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就从下腹蹿了起来。
沈决发出一声闷哼,摁住了他:“别动。”
嗓音喑哑磁沉,有一刹的失控。
这种失控的感觉他想起了顾衍书第一次喝醉时的情形。
应该是七年前的春节,他和家里闹别扭,就没回家,顾衍书舍不得路费,也没回去。
于是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点了外卖配了几罐啤酒,算是过节。
在那之前他和顾衍书的关系已经很好,但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顾衍书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心疼他,想照顾他,想看着他高高兴兴的,以为就是普通朋友和兄弟之间的感情。
直到那天晚上顾衍书喝了一小罐啤酒后,平时冷冷淡淡别别扭扭的小孩儿,突然变成了黏黏糊糊软软糯糯的一只小猫,非抱着他不撒手,抱也就算了,还是整个人压在身上蹭来蹭去的抱,也不分部位,哪里都会蹭到。
蹭得人难受死了,偏偏清清冷冷的一张小脸还染着红,漂亮得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沈决第一次对着别人起了生理反应。
不单单是物理层面的,还有心理层面的。
当少年的漂亮和柔软匍匐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情欲,什么叫企图侵略和占有。也是第一次有了抓住某人的脚踝,禁锢住他的腰肢,把他摁在身下看他低低哭泣的想法。
那时候都是未经人事的年轻男孩,对于这种同性之间突如其来产生的欲望,感到震惊又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种浓烈的负罪感。
尤其是在做了一晚上关于顾衍书的绮丽的梦后,第二天沈决根本不敢面对顾衍书。
他躲了顾衍书整整一周,不知道自己对于顾衍书到底算是什么情感。
直到在某个综艺上看见顾衍书和其他人亲近交谈还有肢体接触时,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才让他笃定了他喜欢顾衍书。
是会有欲望,会有贪恋,想要独占的那种喜欢。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而顾衍书本人却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自己躲他,他也不生气,自己因为他和别的队友搂搂抱抱发脾气,他还冷着脸说自己无理取闹。
现在想想,简直是没良心透了。
而且这种酒后翻脸不认人的事情某人做了还不止一次。
总该让小赖皮付出点代价。
沈决想着,把顾衍书从自己怀里拎了出来,看着他,低声问道:“想抱我?”
“嗯。”顾衍书乖乖点头。
“还想亲我?”
“嗯。”顾衍书还是乖乖点点头。
“那先一个人坐好。”
“不要。”
“一个人坐好了我就让你抱,抱一晚上。”
顾衍书乖乖地坐端正。
沈决唇角勾起一抹笑。
真的是太乖了,显得他接下来的行为像个畜生一样。
但是就算是畜生,也得做,不然某人再耍赖,这笔账得算到什么时候去。
下了床,拿出手机,打开录像,然后镜头对准顾衍书小朋友:“今天我们来对一个酒后肇事逃逸的惯犯做一个独家专属采访。请问这位小朋友叫什么?”
小朋友软乎乎答道:“顾衍书。”
“好,今年多大了?”
“三岁。”
“”
也行。
“知道我是谁吗?”
“队长。”
“我对你好不好?”
“好。”
“那今天晚上是不是你要主动抱我的?”
“是。”
“是不是你要主动亲我的?”
“是。”
“亲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
一直诚实作答的顾衍书突然不说话了。
沈决换了个问题:“那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呢?”
顾衍书抿着唇,低垂着眼睫,不开口。
沈决又低柔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乖,告诉队长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顾衍书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说。”
语气听上去好像有些难过。
沈决语气更温柔了:“为什么不能说?”
“就是不能说。”
顾衍书咬住唇角,垂下了脑袋。
“这是秘密。”
灯光从房顶打下,在墙角透出一片单薄的侧影,看上去倔强又可怜。
短暂的沉默。
顾衍书哑着嗓音开了口:“说了会有人难过的。我不能让她难过。”
那一瞬间,沈决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到底是多大的枷锁才会让顾衍书这么不愿意去面对自己心里的想法,连喝醉酒失去了清醒理智后,潜意识里的本能也让他对此守口如瓶,像是唯恐触犯某种禁忌。
顾衍书很难过。
所以他不打算再问了,他不能这么欺负人。
反正七年都等过来了,他再等一等,等顾衍书愿意打开心扉坦诚面对,又不是等不起。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去哄哄顾衍书。
顾衍书却已经抬起了头,眼角泛着潮气,声音也有点哽咽:“你说了要抱我的,为什么还不抱我,你抱抱我怎么了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全是藏不住的委屈。
沈决顿时慌了,连录像都来不及退出,就把手机一扔,抱住顾衍书,低声哄道:“我没有不抱你,我也没有不要你。”
“你就有,你就是不要我了。”顾衍书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上,嗓音带着细微的哭腔,“我生日穿得漂漂亮亮的你也不来,妈妈走了你也不来,我腿好疼你也不管我,我嗓子好疼你也不管我,他们欺负我你也不管我,你说了要一直陪着我的,你是大骗子,骗子”
沈决感觉有液体浸湿了自己肩头的布料。
他紧紧把顾衍书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力量和温度包裹着他,低声道:“我没有不要你。你生日穿得漂漂亮亮的我看到了,那身小西装很好看,白色的,还有小燕尾。妈妈走的那天我也去了,雨下得特别大,我陪了你一晚上,我没有不要你。”
“你明明没有来,妈妈走了,你也不要我了,我没人要了,沈决,我没人要了。”顾衍书哽咽得厉害,带出了哭腔。
听得沈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捧起顾衍书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潮红的眼角:“我来了的,我真的没有不要你。”
沈决把自己左肩被洇湿的衣领往下一拽,露出肩膀上一处罂粟花图腾一样的文身,引着顾衍书的手指搭了上去:“你还记得这个吗?下面藏的是你的牙印。你说你这小牙齿怎么长的,咬得这么深,都留疤了。”
顾衍书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处纹身,眸子茫然无辜。
沈决低声解释道:“那天我到的时候,你喝了酒,抱着我哭了一晚上,还咬了我。只是后来你说讨厌我,要赶我走,我就走了,这点你不能赖账。”
吧嗒——
一滴眼泪砸了上去。
顾衍书低下头,嘴唇含住了那滴眼泪,然后牙齿覆上了那处文身,闭上眼,像是在回忆那时候的场景。
沈决微吸了一口冷气,没躲:“想咬就咬吧。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找你的。但是顾衍书,我真的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我。”
顿了顿,声音微哑:“而且明明是你先说的不要见面,也是你说的不喜欢我,你怎么能说我不要你了呢。”
其实沈决曾经想过很多次,他为什么会舍得离开顾衍书。
他想或许是因为父亲沈继的威胁,他不回家,不妥协,那顾衍书就不能和平解约,也不能给妈妈做手术。
又或许是因为那一天,父亲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听见顾衍书的母亲说“小书,妈妈就希望你可以结婚生子,拥有最平凡的幸福”,而顾衍书回答她“放心吧,妈,我不喜欢沈决,你别担心,你快好起来。”
于是那时候的他想,他能让顾衍书过得好吗。
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少数群体的性取向,家人的不理解,巨额的债务,昂贵的医疗费用,还有十几岁少年一生漫长的梦想。
他可以过得不好,可是他的顾衍书不能过得不好。
永远练习最刻苦的少年应该得到他的舞台,认认真真记下每一页笔记的少年应该回到他的校园,漂亮善良的少年也应该拥有爱他的好姑娘。
这一切都是五年前的他想给顾衍书的。
他想喜欢和爱就是一种成全,成全那个人一生的平安喜乐。
如果顾衍书不喜欢他,那他就戒掉顾衍书好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五年的戒断,因为一次见面就前功尽弃。
顾衍书母亲葬礼的那天晚上,顾衍书抱着他哭得绝望又悲痛,也是像今天一样,说沈决不要他了,哭得歇斯底里,委屈至极,而在肩头咬下的时候像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怨恨。
他回家后,几乎整整一个月没有睡好,他在想顾衍书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想顾衍书有没有可能也和自己想念他一样想念自己。
于是他加快了拿回自己股权的进程,也加速累积可以和沈继对抗的筹码,等顾衍书再一次酒后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就想要看看顾衍书有没有可能喜欢他。
就像罂粟花的文身下那行小小的英文。
i can‘t quit you.
他戒不掉顾衍书。
哪怕再久不见,哪怕彼此形同陌路,只要顾衍书看他一眼,他就会重新上瘾。
“所以顾衍书,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在等你一句喜欢我,你明白吗?”
沈决抱着顾衍书,嗓音低沉磁哑。
那些骨子里的嚣张跋扈,浪荡纨绔,都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字一句耐心温柔的解释。
而顾衍书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只是埋在他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哽咽道:“哥,别不要我。”
沈决心里发疼,亲了亲他的头顶:“好。不会不要你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要你。”
顾衍书搂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那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
沈决低笑:“我怕我亲了你你回头又发脾……”
话没说完。
沈决就僵住了。
顾衍书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第35章
顾衍书的唇很薄。
有些凉。
碰上来的时候很轻, 还有点笨拙, 却软得不可思议,又笨得很认真。
轻轻碰上的那么一下,就像小孩子去触摸自己一直奢望却遥不可得的心爱玩具一样, 严肃而郑重。
而那份小心翼翼又突如其来的柔软在接触到沈决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股强烈的电流,刹那贯穿他的全身。
他抱着顾衍书, 一动不敢动。
怕惊扰了这份美梦,也怕一动就碎了这颗糖。
时间和空间同时静止, 只有那些平静表面下从未言之于口的爱意汹涌流动,试图冲破枷锁躯壳, 在某个再无旁人打扰的维度达成一种无言的交融。
冬日深山的夜,静得可以听见雪化的声音。
顾衍书说:“我亲到你了。”
他看着沈决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眼眸里那层惯有的冷淡薄雾因为涤荡了酒意而尽数退去, 变得澄澈清亮,藏不住心事, 也藏不住喜欢, 像个任人欺负的漂亮娃娃。
他舔了舔唇:“你一点都不甜。”
唇角泛着潋滟的润泽,天真地诱惑着人。
沈决喉头上下一滚, 低低道:“那我们尝点甜的好不好。”
“好……唔……”
尾音未落,下一秒顾衍书就被沈决兜着后脑勺用力吻了下去。
嘴唇相触碰的那一刻, 沈决成了一个克制多年的瘾君子, 仅仅因为0.01g的诱惑就骤然失去了所有理智,双手紧紧钳着顾衍书的腰,感受着掌心纤细坚韧的柔软, 那是他肖想了七年的身体。
而顾衍书第一次知道原来沈决的唇舌是滚烫的。烫得惊人,仿佛一团火焰在他唇齿间燃烧,疯狂又温柔地汲取着他体内的所有氧气。
他被沈决摁在怀里动不了,口腔被霸道地侵略和攫夺,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有些头晕目眩,缺氧脱力。
他推了一把沈决,纹丝不动,不满地呜咽了一声,沈决钳着他腰的手却更加用力了,攻势也愈发猛烈。
顾衍书越来越喘不过气,他难受死了,觉得沈决好不讲道理,明明说好了尝点甜的,结果一点都不甜,还好凶。
他讨厌死凶凶的沈决,他又不满地呜咽了一声,结果沈决更凶了,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沈决掐断了,于是当沈决再次逗弄他的牙齿的时候,他狠狠地咬了沈决的嘴巴一口。
“嘶——”沈决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衍书推开他,有些生气:“一点都不甜。你不准再亲我了。”
沈决擦掉嘴角渗出的血珠:“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我可以亲你,但你不能亲我。”顾衍书开始不讲道理。
沈决偏要和他讲道理:“凭什么?”
顾衍书委屈死了:“你亲得一点都不舒服。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微顿。
沈决轻笑一声,“傻子,长得跟个小狐狸精似的,怎么连接吻换气都不会。”
“反正你不准再亲我了。”语气又可怜又凶。
沈决的流氓本性到底还是没压住,他天性就是专门欺负顾衍书这种喝醉了酒的漂亮小笨蛋。
于是不亲顾衍书了,躺在床上,任凭顾衍书跨坐在他腿上,掌心握着着他的腰,把玩着,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你说不准亲就不准亲?那我清清白白一个良家妇男,被你平白无故亲了,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