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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品公卿 第1节

作者:八爷党 字数:25365 更新:2021-12-29 07:38:12

    穿越之一品公卿

    作者八爷党

    、落水

    第一章

    幽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重地。前朝末皇帝曾在此驻跸行宫,开凿永济渠,引沁水南通黄河,北达涿郡。其后三次用兵高句丽,皆以此为基地。

    永安元年,大褚建国十年,天下初定。

    六月辛丑,骄阳似火,烈日当空,炎炎热气将整个幽州城炙烤的宛若一只烤炉,放目望去,只觉得连空气都是扭曲的。

    城外三十里处,永定河旁。几十条大汉脱去沉重的皮甲横刀,只穿着亵裤在河里泡着,时而发出舒服的喟叹。

    一个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的军汉指着河对岸的巍峨高山高声笑道“谁愿与某家打赌,从这里到对面游一个来回,胜者可得某家半个月俸禄。”

    闻听此言,河中一个面色白皙,眉目俊朗的男人笑道“得了吧,你可还有半个月的俸禄,不都在上一次打马球的时候输干净了吗”

    此言一出,众军汉再次哄堂而笑。那浓眉大眼的黝黑汉子大怒道“好你个小白脸,专会揭你爷爷的老底。俺这个月的俸禄输了,不是还有下个月的吗难道还会赖你不成”

    那清秀男人见这汉子认真动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摇头说道“罢、罢,我只说句实话提醒你,却引来你如此抱怨。你若真的不怕输个净光,我就陪你赌上一回”

    一句话未完,只见那汉子不屑的瞥了清秀男人一样,扭头说道“俺才不和你赌,你这小子奸猾狡诈,着实不是好人。”

    “你不和他赌,我来跟你赌。”泡在河边的壮硕汉子两腿一蹬,窜到黑脸汉子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指着河水对面的一块山石说道“你我一起开游,谁先碰到那块石头,谁赢。输家也不必出钱,只需给赢家洗半个月的亵裤,如何”

    未等黑脸汉子开口,旁边泡河的几位将士连忙起哄叫好。尤以最先说话的那位清秀男子喊的最为厉害。他怪笑着冲着犹犹豫豫的黑脸汉子挤兑道“怎么,不敢应承,是怕输吧”

    那黑脸汉子被这言语一激,立刻开口道“比就比,俺怕甚。”

    话音刚落,陡然闻得“噗通”两声,岸边游人神色惊惶的指着河水上游嚷道“不好,有人从山上跳下来了。快过去救人。”

    那黑脸汉子不等别人动作,早已纵身窜了出去。几个沉浮便到了山崖脚下,恰好见那落水之人勉力游了上来在水里扑腾着。黑脸汉子凑上前去,远远的就看见那人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头发短短的墨如黑锻,紧紧贴在额前,越发衬出这人肤如凝脂。

    不光发型怪异,这人的衣着也令人摸不着头脑。同时下百姓官宦喜着胡服、缺胯袍或半臂襦裙的喜好不同,这人上半身穿着一件靛蓝黑纹横竖格子折领开襟儿露胳膊衣摆及腰的奇装异服,里头穿着一件白色坎袖圆领半臂,衣料大概是棉质,看起来柔柔软软的。靛蓝黑纹横竖格子外短袍的扣子圆圆的,材质透明,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物件儿。那白色棉质半臂浸过水后紧紧贴在身上,越发衬出胸前两点若隐若现的殷红。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出上等白瓷一般温润细腻的光泽。

    黑脸汉子见状,连忙撇过脸去,面红耳赤,粗声粗气的说道“竟是个小娘。”

    顿了顿,又道“长得真好看,可惜是个平胸的。”

    说完,强有力的胳膊从落崖之人的胸前穿过,架住“她”的两条胳膊往岸边游。岂料那落水之人扎挣的厉害,黑脸汉子险些禁锢不住。见此情状,也只能以掌为刀,照着落水者的脖子不轻不重的劈了下去。那落水之人头一歪,便昏厥过去了。

    黑脸汉子一边架着落水的人往回游,一边暗搓搓的想道“真好,俺蒋悍这回也有婆娘了。”

    一时落在后头的几位军将也都游了过来,瞧见黑脸汉子胳膊下夹着的人,都啧啧赞叹扼腕不已。深悔自己的行动慢了,美娇娘竟被这憨货给抢走了。

    唯有那清秀汉子不以为然,开口调笑道“谁说黑炭救了人就能抱得美人归的兴许那美人醒来后看不上那块儿黑炭,不想嫁给他呢”

    蒋悍闻言,又是大怒道“不可能。俺都跟她有肌肤之亲了,她怎么会不嫁给俺”

    说话间,又将胳膊下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推到岸上。河边的军汉们立刻过来围观。

    只见这落水之人眉目精致,容貌秀雅,鼻梁高挺,薄唇殷红。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方才同这黑炭蒋悍打趣的白面书生仔细端详了一阵,若有所思的蹙眉说道“我观这位娘子长得好生面善。你们觉不觉得”

    话未说完,众将士们哄堂而笑。仍旧在水中泡着的蒋悍不以为然的撇嘴说道“你这小子端得奸猾。俺瞧这幽州城内相貌略有些齐整的小娘,你瞧着都面善。”

    同蒋悍比游水的壮硕汉子则指着地上昏厥的“小娘”狐疑说道“这小娘穿着打扮好生奇怪,该不会是突厥派来的奸细吧”

    蒋悍闻言,更是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别说她是落水昏厥被我们发现的,就算突厥真的要派奸细过来,也不会派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材孱弱还未及笄的小娘过来。你们实在多虑。”

    “再说了,就算是突厥的小娘,也不会梳着这么短的头发,穿的这么奇怪这明显有悖常理。我想突厥就算是派奸细过来,也不会让奸细打扮成这副模样。”

    其实这落水之人穿的一点也不奇怪。倘若有后世之人在此,一眼便可看出这人穿的是白背心,黑蓝格子衬衫和一条牛仔裤。

    只是此刻众人皆是古人,从未见过此等装扮。兼且救人如救火,因而稍微探讨了下没有眉目,就立刻将人抬回军营中找郎中救治了。

    爬上岸的蒋悍生怕旁人跟他争抢,不等别人反应过来,索性一个躬身将落水的“小娘”横抱在怀,被十来条汉子簇拥着闯进了随军郎中的帐篷。

    于是后世史书中记载的惊才绝艳,智谋无双,算无遗策的宰府大人,就以这么一种昏迷状态下被人误认为女子更被人公主抱的形态, “轰轰烈烈”的登上历史舞台。

    薛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乏力,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鼻塞堵滞,嗓子眼儿里冒火。周围人声嘈杂,空气混浊湿热,还弥漫着浓重的汗腥刺鼻味道。

    众人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留意到薛衍眼皮颤动,有人用方言喊道“快叫郎中过来,他醒过来了。”

    薛衍迷迷糊糊地听了一耳朵,只觉得那人说的好像是陕西话,却又有点儿不一样。

    睁眼看时,却见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军帐中。周围簇拥着的都是身穿明光铠的将士,各个黑面长须,皮肤粗糙。唯一一位文士打扮的人头裹纱罗幞头,身穿浅绯色圆领缺胯袍,腰系革带。透过影影幢幢的将士们的间隙,薛衍还能看到军帐壁上挂着黄革箭囊,箭囊里插着十来只羽箭,边上还挂着几张长弓,兵器架上陈列着枪戟长矛,一应陈设都是刻意做旧了的

    恍恍惚惚地薛衍下意识认为自己仍旧在盛唐攻略的剧组里,周围大概都是剧组招来的群众演员。

    薛衍有些难受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作为一名历史系毕业的剧组道具师,薛衍因其技艺精湛,认真负责,家学渊源颇受各大剧组欢迎。所以这次糖汁工作室筹备大型穿越历史剧盛唐攻略的时候,薛衍也有幸受邀成为剧组的道具师。

    因剧组大部分演员都是年轻人和男人,且投资人恰好又是主演的缘故,整个剧组的气氛非常好,拍摄的也非常顺利。所以大家决定空出一天去山顶郊游烧烤。薛衍因为是男人,又是道具师,所以和其他的场务及男明星肩负了带烤具和食材的重担。

    结果薛衍在爬山的时候不知怎么脚下一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掉进了水里,好不容易浮上来又被人打昏了。

    现在看来他是被群演救上来抬回片场了

    烧烤没吃上,居然还被人惨无人道的围观。心下十分悲催的薛衍伸手拽住卧榻旁那名身穿圆领缺胯袍的临时演员的袍衫衣角,尚未说话,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这缺胯袍衣料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对啊

    再仔细看看这帐篷内的一应陈设,似乎也太脏太旧了吧

    好像真的是很多人在一起用了很久的样子

    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薛衍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原本还浑浑噩噩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张,卖萌求支持 ̄ ̄蟹蟹土豪大大 喵小鱼扔了一个地雷づ ̄3 ̄づ╭

    、心痛

    第二章

    被将士叫来的随军郎中坐在低矮的卧榻旁,从破旧的藤箧中掏出一只看起来越发破旧的脉枕,动作轻微的垫在薛衍的右手腕下。宁神细诊了约有半刻的工夫,又换过左手细细诊过。半日诊脉毕,收起一应家伙什儿,颤颤巍巍的捋须说道“已无甚大事了,只需凝神调养个日,便可恢复如初。”

    众将士闻言,纷纷道谢,神色言谈和悦恭敬,似乎并不以这随军郎中的官职品阶低微而有所轻慢。

    盖因这郎中名义上是随军而来,然则他本人却是当今陛下潜邸时的老人儿,端得一手好脉息。据说当年陛下统帅大军征战南北,浴血奋战,几次伤重垂危,都是这位老太医妙手回春,从阎王手里将人硬生生救了回来。后来陛下登基,便赐封这位老太医为太医署医博士。奈何这人生性耿直不喜太医署内勾心斗角,受人掣肘,又自觉擅长外伤诊治,因而请求陛下令他随军。

    用句后世的话讲,这位老太医是典型的人老不服老,总想发挥点儿余热。

    陛下被缠磨的无法,恰好镇国公世子魏齐因战功累积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奉命镇守幽州。而魏齐又是魏皇后的嫡亲侄子,陛下索性将这求战心切的老太医打包送到镇国公府,让其跟着魏齐北上赴职。如此既能全了老太医的拳拳热心,又能安抚皇后,令其不至于为了侄子的安危日夜悬心。

    这次蒋悍将落水的薛衍带回大营,本想随意叫个郎中过来诊治一番。岂料那传话的将士抵达郎中营帐的时候,其余几位郎中都不在,唯有这位老太医在案前温习医书。医者父母心,听到那将士的话后,老太医二话不说,便拎着藤箧跟随而来。

    那面容白皙,身着浅绯色圆领缺胯袍的文笑着起身至老太医身旁,拱了拱手低声道谢。又询问老太医是否给开个方子,他好着人去抓药熬药。

    老太医摆手直言不必,沉吟片刻,又捋须说道“少年身子结壮,体脉强健,饶是落水受惊,只需静养即可。这几日给他吃的清淡一些,栗米粥里最好再放些姜片去寒。至于药汤则不必服用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天下初定,民生得以休养,国库更是空虚,军中辎重也很紧张,就算幽州是天下重镇,也无法摆脱这种现状,所以还是能省则省罢。

    再说以这少年的情景,也不必到吃药的程度。

    身着浅绯官袍的白皙文官再次道谢,亲自将人送出营帐,又吩咐账外戍卫的小将士替那老太医背着藤箧送回原处。方才彻身回转。

    彼时薛衍已经彻底清醒,正在接受周围众将士的种种盘问。唯独不见蒋悍其人。

    蒋悍将人抱回营帐的时候,担心薛衍落水受寒,特地叫了个妇人过来替薛衍换下湿衣服。这一换不要紧,却立刻暴露了薛衍的男子身份。男人长得就算再漂亮,也不是小娘,更不会生孩子。

    一腔热血要将人娶回家的蒋悍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满面悲催的离开了营帐。不知去何处排遣郁结。反倒是跟着蒋悍回来的几名将士,因心中并无希望,此刻倒也不觉得有落差。只是纷纷感叹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端得比小娘还小娘。

    于是在薛衍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幽州大营的将士们又给他安了个“小娘”的外号。

    薛衍刚刚经受了一番莫名失足,落水受惊,更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对劲的种种惊吓。此刻又听到众汉子操着天南地北的方言不停的问话,整个人就仿佛被五百只臭气熏天的鸭子重重包围,只觉得头疼欲裂,恶心乏力。

    那面色白皙,身着五品浅绯官袍的文官转身回来,就瞧见薛衍一脸呆怔怔的躺在卧榻上,眼睛直勾勾的,既不说话,也没反应。暗暗猜测他是受到了惊吓,因而笑着上前,温言笑问“在下许攸,乃荥阳人士,忝任河北道行军典签,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前来幽州所谓何事又为何会坠山落水”

    薛衍见这许攸身着浅绯色官袍,便知这人官职五品。又见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且温声细语徐徐道来,好像生怕他听不懂的样子,便知这人心细如尘,大概猜到了他言语不通的窘境,心中便生了几分好感。

    不过这许攸说话语速虽慢,言谈间却是标准的关中口音。好在薛衍跟着盛唐攻略剧组到过西安取景。连猜带蒙的,也明白了许攸要问什么。

    只是再听明白了许攸的询问后,薛衍却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作为一名自幼便以“工作人员家属”的身份混迹各大剧组的人,薛衍对于摄影棚的种种设置都了如指掌。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藏在巨大繁乱的影视城里面躲猫猫,在片场角落里偷看剧组的拍摄。及至大学毕业后正式进组做道具师,薛衍更是亲力亲为,为各大剧组布置拍摄场景。

    方才他趁着众将士被许攸和老太医的对话吸引了的空档儿,悄悄将整个军帐细细打量了一番,也没发现一个隐藏摄像头。而面前的这群所谓群演,竟然也没有一个让他觉得眼熟的。这些将士们的头发和胡须,更不是被黏上去的。最重要的是

    他在老太医为他诊脉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伸过去的这双手臂并非是自己那双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粗壮手臂,而是一双属于十二三岁少年的,骨骼匀称,纤细白皙的手臂,原本长满了老茧的双手也变得细腻柔滑,将手臂覆在胸前,更加感受不到自己辛苦锻炼出来的强壮胸肌和八块腹肌,那薄薄的胸膛和细韧的腰肢简直娘炮的让人想哭

    种种违和诡异的迹象都表明了,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不论是身材缩水,还是借尸还魂,一个二十七岁的大老爷们也不会猛然抽条回十二三岁的大小。既然如此,自己现下身处的环境,恐怕也并非是信息发达,生活质量安逸的现代社会。

    套句时下屡见不鲜,颇为流行的一句话他薛衍,似乎是穿越了。

    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来自一千多年后的现代,本来跟着剧组的大部分成员去山顶郊游外带自助烧烤,结果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来了吧

    暂且不说古人懂不懂“穿越”的含义,只怕他真的这么说了,不是被人当成奸细关起来,就是被人当做失心疯关起来。这两个结果薛衍哪一个都不想选。

    围在卧榻周围的众将士眼见薛衍清醒后只顾发呆,一句话都不说,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生狐疑。

    许攸亦是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只见营帐外有将士喊了几声“蒋游击”,众人心下一动,看好戏般的循声望去,只见蒋悍身着明光铠出现在营帐门口,手里还拎着四五个乳白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且行动间还有些“哗哗作响”的仿佛褡裢似的东西。只是蒋悍手里的褡裢仿佛都是半个的,开口处被捅了个豁口儿,便于人用手拎着。

    褡裢上还印着几个殷红大字和几行小字,看那字体乃是楷书,只是每个字都缺笔少画的,端得古怪。大概是从水里捞上来的,那褡裢全都是湿湿嗒嗒的,还滴着水。隐隐约约可看见里面装的东西,大都是花花绿绿的小袋子,众人都不认得。只认出几包被竹签和木签子串起来的肉串和菜串,被不知材质的透明包裹密封着。看起来就叫人食指大动。

    众将士看着这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纳罕。蒋悍却将这些东西径直拎到薛衍跟前,一股脑的堆在矮榻上,闷声闷气的说道“兀那小子,这些东西都是俺在河里捞上来的,可都是你的”

    蒋悍一开口,薛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薛衍着实听不惯众将士的一口关中话。这蒋悍说的虽然也是关中话,却明显带着山东口音。薛衍喜得连连点头,操着一口好不容易练出来的a级甲等的普通话回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有劳将军,多谢多谢。”

    顿了顿,又试探的问道“不知将军尊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朝代”

    蒋悍闻言,皱了皱眉,粗声粗气的说道“俺叫蒋悍,这里是幽州,今年是永安元年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薛衍轻笑,拱手说道“乡野之人,自幼长于深山,消息闭塞,并不知今夕何年,倒叫将军见笑了。”

    心下却是微微一沉,倘若他真的穿越到了唐朝,可没听说过唐朝有哪一位皇帝的年号是永安的。

    众人闻得薛衍开口,只觉得这小子的口音好生奇怪。既与幽州本地口音有些相似,却又大有不同。兼听他说自幼长于深山,不通世故,心中姑且不论信与不信,面上却都饶有兴味的打量起身材壮硕,宛如铁塔黑炭般的蒋悍。

    方才跟蒋悍比试游水的壮硕汉子也忍不住打趣道“怪不得佛家有云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某等方才询问了那许久,这小子一言不发。你这块黑炭刚刚回来,他就开口说话。要不是他身为男儿身,某看你们两个索性凑一块得了。”

    一句话未落,众将士再次哄笑。蒋悍恶狠狠的瞪了那壮硕一眼,口内喝骂道“休提风凉话。方才那场比试是你输了,快快做好准备,俺这半个月的亵裤就交给你洗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许攸饶有兴味的蹲了下来,不断翻看着被蒋悍堆放在卧榻上的东西。

    薛衍也坐在卧榻上看着被一一翻出来的食材,心中也在暗暗淌血

    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穿越,他就不那么勤快的把玉米地瓜洗干净切片分段了。这切片分段之后倒是方便携带,只是这切片之后的玉米地瓜充其量也只能给人尝尝鲜儿,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想要效仿后世网络小说那些男猪脚们大开金手指,凭借几个土豆玉米就能建功立业神马哒

    不过话说回来,他就算带着完好无损的玉米地瓜穿越过来,以后世杂交作物以及种植土豆地瓜时必须脱毒的尿性,至多也只能繁衍个一两年,然后就会产量大减。

    换句话说,到时候他献宝似的把这东西当成救命稻草献上去了,只会造成第一年试种的时候产量大增,等到第二年第三年全国推广的时候却变得产量大减甚至颗粒无收

    怎么想都是分分钟被盛怒的上位者抄家灭族以告慰天下的节奏。

    薛衍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面色沉重。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他会穿越,当时就去种子站购买几百斤的种子,顺便再带几箱子的热、武、器。到时候想争霸就争霸,想种田就种田。就算什么都不想干,把东西一股脑的谨献给统治者,也能捞个混吃等死的爵位不是

    胡思乱想间,只见许攸蹲在卧榻前,拿着一块儿不足三指宽的玉米块儿询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是粘苞米。”薛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乐得众将士被这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追问他的来历身世,给他留出撒谎圆话的时间。薛衍索性向周围众将士介绍道“这是牛肉串,这是骨肉相连,这是奥尔良烤翅,这是热狗肠,这是墨鱼丸,这是地瓜片那些都是现成的调味料,孜然,番茄酱,辣椒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我请你们吃烧烤吧”

    作者有话要说懒八之前有查过资料,顺便也问过农村的亲戚,现在村里种粮种菜都是在种子店买的种子,自家的蔬菜粮食不是不能留种,而是留种后种出来的效果不好。换句话说,他们在种子站购买的农作物种子都是杂交作物,是f1型种子, 自家种植的玉米,播种的时候称之为“f1”代种子,秋季成熟后的玉米籽粒经过一个世代,变成了“f2”代,如果将“f2”代,也就是用自家收获的商品玉米种植的话,长出来的玉米不但产量低,而且质量差。所以现在农村不论种什么,都是直接买培育好的种子。至于土豆地瓜根茎脱毒哒问题,感兴趣哒小萌物们可以自行百度一下1847年到1851年,爱尔兰种植的土豆因为晚疫病颗粒无收,导致爱尔兰饿死几百万人哒历史经过,所以说穿越有风险,开挂需谨慎咩以及,小薛哒金手指还是有用哒,只是他刚刚穿越,纵然百般掩饰,心里还是习惯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随着小薛慢慢熟悉周围的环境,慢慢成长,慢慢学习,他的金手指外挂也会越来越腻害哒onno

    、有匪君子修文

    第三章

    薛衍满心打算着借用吃货的力量拖延时间,奈何最终还是没能顺利的躲过众将士们的盘问。相比大家围在一块儿乐乐呵呵吃烧烤,看来他们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世来历。

    薛衍心下有点儿遗憾,不过还是很理解他们的谨慎。这里毕竟是幽州大营,天下重镇,对于来往人士盘诘的清楚点儿,还是没有错的。

    不过事实上,这些将士们的心里也没有薛衍想的这么高大上。在基本上确定了薛衍不是奸细奇装异服,年岁太小,且言谈之间对于世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大家之所以还会盘根问底,纯粹是好奇心在作祟

    谁让薛衍从穿着打扮到衣食住行都这么与众不同呢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当猴子给围观了的薛衍生怕言语间露出什么端倪,只能用穿越者万金油般的人设介绍自己

    姓薛名衍,父母双亡,从小被师傅养大,师傅姓王名落,号隐公。虽是中原人,然性喜周游天下,这么多年一直带着他辗转于海外藩国,异乡风情倒是见识了不少。直到近一二年间,师傅有感于自己大限已到,遂带着薛衍回归中原,想要落叶归根。只可惜师徒两人刚刚行至幽州附近,师傅便因年迈而寿终正寝,他按照师傅的遗愿将师傅的骨灰遍洒山川河流。然后带着食物干粮准备下山,没想到一时失足落水。

    说话间也顺便从众将士们的口中了解到他穿越的地方国号为褚,迄今为止建国十年,开国皇帝年号显德,并不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任何一段历史中。当今圣人于去岁六月发动宣武门事变,八月登基,今年改年号永安

    薛衍坐在卧榻上静静听着许攸的介绍,只觉得这一段历史充满了即视感。

    正暗自沉吟的薛衍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自报姓名来历的时候,众将士相互对视,眸光闪烁,面露狐疑的一幕。

    如果不是觉得装失忆这种梗太狗血而且后患无穷,薛衍并不想编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来。可是不以周游海外藩国,久不在中原为借口,薛衍又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奇装异服,带着那许多众人见都未曾见过的东西,甚至连今夕何年,国号为何,何人执政都不知道,更没有时下褚人赖以立足的手实公验可查。

    许攸看着薛衍面色沉吟,默然不语,好似十分震惊为难的模样,心下了然,沉吟半刻善解人意地开口笑道“你方才落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等怕你受寒,给你换了里衣。又吩咐过来的妇人按照你的身量准备了一套衣裳,虽不是簇新的,却也干净整洁。你且去换过便是。”

    绝口不提众人将他错认为小娘的囧事。

    薛衍闻言,含笑道谢。接过许攸递过来的粗布麻衣,开始换装。青色短褐材质粗糙,上衣左衿儿压着右衿儿,在右肋处穿结,这是崇尚礼仪教化的华夏人习惯的右衽穿法。倘若是在不通教化的突厥蛮夷处,则是“披发左衽”。还好薛衍穿越之前在剧组担任道具师,这种细节还是知道的。

    许攸蒋悍等人早在薛衍换衣之时起身出去,远离营帐之后,蒋悍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书生,你听见了吗,他说他叫薛衍。”

    许攸也若有所思的接口说道“怪不得我第一眼瞧着他面善,他这眉眼长相,倘若再过个二十来年,蓄发留须之后,可不就跟卫国公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说我当时怎么没记起来。而且看他形容年岁,也与十年前上元节上,卫国公府被人拐走的大郎君十分相当。”

    方才同蒋悍比试的壮硕汉子摇了摇头,颇不赞同的说道“可是卫国公家的大郎君失踪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谎报冒充。且他方才还说从小长于深山,不知世事,这会儿又说跟师傅周游海外藩国,才入中原,如此语焉不详,自相矛盾,岂不是前言不搭后语依某家看来,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免得空欢喜一场,不但叫卫国公跟长公主越发失望,只怕我们还要遭了旁人的算计,贻笑大方。”

    卫国公薛绩,雍州三原人,多年来征战沙场战无不克,素有战神之称。平阳长公主庄昭,乃太上皇三女,当今圣人嫡亲胞妹。麾下更有七万娘子军,多年来征战南北,威震关中。对当今圣人亦有救驾之恩。夫妻两人不但深受当今器重,而且在军中威望更高,所以许攸等人并不想草率行事,生怕事情不妥叫人失望,二则也恐言官弹劾他们谄媚献上,愚弄功勋。

    因而壮硕汉子的话一出,就有将士出声附议。不过也有人对壮硕汉子的话并不认同。因而出言辩驳道“此言差矣。某看那薛衍身量,今年才不过十二三岁,观其言行举止,也不像是城府深沉之人。这种年纪的孩子,说话唐突,不通常理之处也是有的,总不能人人都具甘罗之才,比干心窍。再者他落水时的穿戴携带之物,总不会骗人。某倒觉得,这孩子的来历兴许有些古怪之处,可应该同奸细无关。如若不然,言行举止应该滴水不漏才是,又岂会让我等轻易就瞧出破绽来”

    “至于他说他父母双亡当年他师傅捡到他时,他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自然他师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再者他师傅捡到他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然去世。可他师傅又怎知那人是他父母也许他师父口中的父母,就是拐人的人贩子也未可知。”

    “长公主殿下与卫国公多年来征战沙场,为我大褚平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几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可唯一的子嗣却因家中奴仆看护不慎,被人拐走。这么多年来长公主殿下和卫国公为了找寻薛家大郎,没少奔波受骗,明知希望渺茫,却仍然不肯放弃。可见天下父母心。某倒觉得,对于这件事情,宁可认错,不能错过才是。”

    倘若认错,不过是再失望一回。倘若错过

    众将闻言,深以为然。

    许攸便道“我观这少年谈吐不凡,有条有理,虽然形容怪异,对中原之事一无所知,但所携所带之物,莫不精致稀罕。可见他师傅虽声名不显,亦是人中龙分。只是初初见过一面,这少年的心性如何,我等还不得而知。不妨趁此机会将他留在营中仔细观察一二。倘若无甚端倪,等到年下续职时,带着他一同返京也不迟。“

    许攸的建议很是稳妥扎实,众将军纷纷沉吟附议。恰好此时薛衍也换过短褐提着烧烤食材和调料出来,众将军见状,纷纷闭口不言。

    薛衍可不知道自己自认稳妥的一番话早被这些外表看着粗狂,实则一个比一个精细的汉子瞬间琢磨个通透。方才换衣之时,他趁着帐内无人寻了一面铜镜打量自己。虽然铜镜照人不比后世的镜子毫发毕现,可是熟知自己身体的薛衍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从原本的二十六岁缩成了十二三岁大小。除此之外,就连儿时与人打架在耳垂后面留下的一块疤都还在。

    身体还是原装的,并不是借尸还魂,这个事实让薛衍轻松不少。虽然成了穿越黑户之后,身份户籍都成了麻烦,可总比莫名占了别人身体,用别人的身份过日子强多了。

    心下越发高兴的薛衍拎着一干烧烤食材走出营帐,至众人跟前,兴致勃勃地道“走吧,我们去吃烧烤。今天你们有口福了,我这里的食材特别多,好些你们见都没见过。”

    可不是没见过嘛,这些来自后世的烧烤食材和调料,现在大部分还在美洲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猫着,要等到至少千八百年后才能传入中原。你说眼前这些历史土著们究竟烧了什么香,才能吃上这一回啊

    众将士看了一眼七情六欲都表现在脸上的薛衍,再联想到方才探讨了半日的阴谋论,不觉相视一眼,莞尔失笑。

    说是请大家吃烧烤,不过薛衍手中的食物可不够这十来个壮汉们塞牙缝的。于是蒋悍和其他两位将士又提弓入山,不一时便猎了几只野物回来,许攸又出钱从军中提了一只羊,方才将将够了众人的口粮。

    万事俱备,薛衍又发现自己没有烧烤时用的铁路铁叉铁丝蒙,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看的众将连连皱眉,直叫“好生麻烦”。

    最后还是薛衍自己灵机一动,把军营里冬天取暖时的铜盆陶登出来,放上木炭,直接在铜盆上烤,虽然费点儿事儿,不过不耽误吃。

    由于薛衍方才向大家着重推荐了一下烤玉米和烤地瓜的味道,所以大家对这两种东西非常好奇,纷纷拿了一块儿尝试。

    又见薛衍除了这玉米地瓜之外,总喜欢往一些串子上洒孜然辣椒面,众人不认得这是何物,只觉得这些佐料被炭火炙烤后融合着烤肉香气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鲜香味道,馋的众人纷纷食指大动,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这是安息茴香,是波斯国的特产;这是辣椒面,是美洲的特产”薛衍一面回话,一面顺口给大家普及了一下玉米和地瓜的原产地,顺便也提及了这两样东西据说产量颇高,甚至亩产高达一千多斤的事情。

    话音未落,薛衍还未来得及欣赏众人或瞠目结舌或不敢置信的一幕,陡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问道“你方才所言可是属实这玉米地瓜的产量当真能高至如斯地步,我怎么从未听过”

    薛衍猝不及防,只觉得这声音传入耳中,宛若冰山迸石,霎时间一股森寒从尾骨油然而生,瞬间弥漫全身,不但叫人打了个机灵,而且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战栗感。

    薛衍有些受惊的吞了吞口水,慢慢转过头去,望向来人。

    霎时间,只觉得耀目的日光刺满了双眼。

    纵然残阳如血,天色将暗,唯于那人一身戎装静静立于身前。

    这让薛衍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质疑

    第四章

    对于颜狗来说,美人当前永远是一种福利。根本不用追究这美人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薛衍当下便是如此。看着面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男子,薛衍面露欣赏,情不自禁的将人从头打量到脚,根本就忘了这人方才的问话。

    众将士则纷纷起身,向这端然肃立的男子恭敬的道“见过魏将军。”

    与之关系莫逆的蒋悍许攸则笑眯眯说道“子期兄刚刚巡视归来,一路辛苦,何不坐下聊饮几杯,吃些东西,歇息一番”

    魏子期闻言略微皱眉,沉声说道“军中规矩,不得饮酒。”

    “可是我等没在营中啊这不出来了嘛。再说我们也不当值,少喝几杯解解疲乏也是好的。”许攸莞尔一笑,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又问道“怎么不见白将军,难道还在外面巡视这天色也晚了,还是叫它快快归来得好。这里有好酒好肉”

    一句话未落,陡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其声如金如玉,响彻云霄。薛衍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强风刮过,鸟翅扑扇声中,一只通体雪白,略带黑羽,相貌神骏,身形矫捷的苍鹰从天而降,在众人头顶盘旋了几圈之后,准确无误的落在魏子期的肩膀上。

    “玉爪海东青”薛衍双眼放光的凝视着魏子期肩膀上的雪鹰,失声竟叫道“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好俊的鹰”

    真没想到这美人不光自己极品,养的宠物也是如此神骏极品真是叫人心痒难耐啊

    薛衍想了想,试探着朝那落在魏子期肩膀上的海东青挥了挥手,抬头搭讪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白将军。”接话的是坐在对面的许攸。他笑着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还蛮识货的。小小年纪,居然识得这上品海东青。”

    沉吟片刻,又复吟道“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好生形象,雄壮的一阕诗。看来你不光小小年纪见识颇多,这诗才亦是不俗。”

    薛衍双眼异彩涟涟,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神鹰,压根儿就没听清许攸说什么。

    想当年他父亲在某清朝历史大剧的剧组里担任道具师,费劲九牛二五之力才从某位民间爱好者手中求来一只训好的海东青做道具,那还不是上品。哪里有面前的这只玉爪海东青神骏。

    看来他穿越一回,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蒋悍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薛衍的肩膀,唤他回神。开口笑道“别看了,你那玉米地瓜都快烤糊啦。”

    薛衍呆愣愣的“哦”了一声,连忙将手中的玉米和地瓜翻过来。只是神色间仍是恍惚不定,时不时偷眼瞥看那海东青和其极品主人。

    魏子期看着薛衍动作,沉声重复道“你方才说这东西产量惊人,亩产能达十石以上,可是实话”

    薛衍点了点头,开口回道“自然属实。只是它这种子乃是当地人特别培育的,只能种一代。如果结的果实留种的话,不光产量锐减,而且结的棒子也没这么大。”

    魏子期又问“那亩产能有多少”

    薛衍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产量还是有的吧”

    反正他具体没查过,只看过新闻报道,说是农民采用自留的种子播种,结果第二年秋收时损失惨重。

    顿了顿,薛衍又指着地瓜片补充道“不过我听说地瓜的产量更高,一亩种数十石,盛谷二十倍。而且不惧蝗灾。就是晚疫病比较麻烦,闹不好的话,少则两年,多则三四年,根茎就长毒了,会导致颗粒无收。”

    言下之意,也不是光有好处,危机与风险是并存的。

    众将士闻言,默默盘算了一番。按照薛衍的说法,这玉米地瓜产量惊人,就算折半之后,一亩最少也有三四石的产量。

    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劝课农桑,休养生息,鼓励百姓耕种。

    然则中原多年征战,死伤无数,再加上突厥蛮夷时不时南下劫掳,抢夺人口与财富,导致壮丁更少,就算有朝廷政策鼓励,却无法改变大褚地广人稀,缺少人力的窘境。

    人少则无人耕种,无人耕种则熟田也会变成荒田,朝廷收不上税收,国库空虚则备受掣肘更遑论言及其他。

    就算有人耕种,以时下百姓一亩只能产粮一石,这还要除却蝗灾旱涝以外的算法倘若这玉米地瓜真如薛衍所言,那可是能活人无数的好东西。

    至于薛衍话中的提醒警告之意,众将倒是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蒋悍更是暗暗咋舌,摇头晃脑的说道“乖乖,这么说我们一时逞口腹之欲,吃掉的却是几百万石粮食这、这可真是”

    蒋悍摇了摇头,剩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也有人对薛衍的话将信将疑。盖因这种事情太过稀奇,他们此前从未听过。什么玉米地瓜亩产能达数十石,什么种子只能种一次而不能留种,否则产量会锐减人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不曾亲眼所见,也不懂得何谓转基因杂交物种,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荒谬之词。

    那跟蒋悍比试的壮硕汉子更是脱口说道“这些都是你一家之言,叫我们如何尽信该不会是你信口胡说的吧”

    薛衍莞尔一笑,不欲同人争执,只是摆手说道“我虽不曾亲手种过,却也是亲眼见过。将军若是不信,倒也无妨,反正不过是说些趣事佐酒下饭,不必较真儿。”

    不必较真儿众将士瞪目皱眉,很是不满。这小子说的轻巧,倘若这东西果真产量奇高,那可是利荒灾的奇物,亦是上天怜悯陛下勤政爱民,百姓疾苦所赐下的祥瑞。岂能叫这小子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糊弄过去

    一时之间,众将士七嘴八舌,纷纷问询起来。蒋悍索性坐在薛衍的身边,压着他瘦小的肩膀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别不耐烦。快点儿跟我们说说,你这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所言的那个甚么美洲,究竟在何方离大褚能有多远”

    魏子期见众将士纷纷插言,便不再开口。只是寻了块空石席地而坐。

    恰好又坐在了薛衍的另一边。

    薛衍只觉得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叫他不觉神魂一荡,越发开怀。

    似乎感受到了薛衍的莫名兴奋,魏子期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了薛衍一眼。

    那眸光好似寒秋冷月,犹如松下清风,只看得薛衍满身清凉。讨好似的冲着魏子期笑了笑,薛衍又看了看站在魏子期肩膀上歪着脑袋看过来的玉爪海东青,沉吟半日,开口说道“我并未去过美洲,只是听那位送给家师玉米地瓜的友人提及,美洲似乎是在远隔重海之外的极西之地”

    薛衍按照后世的记忆极力明白的向大家讲解美洲的所在方位,顺便普及一下造海船的常识。

    按照历史记载,似乎在宋朝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叶春的人发明了海鳅船。大船可容纳数百人,上有弩楼,用二十四部水车踏动前进,就是最早的轮船的前身。

    只要有了这种船,再有了精准海图,想要横跨海洋找到美洲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话间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过,手中的食材已经烤熟。

    薛衍一面口沫悬飞,一面仍不忘殷勤的伺候美人。将手上烤好的玉米和地瓜片塞给魏子期,不断的示意其品尝。

    魏子期因盛情难却,兼之好奇心作祟,只好伸手接过,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其味道。站在魏子期肩膀上的“白将军”不甘示弱的轻鸣一声,魏子期细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搓下几粒苞米递给“白将军”。

    薛衍只觉得魏子期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异常。却没看到众将士眼见魏子期真的吃下了薛衍递过去的玉米串和地瓜片的时候,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模样。俄而回过神来,也都忙着伸手去抓碳火盆上的玉米地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只觉得满口浓郁,香甜非常。众将士连忙低头猛吃,生恐动作晚了吃得少,再也顾不得追问薛衍。

    唯有那名壮硕汉子仍旧耿耿于怀。眼见众人都忙着低头尝试玉米地瓜的味道,那壮硕汉子不为所动,只是低头寻找,眼尖的看到薛衍脚下的手拎兜里还留着几块未曾炙烤只准备给大家煮着吃的玉米,不觉心中暗喜,开口说道“这里还有几个未曾炙烤过的玉米,不如留其做种耕种一番,来年便晓得其产量如何”

    推一而知十,倘若这玉米的产量真如薛衍所说,那么所言地瓜土豆等物应该也差不离。届时再叫朝廷劳民伤财,打造海船也不迟。倘若这产量不比谷稻,那么朝廷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薛衍虽不是情商多高之人,但对这壮硕汉子屡屡质疑之举也看得分明。他前世在剧组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当面笑语背后使刀的人,因而对壮硕汉子明刀明枪的质疑之举不以为意。只是含笑提点道“话虽如此,却不知这位将军可懂稼轩之事会种植玉米否”

    一句话问的壮硕汉子哑口无言,想了想,只能说道“某虽不懂。可天下耕者众多,难道无人能懂再者旁人不懂,难道薛小郎君也不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土豪大大勤劳的小职员扔了一个地雷,搂住么么哒づ ̄3 ̄づ╭

    、查账

    第五章

    “当然不会。”

    面对壮硕汉子略显咄咄逼人的质问,在上辈子连仙人球都种不活的薛衍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是剧组道具师,不是万能神。就算一朝穿越,该不会的照样不会。

    “但是我有向家师的番邦友人问询过种植玉米的注意事项。倘若将军有心,我可以将这些注意事项默下来交给将军,将军可以将剩下来的玉米棒子及种植的注意事项交给经验丰富的老农,叫他们种着试试看,兴许会有收获也未可知。”

    那壮硕汉子不过是意有所指的询问一句,却没想到薛衍竟如此大方的把东西交了出来。并没有一点儿敝帚自珍的意味。

    难道这位小郎君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偶然落水被他们救起,并非意有所图

    还是说他口中的玉米并没有他所言的那般神奇,就算辛苦种植,也是白费力气。如若不然,他为何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这偌大功勋

    壮硕汉子有些拿不准主意,默然看向许攸等人。

    许攸等人亦是无话可说。最终还是众人中官职最高的魏子期开了口。

    “既然薛小郎君如此深明大义,我等先代朝廷和百姓谢过小郎君。倘若这玉米产量真如小郎君所言,他日丰收之时,某必上书朝廷替小郎君请功。”

    那壮硕汉子亦是拱手说道“倘若真是如此,倒是某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此先给小郎君赔罪了。”

    薛衍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陛下仁政爱民,劝课农桑。诸位将军亦是心系天下百姓。薛某虽然并非此间中人,却也流着我汉人的骨血。倘若此事能帮到大褚百姓,便是再好不过。至于道歉之事,将军切莫再提。”

    “就是,我观薛小郎君也并非心肠狭隘之人,功亮兄实在不必如此。”蒋悍嘻嘻哈哈的笑道。

    一句话将方才的龌龊揭过,孟功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才安心坐下来吃东西。

    薛衍见状,不满足的叹道“这会儿要是来几项冰镇扎啤,那可就再完美不过了。”

    众人闻言,又是好奇的问道“何谓扎啤”

    薛衍莞尔一笑,知道自己又犯了“吃货”属性,因笑道“是一种麦子酒,带泡沫的。夏天的时候灞在冰里或者井水里,热的时候喝一大杯,只感觉从口到心一片凉爽,最是解暑。”

    顿了顿,又笑道“哪天有空闲,做给你们尝尝。”

    在座的将士都是从军的汉子,自然喜欢大碗酒大口肉的生活。何况薛衍拿出来的东西莫不精致稀罕,描述的言语也叫人食指大动,因而众人倒是期待起来。

    就连一直强调军中不能饮酒的魏子期也略有些动容。

    向来心思细腻的许攸看了魏子期一眼,笑眯眯说道“那可不行,军中规矩,不能饮酒。”

    薛衍坏笑道“我又不是军中将士。到时候我做好了在你们面前喝,你们看着我就是,也算是望梅止渴了。”

    这一句话说的太过刁钻促狭,将士们不觉哄堂而笑。许攸也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本想借着这话调笑一下魏子期,却没想到自己反被薛衍嘲笑了。

    大家说笑了一回,蒋悍问道“你师傅刚刚仙逝,你如今孤身一人,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薛衍默然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跟师傅相依为命。如今师傅也离我而去,天下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众位将军若是不嫌弃,能否让我在这幽州大营留一段时日”

    众位将士面面相视,薛衍的提议恰好也是他们想说的。只是未等众将士开口,魏子期已然皱眉说道“按照朝廷例律,凡征集入军者必年满十八岁,并非家中独子方可。你如今不过十二三岁,正是读书进学的年纪。倘若你愿意,我可以手书一封,荐你去府州进学。倘若他日学有所成,我也可以推荐你入朝举仕”

    一句话未落,只听许攸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摆手摇头道“万万不可。”

    魏子期闻言,不免狐疑的看向许攸。他今日当值,领着将士在城外巡视一天,回来的晚,自然不知道许攸等人的怀疑和猜测。不过他与许攸、蒋悍乃总角之交,默契非常。因而心下虽是猜疑,面上却并不显露。

    许攸已然笑着解释道“薛小郎君刚刚回到中原,举目无亲,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子期兄还要将他推到千里之外,岂不是太过残忍了些。依我看,还是且叫他先跟着我们。等到以后又机会,再做打算不迟。”

    众将士也纷纷附议。魏子期见状,也不好多言。

    于是薛衍留在军营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大褚实行府兵制。按照府兵制的规定,大褚百姓参军时需自备弓一张,箭三十支,箭囊一个;横刀一柄,火石,解结锥,毡衣,毡帽各一顶,绑腿一副,炒干饭九斗和生米两斗。

    薛衍穿越而来,自然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他穿越之始便以烧烤“贿赂”了众位将军,因而他入军时的装备自有许攸帮忙准备。且碍于薛衍年岁尚小,并不适宜上阵杀敌,所以许攸在得知薛衍会写字的时候,索性将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帮忙记录粮草军备出入库事宜。

    薛衍明白这是许攸对自己的照顾。不论前朝后世,能够被安插在后勤处的同事大部分都是领导家的亲戚。因为这是个工作轻松又油水颇丰的差事。当然,许攸把薛衍安排在后勤并非冲着这一点,但薛衍既然享受到了这个轻松的待遇,就必须领这个情。

    只是自以为工作轻松的薛衍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几欲崩溃了

    “这都是什么”薛衍腰酸背痛膝盖麻的跪坐在低矮的桌案前,双目无神的盯着面前一卷卷账册,头痛欲裂。

    说是账册都抬举这堆东西了。

    不过是一张张写了字的宣纸卷成一卷,塞到丝绸作的筒兜里面封好,堆砌在百宝格子的书架上。

    没有索引,没有目录,账册记载的更是流水账一般,好似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个数来。

    跪在席子上的薛衍伸手锤了锤酸疼的后腰,嘴里嘀咕道“我呆过最乱的剧组,也没差到这种地步。”

    一面吐槽着,生性有些较真龟毛的薛衍不得不从头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先叫外面的将士进来帮他将一张张麻藤纸裁成后世a4纸的大小,然后自己则趁着这段时间飞快的浏览着薛衍交给他的“几卷”账册。等到将士们将先裁好的一部分麻藤纸交给他,薛衍便将这些账册分门别类先写好了索引,然后把索引装订成册,摆放到一边。这才开始从头撸账册。

    粮草篇,军械篇,战马篇。

    三大总类下面还分别列出栗米,小麦,稻米,猪羊横刀,长、枪,铠、甲伤马,好马等若干小类,最后按照复式记账法的形式将整个账册重新整理一遍。

    如此一来,一应事务不但清晰了然,薛衍还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查出了几项贪墨事宜。

    而这些仅仅是许攸试探性的交给他的一小部分账册。

    因为许攸压根儿就没想到看起来稚嫩懒散的薛衍办事居然如此“老辣”。他最初把薛衍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方便就近观察他,然后等到年末的时候把他带到京城,交给卫国公府。

    所以他在安排了薛衍留在军营后,不过打发人似的交给薛衍几卷陈年的账册。因为保管不善有的地方被虫蚁磕蚀了,许攸让薛衍照着账册内容再誊写一遍则可。

    可是许攸却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工夫,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薛衍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给他制造出这么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也无不可。

    跪坐在低矮的桌案前,许攸默然看着手中的书册。

    这是一本被裁成长约七寸,宽约五寸,每篇书页都裁成一般大小的线装书。

    之所以叫他线装书,是因为在每本书册的左侧都均匀的打着一排小孔,小孔用麻线穿订成册,方便人拿在手中读阅。

    许攸手中拿着的这本名恰好是索引。翻开皮纸包裹的封皮,许攸发现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则用楷书端端正正的写了一到玖几个大字,每个字的旁边还对应着一个看着很是古怪的符号。

    许攸看着费解,却并未多问。而是直接翻阅下一篇。

    只见书册顶端两行留白,第三行用楷书端端正正写着“目录”两个字,下面写着显德九年元月幽州大营后勤篇,第一格第一列;显德九年二月幽州大营后勤篇,第一格第二列

    许攸一篇篇翻阅过去,然后顺着索引的指示走到百宝格子前,果然找到了上面记载的账册。许攸惊奇的发现,这书架上摆放的账册依旧如手中的线装书一般,只是在书脊的位置上直接用楷书写了显德九年元月后勤篇,站在书架前拿着索引端看,不管想找那本账册,都是一目了然。

    许攸心中好奇更胜。他放下手中的索引,从书架上拿起显德九年元月后勤篇的账册,轻轻翻开。只见第一页仍是空白,第二页仍是用楷书端端正正写着一到玖几个字,每个字的最后依旧对应着一个古怪的符号。第三页仍旧是目录,下面写着元月一日,元月二日其后都附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许攸回头看了薛衍一眼,仍旧默不作声,继续翻看。

    这一细看,许攸心下大骇,一时间对薛衍亦是惊为天人。

    而在许攸与薛衍所处的军帐之外,幽州大营另外一处军帐内,几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和两位身着绿色官袍的文官面色沉重的聚在一起,忐忑不安的议论道“怎么办,他们好像觉察出了什么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吧”

    “这些都是显德年间的旧账了。如今新皇刚登基,便闹着要削减封王,可见朝廷看我们这些显德老臣很不顺眼。倘若叫他们拿到了把柄,事情恐怕不妙。”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家里有事,一直没能更新,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づ ̄3 ̄づ╭愿逝者安息,为天津祈福

    、投敌

    第六章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龟毛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茫然无知的薛衍正跪坐在帐篷里,向许攸解释什么叫做“复式记账法”

    其实不过是后世最基本的财务知识,就算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只要工作过一段时间,必定能懂的常识。

    然而这种经过多少代人的智慧积淀下来的所谓常识,放到了千百年前的大褚,却足以叫许攸这样自诩见识不俗的少年英才惊为天人。

    默默听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化掉薛衍的话,许攸喟然长叹,“少时总听人说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今日听君一席话,果然是胜读十年书。可笑许某自诩见多识广,却没想到远在大褚万里之遥的阿拉伯,竟然有如此英才,居然能想到如此妙计。如此一来,朝廷再不惧旧账沉珂,官吏沆瀣瞒上矣。”

    薛衍闻言轻笑,觉得许攸这话还是天真了。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策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别说是在大褚刚刚立国没几年,朝廷制度还不健全的大褚,就算是在法规制度都比较完善的后世,偷税漏税,贪赃枉法,欺上瞒下者同样不少。

    可见人的智力是无穷尽的。

    “复式记账法”的出现,顶多是能打某些人个措手不及而已。等到那些官员皂隶们熟悉了这一套规则,相应的作弊方式也会随之而来。

    不过薛衍没开口扫兴,只是淡然笑道“几年前我随家师远赴阿拉伯,见到他们的商人都使用这一套记账法来记录账目往来,家师很是好奇,遂倾心学习了一回,我跟在家师身边,耳濡目染,也听了几句,不过不甚精通罢了。”

    薛衍并不知道“复式记账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不过他在跟许攸讲解“阿拉伯数字”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将“复式记账法”也硬套在阿拉伯帝国的头上。

    当然,为了确保谎言不被拆穿,薛衍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儿,只说这是他“师傅”跟某位阿拉伯商人学的,并没有说阿拉伯的每个人都会。届时就算有阿拉伯的商人来幽州经商被许攸盘问,薛衍也就不怕了。

    只是许攸的想法并没有薛衍担忧的那般深远。事实上许攸并不在乎这个“复式记账法”究竟传自哪里。相比这些,许攸更在意薛衍账目中的那几笔贪墨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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