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书想着,手机响了,接起。
方圆:“小书,说沈决抢陈冉资源那篇通稿你看了吗?”
“看了。”
“最早发的几家营销号,都是丁云养的号。”
“嗯。”顾衍书淡淡应道。
这件事一出来,是谁做的,大家心知肚明,显然丁云也没打算瞒。
而她之所以有勇气发这样的通稿,无非是因为她说的某一部分的确是事实——陈冉的资源确实是被沈决抢了。
这一点,节目组的人,招商组的人,甚至陈冉之前签好的合同以及和平解约的过程都可以作为佐证。
至于为什么会抢走陈冉的资源,又是不是为了卖腐营销,这些事情则十分主观,很难解释。
于是七成的谎话,加上三成的真话,流传出去,就成了十成十的谣言。
而公司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从利益出发,总不可能为了两个不是自己公司的艺人,而毁了自己旗下艺人的形象。
丁云算得周密。
顾衍书见惯不惯。
顺手打开电脑,登陆大号。
果然,#C姓小流量#的词条正在稳步上升。
广场上和评论区里,各个站子和粉头正在看似无序实则有组织地透露各方面的爆料,把C姓小流量就是陈冉的事情坐实了个七八分。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热评和营销号已经开始带起《最强舞台》的节奏。
[别说了,C家是真的惨,新人没人权,自己争取到的最强舞台的名额马上也要被截胡了]
[不会是被顾衍书家截吧?我就说为什么上次C家表现不好后一群开始夸顾衍书的,果然,流量了不起]
[是资本了不起,顾衍书马上还要去唱秦帆新电影的OST,你们说他是傍到哪个金主了?]
[有证据吗你们就瞎说?有锤放锤,没锤说个jb]
[是不是真的过两天看这周的最强舞台不就知道了?]
顾衍书滑动鼠标,看着屏幕上那些带节奏的言论,听着方圆问:“小书,我们要现在发声明吗。”
“不用。”顾衍书答得果断。
丁云这一手提前预警的确做得漂亮。
到时候如果自己踢馆没成功,那就是自己不如陈冉,皆大欢喜。如果自己踢馆成功,那就是自己截胡了陈冉的资源。
无论哪种,最后被踩的都是自己。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顾衍书当时不愿意直接换下陈冉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结果没想到丁云在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顾衍书从电脑里调出一份云备份音频文件,发给方圆:“离最强舞台还有三天,丁云她们怎么闹都不用管,等比赛结果出来,他们发完通稿后,再把这个音频发出去。”
方圆迅速答道:“明白。但是小书……”
“嗯?”
“你真的没关系吗?沈决没有欺负你吧?虽然我今天看直播觉得他好像还是挺照顾你的……”
连方圆这么护短的人都觉得沈决照顾自己了,那看来沈决确实很照顾自己。
顾衍书平淡道:“还行。”
方圆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接你去最强舞台踩点。”
“嗯。”
顾衍书挂了电话,关上电脑,捏了捏眉心。
丁云明显不会只闹这么一出,如果自己回回应战,那哪怕是争赢了,在大众眼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官。
而且说句难听的,和陈冉打擂台,顾衍书觉得掉价。
所以不如等着丁云先把底牌扔完,再一击毙命。
再说,谁也不是傻子,谁也不瞎不聋,到了最后,抛开所有手段,只剩下实力的时候,谁有资格站上舞台,一目了然。
顾衍书其实很不喜欢应付这种事。
只是再乖巧的小猫流浪久了,也要学会打架才行。
起码他要告诉沈决,他已经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了,他不怕那些坏人了。
不过沈决为什么还没回来。
顾衍书躺在床上,透过屋顶的天窗看向黑黢黢的夜幕,他觉得有点吓人。
翻过身,拿出手机,通话界面挂掉后,屏幕上显示着之前的小号微博界面。
刚准备退出,发现消息界面上多了一个红点。
他这个号之前是连用户名都懒得改的小号,怎么会突然有消息?
顺手点开。
微博通知:@小沈小顾天生一对已经和你成为好友。
顾衍书:……
“?”
第25章
才不要和你成为好友。
顾衍书小心眼地记着鬼屋的仇,冷着一张脸,点下了取消关注。
他刚才看小视频差点被沈决抓包,手滑点了关注也就算了,这人又是哪儿来的毛病随手回关。
就他这个“殴打你方沈老狗”的用户名,难道还不够表明他和对方完全不是一路人吗?
结果刚刚取消关注,对方就发来了一个“?”。
顾衍书回:?
@小沈小顾天生一对:你先关注我的。
@殴打你方沈老狗:……
@小沈小顾天生一对:而且我看到我是你除了沈决以外唯一一个关注,我才回关的,所以你怎么能取关呢?
?
什么逻辑?
难道我一个手滑还要对你负责?
顾衍书觉得对方或多或少沾点脑回路清奇。
但又觉得这人好歹是自己和沈决的粉丝,于是忍住了没拉黑,只是冷漠地关掉了私信对话框。
回到主页面后,看见自己孤零零的关注“1”,觉得确实有些突兀,顺手又关注了几个“你可能感兴趣的博主”,就退出了微博。
打开微信。群聊【同居一家人】。成员列表。
指尖在一个灰色头像附近徘徊,头像下写着几个字母“shen”。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开。
他想问沈决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给沈决发这样的微信。
顾衍书就这样徘徊了一会儿,又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把窗帘拨开一绺小缝,朝外面看去。
树枝草木在黑夜里绰约招摇,映着路灯,显得张牙舞爪,视野尽头空无一人。
顾衍书垂下眼睫,放下了窗帘。
门被敲响。
眼睫倏忽抬起。
传来黄轶南的声音“小书我能进来吗?”
顾衍书的眼睫又垂了下去,打开门。
黄轶南端了杯热牛奶:“聊聊?”
顾衍书接过牛奶,盘腿坐在了茶几边上。
黄轶南岔着腿坐在他对面,抻了个懒腰:“唉,这两天一直在镜头前,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说说话。”
这会儿跟拍VJ已经下班,室内的摄像头挡住,麦被摘下,洗完澡,一身清爽的暖和,人总算松懈下来。
“沈决说你怕黑,让我上来陪你。”
顾衍书抱着牛奶杯,眼睑半耷,淡淡道:“别听他瞎说。”
知道顾衍书脸皮薄,黄轶南没和他争,只是问道:“你和沈决微信还没加回来呢?”
顾衍书小口抿着牛奶,没回答。
黄轶南啧了两声:“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多大人了,吵个架还跟小学生似的,明明都和好了,还放不下面子道歉?”
“没。”
“那就是你还在生沈决的气?”
“也没。”
顾衍书语气很淡,皮肤薄而白。
眼睑在灯光下呈现出隐隐透明的状态,半耷着,勾着眼尾上挑,显得冷漠薄情。
但黄轶南知道顾衍书其实最容易心软,只是性子太倔,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所以自己给自己戴上一层漂亮冰壳。
而这层冰壳只有沈决那种我行我素不要脸的人才能捂化。
于是黄轶南劝道:“你别生老沈气了,他也不容易。当时如果他不跟他爹回去,你说我们现在得是什么样?而且后来他不是回来找过你一次给你解释嘛。”
顾衍书似乎全然不知情,掀起眼皮看向黄轶南:“他回来找过我?”
“对啊,你不知道?”黄轶南有些惊讶地挑眉,“就我们搬出宿舍前一天,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吃不喝,我们拿你没办法,就把老沈叫回来了。”
说着像是回忆起当天,摇摇头,“不过老沈当时回来的状态也真惨,跟逃难似的。怎么,难道你们没见着面?”
那天沈决回来后,剩下三人觉得需要留下一些空间给他们两个把话说开,就一起出了门,回来后就看见顾衍书红着眼睛收拾东西,以为是谈崩了,没敢问。
谁能想到居然没见上面?
顾衍书握着杯子的指节收紧,语气却平淡得似乎并不在意:“哦,那天我太累了,睡着了,估计没听见他敲门。”
他确实太累了,沈决走后他一个人不习惯,好几天没睡着,但第二天又还要搬家,还要去医院照顾妈妈,他实在没办法,就吃了片药,勉强自己睡着。
他依稀记得那天其实睡得不好,一直翻来覆去梦见沈决,似乎还和沈决吵了几句,但只当是梦,就没在意。
却原来沈决那天回来看过自己,而自己没有给他开门。
怪不得这次他会说,记得把门给我留好就行。
顾衍书的手指几乎快嵌进牛奶杯里。
黄轶南安慰:“没事,这事也不怪你。你一个小孩子出来北漂,日子过得这么孤苦伶仃的,沈决又对你这么好,你把他当亲大哥一样依赖,结果他说走就走,你肯定很受伤。”
黄轶南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顾衍书竟然也无法反驳。
回答得很轻:“南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到他这句话,黄轶南总算满意,然后挤眉弄眼地朝他招了招手。
顾衍书听话地凑过去。
黄轶南从自己帽子里掏出一叠零钱塞到他手里。
小声道:“我今天听节目组说,你和沈决去游乐园这趟欠了节目组不少钱,后面估计会虐待你们。所以你把这些零钱藏好,实在饿了,就偷偷拿出来买点吃的。放心,不是大数目,不容易被发现,你自己先吃饱了,再考虑要不要给老沈分点,听到没?”
这年头纸币使用已经很少,如果不是录节目,他们身上不可能有纸币,所以这叠零钱,显然是黄轶南专门去兑的。
顾衍书心里一暖:“谢谢南哥。”
“谢什么谢,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说完站起身,拍了拍顾衍书的肩,“行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上海,你也早点睡。”
出门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下下个星期老胡结婚,请柬都发下来了,你和老沈一起去,听见没?”
“好。”顾衍书朝黄轶南浅淡一笑。
黄轶南手一挥,走了。
顾衍书低头认认真真把零钱收好,喝完牛奶,洗完杯子。
然后一抬头,发现夜色里灯光所及之处有零碎的白色小屑飞舞。
下雪了。
车只能停在小区门口,沈决回来的时候会带伞吗。
雪很快就大了起来,一片一片,铺天盖地。
顾衍书裹了件外套,撑着伞,出了门。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乘着凛冽的寒风,枯败的树枝摇晃出可怕的鬼怪形状,顾衍书埋头走得极快。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一眼看过去,外面空空荡荡,没有车辆行驶而来的痕迹。
顾衍书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脚尖踢着小石粒,紧紧抿着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顾衍书握着伞柄的指节已经冻得发僵,膝盖开始隐隐作痛,每次有车灯从远方打来的时候,顾衍书都会期待地抬起头,等看清车里的人,又淡淡垂下眼眸。
有寒风刮过,冷得厉害,他小小地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门卫问道:“小帅哥,等人吗?”
“没。”
“这么大的雪,可能回不来了吧,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嗯。谢谢师傅。”
也是,可能雪太大,回不来了吧。
反正沈决这个大骗子,又不是第一次骗人。
顾衍书平静转过身,撑着伞,缓缓往回走。
告诉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扔下了,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身后有人唤了声:“顾衍书。”
他回过头。
停在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打着车灯破开黑夜,沈决逆着白光,携裹着满身的风雪霜寒,从夜色里走出,闯入他的视野,快步向他走来。
然后那一瞬间,他紧绷了一整晚的心忽然就松了下去,带着失而复得般的侥幸。
原来这次他没有被扔下啊。
顾衍书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微微洇红了眼角。
沈决钻入他的伞下,自然而然接过伞柄,看着他被冻得发红的鼻尖眼角,低声道:“这么冷,你出来干嘛。”
“下雪了,随便出来逛逛。”顾衍书把手放回衣兜,答得别扭。
沈决轻笑:“那你还挺有雅兴。要不我再陪你堆个雪人?”
顾衍书恼羞成怒,转身快步往前走。
沈决撑着伞跟在后面,担心天太黑,他摔着,于是使坏地喊了声:“小心!”
顾衍书连忙受惊一样往回一跳,正好跳进沈决预谋已久的怀抱。
沈决压着笑:“怎么这么胆小,不就是去了趟鬼屋吗。幸亏我赶回来了,不然你今天晚上怎么睡……嘶——啊——”
沈决还没笑完,就被顾衍书狠狠踩了一脚,冷冷道:“沈决你无不无聊。”
踩完就戴上羽绒服的大帽子,扔下脚快被踩出一个窟窿的沈决,飞快地往前走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