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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品公卿 第9节

作者:八爷党 字数:26928 更新:2021-12-29 07:38:18

    第四十一章

    是夜,平阳长公主与薛衍是带着永安帝亲赐的手牌才出了宫门。彼时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整个长安城已经陷入宵禁的夜色中。卫国公府的马车在寂静的主街上缓缓而行,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都是湿漉漉的。一阵夜风拂过,人也寒浸浸的起来。

    薛衍在马车里搓了搓手,笑向平阳长公主道“我瞧着今年的天儿好像比去年冷,该不会又降霜灾罢”

    平阳长公主闻言,亦叹息道“天灾,总是必不可免。还好陛下圣明,纵使天不恤人,百姓也不会苦不聊生。”

    说话间便到了卫国公府,卫国公薛绩正在后花园子里喂老虎,闻听薛衍母子归来,当即撂下手中的鲜肉,净了手,笑眯眯回房道“陛下招衍儿做什么,竟这么晚了还叫衍儿入宫。”

    平阳长公主便将适才立政殿内的一番闲聊和盘托出,末了指着薛衍笑道“衍儿不想入国子监读书,又给自己找了份活计,怎奈陛下不上当。竟叫衍儿死了这条心。”

    卫国公闻言,亦是莞尔。不过看着十分不喜读书的薛衍,又忍不住叹道“衍儿流离失所这么些年,饱尝世间冷暖,也难怪不喜读书,这都是我们的错。”

    平阳长公主闻言,少不得又是一阵唏嘘。薛衍见状,忙插科打诨的将这话题岔了过去。众人又闲聊一会子,方各自回房歇息。

    虽说永安帝曾叫薛衍入国子监读书,但从未规定过薛衍该何时入国子监读书。既没有确定日期,薛衍便乐得拖一天是一天,因而之后几天,见卫国公夫妇不曾提及此事,薛衍便也装作不知道,在家里鼓捣出架锯和各式刨子,兴致勃勃的打造起太师椅和摇椅来。

    作为后世的剧组道具师,薛衍的动手能力还算不错。何况薛衍深受家风熏染,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因而这投一张太师椅与摇椅,便当真是薛衍亲手打造。

    先是依次打出搭脑、扶手、鹅脖、联帮棍等部件儿,然后再将这些不甚浑圆的部件儿按照需要打磨出似圆非圆、似椭非椭、光滑如脂、随和可人的弧线来,最后雕花镂空,镶珠嵌宝,上漆打蜡

    至于摇椅则是用竹藤编制出来,颈部的位置还精心的凸显出一个弧度,人躺上去,摇椅在日光底下慢悠悠的摇,看来便觉惬意悠然。

    薛衍的手艺直叫卫国公府的匠人们心痒难耐,各个腆着脸蹭将过来,一是打下手,二是偷师。薛衍也从不敝帚自珍,将自己所知所得一一告诉,顺便叫家中匠人们打造出答应送给陛下的一套御案龙椅。

    疏忽间不知多少时日,上清观中倒是传来了消息,只说前些日子薛世子嘱托的那种丹药,已经大成了。

    薛衍闻言大喜,忙吩咐下人备齐车马,带着一应仆从至终南山上。上清观观主缥缈真人见到薛衍后,十分得意的表起功来。

    薛衍同缥缈真人寒暄了几句,便被应道了炼丹房后头的一处封闭式院落里。缥缈真人缕着胡须笑道“兵者,凶器也。贫道虽不是红尘中人,却也知晓朝廷机密大事,不可被旁人窥见。因而早在吩咐弟子炼制丹药的时候,便将此处严防密守。免得叫人窥探了行径也不知道。”

    “仙长心思缜密,薛衍不及。”薛衍闻听此言,方才想到了保守机密之事。不过这倒也怨不得他,毕竟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所有的战争皆是高科技战争,这种老旧的火药也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看得到了。

    众人又寒暄几句,缥缈真人一摆手,门下弟子立刻恭恭敬敬的献上几枚被皮纸包裹,一端露出引线的火、药棒子。缥缈真人从托盘上拿出一支递给薛衍,笑眯眯说道“经过门下弟子多番研试,将丹药粉末包裹在皮纸中,用火线引燃后,其爆炸效果威力最甚,可于平地上炸起一丈有余,三尺见深的大坑。不知此物是否附和薛世子的要求。”

    薛衍伸手接过缥缈真人手上的火、药棒子,笑眯眯说道“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可否叫小子一观”

    “当然。”缥缈真人一拜拂尘,立刻有身着道袍的小道士走上前接过盛着火药的托盘。将一支火、药棒子从托盘中取出,取明火点燃,想外用力一扔。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后,尘烟遍起。待硝烟散尽后,众人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却见十丈开外,黄土夯实的地面上,果有一丈宽有余的大坑。

    薛衍看着颇为自得的缥缈真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是对上清观的弟子们好一番赞誉之词。末了才似不经意的道“不过衍儿谬想,倘若这火药能掺着铁片碎石石灰粉,想必爆炸后的威力更甚。”

    缥缈真人顺着薛衍的口风儿想了想,不觉悚然而惊。开口说道“倘若如此,恐怕铁片与碎石更伤人些个。实在是有失天和。”

    薛衍莞尔一笑,开口说道“适才仙长才说过,兵者,凶器也。既然是兵之凶器,当然是越伤人越好了只要不伤到自己便是。”

    其后又跟缥缈真人和几位研试验火、药的道长们普及了一下火、药稳定性的概念。一番口干舌燥后,带着余下的几支火药棒子回了卫国公府。

    卫国公薛绩与平阳长公主皆是军伍出身,见到此等利器,自然是见猎心喜。不过顾忌到永安帝和朝臣的反应,夫妻二人还是按捺住立刻投试的心思,递了谒见的牌子入显德殿。

    永安帝向来勤政,何况卫国公薛绩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因而在接到卫国公府的谒见折子,并得知前些时日说过的火药一事已经成型后,永安帝立刻宣召。

    与此同时,顺便将中书令方玄懿,户部尚书许晦和尚书右丞韦臻召入宫中。

    其后自然是又一番投试,只除了炸毁宫中几块平地和几位胆小不经事的妃嫔宫俾外,余者不必细说。

    然而看着太子和卫王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模样,到让薛衍想起了火、药的另外一份用途烟花爆竹。

    倘若能在长安城中开一间售卖烟花爆竹的铺子,想必每到年节时,利润不可小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还无暇顾及。

    且说永安帝君臣在见识过火药的犀、利,以及薛衍所言将铁片碎石石灰粉融入火药中,在战场上杀伤力更甚云云之后,对火、药的兴趣亦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愧是宦海沉浮多年的朝中老臣,永安帝与列位臣工在看到火、药的威力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戒严上清观,以保住朝廷机密,万万不可被蛮夷宵小窃取。

    其想法倒是与缥缈真人不谋而合。

    所以永安帝在见识到火、药威力后的第一个旨意,便是下令御林军护卫上清观。当然,上清观缥缈真人与几位道长献药有功,理应当赏。

    永安帝想到年前缥缈真人入宫游说他求道长生之事,在赏赐大批金银布帛之外,仍旧口谕盛赞缥缈真人炼丹求药,话里话外都是期望缥缈真人和上清观能在求长生不老这种不务正业的职事外,继续搞搞发明创造,诸如火药这类丹药附属品,更是多多益善。

    正所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方是明君之举。因而在赏赐过上清观和缥缈真人后,永安帝和诸位臣工又开始商议该如何在战场上恰到好处的使用火药取敌。

    大褚立国十余载,边塞最大的敌人便是突厥一族。突厥一族兵强马壮,此前与中原多次征战,中原皆处于下风。及至大褚立国,突厥可汗更是趁虚而入,大褚两代帝王为了安稳发展,不得不忍辱负重,以重金利之。如今朝廷国库空虚,除连年天灾以外,每年要耗费重金贿赂突厥也是重要的原因。

    不过永安帝雄才大略,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他虽对突厥重金利之,却也时时不忘汉家荣辱。因而秣兵厉马,甚至派遣探子深入突厥打探敌情,为的都是有朝一日,能将此敌一举击毙。

    如今且有了上清观进献的火、药利器,大褚君臣对这一场战役更有信心了。

    不提显德殿内诸位君臣如何壮怀激烈,只说立政殿内,魏皇后略带新奇的打量着卫国公府进献的摇椅和太师椅,甚至还在宫俾的服侍下到摇椅上躺了躺,到太师椅上略坐了坐。

    太子和卫王笑吟吟的站在一旁,开口说道“衍表哥惯会这些奇淫巧计。他弄出来的新花样,总是叫人耳目一新。”

    正说话间,便听外头小黄门通传说平阳长公主与卫国公府世子求见。魏皇后笑着从躺椅上起来,开口说道“快请进来。”

    一时,平阳与薛衍进殿。瞧见正殿上摆着的太师椅和摇椅,平阳开口笑说道“纵然是进了四月,可是这天儿总是寒森森的,不比去年眼热。皇后平时坐卧,且得在这摇椅上铺上锦褥才行。”

    太子不待魏皇后开口,忍不住问道“听说衍表哥还按照我和青鸟的身量做了床榻,也抬进宫来了么”

    平阳闻言,忍不住莞尔笑道“不止是太子殿下和卫王,就连陛下和太上皇都有呢。只不过打造这些东西颇耗费精力,匠人们还得精雕细琢一番,才好进献宫中。只不过是想着皇后娘娘身怀六甲,每日坐卧太过辛苦,所以才将率先打造好的摇椅和太师椅进献给皇后”

    平阳长公主说到这里,有些酸味的说道“要知道,这个摇椅和太师椅,可是衍儿的手艺,连我和卫国公都没得呢。”

    魏皇后闻言,忙开口道谢。就听平阳长公主继续说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如今为了皇后的身子,我们不好说什么。待到匠人们将新做好的各色家具献上来,皇后娘娘可得把这摇椅和太师椅还给我才行。”

    魏皇后看着平阳长公主恋恋不舍的模样,一发感动之余,只得笑着应承下来。

    薛衍看着立政殿内孤零零立着的一把太师椅和一座摇椅,和四周的矮足家具大相径庭,忍不住说道“还是太紧凑了。否则一并打出来相符的箱笼桌柜,倒还能匹配一些。”

    魏皇后抚了抚仿佛气吹起来的小腹,笑吟吟道“这已经很好了。方才我略上去躺了躺,舒服了好些呢。”

    众人又说说笑笑了几句,平阳长公主便道“如今且是四月底了,瞧着情形,娘娘也快临盆了罢”

    魏皇后一壁摸了摸小腹,一壁小说道“也就是这两个月了。太医署来诊平安脉的御医说不是五月末便是六月初。”

    平阳长公主笑道“这两个月风和日丽,都是好日子。可见这个小皇子生来便是享福的。”

    这话说的倒极是,皇子龙孙,自然是极为尊贵的。

    魏皇后听着平阳长公主的话,心内十分熨帖。

    众人言语十分默契,一时间颇有些其乐融融。直到熊孩子卫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听父亲说衍表哥去国子监读书了,感觉怎么样”

    薛衍脸上一黑,颇有些顾忌的看了魏皇后一眼,言语含糊的道“最近颇有些家务琐事耽搁了。倒是卫王,近日学业可好”

    同薛衍差不离,熊孩子卫王也是个不喜读书的。闻听薛衍的文化,卫王苦兮兮的落下一张脸,开口说道“还好,还好。”

    兄弟两个相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有戚戚焉。

    平阳长公主与魏皇后也是相视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调笑,便听闻一阵朗笑声自外头传来。却原来是永安帝朝议已毕,正带着镇国公魏无忌父子和卫国公薛绩入立政殿吃午膳。

    卫国公薛绩方才同诸位臣工在显德殿商议朝事,魏子期本就是御林军统领,负责戍守宫城,两人跟随永安帝而来,皆不奇怪。

    唯有镇国公魏无忌,自从年前辞去了右仆射的职位后,便一直在家中闲居,已经很久没入宫了。

    瞧见自家哥哥此时入宫,魏皇后也有些意外。向永安帝行过拜礼后,忙开口寒暄道“哥哥怎么这个时辰入宫来了”

    永安帝没等魏无忌开口,径自解释道“是朕叫无忌入宫的。方才卫国公与平阳进献了火、药,朕和诸位臣工以为此事关乎国祚安稳,必得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操持。可是为了瞒住消息不外露,免得突厥那边听到了风声,最好不要朝中官员处理此事。所以朕便想到了无忌。论忠心,朕是最信无忌不过的,论能力,无忌也不差甚么,叫他负责此事,朕和诸位臣工都放心。”

    而且最主要的,推荐魏无忌负责此事的便是卫国公薛绩。火、药乃是薛衍献上的,卫国公薛绩又是兵部尚书,他的提议永安帝绝不会忽略。何况这个提议又深得永安帝之心。

    魏皇后生性贤德温婉,她是最不喜欢外戚干政的。所以当初永安帝要封魏无忌为右仆射,魏皇后便不同意。如今永安帝想要魏无忌掌管火、药之事,魏皇后仍旧不太愿意。

    永安帝窥着魏皇后的神色,不等魏皇后开口谏言,故作不觉若无其事的说道“说起来,这次朕还这没想到无忌。谁让这家伙自打年夜宴后,就深居简出,向少入宫了呢。倒是卫国公的记性比朕好一些,慧眼识人,举荐贤才。”

    卫国公薛绩与平阳长公主闻听此言,便知自己成了永安帝口中的挡箭牌,不觉莞尔。卫国公薛绩乐得卖永安帝一个顺水人情,因而微微笑道“圣人有云,举贤不避亲,微臣也是效仿圣人之言行。还是陛下知人善任,从谏如流。”

    魏皇后闻听卫国公的一番话,只好将口内的谏言吞了回去,笑向镇国公道“既是卫国公的举荐,又有陛下的应允,还望哥哥谨言慎行,克忠职守,万万不能叫陛下失望。”

    镇国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永安帝,拱手应是。

    太子和卫王跪坐在魏皇后的身边,一壁扶着魏皇后,一壁打量着魏皇后有些坐不稳的摇摇欲坠的身形,开口谏言道“卫国公府早上进献了一把太师椅和一座摇椅,母亲方才坐上去,觉得很舒服。恳请父亲准许母亲殿前失宜,叫她去摇椅上躺着说话罢。”

    一句话未落,太子已被魏皇后愠声呵斥。倒是永安帝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如今身怀六甲,不比旁人。何况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你又何必如此顾忌群臣之礼,岂不外道了”

    永安帝说着,招手示意立政殿内伺候着的宫俾太监将众人来时,扯到后殿的太师椅和摇椅搬了上来,亲自上前坐了坐,笑眯眯说道“果然很舒服。”

    太子见永安帝的反应,立即又说道“平阳姑姑说现下天凉,最好铺些锦褥在上头,软绵绵暖和和的,最舒适不过了。”

    永安帝闻言,又吩咐宫俾拿来锦褥铺上去,笑着同魏皇后说道“既然是衍儿和平阳的心意,你合该遵从才是。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角落里生灰做什么”

    魏皇后跪坐了一会子,早也觉得酸涩不堪。然顾虑宫中礼仪,又不好太过放诞。闻听永安帝这一番话,只能笑着解释“太无礼了。”

    永安帝不以为然。执意叫魏皇后上去躺卧,转身同薛衍笑道“朕倒是记得,衍儿之前说过,要替朕也打造一副桌椅,可以使朕批阅奏章时不必太过辛苦可是带来了”

    “既是献给陛下的御案龙椅,自然是要精雕细琢,就算配不上陛下龙威之万一,也不能太过减薄了,叫朝臣笑话我们卫国公府出手小气不是”薛衍笑嘻嘻的解释了一番,开口说道“最迟下个月,便能进献给陛下。”

    永安帝饶有兴味的点了点头,见识过薛衍送给魏皇后的摇椅和太师椅后,他对于自己的这套御案龙椅也有了几分期待。

    太子和卫王还惦记着自己的小床榻呢。闻听永安帝有一套御案龙椅,却得下个月才能送进宫来。卫王青鸟儿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尚宫局那么些闲人,平日里无所事事地,我也瞧不见她们做什么。倘若卫国公府的匠人不够用,何不叫了她们过去帮忙。也好叫我们早些享用到桌椅床榻之功。”

    、第四十二章

    闻听卫王小胖子的心机之谈,殿内众人相视一笑,平阳长公主忍俊不禁的道“卫王好主意,就这么着罢。”

    卫王嘿嘿一笑,忍不住得陇望蜀的道“不知衍表哥给父亲打造的御案龙椅是什么样的,真的可以缓解久坐念书的劳乏么”

    众人又是好一番忍笑不语,薛衍自己说道“太子和卫王平日里进学读书,也很辛苦。合该按照太子和卫王的身量也做出一套桌案太师椅来,稍解两位殿下的疲乏之意。”

    永安帝对此无可无不可,魏皇后则笑着说道“衍儿费心了。”

    顿了顿,且看了永安帝一眼,又提议道“既是尚宫局的匠人们也帮着打造桌椅,这人手便足够了。何不叫各宫有子嗣的妃嫔们也报出各位皇子公主的身量同是陛下的子嗣,合该一视同仁。”

    永安帝闻言,颇为动容的看了魏皇后一眼,喟然叹道“皇后果然贤德,朕却没有想到这些。”

    魏皇后闻言,温婉一笑,开口说道“臣妾乃是六宫之主,这些家务琐事本该由臣妾料理。”

    一语未落,帝后二人相视一笑,颇为默契。

    余者则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仍旧是平阳长公主开口笑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慈母心肠,我这身为姑姑的,也应当照办。待会子便叫尚宫局的匠人们跟我回府,不过是几套桌案、座椅、床榻之物,一应图纸都是现成的,又有我们府上的匠人们言传身教,尚宫局的匠人们技艺精湛,必难不倒他们。”

    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敲定。

    众人闲暇下来,永安帝果然又想到了薛衍入国子监读书之事。不觉垂问几句。

    薛衍低眉敛目,规规矩矩,把早就想好的借口扔出来应付永安帝。

    无非就是一些诸事繁忙,抽不出空来的言辞。

    这种借口原本不怎么样,不过在薛衍刚刚督促上清观配置火药并进献宫中的档口儿,倒是极为契合。

    永安帝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打击卫国公世子替陛下分忧的忠心和决心。何况薛衍就算于四书五经上不甚精通,但是颇有实干之才。永安帝叫他去国子监读书,也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倒也不是真的嫌弃薛衍百无一用。

    薛衍窥着永安帝的神色,开口又道“我那个温泉庄子上,也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操持。比如之前的玻璃,没我不能成事。再如之后要建造的玻璃花房,也须得我去督建。还有正院正堂里要通的地龙,改造屋子烧制的琉璃瓦,甚至从庄子口儿往官道这一路上铺的水泥路林林总总,且有好些事儿呢。”

    之前设计图纸的时候不觉如何,只是为了安逸舒适。可是现在想想,这修葺一座温泉庄子需要耗费的知识量几句涵盖了华夏上下五千年。如果不是技术所限,薛衍甚至还想把铺地的瓷砖鼓捣出来。

    不过这瓷砖一时半会儿的是弄不出来了,但大褚皇族习惯以汉白玉石为基,青砖铺地,倒也很是不错。

    等等,青砖铺地想到这些,薛衍突地心下一动,开口央求道“舅父,衍儿能求您件事儿么”

    永安帝闻听薛衍软语相求,还以为薛衍是想拖延入国子监读书的时间。因笑道“你这孩子当真惫懒。能入国子监读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偏你要推三阻四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些事倘若没了你,也不好办。”

    毕竟薛衍修葺温泉庄子的进度可还同他们私下做买卖的进度遥相呼应。永安帝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内库着想,也得应允薛衍的请求。“也罢,入国子监读书一事暂且搁置,待到你们府上的温泉庄子修葺好了,你再去不迟不过入国子监耽搁时间也还罢了。朕记得叫你师从欧阳大家练字,这件事情你可别忘了。”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薛衍满脸欣喜的答应下来,又说道“多谢陛恤。不过衍儿方才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陛下知道龙泉么”

    “龙泉”永安帝轻轻皱了皱眉,暗暗寻思了一会子,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拿坤舆图来。

    薛衍则趁势说道“龙泉乃是我大褚浙江西道的一处州县。听闻那里的土质优卓,烧制出来的瓷器比别处更为精美细腻。衍儿手内有一烧制瓷器的法子,必得那里的土才行。所以想央求陛下”

    薛衍说到这里,不觉嘻嘻的笑将起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永安帝。

    永安帝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听薛衍继续说道“其实修葺温泉庄子的时候,我本来是想着烧瓷做砖的。现下的青瓷白瓷,光滑细腻,触手如脂,而且还能防止屋内太过潮湿。只不过一时没找到契合的磁窑,再者我询问了一下匠人们,也说倘若按着我的要求,长安城左近的官窑皆不成用。我便想着前些时日看大褚地州志,讲述各个州县风土人情,便听说龙泉的土质很好,很适合烧瓷。倘若能在龙泉建一处私窑,就算匠人们还不能将我要的瓷砖烧制出来,先弄出别的好瓷,也不错”

    永安帝摆了摆手,开口笑道“平阳乃是大褚的长公主,因战功享以亲王爵,卫国公亦是战功赫赫,这点子小事,倒不必在朕跟前儿细说。”

    薛衍便故作惊愕的道“可是舅父,这些生意您可是投了本金的,衍儿合该同舅父说明。再者说来,卫国公府在长安,于龙泉鞭长莫及。哪里比得上舅父是天下共主。只要您一句话,咱们的窑厂从选址到匠人,可就全都有了。”

    一句话未落,平阳长公主与卫国公忙呵斥住了,只说薛衍“没大没小”,“陛下面前岂敢妄称咱们。”

    永安帝闻听平阳夫妇的呵斥,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无妨,衍儿这番心思朕亦明白,你们也不必如此诚惶诚恐。一家人这么着,反倒生分了。”

    不过最终仍是没有答应薛衍的请求。但也透露出将作大匠严裕德掌管将作监,很熟悉这方面的人事。叫薛衍有什么问题去寻严裕德。“毕竟你是他的一画之师,师傅有命,他身为弟子,自然要尽心尽力。”

    薛衍的本意也是如此。因而笑着答应下来。

    永安帝又问道“其余都好不过衍儿方才说的甚么瓷砖,又为何物”

    “哦”薛衍愣了愣神,转口为永安帝解释起何为瓷砖来。不过解释着解释着,随着永安帝和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说的话又多了。

    看着一旁但笑不语的魏子期,薛衍稍稍一愣,旋即开口提及当日在汤泉宫,央求魏子期帮忙弄水泥的事情来。

    永安帝闻听此言,反应同乍然听闻此事的魏子期差不多,狐疑问道“衍儿不是一直赞同术业有专攻么。即使如此,子期乃行军行伍之人,倘若要他带兵打仗,他自是不怕。现如今鼓捣甚么水泥,恐怕子期还不如将作监的一名匠人罢”

    “将作监的匠人们有手艺,自然可行具体之事。但其余的监工管理,乃至戍卫看顾,总得需要一个人。恰好魏将军戍卫长安和宫城,这件事情合该是他的职责。”薛衍解释道。“最重要的,我跟旁人都不熟。倘若一起共事,恐怕没有默契。”

    这话倘若是由旁人口中说出,永安帝少不得要怀疑对方是否有结党营私之嫌。不过薛衍行事向来是心直口快,霁月光风,何况卫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又有外戚之名,卫国公与镇国公又皆是心里明白的,永安帝也就不大放在心中。

    反倒是认真琢磨起薛衍的请求来。

    最后到底仍是应允了薛衍的意思。

    正事已毕,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子的家长里短,永安帝寻机垂问了太子和卫王的功课。太子勤勉刻苦,对永安帝的问询对答如流,小小年纪,谈及经史子集,也略有些自己的见解,虽然浅显,倒也天真童趣,别树一格。

    倒是小胖子卫王,生性惫懒,正是顽劣爱闹的年纪,面对永安帝的考校,很是支支吾吾。背文章也是断断续续,很显然不曾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

    永安帝见状,面色难免冷淡下来。卫王颇不服气,看着端坐一旁的薛衍,开口道“父亲尝跟儿子说,不论习学做事,总该循序渐进。儿子年纪尚小,于读书进学上略有些疏懒,亦是人之常情。听母亲说太子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甚喜读书。就连父亲也是如此。可见这本就是我们庄氏男儿的天性。父亲怎可因我读书不好,就不喜欢我”

    永安帝看着神色言语备显委屈的卫王,有些哭笑不得。只听卫王继续说道“况且孩儿读书略有些不如,却也通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衍表哥可是比儿子还大上十岁,却连一部论语都背不下来。可见儿子进学读书,总归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薛衍不妨自己躺着也中枪。闻听卫王之话,不由瞠目结舌。

    魏皇后听着小儿子胡言狡辩,不由得开口斥责起来。

    永安帝愣了一会子,忍不住朗笑出声。殿内众人听着卫王的童言无忌,原本也觉得有趣,只是碍于天家威严,不好表现出来。今见永安帝朗笑出声,也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永安帝也不再斥责卫王的惫懒态度,甚至也劝说了怒斥卫王的魏皇后一回。一众君臣则又开始闲聊别的,即至天色将暗,宫门快要落锁,方才出宫不提。

    至后面月间,便是薛衍和平阳长公主督办各色匠人修葺温泉庄子。将将至八月中秋节前,沸沸扬扬的修葺工程终于告竣。

    、第四十三章

    永安二年的天儿,就像襁褓小儿多变的脸儿,五月份的时候尚下了一场大冰雹,到了六月初,又开始燥热起来。

    魏皇后已竟临盆之际,本就身虚难耐,又碰上这说晴便晴,说雨便雨的天气,越发折腾起来。

    将将到了六月十五日黑早,安静如常的立政殿突地躁动起来,却原来是魏皇后发动了。

    永安帝闻言,微微动了动嘴角。听着寝殿内的痛呼声,也没有心思与人闲聊。

    众多妃嫔们原也有想趁此机会在永安帝跟前儿表白一番,以夺荣宠的心思,眼见永安帝沉默寡言,心神恍惚,亦都不敢如何,只能静静陪着。

    如是过了二三个时辰,只听殿内一声穿透霄的痛呼,紧接着便是婴孩的哭叫声。立即有在寝殿内伺候的小宫俾出来报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平安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永安帝闻言,龙颜大悦,立刻下了口谕,赏赐阖宫上下伺候的宫俾太监们半年的月例。又下旨赏赐朝中百官及天下臣民。而后撩起衣摆就要入寝殿,却被门口的宫俾拦下了。只因宫规祖制,陛下不可入产房污秽之地。

    永安帝只得在外急不可耐的等待了一会子,直到宫俾们收拾妥当,这才急匆匆的进入殿内。

    魏皇后身上穿着干净的中衣,头上戴着抹额,面色有些苍白虚弱,正躺在床榻上歪着脑袋唇角含笑的看着奶娘怀里抱着的小皇子。

    瞧见永安帝进来,魏皇后笑吟吟的说道“陛下快看,咱们的小皇子长得很漂亮。”

    其实刚刚下生的小皇子,皮色红彤彤的,五官也未曾长开,根本看不出漂亮与否。不过永安帝与魏皇后为人父母,自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最漂亮。

    纵然已身为人父,可是见到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永安帝仍是很高兴。看着奶娘怀内正熟睡的小皇子道“五皇子的乳名就叫彘儿,无忧觉得好不好”

    又跟魏皇后提及他已下令召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入宫领宴,并按照品级等第赏赐诸位臣工绸缎金银,兼且赏赐全天下这日出生的婴孩以栗米。取普天同庆之意。

    魏皇后看着永安帝乐呵呵的傻样子,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道“这乳名很好,臣妾很喜欢。”

    一时太极宫内的太上皇亦闻讯而来。民间有俗语说隔辈儿亲,不是没有道理。只见年迈的太上皇搂着自己的孙儿不撒手,面上一片慈爱之色。一应的金贵赏赐也昭示了太上皇对于小孙子的喜爱。甚至越过永安帝这个当父亲的,径自给孙子起了大名儿,就叫庄烈。

    希望他能跟他的父亲一般,刚烈果敢,性情钟毅。

    永安帝眼见太上皇有如此兴致,便将自己自得知魏皇后有孕后,精挑细选了几个月才选出的焄字咽入口中,只觉得烈字亦很不错。

    少时太子和卫王以及宫中其他几位皇子也都过来了,正围着小皇子庄烈团团转。

    不提立政殿内一片其乐融融。且说天过五鼓,坊门大开之后,京中各官宦勋贵之家也都得到了宫中魏皇后又为大褚皇室诞下一位小皇子的喜讯,以及陛下宴请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口谕。

    旁人如何反应自不必细说。且说卫国公府内,平阳长公主在听到了这个喜讯后,忙吩咐家下人预备贺礼,又吩咐人预备车马,准备入宫请安,恭贺陛下和皇后喜诞麟儿。

    永安帝看到薛衍母子,不免就想到这两个月间,玻璃铺子上缴的厚厚红利,因笑问薛衍,卫国公府的温泉庄子几时能告竣。

    薛衍答曰八月十五中秋前后。说罢一句,环视殿内诸人,又笑着邀请诸人挪一挪尊驾,且去他们家庄子上游玩一回。

    永安帝和魏皇后想着薛衍层出不穷的鬼主意,均笑应下来。唯独太上皇不太喜欢走动,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不去,便被薛衍一顿歪缠,又有平阳长公主和帝后的温言劝说敲边鼓,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其后便是皇帝宴请诸位臣工,下明旨赏赐全天下与皇子烈同日出生的婴孩栗米,又有几件朝廷琐事,均不必细说。

    俄而便到了八月初旬,卫国公府上温泉庄子的修缮工程均已告竣。平阳长公主又派了一些粗使婢仆好生收拾一番,且亲自张罗着妆点之后,方才请帝后与太上皇等人前去游玩。

    只是偌大的温泉庄子,倘若只有帝后诸人闲逛,未免清冷。于是平阳母子请示过陛下后,又下贴子邀了镇国公阖府上下男丁女眷,以及平素交好,且颇受陛下宠信的功勋之家。

    其中鲁国公府、中书令方府、户部尚书许府乃至尚书右丞韦府皆赫然在列。

    既是邀请诸位臣工前来游玩,除庄子内一应精致巧夺天工,不与凡俗之外,于酒宴上的菜馔酒品薛衍也颇为用心。

    身为吃货一枚的薛衍在上次陪同陛下游幸汤泉宫时,很遗憾没有吃到相应的美食,这回自己宴请诸人,便将这些诸人从未吃过,甚至不该在此时吃到的美食一一鼓捣出来。

    不过薛衍的这一番折腾,倒是苦了卫国公府厨房上的大师傅们,见天的除了供应府上日常三餐,便得按照薛衍的要求鼓捣甚么烙糕、御泼面、南沙饼。尤其是这御泼面,小世子还严厉要求拨出来的面必须得“白如玉,细如丝,弹如筋”,几位长于面案的大师傅试过了千百回方将将成功,心里暗搓搓的腹诽这小世子为了能吃到一口面,简直能逼死个人。

    真真是丧心病狂。

    不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自此以后,卫国公府厨房上的大师傅们却也习惯了琢磨吃食,每每闲暇时间,便拿着食材自己鼓捣起来。天长日久,卫国公府的菜单竟是琳琅满目,以新异闻名于长安,一并连卫国公府的主人及与之交好的各世家们亦饱尝了口福,着实为意外之喜。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这日,卫国公府上下邀请永安帝与诸位臣工来这庄子上游玩。因这处庄子亦在骊山腰上,且离汤泉宫不足半日之遥,永安帝索性带着宫内妃嫔与诸位臣工皇亲再次巡幸骊山汤泉宫。

    至汤泉宫中安然下榻后,帝后夫妇与太上皇则携着皇子公主与卫国公府早先邀好的世交旧友们慢悠悠行至卫国公府上的温泉庄子。

    一路从山间逶迤向下,没走多久便见一条似石非石,似砖非砖的四马并宽的小路跃然于人前。

    不同于山间青石路阶的层层叠叠,宛如云梯,亦非山道两旁泥土夯实的土路,这一条小路极为平整和缓,顺着山路两旁的树木森森逶迤直入远处,目不可及。

    鲁国公蒋志颇为好奇的走到上面踩了踩,眼睛发亮的问道“这便是水泥路果然地质坚实,车马在在跑动,简直是如履平地,一点颠簸也不会感觉到。”

    永安帝负手当先,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感觉一下水泥路的质感,回头询问薛衍道“衍儿修建这一条山路,造价几何“

    薛衍在旁,笑吟吟的回道“也没多少。认真论起来,竟是比青石铺路更便宜些。”

    说罢,且精准的说了几个数字,分别是水泥的造价以及建造这一段山路所耗费的火药,砂石,劳力等价格。

    永安帝闻言,默默沉吟许久。倒是户部尚书许晦颇为惊异的说道“如此说来,果然比朝廷修路的价格更为低廉。”

    而且最主要的,再建好这么一条山路后,众人自汤泉宫至山下的这一段路程明显加快许多。这还是曲折蜿蜒的山路,倘若是山下路途相较平坦的官道亦用此法来修筑,想必以后车马往来则更为迅速便捷。

    倘若天下各州皆是如此,又何愁大褚地广人稀,南北各地消息不通又何愁朝廷指令不能顺利下达各州县又何愁朝廷大军,粮草兵马不能更快抵达边塞战事之地

    众位臣工相视一眼,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绪,顺着这一条水泥小路继续前行。

    远远便瞧见一簇簇梨花如雪如云,盛放在小路的尽头。

    、第四十四章

    八月桂花香如蜜,层层叠叠的白蕊玉叶间,隐约可见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薛衍看着永安帝君臣欣然玩赏的模样,开口笑道“倘若依我的意思,从汤泉宫一路至温泉庄子,最好都铺上水泥路,这路就好走多了。偏阿娘不同意,说甚么曲径通幽且有意境,放着容易建造的水泥路不用,竟叫那些劳役去曲江池旁挑选可用的鹅卵石,过来按着花样铺好,又麻烦又费事。”

    永安帝君臣闻言,不觉莞尔。太子与卫王按捺不住,早已撒欢儿似的顺着山路跑了过去。身后跟了两长串服侍伺候的宫俾太监,孩童清脆的欢笑声和太监宫俾尖叫着嘱咐“殿下,慢点儿”的声音响彻在山间,一阵山风拂过,混着桂花的花香,越发沁人。

    永安帝回头看了魏皇后一眼,笑眯眯说道“太子和青鸟越发的活泼好动了。”

    魏皇后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尚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太上皇说道“只可惜彘儿年纪还小,怕他受风,竟不能抱出来。否则跟哥哥们一起玩乐,想必更热闹。”

    一语未尽,诸位臣工又是好一番的赞扬天家和睦云云。

    裴籍作为永安朝的左仆射,又是显德年间的老臣,虽然永安帝因为种种原因很讨厌这个人,不过一般太上皇所在的地方,裴籍也都会随侍。所以就算永安帝今日游幸卫国公府家的温泉庄子时,并没有邀请裴籍,可裴籍仍旧舔着老脸不请自来。

    闻听太上皇这一席话,裴籍双眼扫了扫列位臣工与永安帝,笑眯眯说道“太上皇从前临朝的时候,是最喜欢巡幸骊山的。只可惜自从陛下登基后,太上皇来骊山的次数也少了。我瞧着太上皇近两年倒是消瘦了很多。可见是平日里享受天伦之乐太少的缘故。薛世子身为太上皇的外孙,合该好生尽一尽孝道,常常到太极宫给太上皇请安,或者邀请太上皇出宫走动走动,都是很好的。”

    永安帝闻言,默不作声的瞥了裴籍一眼。薛衍想了想,则开口笑道“太上皇慈爱温和,对我们这些小辈很是宠溺。每次我入宫和太子、卫王给太上皇请安的时候,太上皇都要给我们准备好吃的点心和瓜果。这次太上皇出宫来逛我们这小庄子,一应景致倒是不敢同汤泉宫相比,不过是有些新奇玩意儿,请太上皇和陛下把玩一二罢了。”

    永安帝便道“既如此,我们且快过去罢。眼见着午时,朕和诸位臣工倒是不怕,太上皇年迈,魏皇后身子虚弱,经不得饿。”

    于是众人走走停停,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一路穿桂踱步,逶迤至温泉庄子。

    薛衍仍旧笑眯眯道“这会儿的桂花开的正好,我早叫点心师傅摘了些新鲜桂花酿造桂花酒和桂花糕,午膳过后也请诸位品尝。”

    正说话间,众人从桂花林子中出来,只觉眼前一亮,视野越发开阔起来。山道两旁分畦列亩,种植着各色佳蔬果菜,薛衍指着两旁开的煞是喜庆的果蔬笑道“这些菜肴是用山泉水浇灌的,倒是比山下的果蔬更新鲜清甜些。陛下和列位臣工倘若有兴致,也可以亲自下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瓜果,叫灶上的师傅们做了吃。”

    顿了顿,又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处小水塘笑道“当日里引山间活水入庄子,本来是想建一个水中游乐的去处。不过阿耶一向喜欢垂钓,所以又吩咐匠人们引了另一处活水养鱼养鸭养鹅,听庄子上伺候的人说,里头好像还有些河虾河蟹之类,陛下和诸位臣工要是喜欢,也可以亲自垂钓,钓到甚么就吃甚么。”

    这便是取自后世的农家乐了。基本上就是一群久居城市里闲的无所事事的人想出来的幺蛾子。不过永安帝和诸位臣工或四处征战,或久居长安,皆是位高权重无时享乐之人。这会子听了薛衍这一番话,倒是颇为心动。

    永安帝站在鹅卵石铺就的山道上看着两旁绿油油的菜地,饶有兴味的说道“今日既是玩乐,便可抛却平日里的陈规旧习,不妨彻底放下心事,也学一学市井农夫,享受一下这山间美色,悠然一日。”

    薛衍笑眯眯接口道“陛下说的很是,正所谓千金易得,高兴难求。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好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想到薛世子不同文墨,偶尔说出的一句半阕词,倒是很有韵味。”韦臻难得抚掌赞了一句,倒是提醒了永安帝,点了点薛衍笑道“我竟是忘了你小子的惫懒脾性。如今你家的温泉庄子也告竣了,也该回国子监读书了罢”

    一语未落,薛衍的脸色已经苦成渣滓了。

    永安帝与众位臣工见状,不觉捧笑。永安帝转头笑向卫国公与平阳夫妇道“朕记得你们夫妇二人都是性喜读书,手不释卷的。没想到衍儿却是如此不耐读书倒是同青鸟差不多了。”

    平阳与卫国公相视一笑,开口说道“陛下的隆恩后意自是好的,只是衍儿在外头游荡这么些年,都是我和夫君照顾不周。何况衍儿也并非不惜读书,他只是近日事忙,抽不出时间去国子监而已。”

    永安帝与诸位臣工闻听此言,越发想笑了。

    薛衍见状,忙开口将话题岔开去。引着众人一路传林度柳,玩赏庄子上各处景致。永安帝与诸位臣工但见这庄子上的一应建筑飞檐廊角皆与别处不同,且每每进入正堂时只觉屋里的采光度都比别处强很多,似乎并非全是玻璃的功效似的。

    薛衍闻听诸人疑惑,便笑道“咱们大褚的建筑,皆以木材为栋梁,以立柱为支撑,其梁架穿插交织,精密劲健,所以斗拱雄大,廊角平缓深远。衍儿修葺温泉庄子的时候,却大都是凿以地基,烧出红砖砌墙,以承重墙来支撑梁架,再以玻璃代替窗纸,自然屋内光线更好。”

    永安帝与诸位臣工闻言,越发的啧啧称奇。

    说话间众人便至正坐落在温泉庄子中轴线的正房内,其内装饰精致,别有意趣处,自不必细说。薛衍看着永安帝和众人各处观看的模样,又想起方才永安帝说的想要“农家乐”一把的事儿。忙转头向跟随的仆从吩咐了一句,那仆从低声应是,一路小跑着离开。半日彻身回转,身后跟着七八个三十来岁的见状仆妇,手里皆捧着短褐芒鞋,料子都很不错,衣裳也都是干净簇新的。

    除此之外,仍有三四个壮汉手捧着二十来个青竹篮子过来,薛衍指着那竹篮子和短褐芒鞋笑道“贵人们多穿丝罗绸缎,那东西经不得挂碰,也耐不得脏。更何况田地里泥泞难走,所以我早吩咐下人预备了干净的衣裳和竹篮子,供陛下、太上皇和诸位臣工使用。”

    说罢,因笑道“还请陛下和诸位臣工先行换过衣衫,再至田地里采摘果蔬,池边垂钓。”

    永安帝与诸位臣工闻言,自是没有异议,当即被庄子上的仆从因着去换衣裳。卫国公府一家三口亦是如此。

    一时众人换过衣裳出来,仍是对庄子上的一应用度啧啧称奇,尤其是几位没有见过玻璃的大臣们,更是对此赞不绝口。只言有了此物后,果然屋内亮堂许多,倒是能省出许多灯油的使费。唯有韦臻忧心忡忡,生怕此举太过奢靡。

    待从永安帝口中得知这玻璃的造价之后,韦臻倒是停下了此份忧心。开始游说薛衍将制造玻璃的方子交给朝廷,为朝廷财政开源。

    当然,经过了烈酒一事后,韦臻亦清楚薛衍和卫国公府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亦是游刃有余的提出了分成云云。

    看的众人哑然失笑。永安帝更是津津有味的逗弄道“韦卿不是一向反对朝廷与民争利么。而且韦卿从前对经商一事也不以为然。今日怎么如此”

    韦臻闻言,倒是愈发正色的说道“臣一向不主张朝廷与民争利。是因为孟子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倘若朝廷为了一时之利而与民争利,最终损害的只是朝廷的威严与民心。民心若失,则社稷不稳,届时朝廷所得的小利,也随之付诸东流。可是薛世子手中的玻璃方子,却并非再次之列”

    永安帝看着正一脸认真的阐述自己的为政之道的韦臻,忍不住同薛衍相视一笑。笑过之后,摆手说道“朕今天出来的时候已经说了,今日只是游玩,不谈政事。韦卿犯了规矩,呆会儿用膳时,得叫他自罚三杯。”

    列位臣工闻言,自是笑着打趣,一番插科打诨的调笑后,韦臻也闭口不提这事。不过心下却琢磨着回家后仔细些出个条陈来毕竟卫国公府不同于旁人,何况又烈酒的交易在先,韦臻也不觉得薛家世子会拒绝将方子献给朝廷。

    想到这里,韦臻下意识的看了眼户部尚书许晦。却见对方毫无惦念之意,正撸胳膊挽裤腿的下到地里选菜摘,又同一旁的中书令方玄懿商讨着这个瓜大些,那棵白菘水灵些

    韦臻一愣,旋即摇头失笑,便也将心中的这一份盘算暂且按下。拿起一只青翠竹篮,小心翼翼地进入田垄中。

    、第四十五章

    永安帝本也想着进地里同诸位臣工摘菜,不过太上皇年事已高,倒是不太喜欢尝试这种亲力亲为的农家活儿,他想去池塘边上垂钓。

    卫国公也是个喜欢垂钓的人,见太上皇如此说,便同平阳长公主笑言陪着。裴籍乃太上皇身边的老臣,自然也要陪在太上皇身边。永安帝思及方才裴籍一番尽孝的言论,便也放弃了摘菜的选择,改为陪同太上皇垂钓。魏皇后见永安帝如此举动,亦是在旁陪侍。不过将太子和卫王托给薛衍照料。

    平阳长公主见状,即吩咐庄子上的下人抬了船放入池中,太上皇见众人如此兴师动众,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年事已高,经不得湖心冷风,不如就在池边坐着垂钓闲聊一番。”

    平阳长公主闻言,自是笑应。当即吩咐庄子上的下人们将一应垂钓用句摆在池塘边上。又叫下人们围了帷幕挡风。

    太上皇却觉得这么一来遮挡视线,仍不叫遮挡。

    平阳长公主闻听此言,只好叫家下人送来厚重密实的狐皮大氅,给太上皇披上。

    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一阵泥土与青草的清香味,晴空万里,烈日高悬,映衬着池中波光粼粼,越发显出这秋高气爽的好韶光。

    太上皇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池秋水,耳畔听着身后头众人下田摘菜闲聊的热闹声响,还有太子、卫王、薛衍、魏晋等人玩闹的声音,不均满足的喟然长叹。

    永安帝瞧着太上皇面显心虚之色,心知肚明,却不好劝解。只好借着池中鱼虾很是肥美来岔过话题。

    “你这庄子修葺不过半年多,这处活水亦是从山上引过来的,怎么池中鱼虾蟹类竟然如此肥美,好似养了许多年似的。”

    卫国公闻言,开口笑应道“大抵是庄子上从山间引活水,这些鱼虾蟹类顺着流水游过来,在此安居。还有一些是池子挖成后,家下人从山下集市上采买来的活鱼扔进去的。不过是取个意趣,并不是池中真的养成如此多鱼虾。”

    永安帝闻言点了点头,因又笑道“不过瞧着你们拾掇这模样,不过年间,这池中也能养出肥美鱼类了。”

    正说话间,只见薛衍带着太子、卫王和诸位臣工笑笑闹闹的迎上前来。太子和卫王手里提着青竹篮子,至永安帝和魏皇后跟前说道“父亲,母亲,看看我们摘的这些青蔬可好”

    永安帝和魏皇后颔首笑应,向太子和卫王手内的竹篮打量过去。只见篮子内不过装了些胡瓜、白菘、菠菜之类。倒是新鲜的很。永安帝新奇的笑道“没想到你们这庄子上竟还种了菠棱菜。”

    这种蔬菜是永安元年,由尼波罗国的胡商带入大褚的,味道很是鲜美。不过大褚种植的并不算广。没想到卫国公府修葺了一回庄子,连种植的果蔬品类都多了些。

    薛衍闻言,笑眯眯说道“不光是菠棱菜,我还吩咐家下人同东西两市的胡商和商队说好了,专收大褚没有的蔬菜果品种子,倘若庄子上的佃户们能将这些蔬菜果品成功种植出来,亦是重重有赏。”

    永安帝看了薛衍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问道“那这菠棱菜种植起来麻烦么”

    薛衍笑回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我叫庄子上负责种菠棱菜的佃户过来,陛下亲自垂问可好”

    永安帝欣然应允。

    薛衍低声吩咐了几句,一时便有贴身随从带着一个五六十岁,面目黝黑,气质葳蕤懦弱的佃户走上前来。

    那佃户至贵人跟前,颤颤巍巍的叩头便拜,口内喃喃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还好永安帝生性仁厚温和,耐心同那佃户寒暄了几句“今老丈高寿”“家中还有什么人”“今年收成可好”云云,那佃户方才慢慢缓解过来,说话也利索了。

    永安帝细细垂问过种植菠棱菜的各项事宜,韦臻在旁则用笔墨详细记录在案,又补充了些问题,这才摆手示意佃户可以退下。

    平阳长公主便笑着向魏皇后说道“这菠棱菜吃着不错,今后皇庄上也可以广泛种植,我大褚食案上又田一菜色矣。”

    魏皇后亦笑着应道“民以食为天。不光是皇庄上药广泛种植,最重要的便是叫天下百姓也明白这种植的法子才好。”

    既谈到民生,不免涉及到江山社稷,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向来在此事上颇为注意,因而听到魏皇后的话后,只称赞永安帝和魏皇后的爱民之心,绝口不提向民间推广菠棱菜一事。

    反正此事仍有朝中相关衙门负责,很不必卫国公府越俎代庖。

    倒是永安帝,对薛衍此举多加赞赏。亦起了下诏鼓励长安胡商多携带各色种子入褚推广之心。

    于是君臣见的闲话便由垂钓转向农事。薛衍想了想,亦开口笑道“据衍儿所知,在我大褚南方交趾一带,有城名曰占城,占城出产的一种稻谷不仅耐旱,不择地而生,而且自播种至仅五十余日,可一年三熟”

    薛衍所说的,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占城稻。北宋初年始传入福建一带。所以此时的大褚仍旧不知占城稻为何物。但薛衍自后世穿越而来,自然对此颇为熟悉。他相信一心为民的永安帝和诸位臣工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永安帝和诸位臣工闻听此言,颇为动容。甚至连太上皇都忍不住问道“衍儿这话当真你说的这种占城稻,我怎么从未听闻”

    “我也是听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随意说过几句,倒是从未见过。所以听过之后也就忘了。要不是今儿陛下和诸位臣工谈到这件事,我更想不起来。”薛衍笑眯眯的回道“不过我想着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他们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有这么一种谷物。所以前几个月我修葺庄子时,专门找到从交趾来的客商,央他们从占城带来这稻子入长安,我竟想试试。只是路途遥远,这些客商还未曾回来。”

    在座众人闻听此言,不觉沉吟一二。永安帝说道“自古以来,都是江南一带种稻而中原一带种麦,交趾的气候同我中原一带大相径庭,倘若这些客商真的将占城稻带回长安,你这温泉庄子倒还好,外头百姓能否种植成功,此事尚在半数。”

    薛衍闻言,笑眯眯捧着永安帝的话道“陛下圣明。衍儿只想着将这稻谷种在温泉庄子上,竟未曾想到天下民生。还是陛下爱民如子,时时不忘江山社稷。我倒是听那些客商提起过岭南道的气候同交趾略有相似。待那些客商将占城稻谷的种子带回长安后,陛下若想在民间种植,不妨先在岭南道一带试试。”

    反正历史上占城稻在国内的推广也是从福建一带开始的。

    永安帝闻听薛衍的谏言,深以为然。不过占城稻谷的种子尚未被带回长安,今日言及此事尚早,诸位臣工稍稍商议了几句,眼见午时,平阳长公主笑着张罗庄子上的仆人将太子等人手内的青竹篮子收好,送到灶上烧菜。

    卫国公见状,亦笑着打趣道“陛下,太上皇,裴相,我等也该尽力垂钓一番,否则呆会儿午膳上他们有的吃,我们就没得吃了。”

    永安帝闻言,哈哈朗笑,一番震动后,池子里的鱼虾早就跑光了。

    不过好在众人之前也钓上几条鱼,倒是聊胜于无。

    因着菜肴鱼肉都是众人自己动手寻来的,所以这顿饭众人吃来异常香甜。纵使后头仍有灶上人怕众人不够吃,填补了一些,众人也都觉得自己吃的那些菜就是自己亲手摘下钓上的,而由灶上人补的菜肴,必定是旁人吃了。

    永安帝没继位前,亦是个爱说爱笑性子恢弘的人。明知道卫国公府的下人不会也不敢漏了的他的菜,亦可怜巴巴的同诸位臣工以鱼换菜,美其名曰以物易物,沟通有无。

    列位臣工眼见永安帝如此兴致,也都笑着凑趣。连太上皇也都笑眯眯的同薛衍换了一盘菜。再加上庄子上又有薛衍早先发明的一些御拨面等吃食,一顿饭下来,众人吃的肚饱溜圆,红光满面。永安帝更是笑说道“这银丝面吃着爽口顺滑,很是开胃。”

    因为要避讳宫中的意思,薛衍早在发明时便将御泼面改成银丝面,见永安帝如此喜欢,魏皇后也情不自禁的饱食了大半碗,薛衍便笑道“不过是些小巧吃食罢了,倒不值什么。陛下若是喜欢,我便叫家下人抄了制作方子进献宫中,尚食局的女官御厨们的手艺比我庄子上这些师傅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由她们做出来的吃食更好吃。”

    同银丝面相比,太子和卫王倒是更喜欢庄子上的各色点心,闹着薛衍将这些点心的制作方子写下来交给他们。“等回宫以后,我就吩咐尚食局的宫人们天天做点心给我吃。”

    薛衍看着卫王小胖子越发圆润的身形,欲言又止。

    魏皇后早已面容严肃的拉过小胖子,教育了一番何为“适可而止”,何为“饮食有度”。

    薛衍看着卫王小胖子欲哭无泪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吃罢午膳,众人照例要享受一下庄子上的温泉其实说享受大可不必,卫国公府庄子上的温泉同别处相比,自是极好的。不过永安帝和诸位臣工刚从汤泉宫过来,这汤泉宫乃大褚行宫,飞霜殿的星辰汤更乃泉眼之所在。因而同汤泉宫的颇具内涵相比,卫国公府庄子上的温泉只是取个新巧之意,别无他叙。

    不过太子和卫王看着建造在室内汤泉上的水上乐园倒是非常高兴,兼且玩疯了。

    滑梯,转轮,碰碰船太子和卫王玩的兴奋,下头跟着的宫俾太监则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恐一个不小心,两位小殿下栽进水里。

    永安帝和诸位臣工本来被安排在另外几处汤池里,不过眼见着水上乐园的新巧之处,倒不想走了,慢悠悠地躺进汤池旁边的躺椅上,悠然闲聊。有庄子上伺候的婢仆端来用井水灞过的石榴汁和乌梅浆,永安帝略尝了尝,皱眉问道“朕记得西域进贡葡萄酒的时候,也曾赐给卫国公府好些坛,不知薛卿可带到了庄子上”

    卫国公温言笑回道“陛下赏赐的葡萄酒皆在府中,不过庄子上却有河西的乾和葡萄酒。陛下若是不嫌弃”

    “那就换乾和葡萄酒罢。”永安帝摆了摆手,笑道“这乌梅浆和石榴汁甜甜腻腻的,合该给皇后和平阳送过去才是。”

    言下之意,不是汉子用的。

    薛衍闻言莞尔,一壁吩咐仆人端来葡萄酒,一壁笑问永安帝是否去别处用汤泉。

    永安帝敲了敲汤池中疯玩的太子和卫王,沉吟片刻,笑着应允了。一时水上乐园内只留下薛衍,魏子期,魏晋和太子,卫王。

    薛衍看着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地魏子期,突然觉得心口发烫,眼睛也发烫。只觉得一年不见,魏子期的身材愈发颀长,浑身的肌肉线条也愈发流畅。还有那六块腹肌,还有那修长的双腿

    薛衍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期期艾艾的蹭到魏子期身旁,笑眯眯道“终于清静了一会子,你要不要下汤池里泡一泡”

    因这处汤泉立着庄子内的泉眼最远,所以汤池内的水温也不高,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度左右,不过是人站进去不觉寒凉罢了。薛衍在此处建水上乐园,也是觉得这里的水温适宜,泡久了也不会晕眩之故。

    不过在魏子期看来,这处汤泉新巧有之,却不是正经泡汤泉的好去处,因而笑着婉拒了。

    薛衍有些恋恋不舍的扫了扫魏子期结实的身板,两人一起坐在摇椅上,边吃瓜果闲聊,边看着汤池中疯玩的太子和卫王。

    一时闲聊,便聊到了旧时相处之事。薛衍想到当日在幽州时,自己同诸人相交,如今在长安的却只有魏子期和蒋悍,余者皆年后回了幽州赴任。思及此处,薛衍不免唏嘘两声。

    岂料魏子期在听到薛衍的话后,面上更漏犹疑之色。

    薛衍见状,不免问道“子期兄可是有话同我说”

    魏子期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衍儿可还记得你在幽州之时,献上的医用酒精之方”

    薛衍颔首笑应“自是记得。”

    魏子期又道“衍儿可曾说过,这酒精随好,却不能食用”

    薛衍愈发奇怪,点头说道“这话是我说的。”

    魏子期便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前些日子许三郎给我来信,只说自朝廷颁布了禁酒令后,幽州当地只禁了此酒不过月余,此后竟又贩卖起来。这重新贩卖的烈酒因朝廷律例,并不敢摆在市面上卖。然而在黑市中,却卖的比平日里还贵价十倍。许三郎本以为是颜将军放不下烈酒的厚利,才悄悄贩卖。后来百般打听,却知晓颜将军果然不曾耗费粮食酿造烈酒,而是用酒精勾兑烈酒在黑市上贩卖。最开始仍只卖给那些北夷和胡人,可后来见利益颇多,竟连本地人士也悄悄贩卖起来三郎觉得此事不妥,又不好当面质问颜将军,很是苦恼。”

    薛衍闻言,瞠目结舌。本以为这些假酒商只有后世才有,却没想到古人汲汲营营,颜钧集为了些许利益,竟然也能无师自通。

    堂堂河北道行军总管,大褚国公,做些甚么买卖不好,便打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该怎么说他才好呢

    薛衍一时气结,想了想此事的干系重大,便坐不住了。忙起身说道“不行,这件事情我得同阿耶阿娘商量。这假酒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颜将军怎么”

    魏子期眼见薛衍如此担不住事,忙起身安抚道“这会儿陛下和诸位臣工皆在游玩尽兴之时,你若此时忙忙叨叨的去寻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必定会引起陛下和皇后的注意。说到底这些不过是许三郎在信中的猜测之谈,并无真凭实据。倘若你打草惊蛇,颜将军此时休手倒是好事,他要是心生怨怼,反诬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你岂不是凭白吃了挂落”

    薛衍闻言一怔,想了想此事的后果,头疼的问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置之不理罢”

    “幽州离长安这么远,又是颜将军的管辖之地,早已被他经营的滴水不漏。你就是再急,也是鞭长莫及。莫若从长计议的好。”魏子期说到此处,不觉叹道“是我不好,早知你如此沉不住气,就不该告诉你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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