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到乾清宫都已是三更。
玄烨脑子还想再想什么,却已是力不从心,只觉得那股子香浓勾的他睡意上来,便昏睡了过去。
李德全听着屋子没了声响,看了想沙漏便知道今天皇上怕是要更晚了。
十月初七,皇后晴芳本亲沏了南方进的新茶给皇上,想着等皇上回来说点子什么,好结束她在坤宁宫大婚的最后一天。却不想皇上过了三更仍未 归。
“娘娘,皇上会不会去了其他三人的宫呢”
鱼嬷嬷瞪了绿哥儿一眼,转身安慰晴芳“娘娘,皇上是循礼,绝不会在同娘娘的大婚里不归坤宁宫的,奴婢这两日打听,皇上并没招见任何嫔 妃,其他宫更是近也没近。奴婢又打听了一翻,皇上
每日里总是在乾清宫看折子至很晚。今日想是看入迷了忘了时间。娘娘别听绿哥儿的,奴婢观着皇上虽有些个老成却不是那等子不知规制的。”
晴芳虽然心里仍有那么些忐忑,听了嬷嬷的话觉得是不错的。主仆三人又等了一刻,果见有烛光远远而来。
玄烨一进内殿见皇后整妆还未睡,便有些诧异。
“怎么还没睡有事吗”
“回皇上,臣妾没什么事,只是想着等等皇上。”晴芳本想上前给皇上脱衣,又觉得不好意思,
便立在那里进退不是。
自有温腕接了李德全退下的外褂子。
晴芳见没她可做的,便退了开来。
玄烨换了衣服见皇后还在,也不好打发了等了自己一夜的人,便让她坐了。
“皇后明日便要移宫了吧”
晴芳听皇上记得,便心安了不少,只答着是。
“永寿宫原是皇额娘住的,里面什么房舍都是齐整的,家具什么的皆是新的,你如今入了宫,是一宫之后,后宫的事本当由你理着,只不过你才 刚来,有些个事情还不明的。现在后宫的事大部分由
先皇淑惠妃代理着,等你安顿好了便多向她请教好了。太皇太后喜静,太后身体不好,等你理顺了,便交由你来管。”
晴芳突然得了这么个重责,虽本来就该是她理的,只觉得被皇上信任了,怎么也要做好。便行礼谢恩。
玄烨觉得皇后什么都好,就是礼太多、面过薄,随她做事总有那么丝不放心。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明说什么,毕竟还要用上他们赫舍里氏。既然如 此,便要有起嘛的互利互用。索家的儿女应该不会太
笨,慢慢的说不定也就好了。
手脚都是在慈仁宫洗过的,玄烨退了衣服便进了内寝,晴芳随了来,见他脚下上装着双大头的有着兔耳朵并红眼珠的绵鞋当即愣在了那里。
李德全一见皇后同她的宫女绿哥儿盯着皇上脚下上的鞋子看,便明白皇上是把慈仁宫里他的寝鞋穿回来了,便上前帮皇上退了,温腕马上拿了另 一双正常的寝鞋。
玄烨也发现了,不过他还困着,便也没怎么理会,进了被子便面向里睡了。
皇后一见皇上睡了,便也上了床,李德全替两位撵了光烛,只留一盏映着台子上诺大的喜字。
康熙四年冬十月十一,皇上将初次南苑校射行围,从此开起了康熙帝极度活跃的出宫生涯。
第五十一章为你我受冷风吹
十月初八,皇上驾临翊坤宫正殿。
钮钴禄淑媛立在那里由着皇上打量。
不过十一、二岁,瓜子脸倒是标准五官细看来都挺出众,合为一体到没有过于出色,白色清白,神情无任何羞涩,倒是大方,毫不在意的任人打 量。
“坐吧。”玄烨一声她便落座,也不高抬头一分。
“你叫什么”
她才抬起眸看了皇上一眼,“臣妾淑媛。”
“听说你读过不少书,都喜欢什么”
“不过是打发时间,到没读什么正书,不过是些诗词曲赋同民间的传说。 ”
玄烨点了头“最喜欢哪首呢”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
玄烨听着这么大气的诗由一个女子口中英气飒飒地吟出,到对这小女孩升出了一股子欢心。
“难得你如此年岁便有如此性气。 ”
淑媛抬了首不过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话。
这么一冷场,玄烨也觉得不舒服,便了身,进了内寝,见室内清简,全是淡蓝色的帐帘。
室内简单、连张榻都没有。
玄烨松了口气,转了身子对跟进来的人说“你这里还不错那你歇着吧,朕走了。”
竹韵想见着皇上来去匆匆,虽有些着话,却知道主子不爱听,便没言。
今夜,玄烨本是听了皇祖母的话存了歇在翊坤宫的念头。只不过进屋不见另有榻,心里便有些着不自在。他自幼一个人睡惯了,随了皇额娘,到真 不能想象床上还趟着另一个人的感觉,只想想便 有些不舒服。
出了翊坤宫,看着初冬的星空,玄烨大大吸了口冷气。明天,怕是皇玛嬷便会不高兴了。
太皇太后低着头只顾着耍玩那茶盖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在室内,这般清晰。
玄烨立在榻前,低首沉默。
如此过了一茶功夫。
“皇玛嬷,孙儿知错了。”
“哪里错了”
“孙儿不该不顾着钮钴禄氏的脸面。”
太皇太后轻释了口气,“还算你知明。”放下茶盅子,太皇太后摆手让玄烨近了身,“你要知道,后宫的嫔妃不是你喜欢就能进来、不喜欢便不 待见的,玄烨,你可不能像你皇阿玛那般把感情用 在女人身上而把江山给丢弃了啊。”
“皇玛嬷,孙儿明白孙儿没有不喜欢那钮钴禄氏,只是皇玛嬷,虽说她是正妃,可自从前明里便没有皇上留宿皇后以外嫔妃宫寝的先例 。孙儿想,皇阿玛那回子这些宫例倒不是特别严谨 ,也多有随意留寝的。孙儿现在快到成人了,不如乘着前儿把规矩都铭严了。既可正了皇后的名份 ,亦可堵了嫔妃们的心思。”
太皇太后一听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了。
“这毕竟是前明时的旧例,用在清宫里”
玄烨听皇祖母的口气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便依着坐下进了言“皇玛嬷,前明也不是什么规矩都是不好的,汉人能统治全国上千年,靠得就是 些儒道义,什么事情只要合了礼法便是心里不顺也 不觉得怎么不可为了。如今后宫不过这么几个人,倒还清爽,只往后多了没个章程,在牵着朝堂上 的形势,怕是”见太皇太后点头沉吟,玄烨加了力道,“以后为之古来有之,后为正妻,嫔妃不 过为妾。正了皇后之威之声,便犹如红了她人的 眼,谁不想要那正位皇玛嬷教过孙儿,帝制就是衡制。皇后是利大,却也要有些数量上的制衡才行,您说呢”
太皇太后只心思了须臾,便拍着玄烨的手“嗯,皇上此计可行”
祖孙俩又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临了了,太皇太后说道“皇上没有另皇玛嬷失望,是个明君的样子。”
玄烨见太皇太后高兴,心里也高兴,你乐我也乐,何乐而不为反正是不用和陌生人同睡了。
几日后,保和殿大学士李霨得了皇上赏得一本善本古籍,直乐呵了数月。
礼部、内务府、敬事房等多家权威机构坐一起开会,正式商讨皇帝临幸嫔妃制度,会议在严肃严谨的氛围里举行,借鉴了多家前机构与劳动人民 的古老智慧,本着权威、公正、严谨、皇帝化的态 度圆满落幕,并于会后举行了由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并大学生等多家权威的听证会,一至于以 通过。从此,大清第一部后宫侍寝法典正式诞生,并开始它多灾多难的坎坷修订史。
在此之前,皇上还是分别睡在了永寿宫、翊坤宫、启祥宫并长春宫。
十月十一,皇上初幸南苑。
在日落之后,南苑行宫问出两骑。
李德全大公公立在圣寝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皇上的龙眠。
在远离京城最繁华的街区里有个不起眼的巷子,一位十二、三的少年敲开了门扉,请求主子把自个儿请见给来此探友的游医。深色并貌的说辞打动 了主人,便引了近内。
这不过是间简单的平民之家,游医姓游,不过四十出头,虽面纹深褶,却精神健硕。
见这少年虽穿着粗布却面贯良富,虽心下明然,却仍是亲接过少年递上的字条。
游大夫只瞅了数眼,便递了回去 “一辈子也就如此了。”便要转身回去睡觉。
“大夫一一”那少年拦了他, “烦请大夫无论如何相救。”
游大夫十分不高兴 “又不会死,救什么救”
“大夫,虽说于身至今无大碍,却总是个病症,岂可言不救”
游大夫瞪了他一眼 “老生要救的人多着呢人,哪有功夫替你们这等富贵之人浪费时间治这等富贵之症。不过是一辈子不能生子而已,何来救治 之说”
游大夫一推便要推开那少年,少年却是不动不让 “你这小子还不让开,老夫要去早睡了,明日还要替人看病。”
少年虽有力气,却仍不抵这医者,实在拉他不住,只好随着他 “大夫,你要多少钱我都出。”
游大夫甩也不甩他,步子都不停一下。
“大夫大夫,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说了我总能满足你,只要替家母治好了病一一”
“家母”游大夫停步转身看他“是你继母”
少年见他回了身,便急忙回道“是的,我一一父过逝几年了,我与继母相依为命,家母虽说没
因这病根生了什么病,可为人子女的怎可明知父母有疾却只因不碍着事就不请医就治的”
游大夫见了少年真诚,低头看了那少年的脚面 “令堂今天贵庚”
“ 家母将近三十人。”
大夫点了点头“你明明殷富,为何刻意扮作穷人。”
少年见被识破,也不再圆谎 “晚生打听大夫也有些时间了。听说大夫不喜富殷之家,怕大夫不予救治,这才换了装前来,但绝对真诚。望游大 夫本着医着父母心医治了家母,全了做儿子之心, 晚生定当尽一切心意满足大夫所愿,绝不反悔。”
游大夫只想了片刻,便走至门里 “那你就在门外对着那棵枣树跪一夜吧。老夫也不能空口信了你的说辞。”
那大夫说完,便关了门回去睡觉了。
少年身边的壮年一听,忙着阻止 “主子,这万万不可,已是冬天,今夜又有大风,只在外面吹一个时辰也定过了病气,何况还让您跪着这是 万万不可的逆行。”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院中,抬头就着那棵冬枣树看着渐圆的大半块月亮。
风,真得很大,云彩被快速吹过亮月。
少年想起了一首歌,在他还是幼子的年岁,那个女人唱过。
“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能够让人念念不忘片刻”
那壮年见着主子的身子动了一动,便跟着动了准备回去,却不想那少年生生地跪在枣树前,身子挺直着。
“主子”
少年也不理他,只是咕哝什么。
壮年瞧着主子神情放松、闭着双眸 ,口中似乎吟着什么松缓的曲子,尽是一派安祥
次日,天不过刚亮,别有二骑往南苑木场而去,比来时越加的迅捷、轻快。
同日,皇上午时回宫,自去慈宁宫请了安便一下午呆在乾清宫。
夕落前,宁芳在慈仁宫等来了两日不见的继子。
宁芳一见玄烨,便是皱眉 “怎么这么深的眼袋干什么去了”
玄烨坐在榻上拉了她坐下便枕在她腿怀里,由着她摸着自己的脸。
“没什么,不过是从没这么快意地骑过马,兴奋过头而已。”
宁芳一摸额,再用自己的一试,眉头更紧了 “有些烫,你不是是发烧了吧李德全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