,起来,在此画个押,取四百两银票,今日之事就算了了。”

    沈心炎这才知道秦纬地那四张银票的用处,心中不免佩服,于是递出银票,也在赎契上画了押。

    刘师爷拿了四张银票,折成扇形,向众人展示了一下。

    “哎哟哟,我的天呐,那是逡通商号的银票”

    “我就没见过银票啊,那可是银票”

    “瞧你那点儿出息”

    师爷将银票又递给了周栀,周栀磨蹭着走向沈心炎,道“侄儿,老舅我多有得罪,您不要往心里去,这里是酒方子。拿好。”话虽说的圆满,语气却很牵强,显然是被逼无奈的口气。

    沈心炎心中了然,面上只道“咳咳,谢舅舅。”将手中方子过了目,验了验真假。

    刘师爷也是做惯了质押的生意,扯尖了嗓门又问了一遍“沈老板可是验过真伪了”

    沈老板点头道“是,咳咳,是都深酒方不错。”

    老吴见事毕,忙又负责敲起了锣鼓“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众位,我老吴同师爷领众位做个见证,都深酒方归还沈老板,这是大善事一桩,谢众位赏脸,师爷,周老板,咱收场嘞”“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咳咳,谢众位捧场,师爷慢走,老吴慢走,若各位不弃,来酒楼再喝一杯酒水,我沈某谢各位捧场。今日酒菜全免,各位请上座。”

    免费的酒水谁不喝,更何况沈老板亲口,顿时都深酒楼便热闹了起来。

    上房里的秦纬地被这么吵闹,哪里睡得着。正要出来散散,就听敲门声起。

    “进来吧。”

    小二端着酒菜送到桌上,沈心炎才进了房间。“谢秦大哥,咳咳,大哥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说完便要一拜。

    秦纬地哪里许他拜,拜了就不好说下面的生意了。“你道我多大的本事,不过是抓了他家四岁的小东西要挟他罢了。”

    “你咳咳”沈心炎多少有些知道秦纬地的手段,但听到了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是抓来好吃好喝的带着,孩子小不懂事,有糖便是娘了,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就是了。”

    沈心炎倒是不为此恼,道“恶人就得恶人治。”

    “哎哟,我还成恶人了”秦纬地笑道,非但不恼,还笑了起来。

    沈心炎自知失言,但是人逢喜事,便是与秦纬地也不如之前戒备了。

    “沈老板,秦某人不说虚的,有一事相求,不知沈老板可愿与在下一叙”

    “便是肺症的药方,沈某还欠秦大哥一个人情,只要不是这座酒楼,我沈心炎必在所不辞。”

    秦纬地要的这句话,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书。

    沈老板拿来细看,惊讶道“这是”

    、画像

    凛冬已然过去,春的气息还未显山露水,屋外的积雪却已经化光,天公作美,这些日子来并不曾有雨水,窗外鸟鸣叽啾,暖阳照的整个人都有些酥软。

    门外禁卫森严,魏老将军编出的宿卫军将质宫围的水泄不通,不要说再与宿卫兵出门溜大街,就是再有机会放爆竹,也要再三通禀,赵诩乐得清净,更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畔西楼的书房内寂寂无声,笔尖晕染在生宣之上,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抄写很能静心,但也绝对的枯燥。

    小楼在侧看的无趣,见赵诩写完了一贴,正拿起宣纸来散去墨气,忙提议道“公子,我能去瞧瞧那玄铁匕么”

    那玄铁匕乃当日家宴小王爷华伏堑送的贺礼,被赵诩收在了书房那头的琉璃柜子里,小楼心心念念这许久才提出要求,可见已经是琢磨多时了。

    “贤王送的书画也在呢,轻着点翻。”赵诩嘱咐道。

    小楼嘿嘿一笑,大着胆子翻出匕首盒子,瞧也瞧过了,但还是眼红的很,却听赵诩道“若喜欢便拿去吧,切记刀剑无眼,莫伤了自己人。”

    小楼惊愕抬头,心中一凛,回道,“谢公子。”转眼又一笑,指着柜中画卷说“画卷中画了什么公子总不让看,我可以瞧瞧么”

    那画卷是宴会后贤王送来的。赵诩只瞧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小楼对字画没兴趣,小榭小慧又不敢动,因此那画就这么在柜子里积灰了。

    赵诩不理,继续练字去了。小楼心知这是公子默许了,便抽了绢绳,在案上铺开。

    画轴并不大,小孩儿手臂一般粗,瞧着是上好的楠木,只一滚,整幅画就展现在眼前。

    画上是一个男子全身像,登高而立,侧目远眺,氤氲的水墨勾勒了一副烟云缥缈的背景。卷着蹁跹的绣袍,衬托的画中人如谪仙下凡一般。

    小楼先是愕住了,转头爬地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口的两位兵士相视一眼,畔西楼宿卫多日,这还是头一次听里头这么大动静,不一会就听另一位呵斥道“笑什么还不收起来。”

    小楼又捶桌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意,伸手擦擦眼角道“我的公子哎,这贤王是看上你了么,送你这一副画像,画的真是太逼真了哈哈哈”说着又憋不住笑出了声。

    赵诩挺无奈,道“休得胡闹,快收起来。”

    小楼笑差不多了,才在赵诩的催促下,开始卷起画卷儿。卷了一半,被上面几行蝇头小楷吸引住了,仔细念道“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酉奎年贺中秋,白鹤公子笑鉴”

    赵诩本想制止,不过想着丢也不是丢自己的人,就由着小楼朗诵一般念完了,小楼念完了还思考了一会,才问出了一个非常纠结的问题“公子,这不是送你的啊”顿了一下又问道“不对,贤王这么穷,送了人的东西还转送啊”小楼这时候笑不出来了,他自然听说过白鹤公子美名,但是被贤王送这么一副带着调戏性质的字画,心中难免有些不忿。

    赵诩见他一会笑一会皱眉,表情异常丰富,无奈道“快收起来。”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4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