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泓之眉心微沉,流露出担忧地看向陈氏,又犹豫地收回了眼色,好似不敢说一样。
老夫人急了,身体倾得更前,声音扬高了几分“老三,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地作甚”
“是,孙儿本想顾及他们颜面,但是事到如今罢了,”江泓之叹息一声,摇头道,“其实是孙儿亲眼看到了收买戏子之人,但孙儿顾念着亲情,不敢直说,没想到反而让人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顾念亲情”老夫人扬高了声音道,“莫非收买戏子之人,是我们亲人”
“是”江泓之痛心地点头,一手指向江允与江月荷,叹声道,“收买戏子的,便是大哥与二姐”
、 第三十七章 三个大人证
“你胡扯”江月荷比较急,一看到江泓之指向自己,就吓得脸色发白,辩驳道,“口说无凭,凭什么说是我们收买的,你有何证据况且我与大哥为何要收买他们,动机何在”
“二姑娘,那么激动,还急着辩解,莫非是心虚了”华丞笑眯眯地道。
“谁谁心虚了,”江月荷越说越心虚,话都断断续续的,鼓足了一口气就一口气道,“我这是为自己辩解,不成么”
“成,当然成,但是同样是辩解,大夫人与三少爷就显得镇定许多,你如此慌张这是内心有鬼,还是”华丞吊了一个大大的胃口,满意地看到江月荷的脸色又白了白。
“什么内心有鬼你勿胡言乱语,我我这是”
“月荷”江允及时出口阻止江月荷道,“你同一个小人较什么劲。”江允横了华丞一眼,沉稳地同老夫人躬身道,“祖母,二妹脾性不好,让您见笑了。”
老夫人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好好的一个寿宴弄成什么样子,现在她的孙儿孙女还内讧起来了,这家是该整治整治了“有话就说”老夫人躁脾气上来,没心思听他们奉承的话了,“若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就快说”
“何需证据证明清白,这事儿便是大哥同二姐做的,当日孙儿听得清清楚楚,还看得仔细,他们用了十两银子收买了那两位戏子,此事非但孙儿一人见到,尚有两人见到。”江泓之不给他们辩解的时机,就把时机抢占了过去。
老夫人立刻追问“还有谁见着”
“母亲以及那位被拷打的男子。”江泓之声音一亮,点中了场上两人。
刚才那男子已经用眼神暗示他,收买戏子的人就是江允与江月荷。虽然江泓之根本没见到江允两兄妹收买的事情,但若是三人都一致口径地说见到了呢本来江允两兄妹收买就确有其事,他只要再添油加醋一把,不怕定不死他们的罪。
大夫人是局外人,也没见过这回事,一听江泓之点了自己的名,还云里雾里,茫然无措。但她只蒙了一瞬,就领悟过来,她与陈氏积怨已久,如果收买戏子的是江允两兄妹,那这罪名陈氏担定了,到时候还怕有人威胁到她的主母位置江泓之这是在送给她一个扳倒陈氏机会啊,她岂能错过
大夫人立刻拿手绢按了按眼角,痛心地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的。原先媳妇还顾念亲情,以为他们会主动承认错误,谁知他们至今都死不悔改,连老爷怀疑到媳妇与老三的头上,还袖手旁观,媳妇好生心寒。不错,他们收买之时媳妇亲眼见到,只是当时媳妇处在角落,他们没发现罢了。当时媳妇没听清,以为他们是戏弄人玩,谁知道竟然唉”她一声长叹,扼腕地别过了脸去,把痛心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媳妇,”老夫人睁大了眼道,“你当真亲眼见到老大和二姑娘收买了那两位戏子。”
“千真万确,”大夫人笃定地点头,竖起三指对天,郑重地道,“若是媳妇有一句谎言,愿遭天打雷劈”她心里算盘打得好,“媳妇”不过是个称谓,不算指名道姓,所以这毒誓根本降罪不到她头上,但老夫人听了,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大燕的子民崇信天神,不到万不得已,是断不敢拿性命去发毒誓的,如今大夫人既然拿命发毒誓,可见这句话可信度极高。一时老夫人都信了十分之九“老大,二姑娘你们作何解释”
“没有,我们没有收买那些戏子”江月荷陡然高声尖叫,面色慌张,“他们都在说谎,都在说谎”
“二姐,这一人说谎尚可信,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谎就”江泓之好心提醒道。
“三弟你勿血口喷人,”江允的脸色也不太妙,“这男子方才已经承认,是你收买的戏子”
“哦,敢情一个外人的话,比两个亲属的话还具有可信度。”华丞摸着下巴道,“原来这便是侯府内辨别是非的标准。”
“这是我们侯府的事情,没你插嘴的余地”江允被逼急了,忍不住喷了华丞一口。
华丞不紧不慢地道“大少爷这话就不对了,我是王爷之人,留待这里就是要等你们给王爷一个交代,若是你们的交代有失公正的话,这让我如何给王爷交代。”
“大哥如此焦急,是为哪出”江泓之冷笑道,“三弟当时可是亲眼见到母亲和这位戏子在场的,只不过我们都在不同的方向见到罢了。方才三弟也做了猜测,可能一开始这位戏子道出的答案,不是父亲想要的,所以才被严刑拷打,被迫说出我是幕后主使。那么,他一开始想道出的人会是谁呢”
“哦,听闻侯爷不宠爱嫡子,反而宠爱庶长子与庶女,会不会”华丞跟江泓之一唱一和,故意不把话说全,给人留下遐想空间。
老夫人的面色越来越沉,听到这里已是怒不可遏,啪地一掌拍到案上,厉声道“立德究竟此人招出了什么”
“母亲,”江建德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慌张地辩解道,“当时这戏子供出的便是泓之,孩儿绝无半句谎言。”
“那就奇怪了,这名戏子与三少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做伪证害他呢”华丞提出质疑道。
“本侯不知,你若想知,便亲自问他”江建德把问题丢了回去,可是那戏子早被打迷糊了,人都晕阙了过去,还怎么问
“祖母,此人已经神智不清,且伤得不轻,即便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江泓之道,“但孙儿以为,若是大哥与二姐不信的话,不如待他伤好,由祖母主持再问一遍,以使众人信服。”
“笑话”江建德急了,“你这是认为为父错了还被此人骗了”
“孩儿可没这么说,”江泓之道,“此人被严刑拷问,伤痛之下为了避免再受痛,胡乱道出他人名字也不足奇,况且拷问的又非我们,谁知他是否故意蒙骗父亲您呢”
“是极,还是待他伤好再问问,若是他骗了侯爷您,”华丞点头道,“那只怪此人太过狡猾,并非侯爷您蠢笨。”
“你”江建德怒目圆瞪,刚想骂人,又发现华丞并未骂他,登时气得把话吞了入喉。
“等如何再等”老夫人一拍案上,大声道,“王爷只给了三日时间,这人伤好到什么时候既然大媳妇与老三都亲眼所见,你们还有何话说”
“祖母”江允拉着江月荷跪下,磕头道,“孙儿冤枉,我们并未收买戏子,请祖母明查况且孙儿并无害徐大人的理由,祖母请相信孙儿”
陈氏也吓得扑了上去,磕头道“是啊母亲允儿与月荷被您责罚,早已吃够了教训,知错悔改,断不敢再做这些害人不利己的事情,母亲请您明查,明查啊”
“相信、明查事到如今,那两戏子已死,还让老身查什么”
老夫人话没说完,江建德就插嘴道:“母亲,此事兹事体大,孩儿认为应当细查再下定论,允儿与月荷毕竟是您孙儿,您狠心将他们推出去么况且所谓的证据均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若是他们当时听到此事,为何不及时告知孩儿,还隐瞒至今如果他们所言非虚,那孩儿可否认为,他们是有心要害侯府,故而对此视而不见,他们亦算是同谋”
“这”老夫人迟疑了,江建德说得没错,如果他们明知江允两人要害侯府,却不告发,就是间接纵容江允,那他们也有害侯府的嫌疑。
“哦哦,侯爷的意思是,见到的第一时刻就向您告发,您就会处理是么”华丞问道。
“自然,此事兹事体大,本侯自会制止。”江建德回道。
“哦哦,那就说明你听到有人向你告发,你就会处理是吧”华丞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现在怎么还不处理,在这问东问西,一副怀疑他人的模样”
“本侯现在便在处理”江建德瞪直了眼道。
“看不出来,”华丞摇头道,“目下有人告发,你都称其是一面之词,那敢问当时有人告发,你便会相信了我瞧你处理了那么久,也没处理出什么东西来。当时戏子称幕后主使是三少爷时,你可没出面说这是一面之词,怎么这会儿大夫人与三少爷共同出面作证,你却说是一面之词了。侯爷,心不是这么偏的。这三日时光,要再不能给王爷一个交代,嗯哼”
“够了”江建德大吼,“这里没你插话的余地本侯自会秉公处理”
华丞不理他,继续说道“既然侯爷不会相信他们一面之词,他们当时自然不敢说,谁不知道侯爷的心往哪偏的,要是说了,弄不好还被侯爷冠一个说人闲话的污名。私以为,既然说了会被你怀疑,那还不如憋着不说,等到出了事,让他们知道做坏事的下场,给他们一个教训。”
“华丞”江建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头顶上青烟袅袅,都快烧起来了,“来啊华丞身上有伤,本侯恐其劳累,请其回上房休养”
不得了,渣爹要动用逐客了。
他要是走了,江泓之一张嘴哪里够说,华丞眼珠子转了一圈,盯向那颤抖着身躯的陈氏三人,一条诡计冒了上来。他迅速给江泓之使了眼色,突然“哎呀”一声大叫,双眼一翻,两手一搭,竟然装晕了过去。
、 第三十八章 老夫人发威
华丞这么一晕,把场上不少人吓蒙了,连江建德的心都跳少了一拍,还以为自己把华丞吓晕了。
江泓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扑过去抱着华丞紧张地道“华丞,华丞来啊,快唤大夫,唤大夫”
“大夫,快唤大夫,还等什么呢”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华丞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他们可担当不起。
然而江建德眼底却泛起了光亮,他瞥向一边还跪着的陈氏三人,又看向手忙脚乱帮华丞探脉的大夫,嘴角微勾,刚想说话,江泓之突然转头道“祖母,依孙儿看这事并非今日是不能了了,加之天气燥热,心烦意乱,更是理不清思绪,左右还有两日,不如待明日此人醒转后,再问个仔细。”江泓之指向那个晕阙过去的瘦小戏子。
老夫人现在一心都挂在华丞身上,生怕他有个万一,两腿一蹬丢了性命,王爷再盖一个江建德吓死华丞的罪名下来,到时候他们侯府就危矣。
一听江泓之这么说,心想现在都是口头凭证,没个准头,不如歇歇,捋顺烦乱的思绪再说。老夫人遂点了点头道“先去歇着吧,明日再说,老身也累了。立德,”老夫人扬高了一声,对着江建德道,“你派人看着点,华丞可是贵客。”
“是。”江建德拱手道,他一转过身,眼睛里洋溢着神采般的光芒。华丞晕得太是时候,只要过了今夜,也许所谓的证据都能大翻盘,只要一夜便足矣。他目光带毒地射向大夫人,双眸微眯,便先从她开始动手。
江泓之把他的神情收入眼底,趁着大夫不注意,用唇语问怀里装晕的华丞道“接下来呢”原来他过来接住华丞时,便见华丞偷偷给他使眼色,他便跟着华丞的眼色行事。
华丞动了动下巴,示意他,江泓之点点头,等到大夫说华丞只是有些中暑,好好休养便没事后,他便站起身背起华丞,跟众人告退后离去。
江泓之一走,想看好戏的人也没了兴趣,纷纷同老夫人告退,一个跟着一个散了干净。
陈氏三人终于从磕得湿了一地的地上站起,相互搀扶着给老夫人福礼,回房去。
老夫人是最后一个走的,连江建德都以关照华丞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她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她一双眼好歹是经历过阅历洗礼的,有些事她都看在眼底,她知道江建德偏心陈氏三人,恶意诬陷江泓之,只是江建德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她真不好点破。
其实她与江建德关系并不算太好,早些年的时候,她便发现江建德等级观念过强,做事有失公允,纵容主子打骂下人,对于欺凌弱小之事,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行为与她惩恶扬善的观念相去甚远,她曾教育过,也打骂过,但奈何就是无法拗直他的观念,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因此她这些年不问世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见江建德。
“夫人您歇歇吧,这些事交给少爷便是,何苦都揽下来呢。”徐妈妈心疼地给老夫人扇了扇凉,痛心地道。她从老夫人嫁进来就跟着她了,当时还称她为夫人,称江建德为少爷,这些年过去了,夫人都老了,少爷也成了老爷,但她私底下依然没改叫法。
“唉,你也见了,侯府这副模样,老身如何安心得下来。平日里在府内小吵小闹,老身只当睁一只闭一只眼了,现下都闹腾到王爷头上了,老身再不管,这侯府还要不要立德此次实在是过分了,只是老身也不知该怎么办好,若是强定了江允两人的罪名,只怕立德又得跟老身撕破脸,恨上老身了,但若不定,那怎么给王爷交代莫非还随便扯个无辜的人去顶罪不成”老夫人叹息一声,扶着额头道,“要真是扯个无辜的人,事后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侯府的声誉一样会受影响。”
“既然都对侯府有影响”徐妈妈蹙眉道,“倒不如挑个对侯府影响最小的方式,给王爷一个交代。”
“你是说”老夫人讶然,“找人顶罪”
徐妈妈点点头,痛心道“为今之计,只有这法子了。只要顶罪之人与侯府关联不大,便可”
“老夫人,老夫人”一人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把一样东西呈给了老夫人,“这是三少爷交给小的,他称这是华丞的意思,让小的带来,请您过目。”
老夫人东西拿了过来,原来是张皱巴巴的纸条。她与徐妈妈对视一眼,展开一看,眉头竖了起来。
陈氏拽着一双儿女回了自己的房,她将下人全部遣散,又在道路两旁看了眼,确信周围无人了才把门阖上。
隔绝门外声音的一刻,陈氏立时变了嘴脸,纤长的指甲狠狠地戳向江月荷的脑门“你这猪一样的脑袋,谁让你那么急着辩解了,这下好了,更招人怀疑了你也不瞧瞧张欣,人家如此淡定,很快便撇清了嫌疑,你呢倒好,还红着脖子辩解,你说说你倒辩解出什么来了”张欣是大夫人的名讳,陈氏与她势同水火,私底下都是直呼其名。
江月荷委屈地摸着被戳红的脑袋,向江允求助,谁知江允也板着脸不理会她,还冷嘲热讽地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带上你。”
“大哥”江月荷哭诉道,“大哥我并非故意的,只是当时江泓之咄咄逼人,一时忍不住就”
“忍不住,忍不住你知不知你这急性子坏了多少事,要是被江泓之查出你们收买”
“娘”江允插话道,“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陈氏被这双儿女气得火冒三丈,一掌掴到江允脸上,啪地一声好生响亮,“这院子里都是老爷特意安排的人,还怕有人传出去不成。你既然知道隔墙有耳,当时收买时为何不多加注意,现下倒好,被三个人瞧了去,若非你爹帮你,我倒要看看明日你怎么给老夫人这老不死的东西交代”
江允被打懵了,捂着脸,委屈地道“娘,当时孩儿与月荷看得仔仔细细,周围都没人,再者我们是在室内收买的戏子,怎可能会被人发现。”
“什么”陈氏惊愕道,“你说你当时是在室内”
“不错,”江允点头道,“娘不信可问月荷,当时我们故意挑了个阴暗的房内,以免被人发现。”
“那你怎么不早说”陈氏激动道,“这么一说,江泓之的话极有可能是骗我们的了。”
“娘,我们怎么说,一说不便是招了么”江月荷扁着嘴道。
“蠢笨”陈氏道,“你们当时就该质问他们三人,他们是在哪儿见到你们收买的,若是他们答不出个一致的答案,便说明他们是作谎了”
“娘,当时那情形你也知晓,我们我们都吓住了,哪想到”江月荷委屈地道。
“所以说你们蠢笨”陈氏又狠狠戳了戳江月荷的脑袋,“哼,这老不死的东西已经一脚迈进棺材了,却还出来主持家务,真是闲得想升天了就你们蠢笨,几次碰上她,被她狠狠罚了一通,还摸不透她性子。她就是个急脾气,你们越是不镇定,越是容易露出马脚,引她不快。”
“娘,我们也不想的啊”江月荷泪眼朦胧地道。
“你们不想我瞧你们是好日子过惯了,想找死了徐大人是什么人,你们也敢算计到他头上去,这下谁都救不了你们。”陈氏怒道。
江允抿紧了双唇“娘,当时我们收买戏子,是让其害江泓之的,月荷可以作证,只是不知为何最后那戏子竟出尔反尔,害到了徐大人头上。”
“你你所说的千真万确”陈氏疑惑地道。
“千真万确。”江允与江月荷对视一眼,点头道,“那俩戏子一直怨恨母张欣,想为被张欣欺凌的老师父报仇,听闻有此机会可让张欣难堪,便同意在表演时甩枪脱手。”
陈氏不解地道“那为何他们顶着风头,答应此事”
“我们称只要他们甩向角落边上便可,只不过他们不知,角落边上坐的是江泓之。”江允嘴角一勾,扬出一记冷笑。他算计得好,收买的戏子也是经过他多日观察的,他算好了戏班舞枪的时间,以及江泓之所在的位置,精确地计算出甩枪的好时机,就等着好戏上演了。谁知,好戏没来,灾祸却来了。
陈氏戳了戳江允的脑袋,恶狠狠地道“好事不发生,坏事却一窝粥。若非老不死的今日被弄得烦透,收了手,我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谁说老身收手了”
屋外陡然传来的声音,令陈氏三人唰地变了脸色。
陈氏瞪大了双眼,惊慌地看向一双儿女,一口气都呼不出来,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听听到了。”江月荷瞳孔大缩,下意识地往江允身边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听到了么”
江允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地盯着声音的来处――房门外。
不过几弹指,房门上已经映出一个身影。
“二媳妇,听到老身的声音,还不开门请老身进去么”老夫人的声音彷如从地狱深渊而来,冰冷刺骨,直让他们三人打了个寒颤。
“去去开门。”陈氏推了推身边的江月荷,僵硬地道。
江月荷往江允身边缩了缩,惊恐地道:“大大哥,你你去。”
“怎么。”老夫人听到了他们害怕的声音,把音量放大了,“有本事做恶,没本事开门了立德,二媳妇将老身拒之门外,按照家法,该如何罚”
陈氏三人一听到江建德的字,纷纷两眼一翻,心底大喊一声“完了”。
他们确实完了。
老夫人收到的纸条上,写着让其暂时不要回房歇息,而是派人偷偷跟踪陈氏,兴许会从她口中打听到什么。
老夫人本便对陈氏一双儿女抱持怀疑的态度,当下也没犹豫,先派徐妈妈及自己的人过去,暗中将陈氏院中的下人控制住,不让其泄露口风,待一切准备妥当,自己再亲自过去探听。
老夫人所藏的位置妥当,加之陈氏三人沉浸在怒气之中,所以他们都没发现老夫人在外面偷听。
老夫人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唤来了江建德与大夫人以及江泓之两人,他们一到场,陈氏三人的对话正好到关键之时,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收买戏子,并意图害江泓之,最后害到了徐名的事实。
老夫人看了眼包庇他们的江建德,眉头上的火已经狠狠烧了起来,尤其是听到自己二媳妇喊自己老不死的,更是怒火攻心,等不及听更多消息就去算账了。
老夫人让人踹开了房门,忍了很久的火爆脾气彻底爆发,她三两步跨入房内,抓着陈氏狠狠地一掌扇了过去,怒目圆瞪“老身虽是老不死的,但打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忌讳“死”或者“棺材”之类的词,而陈氏偏偏触犯了她的逆鳞,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老夫人不打她,打谁
“啊”陈氏痛得尖叫一声,捂着脸惊恐地朝后退,老夫人哪会让她跑,让人抓住她,左右开弓,在她脸上又盖了两个手掌印。
“你自入门以来,做过多少混账事,老身清清楚楚,只是看在立德的面上,方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便可为所欲为徐妈妈,”老夫人又打了两巴掌上去,力道大得惊人,顿时把她的脸打肿了,“侮辱尊长,依照家法该如何处置”
徐妈妈福了一礼,不紧不慢地念道“掌嘴,照陈姨娘侮辱老夫人您的话来看,应当掌嘴五十。”
“啊”陈氏吓得脸都发白,掌嘴五十是极大的惩罚,那些掌法的嬷嬷都是狠角色,这番打下来,她的嘴都烂了,“母亲,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她眼泪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还意思意思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疼得她两颊火辣辣的,“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请母亲饶了媳妇,饶了媳妇。”
江建德看得心都疼,嗫嚅了一声道“母亲,五十下未免太”他刚想说太过头了,但话尾就被老夫人堵上了。
“怎么,五十下嫌少那便打一百下吧”
“是”徐妈妈领命,就要叫人将陈氏拖下去掌嘴,老夫人却突然喊了一声,“且慢。徐妈妈,身为母亲,教养无方,还纵容亲儿谋害亲生兄弟,甚至谋害侯府,论家法该如何处置”
“回老夫人,兹事体大,”徐妈妈恭敬地道,“论理应杖责二十,赶出家门。”
“甚好,便这么办。”老夫人一锤定音,完全不给陈氏辩驳的机会,挥手就让人把陈氏拖下去,“等等,”她又唤住了拖着陈氏的下人,对着江建德一字一顿地道,“别将人拖得太远,得让老身听到她被掌嘴的声音,以免有人故意放水”
“不,不老爷救我,老爷救我”陈氏慌张地大喊大叫,挣脱下人,向江建德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是江建德看着赤红着脸的老夫人,一声都不敢吭,握紧了双拳狠心偏过了头去。老夫人发起火来,他都不敢惹,更别说是一向不讨老夫人喜欢的陈氏了。
也是陈氏倒霉,说的那些话,在老夫人听来就跟诅咒她早点死一样,能不让她火大么
啪、啪、啪,一阵接着一阵的掌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老夫人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一些,她看向完全蒙住的江允与江月荷,走过去,一人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身为江家子孙,不谋正事,不为父亲分忧,却整日销想着谋害亲生弟兄,现今还害了整个侯府,若不将你们重罚,如何对得起被你们连累的侯府老身本该家法伺候,奈何王爷指明要本府一个交代,来啊,将他们两人带去给王爷,是生是死,由王爷定夺”老夫人怒道。
“不,祖母,祖母,求求您饶了我们,求求您饶了我们,不要将我们交给王爷啊,不要啊”江月荷痛哭流涕,跪下地扑到老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哭喊。江允怔怔地望着外边被打得脸都肿的陈氏,半天都没一点动作,像傻了一样。
“大哥,你为何不像祖母求饶,大哥你求饶啊”江月荷扯了扯江允的衣摆,哭道。
江允突然笑了“求饶,月荷我们还能如何人证俱在,我们自己也承认了,莫非还有人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呵不会有,不会有的。”江允比江月荷多了一份沉稳,他知道到了这种地步,连江建德都帮不了他了,那他还能靠谁。靠大夫人只怕第一人想他死的人,就是她。那靠
“祖母,请容孙儿插一句嘴。”一直冷笑着围观的江泓之,突然开了口,他走向气正上头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道,“祖母别气,请听孙儿一言。”
“你说。”江泓之的手就像一帖暖胃的药,熨帖到了老夫人心里,她的火气也稍微收敛了一点。
“诚如先前孙儿所说的,大哥与二姐都是侯府子息,若是将其交给了王爷,易被落入口实,称父亲无情无义,为了脱罪而故意让庶子庶女顶罪,届时将对侯府的声誉不利。”江泓之恭谨地道。
老夫人的气又上来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能怎么着”
江泓之故意朝外边的陈氏看了一眼,提醒道“作为生母,理应负有管教子女的责任,这些年祖母宅心仁厚,给了陈姨娘亲自管教儿女的权利,那么在其儿女未成年的情况下,那他们犯的错理应由管教他们的生母承担。”
江建德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当年他给了陈氏管教儿女的权利,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宠爱的儿女给大夫人抚养,没想到今日这权利,却成为了江泓之对付陈氏的利器如果管教儿女的是大夫人,那这责任就应当是大夫人来担的。他真是害死了陈氏
“祖母,一人做事一人担,事情是孙儿做出来的,孙儿愿一力承担罪责”江允也面色惊慌地跪下道。
“哼,平日犯错,不曾见你主动认错,这会儿出事了就知心疼生母了你怎不心疼被你害的老三”老夫人嘲讽道,“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生害人之心,岂会尝害人之果”她沉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华丞,像是担心着什么。
“老夫人您请放心,”华丞道,“华丞本是侯府之人,虽未蒙侯府他人之恩,但念在三少爷多年照顾我的份上,我会对此严加保守,绝不透露一字。”
“不成”江建德此刻才有些急了,陈氏是他的心头好,若是交了出去,她还有命在“母亲,此事还请您三思不论他们三人犯了什么错,他们都是江家的人,若是将其交了出去,一样会影响侯府声誉。”
“侯爷您在说笑”华丞眯着一双眼,冷笑道,“陈姨娘不过是一嫁进来的妾室,算什么江家人。况且刚才老夫人也说了,要将其赶出家门。那交出她,与侯府的声誉有何关系”
老夫人听出了华丞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妾室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交出去碍不着侯府清誉,况且方才她已经下令,将陈氏赶出家门,那她害徐名的行为就跟侯府扯不上多大的关系,也不会影响到侯府了。
“立德,你还有何话可说”老夫人虽然是问江建德的,但是语气却带着不容辩解的味道,“一个奴才和整个侯府,孰轻孰重”
江建德看向那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的陈氏,闭着眼深吸口气,把心一横道“来啊,给王府递帖,告知王爷幕后主使已找到。”
、 第三十九章 救下两兄妹
江建德派人带着陈氏走了,围观众人也没了观戏的兴趣,纷纷与老夫人告别,散了干净。
江允与江月荷都傻了,愣愣地看着陈氏被拖走,顿了很久才发狂地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