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
睁眼时已是黄昏,宋琏之去浴室冲了澡,又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
他挑了件轻薄的白色雪纺衬衫,“v”型领口开到锁骨以下,手腕和领边绣了金线,搭配一条修身长裤,衬得人腰细腿长,性感又矜贵。
宋琏之坐在梳妆台前,往耳后擦了点男士香水,台面上摆着手机,正处于免提状态。
“小祖宗,有何贵干啊?”
林侑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扩音孔传来。
“别废话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陪我出去喝酒。”
“靠,现在?你开玩笑吧?”
林侑压低了声音,捂着手机一路小跑到茶水间。
“不行吗?”
宋琏之焦躁起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响。
“你别搞我啊祖宗。”
“我正被我老子拘在公司里加班呢,哪敢随便翘了啊?”
“加班?”宋琏之冷哼一声。
“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一个德行。”
“嘿?什么叫我们这些?”
林侑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八卦地打听道,
“小之之,是不是你们家骆阑笙惹着你了?”
“跟哥哥说说呗。”
林侑贱嗖嗖地笑,宋琏之光听声就能想象出那张得瑟的脸。
“说个头,加你的班去。”
宋琏之迅速切了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取件外套披上。
走到一楼时,极少出现的赵伯竟然站在了门口,不知已经守了多久。
赵伯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恭敬唤道,“夫人。”
宋琏之含糊应了一声,加快步速从他身边经过。
“夫人这是要去哪?”
赵伯转过身,和蔼地问道,就像是长辈对小辈最普通的关心一样。
宋琏之脚步一顿,心虚地扯谎道,“我出去散散步。”
说完就赶紧溜之大吉。
宋琏之在山脚打了个的,车子还没开出一公里,骆阑笙的电话就接踵而至。
宋琏之踌躇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宋琏之,你在哪里?”
骆阑笙今天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不复先前的冷静,透着几分隐怒。
宋琏之心头酸涩,几乎想向他服软,但回想起今日种种,又故意赌气说道,
“去找野男人了,不要你管。”
他的胆量只够支撑他说完这句话,话音一落便慌忙挂断电话,哪敢等到对方开口。
的士师傅从后视镜瞧了一眼后座的年轻人,在心中感慨万千,一张老脸红透半边。
作者有话说:
下回预告—-骆总酒吧捉妻记(目测有炕戏掉落)]
第二十章
“Kevin,给我来个水果拼盘。”
酒吧人不多,大部分的位置还空着,宋琏之坐上卡座,顺手脱掉外套,把手机摆在一边。
屏幕上又多了条未接来电提醒,宋琏之心胆一颤,偷偷摸摸地瞄上一眼,两道眉快要拧成一个结,小腿抖得厉害,恨不得找块豆腐撞一撞。
都怪他猪油蒙了心,才说了那样放荡轻浮的话,现在哪还有脸再接骆阑笙的电话。
他来的时间不算晚,吧台里暂时只有一个小酒保,年纪不大,脸上还有两团婴儿肥,正在整理双层酒架,人看着倒是机灵。
“琏之哥哥,你好久没来啦。”
男孩停了手上的活,笑吟吟地凑到他面前,塌下一截细柳腰,双肘撑着玻璃台面,语气半是撒娇半是嗔。
眼睛弯弯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嗯...最近有点事。”
宋琏之语焉不详,躲开男孩的视线,悄悄端坐回去。
“Kevin,快给我来个果盘吧,我要饿死了。”
宋琏之一整天粒米未进,从的士上下来时,腿软得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等待片刻,男孩把一盘混合果切推到他面前,俏皮地眨了下右眼。
“偷偷给哥哥加了车厘子。”
宋琏之饿得头昏眼花,拿起叉子连扎了几个往嘴里送,边嚼着果肉边含糊地倒了谢。
小酒保人情练达,见宋琏之吃得投入,便识趣地退到一旁,继续擦他的玻璃高脚杯。
填饱了肚子,周围又稀稀散散坐下几个人,二三十岁的年纪,大约是下了班特意来放松的年轻白领。
Kevin收走了空盘,宋琏之左瞧右瞧,又忍不住把脑袋凑到手机旁。
最近一通来电还停在他进酒吧之前,十几分钟过去,通话记录没再更新过一次。
看来骆阑笙当真不管他了。
宋琏之瘪了瘪嘴,心里拧巴得要命,鼻子一抽,几乎要落下泪来,咬唇忍住了,憋得眼角潮红,漂亮的小脸越发地愁苦,只坐着便是我见犹怜。
“小琏之,今晚怎么不高兴?”
不知何时,吧台里多了一名青年男子,正含笑注视着他。
那人身形颀长,面容清隽,双手搭在后颈处,熟练地理好领口,再绕到前方调正领结。
原来到了调酒师上班的时间。
“罗,给我来杯威士忌水割。”
宋琏之避而不谈,单手托着下巴,目光飘忽不定,一脸为情所困的惆怅。
“看来小琏之是有恋爱烦恼了。”
罗轻笑着摇了摇头,又收了几个单子,返身走到展酒柜前,开始挑选调酒的器具和原料。
不,是婚姻矛盾,宋琏之在心里纠正道。
想起男人那张冷脸,焦虑迅速接替了悲伤,宋琏之拿起手机又放下,几次点开通讯录,却犟着不肯拨过去。
虽然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但道歉检讨和主动挽救,他一个也没落下。
可反观骆阑笙呢?不仅夜不归宿,还敢撒谎骗他加班,也不知道跟谁鬼混去了。
简直差劲透顶。
宋琏之越复盘越气闷,恨恨地捶了下吧台,仍不解心头郁卒。
他抓过手机,正想随便喊个人陪自己喝酒,打开联系人列表一搜,又猛地记起来,他那些烂桃花早就被骆阑笙逼着给一朵朵剪了。
干净得连片叶子都不让剩。
宋琏之愤懑难平,无处发泄时,面前突然多了一杯颜色浅淡的酒饮。
“你的威士忌水割...”
罗话音一顿,亲眼见宋琏之拿起杯子,毫不犹豫地往喉咙里灌。
“琏之...”
宋琏之放下酒杯,吁出一口长气,淡琥珀色的液面已经降到了三分之一处。
八九点钟一过,空气里的烟酒味更加浓郁。
高脚杯在头顶倒挂成排,保养得晶亮,已经被取下了一小半。
昏黄的光线逐至纷杂,像乱剑砍破空气,黑暗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几块,随着光影流转而扩大缩小。DJ放了首劲爆的士高,摇头晃脑地搓盘打碟,舞池中央聚满了红男绿女,他们踩着密集的鼓点,纵情地扭腰摆臀,眼神挑逗,动作热辣又大胆。
宋琏之晃了晃酒杯,第一次觉得这里喧嚣又无趣,几口酒还没见底,又得分神婉拒一次搭讪。
没成家以前,那堆艳遇里头,宋琏之有瞧得上的,一般也就顺水推舟给个电话,碰到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歪歪脑袋,往林侑肩膀一靠,再来一句“抱歉,有伴了”就能轻松打发。
眼下林侑不在身边挡着,宋琏之难以招架,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他喝完这杯便迅速结了帐。
离开卡座,宋琏之忽然有了尿意,只好在回程前再去一趟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需要,宋琏之穿好裤子,一转身差点撞上某个人。
他下意识倒了歉,再定睛细看,面前之人恰巧是今晚向他搭讪的其中一位。
鹰鼻鹞眼,面相阴戾,颧骨晕开一团红,蔓延到了眼角,身上隐隐散着一股酒气。
宋琏之心头一悸,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却仍抱着一丝侥幸绕开了走。
“小美人,想偷偷溜走?”
那酒鬼下盘不稳,脚步倒是迅速,一下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宋琏之后退一步,皱着眉冷声道,“先生,你喝醉了,请自重。”
酒鬼闻言却咧开了嘴,桀桀地笑了几声,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阴森地盯着他,像饿狼嗅到一点肉膻,瞳仁射出贪婪幽晦的光。
“自重?原来是个刚烈的小美人。”
酒鬼伸出舌尖,舔了圈下唇,摇晃着身体,慢慢朝他逼近。
“哥哥我最喜欢刚烈一点的。”
“肏开了叫得最骚最浪。”
宋琏之心底一沉,往角落里撤去,一边同他周旋,一边观察四周。
“你当这里是荒郊野岭?”
“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保安进来!”
听了他的威胁,那酒鬼眯起眼睛,笑容更加嚣张,仿佛早已稳操胜券。
“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小美人。”
宋琏之打了个冷颤,心头寒意顿生。
酒吧的常客都清楚,这里的人看对眼了,不外乎找个宾馆干柴烈火地来一场,若是遇上个性急的,在洗手间里就近解决也无不可。
大家见怪不怪,自然也不会去搅人好事。
可想这酒鬼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这间洗手间暂时无法使用了。
宋琏之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拔腿就往对方身旁的过道冲。
“啊!”
天旋地转后,脊背与隔间门板撞出一声重响,那人眼疾手快,趁机攥住他手腕,一把将他摁在了门板上,用身体困得他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放开我!”
宋琏之再难强装镇静,本能的恐惧促使他放声尖叫,死命往外推着对方的胸膛。
“我结婚了!我结婚了!”
“我有老公了!”
宋琏之剧烈挣扎起来,挥舞的一只拳头很快就被制服住,同另一只一道被扣在头顶上方。
“老公?”
“小美人,今晚我来当你老公疼你。”
那酒鬼奸笑着凑近了脸,宋琏之甩动头部,拼命躲闪,心中无比懊悔今夜跟骆阑笙置气。
倘若骆阑笙在场,他必定不会遭人如此欺辱。
铺天盖地的绝望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占据了脑海,一步步地走向他。
“骆..骆阑笙!”
“骆阑笙!”
宋琏之拔高音量,发出的求救只由单调的三个字组成,一遍一遍地,凄厉又哀恸,宛如夜莺垂死的悲鸣。
“你叫谁都没用,乖乖从了我吧。”
“等会有得你爽。”
那张喷着酒臭的嘴即将贴上来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头猛拽,直接将那登徒子掀翻到地上,摔出哐当一声巨响。
那酒鬼被摔得眼冒金星,王八似地四脚朝天,有气无力地连连呻吟。
骆阑笙突然从天而降,大步走到那人身旁,猛力补上几脚,踹得他呲牙咧嘴,哭爹喊娘地求饶,又抬起锃亮的皮鞋,踩住那只企图去扯他西裤的手,用鞋底狠狠地碾了碾,直逼得对方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他碰你哪了?”
骆阑笙撩起眼皮,瞳仁镀了一层冰,眸底杀意毕现。
宋琏之惊魂未定,浑身打着抖,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他碰你哪了!”
骆阑笙又重复一遍,嗓音低沉沙哑,眼底压抑着嗜血的疯狂,一刹那宛若修罗再世。
宋琏之缓过气来,只会摇头否认,根本发不出声音。
骆阑笙垂下视线,像在看一滩肮脏的烂泥,阴沉地威吓道,
“再让我遇到一次,我就废了你!”
骆阑笙挪开脚,上前抓过宋琏之的手,连拉带拽地把人带了出去,动作接近粗暴,丝毫不怜香惜玉。
宋琏之踉跄两下,哪里还敢有怨言,灰头土脸地跟着男人身后,乖得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两人步履不歇地走出酒吧,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夹杂着暮秋清冽的寒气。
宋琏之的外套还落在卡座上,他没胆子提,只好悄悄地搓了搓胳膊取暖。
“自己穿。”
骆阑笙脱下西服外套,看也不看就丢给他,不说多余的话,更没有温情而言。
宋琏之闯了祸,哪有脸再挑三拣四。
他珍惜地穿上外套,拢紧了宽大的领口,却被残存在内衬的体温烫得两眼酸胀。
骆阑笙走到一辆迈巴赫旁,拉开副驾座的车门,把宋琏之塞了进去,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
宋琏之自觉系好安全带,蜷缩在座位上,脸被衣领掩住一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水杏眼,怯生生地瞧着他,像初生的鹿崽子似地,又是怕又是依恋,神情不知道有多招人。
一想到宋琏之顶着这张脸去引诱别的男人,还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骆阑笙就像吞了个炭球似地,心肝脾肺都窝着火,没好气地训道,
“别发骚。”
“等会有的是机会给你浪。”
宋琏之被骂得蔫巴,委委屈屈地撇开眼睛,转头去看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
“我没有。”
他悄声为自己争辩,却换来了在脑后响起的一声冷嗤。
骆阑笙握紧了方向盘,心口盛着几乎满溢的怒气。
被宋琏之拒接了几次电话,他焦躁得坐立难安,哪有心思再去冷战。
正准备派人去查宋琏之手机定位的时候,林侑忽然联系上了自己。
大抵是不放心宋琏之孤身一人,林侑直截了当地透露了他们常去的酒吧地址,还将宋琏之惯坐的位置一并交代清楚。
骆阑笙按照对方的指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酒吧,果真在卡座上发现了宋琏之的外套。
他以吧台为中心,一圈圈地扩大搜索范围,甚至做好了进舞池找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