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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第3节

作者:湖蓝阁 字数:27346 更新:2021-12-29 08:38:18

    大堂角落处,齐九嘴角含笑、眼含深情地望着凌深。凌深则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偏头稍稍回想下这人是谁,转念眉眼间自然就透露出一丝讥讽来。他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执着,上次城门口一见也有月余,再者那次他还把人家摔地上去了,却不想这人是越挫越勇,脸皮越挫越厚,竟然还敢往他跟前凑。

    凌深微微拧了下眉,倒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故意回头去看对面的于狁,正好将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快纳入眼中,不知咋的竟觉得有趣,随即松了眉宇,嘴角也跟着拉扯起一丁点的弧度。

    不过他笑意不显,旁人根本瞧不大出来,就是始终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也觉得坐在桌边这人面色不愈,恐是要发作一二,而未免殃及他这条池鱼,他赶紧腆着脸落下两句,作势去吩咐厨房做菜,实则溜之大吉。

    不同于店小二,意到了凌深的神情变化,其中齐九在怔了下后,极快地看向对面那位满脸胡子的大汉。方才他压根没注意到此人,打量一番后倒也没刚刚那一瞬间的紧张了,当然他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唯一扎眼的还是那满脸的大胡子,除此之外甚至连面貌都看不清楚,哪里比得上自己气宇轩昂呢。

    这么一想,齐九挂上自信的笑,又往凌深面前靠近了点“还没请教你的名讳”这话未完,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压过了满堂略显纷杂的人声,众人齐齐看过来,就见角落处有一身材魁梧之人站着,而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赫然立着一只长凳,显然是被人一脚踢过来的。

    凌深放下脚,方才支着下巴冷笑“第一次警告,下次要踢的可不是这么一只凳子了。”

    齐九挑眉,定定地看着凌深,只觉得这样笑着的他更美了,于是也不挑战他的底线,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见他这般举动,凌深摸着下巴的手赫然一顿,嘛,这样搞得好像这凳子是他送给他的一样,这感觉真不爽。

    没多久就有人送来酒水,末了又将他们所点的菜一一呈到桌上,都是方才那店小二极力推荐的特色菜肴。两人吃了两口,又有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凌深对这人倒是也有印象,可不就是那日跟在齐九身边的小跟班么。就见这小厮凑到齐九耳边低语了两句,凌深抿了口酒凝神听了听,倒是被他耳尖地捕捉了其中一句,似乎是说吩咐的事办妥了。

    齐九在听完小厮的回复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大马金刀地站起身来,殷切地想要凑到凌深面前,一副急着邀功的模样。凌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齐九干笑了下,也不再执意靠近,朝他们略一拱手,转身走了。

    凌深愣了下,显然没搞懂被他这人是来干嘛的,于是回头就对于狁说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于狁倒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的确有病,害得相思病。”说完了还不忘抬眸瞥他一眼,凌深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鬼知道这人怎么就得了这病,明明就只见过一面”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往常喜欢他的妹子不要太多,明着想要追他的汉子也不少,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这次听于狁这般说了,反倒下意识地将这话脱口而出了。

    于狁听了他的解释,并没有释然,反而觉得会说出刚才那句话的自己怪怪的,简直就像在吃醋一样。这想法一跃上脑海,于狁就显得不满地拧起了眉,他承认眼前这人很好看,同样也很优秀,而自己或许的确对他有些好感,但两人终归是不合适的,他肩上的担子太多也太重了。

    这一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吃得也就特别安静,等差不多了,就见店小二极其殷勤地凑了上来。

    “二位客官,现下有间空房,要么”

    “不是说没房了吗”于狁侧目,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门口处的齐九。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于狁的视线,回头一瞧,跟着笑了“诶,客官已经知道了啊。就是那位爷让人腾出来的房间,不过因为他们本来就两人一间挤着,也没有更多的房间了,二位不介意,睡一间如何。”刚把话说完了,那店小二脸色忽得变了下,跟着一脸纠结地望向凌深。

    凌深斜眸一瞥,问道“那人是不是还有话让你转达”店小二脸色更难看了,凌深伸手敲了下桌沿,催促“说吧,左右不是你的意思不是么”言下之意我不会怪你的。

    店小二松了口气,但还是说得磕磕碰碰的“那位爷说了,若是您觉得挤了,可以去他那儿暂住一宿,他那儿房间大着呢。”

    凌深扯起嘴角“呵他倒是敢想,也不怕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他微眯着眸子,看向门口。这大堂挺大的,角落和门口一个南一个北相距也挺远的,有这么个距离,其实凌深已经看不大清楚齐九这人了,只模糊地看到他似乎是面朝着他这边的,见他看过去,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冲他举举酒杯。他冷哼了,眼神骤冷,一瞬间,原先还在偷瞧他的人统统收回了目光,被吓得再不敢往他这边看,要知道那眼神实在太恐怖了。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其实也想赶紧离开,可面前这两位还没给他答复呢这没有完成那位爷交代的事,还正要进口袋的银子可不就不翼而飞了。这店小二想象白花花的银子,再偷眼瞧着眼前这两位,最后一咬牙,继续“二位客官考虑得怎么样了凑活一下还是”

    “就这样吧。”于狁掏出银子放到桌上,店小二一看那银子,眼睛一亮,回头就带他们去了后院的屋子。

    这酒楼不愧是这城里第一酒楼,门面大,后院也大,而置于后院的屋子也是宽敞。于狁让人在房里又加了张床,屋内照样还挺空的。这会儿天也晚了,两人洗漱一番,便准备睡了,倒是完全没要和让出这房间的齐九道谢的意思。

    只是这边没要道谢,另一边的齐九却是涎着脸上门来了。

    于狁正准备合衣睡下,就被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住了动作。他抬头,凌深正巧也看向他,两人一对眼,他想也没想起身去开门。

    房门一开,果然看到之前那男人站在门口,见到他,那男人眼中很快闪过一丝失望,转而伸着脖子想要往里看。于狁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挡住了齐九的目光,接着就问“有事”

    齐九看不到凌深,只好把目光落到眼前这大胡子身上“哦,就是来问问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吗”

    于狁心下想着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嘴上则冷硬地回道“不用了,另外这里是客栈。”

    齐九一听,顿觉自己来这所找的借口实在太弱了,不过幸好大伙也都知这是借口,索性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道“那我想进去坐坐,不知方便否”

    于狁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只觉得这人脸皮不是一般厚,于是也不跟他委婉,嘴皮子一掀,道“不方便。”

    这话一落,跟在齐九后头的小厮不乐意,当下撇嘴骂道“你这人什么态度我家主子好心腾出间房来,你不感谢也就罢了,现下我主子不过是想进去坐坐,多少人求着我家主子进他们家门,我主子都不乐意,你倒好,竟然还堵着门不让进。”一想到里头那人还是个男的,那小厮心底又别扭起来,“真不知你这人藏得是什么心,大伙都是男人还怕见着什么不该见的么”

    于狁沉吟片刻,方才敛了眼眸道“的确,于某还未感谢让房一事,不过么,这让房和进屋是两回事,不好一概而论,若是这位兄台当真想进屋,先把心底那不该起的心思收敛了才好。”

    “你什么意思”小厮撸着袖子,一副准备找人干架的模样。只是没等他上前,就被齐九给拦住了。

    齐九这人生得高大,甚至比于狁还要高上半个头,此刻他半垂着眼睛,直直看着眼前这人,神色严肃道“我该不该收敛了心思是我的事,再者你是以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同我说这话的。”

    凌深一早就站在门后了,齐九这话一落下,他极其自然地上前两步,站到于狁身后,随后一勾手将堵在门口这人带到怀里,下巴枕在他肩上笑道“啧,他是我的人,自然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这话,倒是你,大晚上跑这儿来打搅别人的好事,也不怕遭雷劈了。”感觉到怀中那人僵直了身子,凌深暗笑着紧了紧圈在他腰上的手。

    看着眼前这两人堪称亲密的举动,齐九眼眸一闪,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今夜的确晚了,我先告辞了。”转身,拉着正要嚷嚷的小厮离开,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回头突然一问“对了,刚才你说你姓于敢问姓名”

    于狁正暗暗跟凌深圈在他腰上的手臂较劲,乍然听他这一问,愣了下“于于大山。”

    “哦原来不是啊。”齐九手抵着下巴,说得极为小声,回头却见身后的小厮还在嘀咕着“这人长得好看是好看,没想到口味真重主子,我看你还是放弃得了”

    齐九略有些无语,抬手拍了他一脑门“闭上你的嘴,走了。”

    “哦。”那小厮瘪瘪嘴,回头又瞪了眼仍搂在一块的两人,只觉得若忽略那人一脸的胡子,光身形来看倒是匹配,不过还是太重口了,简直不要脸。

    、第十六章 大当家的耍流氓

    等齐九和那小厮都走了,凌深还是没松手,下巴依旧搁在于狁的肩膀上。他是舍不得松手,怀中这人暖烘烘的,抱着尤其暖和。他又挪了下,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鼻翼所触及的地方也是暖暖的,他顿时舒服地呼出口气。

    这一口热气全数喷洒在于狁的肩颈部,令他整个人都抖了抖。他回过神来,手肘撞了撞身后那人,沉声道“放手。”

    凌深没抬头,依旧埋在他颈部,好久,才说道“不想放。”

    这话说得轻柔,听在于狁耳中却觉得这人好似在撒娇一般,脑中不自觉就浮现一只大豹子拱着他不肯松手的景象。心里徒然一软,刚想着算了,正巧门外一阵冷风拂过。这十一月的风不管在哪儿都带着一丝寒峭,于狁被这一冻,脑子立时清醒了“放手。”

    和之前同样的两个字却带着更胜之前的威吓,凌深顿了下,突然有些担心他真得会恼,犹豫了下,到底松了手。他边往里走,嘴上却不闲着念叨道“不就是抱一下吗打架的时候也抱了啊,难道你那脑子里还有男男授受不亲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成”

    “打架是打架”于狁觉得这人真有气人的本事,他一摇头,随后挑了眉冷静地纠正了自己的口误,“切磋是切磋况,你那是抱一下吗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

    “哦,你是介意在别人面前”凌深歪着头看他,然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下定论道,“那下次不在别人面前抱就可以喽。”

    “”于狁嘴角一抽,顿时有种两人无法沟通的危机感。

    “那正好,今儿天气也冷,反正这床大着呢,两个人挤一块睡暖和。”凌深一屁股坐到床上,然后冲于狁拍了拍床铺,“过来啊,现下也外人。这天冷,你穿那么点,回头得了伤寒,又该难受了。”

    于狁看着他,眉间的小丘都能夹死蚊子了。这样站了片刻,他最后还是转个身,往自己那床走去。

    “诶,不过来吗”凌深一叹,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于狁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毕竟往日里这人也会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凌深却知道自己根本没同他开玩笑,他是真希望跟这人睡一块,无关乎冷暖,只是想抱着这人。于是他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真理,厚着脸皮爬上了于狁的床。

    “你干嘛”于狁被这人无耻的举动给震慑到了,起先以为这人是开玩笑,现下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怎么还可能轻易放行。他“腾”地坐起身来,瞪着眼睛望着凌深“下去,回自己床上去。”

    “不去,再者那也不是我的床,左右都是客栈的。”凌深卷了被子,只露出个脑袋,一双桃花眼眨巴着望着于狁。于狁这会儿背光,凌深看不清他,倒是他将凌深那张脸看得清楚。不管看多少次,于狁都觉得那是张风华绝代的脸,或许用这样的词不恰当,但这人的确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也难怪刚才那人会将他比作月神,若他们那片草原上真有这神祗,怕也不过如此。

    “你真不愿下去”于狁软了语气,凌深一听,觉得有戏,赶紧说道“自然,我想睡你边上。”

    于狁一听,心口忽得牵动了下,下一刻他暗叹了口气,叹自己竟然真就妥协了。

    “那就睡吧。”他说着,阖上眼睛,凌深却扯着嘴角笑了下,抱着被子挪了过去。

    于狁原先的确有些冷了,他身子骨素来不耐寒,往日在山上也要泡了温泉暖了身子才能睡着,这几日住得都是客栈,自然睡得不好。现下凌深抱着被子挪过来,于狁只觉得一股热源往自己这边挪过来,又紧紧挨着自己,顿时觉得周身都暖融融的。感觉暖和了,睡意便跟着涌了上来,只是恰在这刻,也不知怎么的空白的大脑竟然浮现刚才那人的样貌,刀刻般的深邃五官,以及微微泛着蓝的眼睛,总觉得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他忽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脱口问道“对了,刚才那人叫什么你知道么”

    月光下面前这人拧了下眉,似乎是不喜被人打搅了睡意,但还是睁开了眼。他偏头似乎想了下,隔了半天才回道“好似叫七九还是齐九”

    “姓祁哪个祁”于狁不放心地又问。

    “汉字那么多,哪能知道啊”凌深翻个身,奇怪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眼熟罢了。”于狁垂眸一思索,又问,“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镇北关城门那儿。”凌深挑挑眉,觉得这人若换个语气问他,他回答起来会更得劲点。如此一想,他又故意扭曲了别人的态度,一手搭上他的腰,调戏似地笑道“这是吃醋了”

    于狁正想事情,听他这一说,原先感觉都快连上的线索顿时断了,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蹦咚蹦咚”跳得飞快。其实凌深不说,他未必就想到这一层,只是被他提起了,他转念就想起酒楼里的那席对话,只觉得自己努力掩藏的小心思快要被人看穿了。

    这一刻,他是心慌的,但他到底是于狁,一个隐忍又稳重惯的人,转眼就见他平静了心神,不以为意地淡道“只是这人给我一种好似在哪里见过的感觉”话没说完,感觉到搁在腰上的手,他拧着眉,抬手将那只爪子丢到一边,“睡觉,明日还要早起。”

    自己的手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一边,这位昔日的黑道风云人物不乐意了,刚准备说上两句,眼前这人竟然闭上了眼睛。这下他更恼了,这人搅和别人的睡意,现下问完了问题,自己倒是就这么睡了。

    他眯着眼睛想了下,鬼使神差地竟然朝着于狁再次伸出了爪子。他的爪子一搭上身旁这人的腰,身旁的人就抖了下,凌深也不等这人反应,赶紧又摸索着将爪子伸进这人的中单,贴着他的肌肤揩了一大把油。

    于狁整个人哆嗦了下,来不及睁眼就要去抓这人的手,凌深逃得快,一溜烟地竟然往下窜去,直接摸进了他裤子。

    “凌深,你”于狁一口气咽不下去,只觉得浑身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人。

    凌深倒是毫无自觉,像描绘着什么宝贝似得在他那活儿上摸了一把,末了评论家似地点评道“看你脸上胡子茂密,底下却也一般,老实说你脸上的胡子真全是长的”

    这一刹那,热气上涌差点烧坏了当家的脑袋,亏得他脸上胡子多,否则这位面皮向来不厚的人怕是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才行。说到底这南梁民风保守,而当家的从小生于南梁,思想就是接受了几年夏国那开放民风的熏陶,骨子里总归还是保守的。现下他被人这么摸了把,甚至好像点评猪肉一样的被人点评一番,怎么可能还能淡定,抬脚便要将人踹下去。

    凌深躲闪地也快,手一松,身子一躲,就避开了于狁踹过来的脚。他笑看着眼前这人怒视而来的眼睛,却觉得比之往日看到的有生气多了,嘴角一翘,笑道“你也忒小气的,摸一下又怎么了,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

    于狁还在气头上,只冷笑道“你现在给我滚回那张床上,我就当这事没发生,否则”

    凌深发现自己对这人耍起无赖来的程度,简直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刚才摸他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厌恶,而他又向来主张跟着感觉走。于是就见他拉过被子,一下罩在于狁头上,于狁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身子连带外面的被子都被人死死抱住了。

    被罩了一身被子的当家的一愣,朦胧间,就听外头的人说道“等你冷静了我再松手。”

    这被窝本就是暖的,又被人紧紧抱着,闷热的空气流淌在被窝里,于狁只觉得浑身燥热,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又加之忽然想起之前凌深赶走齐九那句话他是我的人、他是我的人、他是我的明知这人说得玩笑话,他却仍旧不可遏制地心动了下。

    在这全然的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以及隔着被子还能传来的那一声又一声平和的跳动。他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在心里叹了声,他从不信命,可这一会儿却想着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松开吧。”于狁说道,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可奇怪的是外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稍稍动了下,原先紧抱着他的手似乎松了点,于狁趁机扒开被子探头看去,得,眼前这人竟然又拉了床被子盖在身上睡着了。

    看着眼前这人含着浅笑的嘴角,于狁终究没下手,原先他是想直接让这人滚去地板来着。

    、第十七章 微妙的变化

    次日,两人一早就醒来了,凌深坐起身来,顺手又调戏了于狁一番。只可惜这人胡子太密了,只能隐约看到略微转红的额头和眼角,脸上表情仍旧看不真切。这让凌深赫然想起昨晚上做得那个梦,梦里他如愿以偿地将这人的胡子刮干净了,虽然没能将他的面容看清楚,却直觉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么一想,他更是坚定了要刮掉这人胡子的念头。

    当然凌深知道这会儿并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最起码也要等解决了那帮强盗再说。如此,他倒是觉得解决强盗势在必行,而且要更快更有效才好。于是没等于狁发话,便主动拉着这位当家的去马厩牵马。

    齐九早在他们进了马厩就得了消息,作为忠实且充满自信和耐心的追求者,他自然是要跟紧了自己心目中月神的脚步凌深前脚踏出酒楼,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两位是准备出城不知可否同行”齐九笑意盎然地站在两人面前。

    凌深一见他,眼神就冷了下来,张嘴刚吐出个“滚”字,站在他身旁的于狁却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而后极其自然地抢过他话头,问道“敢问兄台所领的商队是要去哪儿做生意”

    齐九自然听到了凌深那一声“滚”,不过他脸皮够厚,面色不改地假装没听到,反而对于狁的问题作出回答,只听他道“上京。”

    上京乃南梁都城。于狁拧了眉,嘴上却说“原来是要去都城啊,看来我们并不同路。”

    “那真是可惜了。”齐九叹了口气,很是扼腕。但奇怪的是他明明表现出一副恨不得誓死跟随的模样,最后却还是让了路。

    凌深和于狁也都有些意外,不过两人到底要事缠身,齐九这般识相地不纠缠,反倒是顺了他们的心意。于是也不做停留,牵了马往城门而去。

    待两人走远了,一直偷偷躲在后面的人才迈着急促的脚步跑上前来。这人并不是别人,而是齐九那贴身小厮,只见身量并不高的他很快凑到了齐九身边。

    “主子,我差点以为你真要拉着他们同行了。”

    齐九瞪了他一眼“你家主子我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么”

    那小厮非常识时务地摇摇头,心里却早已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么,这看着别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拴在自己裤腰带上随身带着,害他心惊了好几次。这要是人真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头痛的恐怕就得换成他们了。他在心里又叹了声,侧头瞧了眼自家主子,心想,这人也是个不省心的,亏得有那么厉害的世子替他谋划,否则怕是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得知。

    那小厮心里嘀咕着,回头见自家主子上了马,赶紧也跟了过去。

    却说凌深和于狁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十天后抵达了抚州入穆州的城关。

    往常,各府县并不会在城关严守,但近期因州府始终无法抓捕到那群强盗,致使穆州州界内人心惶惶,好些人不堪惊扰和厢军的欺压,甚至生出了到别处避避风头的念头,一时间,穆州与附近几州接壤的城池都热闹无比。州府知晓了这事,赶紧派人严守城关,以防那伙强盗混在平民中离开穆州。两人赶至城关处,正是盘查最厉害的时候,就是附近的一些峡道山间,都有来回巡逻的厢军看守着。

    待两人进得城,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不过两人并未在城内停歇,而是根据沈奇所留下的暗号一路行至城郊。在偏离官道的缓坡上有一处宅院,并不是十分奢华,黑瓦白墙的,看着很是朴实。

    凌深见了这宅院,偏头冲于狁道一句“没想到那小子挺低调的。”只是这话才说完,只见上坡道的两边树上赫然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这两人大约是负责放哨的,见到有人来了,顿时吼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噗”凌深被呛到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顺了顺胸口,回头又对于狁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跟人说这里是强盗窝么虽然他的确要求某些时候高调点,但不是对自己人啊。

    那两个大汉见来人似乎并不怕他们,猛地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手上架着把大刀冲了上来。

    “来此何人,报上名来”

    “”凌深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只想撬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其中一大汉见对面的人对自己设计地台词均无反应,心中便有些纳闷,要知道前几天路过此地的人就是被他这些话给吓跑的。他抱着好奇,凝眸打量一番,这不瞧没发现,一瞧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大当家的”那大汉话一出口,旁边那大汉也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骑在马上俊逸得好似天神下凡的人可不就是大当家的,而既然大当家的来了,身旁这位大胡子应该便是当家的了。

    这二人都是沈奇从人市上雇佣回来的,训练期间见过凌深一次,是以对他有些印象。至于对于狁的了解,那便全来自于沈奇每日每日的叨叨,简直跟洗脑魔咒般,此刻,等他们意识到这大胡子是当家的,立马放下大刀,躬身道“当家的。”

    凌深看着他们的前后反差,“啧”了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和鄙视。

    于狁却是冲他们点了点头,随后让他们出一人带路。

    两人跟着其中一大汉走至宅院的时候,杨普正带着十几二十来人在跑圈,沈奇则站在回廊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跑圈的人。

    那带路的大汉似乎挺兴奋的,站到院子就冲沈奇喊道“小沈管事的,当家的来了。”

    凌深“”为什么不是大当家的来了他不愉快了。

    于狁一进门,注意力就全落在跑圈的人身上了,倒是没发现身边这人脸色不佳。头一个注意到的还是迎面走来的沈奇,一看到他们大当家的冷笑着,心知肯定是方才哪里不如意了,赶忙狗腿地小跑上来。

    “大当家的。”他笑眯了一张脸,一旁那大汉见此眼睛都瞪突了,不是说好了最崇拜当家的么沈奇自然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见凌深面色毫无缓和,又腆着脸说道“赶路累了吧,先进屋,屋子里已经备好热茶了,喝点茶暖暖身。”

    凌深听了,朝他看了一眼,意思是带路吧,回头又拽了于狁的手臂,“走了。”

    沈奇看着这一幕,满以为他们当家的会把大当家的手甩掉,可事实是直到他转身带路,大当家的依旧抓着当家的手腕,而当家的显然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不,没有反应才比较奇怪。

    沈奇心中纳闷,于是一路上不时拿眼角余光瞟身后并行的二人,然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们间的气氛似乎和他离开山寨时有些不同了。

    进了屋,沈奇先是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并且为了照顾他们爱吃醋、小心眼的大当家的,很是殷勤地给他先倒了茶。等上了茶,这才将近期这地界上比较热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穆州近期没什么大事,除了快被茶楼酒楼嚼烂的那两件事外,只剩下山中有龙现身的传闻了。据说经常有人在山里见到有龙出没,而且不止一次,等这传闻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才发现见过龙的不下数十人。

    凌深听了这传闻不以为然,尽管他自身在这里也可以说是个奇怪的存在,但他却始终不愿相信这世上会有龙这种神奇物种存在,头上长角的蛇还差不多。

    于狁自然也不信。

    两人同时跳过这话题,想要继续了解这穆州的情况,奈何沈奇来此也才几日,知道的事也不多。凌深问不到最想听的,只能问些比较好奇的。

    “你是从哪里抢来的这宅子”

    “嘿,说到这事也挺怪的。”被问到这事,沈奇来劲了,忙不迭凑到凌深面前说道,“杨大哥进了城就说要往这边来,我当时还奇怪来着,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抢住得地方。”

    “抢这是你们抢来的”凌深挑了眉,放下茶杯。

    “可不,杨大哥带着人进了这宅子,一说是来打劫的,这里的人吓得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就逃走了。”沈奇还挺得意的,笑嘻嘻地添了句,“你可是没瞧见那时候的景象,可热闹了。”

    凌深点点头,略有所思地瞟一眼于狁,就见他们当家的笼着鼻子咳嗽了两声,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做贼心虚。当下他心里也了然了,敢情这宅院本就是这位名下的产业,但未免让人知晓了里面的猫腻,假装成打劫来的,只是这么轻松就打劫到了一宅院,说出去真有人会信么

    凌深看看沈奇,心想其他道听途说的人可能不信,但这位他们当家的忠实拥护者是肯定信的,因为在他的思想里,他们大当家的是个没钱没背景的,而他们当家的是个好的,这种将自己的产业拿出来给自己打劫,这种作假似的事情是绝对以及肯定不会干的。

    最后凌深又再看了于狁一眼,直到把这人看得只知道拿着杯子喝茶,随后才用力拍了拍沈奇的肩膀“平时见你挺机灵的,可怎么就死脑筋呢”

    沈奇“”

    、第十八章 大当家的吃醋了

    当日,两人用过晚饭便一同进了书房,同去的还有沈奇和杨普,所不同的是一个守在门外,一个跟着进了书房守在门外的自然是倒霉催、什么事都被排挤在外还犹不自知的沈奇。

    其实别说沈奇,就是凌深在看到跟着他们进来的杨普后也是愣了下,他倒是没料到这个当初发誓要替他做牛做马的男人竟然还是个隐藏角色。也不知道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这个男人背着他跟他们当家的打过多少小报告哦,对了,还有那个傲娇的小枪使。

    凌深走在最后面,就见那满身横肉的男人从柜子上抽出一卷羊皮纸,然后手脚利索地摊开放在桌上。

    羊皮纸上是红河一带的地图,纯手绘的,凌深摸着下巴打量一番,心下还没来得及赞叹绘图之人的细腻,紧接着就听杨普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带近期都有厢军严查,除了一些较隐蔽的水洞,河面上始终找不到那伙强盗的影子。”

    不等凌深或于狁说话,他接着又道“咱们的人在夜间已将附近的水洞都彻查了一边,里面并没有船只停泊的痕迹。而且近期这伙强盗大概也知道盘查得严,都没有犯案。”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在红河上”凌深戳了戳做河道标记的蓝色水线两边的几处红点,“这是什么”

    “这个是”杨普话没说完,就被于狁暗含笑意的声音打断了。

    “这个我想是龙出没的标记吧。”说这话的于狁脸上一派轻松,就连往日里时常绷紧的眼角都微微泛着笑意。见他这模样,凌深反而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人奇怪极了,光是解析出这一点,有必要表现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的,这些红点都是民间传言有龙出没的地方,咱们的人事后都去勘察过了,这些地方的确有大部队活动后的痕迹”杨普说到这里,就见他们大当家的冲他摆摆手,意思是等一下。他迅速闭上嘴,下一秒果然听他问道“你们都猜到这龙和那群强盗有关系”

    杨普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鄙视,凌深眼尖地瞧见了,瞟了他一眼,这个自称要给他做牛做马的男人立刻垂下头,乖乖回道“自然,咱们这里谁不知道那群强盗的船都是龙头船,况,这龙跟咱们南梁的龙不一样,张牙舞爪的一看就是邪龙,正和那些猎户的描述相似。”

    这人虽是乖乖作答了,但口气总归有些冲,凌深挑挑眉,带着些挑衅地反问道“既然是这么有特色的一群人,怎么也没见你们找着啊。”

    杨普到底还记得当日的承诺,见自己惹这人不开心了,当下闭上嘴,不再说话。

    凌深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个有些多余了,最后他拉过摆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你们聊着,我就当个旁听的。”

    于狁见他这样,眼神就闪过一丝犹豫“你”

    凌深知道他是想多了,抬手就阻止道“你不用多说什么。”而后指了指杨普,又戳了戳桌上的地图,“反正我也不懂这些,有事的时候再叫我就行了。”这话却是实话,他这人对地理这东西从来没上心过,至于侦察与反侦察这一类一听就很高端的技能,更是只听过而丝毫没有接触过。

    鉴于他的坚持,于狁也不再说什么,而是专心和杨普讨论起来。说是讨论也不尽然,其实更多只是询问罢了,比如似乎有个很厉害很擅长侦察这一技能的人,前段时间特意从别的地方赶过来,已经开始追踪这群强盗了,另外他们现下看得地图,就是由这个人手绘而成的。

    凌深听着于狁说起这人时的语气,只觉这人在他心里一定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而且他也一定非常了解此人,否则也不会光是看着红点就知道这是“龙”出没的标记了,甚至还表现出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当家的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不舒服极了。然后他很快又发现了,他不舒服是因为他吃醋了。这个发现令他憋闷了一会儿,一会儿之后,他抬眸幽幽地望向当家的,就跟望着负心汉差不多。

    当家的正跟杨普交代事情,察觉到凌深的目光,当下边说边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只是这一看,当家的呆住了。眼前这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含着哀怨看着他,简直就跟自个儿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当家的左想右想,愣是没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儿。

    “当家的”杨普站在边上,没等到他们当家的下文,好奇地一抬头,就见当家的正拧着眉望着他们大当家的。他也是好奇,顺着望过去,跟着也瞧见凌深那一脸像被人遗弃似的表情这人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猛地换一种表情,着实是把这五大三粗的壮士给吓到了,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折服于他们大当家的风采,那啥,露出这种表情简直让人想把遗弃他的那家伙给狠揍一顿嘛。

    于狁也觉得自己方才失态了,手抵着下巴处的胡子,轻咳了声问道“有事”

    凌深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不舒服的根源问出来,不过未免让别人看出他的在意,大当家的特意表现得相当淡然地问道“你们方才提到的那人是谁”

    于狁一愣,反射性地答道“你是问子衡”

    “”大当家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什么也没说。

    于狁好像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恍然道“对了,你还没见过他,是赵云洲,山寨里的管事,你应该听人提起过吧。”

    凌深一听这名字,有印象,之前也的确听人提起过寨子里有个赵总管来着,况,沈奇也跟他解释过这人为什么不在山寨中,不过不是说人回了老家么但听他的口气怎么好像是交代这人出去办事情了。凌深觉得奇怪,但还是结束这种可能牵涉到某种机密的话题,转而回到一早的疑惑上。

    “子衡”竟然叫这么亲密,大当家的妥妥又不舒服了。

    “子衡是他的表字。”

    “你的呢”见于狁有些发愣,凌深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的表字”

    于狁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因他沉默了,凌深也跟着沉默了,半响,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于狁,就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似的“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没有。”这次于狁回答地相当果决,回头自个收了地图,就让杨普先下去。杨普一直埋着头,深怕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这会儿于狁让他下去,哪有不走的道理,转个身就退出了书房。

    凌深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阖上的房门,转回头看向于狁“这是谈完了”

    “没心情了。”于狁小心地将地图塞回书架,随后开始揉额角。

    凌深挑了眉,倒是没料到这人也会有如此任性的回答。他一直认为这个人是稳重的内敛的,或许也的确如此,但不可否认他偶尔也有一反往常的时候这么说来,凌深才发现自己竟是到现在也不知这人的年龄,除了脸上那茂密的胡子证明他的确成年了,还真没仔细探究过这人究竟几岁了。

    他想问,抬头去瞧于狁,却见他疲惫地揉着额角。大当家的这才想起来,这几日他们赶路赶得急了,根本没能好好休息,况且这人向来比他想得多,时常就见他一个人绷紧了神经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这一刻,凌深倒是忘了方才询问表字时的不愉快,也忘了还有个年龄没问,站起身来就笔直走到书架前。于狁揉着额角正转身来着,这一回身正好撞上走到他身后的凌深。两人本就差不多身高,就是差个一寸来着也实在不甚明显,只是于狁低着头,这一撞脑袋碰着凌深的鼻子,没差把他鼻子撞歪了。

    大当家的原本是好心准备给这人揉揉脑袋,结果一上来自己反倒受伤了,心情便有些憔悴了。他揉捏着鼻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只见这人也捂着脑袋,似乎也是撞疼了,他暗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伸手给这人又揉脑袋,又给他按太阳穴的。

    于狁着实是受宠若惊,望着凌深的眼神便有些茫然,简直跟头天认识他一样。

    “我刚没撞着你脑袋吧”于狁仔细瞧着他额头,确定这人脑门没红,自己应该是没撞着他脑袋了。

    凌深被他问得莫名,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了,这人是拐着弯儿骂他脑袋坏了。大当家的顿时不乐意了,收了手就要往外走,不过才迈出步子,手腕子就被人捏住了。

    “我说你这人也真怪,平日里瞧你对别人都挺大方的,到我这怎么就小气成这样了”

    “我对别人大方”凌深回头指了指自己,见身后的人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就回道,“你都说那是别人了,就是他们现在死了都不关我的事,至于寨子里的人,你会同自己的手下为一两句话置气”

    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于狁没回答,而是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手。不过他才松开,对面的凌深反手又将他的手握住了。

    于狁挣不开,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至于你,你不一样”

    于狁眉眼一跳,只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这话跳快了几分。

    、第十九章 飞来横祸

    凌深到底没把话说完,又或者他已经说完了,他只是想说他不一样而已。对于这个结果,于狁大约是失望的,但也因此松了口气。所以当凌深拉着他的腕子说,先休息吧,于狁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洗洗睡了。

    当晚,两人又是窝在一张床上睡的,对他们来说,赶路的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晚上睡觉似乎习惯了彼此的体温,若突然分开,怕是反倒不习惯。

    至于目睹了全程的沈奇,则震惊地如同见鬼了一样,他觉得一定是今天太累了,才会产生幻觉,不然当家的怎么会和大当家的睡一块呢对,一定是他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不过等他第二日看到当家的和大当家的一同从房里走出来,他赫然发现不是他太累了,而是这两人太累了。对,一定是他们太累了,才会走错房间的另外,他想先生估计会很高兴他们一直走错房间吧。

    沈奇在这里被那群雇佣来的人称一声“小沈管事的”,所以他不可能跟这群人去谈论当家的八卦,同样他本来也不是这么八卦的人,所以最后他决定要死守这个八卦,不让任何人发现除了小枪使和他们先生以外的任何人。

    自从凌深和于狁来了穆州,这宅子里的日常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而唯一让凌深感到吃惊的,莫过于这宅子里的伙食竟然是杨普负责的。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人一站到灶台前,简直跟食神附身似的,凌深一度怀疑他有将萝卜削成玫瑰的特殊技能,但事实证明,他刀工虽了得,但还是雕不出玫瑰的,厨艺也还不错,但仅限于大锅菜。

    凌深吃了几天大锅菜,实在是受不了这味儿,最后只能拉着于狁上街觅食。

    这几日街上也挺太平的,就连各种传言也趋于稳定,无外乎就是一月期限将近,穆州州府怕是逃不过去之类的云云。凌深和于狁走进酒楼的时候,周遭几桌的人也正谈论着这事,两人不发一言,点了菜以后就听这几人八卦。

    “穆州州府的府尹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一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凌深看得出来,这人似乎为这事很开心的样子。他有些疑惑地挑了眉,接着就听这男子对面的人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看起来很开心怎么这府尹得罪你了”

    “你还不知道这府尹背后的人是谁”那中年男子赫然冷笑一声,“当朝丞相何海是他丈人,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呵我道一个刚过殿试的状元郎怎么就当上了穆州府尹,原来是有这层关系,不过你未免高兴太早了,那奸相是什么人,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婿就倒台”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未等他有下文,他对面的男子接着又道“要我说是皇帝太无能了,竟然让这奸臣压着挺不直腰板来,开朝以来有哪个皇帝如他这般。”

    中年男子又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为这越渐颓废的朝廷叹气,亦或是为这皇帝叹气。

    凌深侧眸瞧了这两人一眼,回头却见对面的于狁低垂着头,正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似乎是在想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你认识那皇帝”凌深举杯抿了口酒,视线却一刻不离,就见这人晃着杯盏的手顿了下。“不认识。”他摇摇头,随后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凌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看着他那模样,反射性就问出口了。他偏头想了下,最后寻了个比较靠谱的回答说道“感觉你好像很关心那皇帝。”

    于狁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淡然道“你想多了。”

    凌深却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人越是表现得平静,就越是在掩饰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拆穿他,他可以等,总有他知道的那一天。

    隔壁桌还在议论着皇帝和何相的事儿,凌深却是没兴趣听了,往于狁面前送了送自己的杯盏,问他“你那位左膀右臂什么时候能找到隐藏在山里的龙”

    这都找了三四天了,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大当家的表示很心急。这要是早点解决了那群该死的强盗,他也可以早点回去解决这人脸上那该死的胡子不是。

    于狁倒是淡定,不疾不徐地瞥了他一眼,驴头不对马嘴地说道“说话能不带刺么。”

    “能啊。”于狁奇怪于这人竟然如此爽快,结果下一句就听他说“只要你以后连名带姓地叫别人,嗯很简单吧。”

    “幼稚”于狁一个没憋住,拧着眉骂了他一句。

    凌深觉得这两个字尚属可接受的范围,厚着脸皮点头赞同了他的看法。于狁对他的无耻深有体会,本就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刚想让这人差不多点,就又听他说道“既然你觉得这个不好,那我们换个,以后你叫我深或阿深,我就不同你计较这个。”

    于狁有些无语,他倒是不大在意这种事情,但看对面那人无耻且嘚瑟的模样,就不怎么想让他如意,于是故意唤道“小凌子。”

    凌深没差一口酒喷出来,一双桃花眼张得老大地瞪着眼前这人。见眼前这人眼角含笑,显然是故意的,他眉梢一挑,斜眸望着他,语调轻佻道“你这是占我便宜”

    “此话怎讲”于狁发现自己似乎总是猜不透这人的想法,尤其是他耍坏心眼的时候。他觉得吧,终归是自己太正直了,所以总觉得这人坏起来简直没天理。

    “你不觉得在不知道你我谁大谁小的情况下,你喊我小凌是占我便宜么”所以说,大当家的很自觉无视了最后那个“子”字,那啥么,他只听到“小凌”这两个字。

    于狁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拿着杯盏的手顿了下,停了片刻才问道“敢问贵庚”

    “二七。”不过是虚的。当然这句大当家的是不可能跟这人说的。

    于狁听他这回答,脸上的表情僵了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眼前这人该比他小一点才对,至少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竟然还比他年长一岁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得就沉默了下来。

    凌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杯沿,如此扣了十来下,对面的人仍没说一句话,也猜到这人绝没到二十七岁。他稍稍侧了身,坐姿一派随意地说道“我说当家的你不准备说些什么么比如”

    凌深还未把话说完,不料斜刺里猛地冲出个人来,一头栽在于狁肩膀上。

    “大哥,救我”那人一把抱住于狁的手臂,脸上尽是哭丧般的表情,简直跟刚没了父母差不多。凌深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觉得眼前这对手碍眼极了,若不是现下情况不明,他当真是要将这人一脚踹出去不可。

    许是察觉到凌深的不满,于狁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又稍稍往旁边挪了下,这才打量起这好似突然冒出来的人这人年纪不大,估摸着和沈奇差不多,十七的样子,人瞧着是挺机灵的,却不如沈奇那般清灵讨喜。

    于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少年大概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但还是开口求道“大哥,求你救救小弟。”说完,他紧张地往后瞧了瞧,于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几个官差推搡开人群往这边走来。

    店小二见着了这情形,上也不是逃也不是,只好窝在角落双目委屈地瞅着他们这桌。同样注意到的还有那几个官差,一看到那少年,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们这一桌前,左右一打量,粗着声音问道“你们一伙的”

    凌深嫌烦,挑着眉梢斜睨了那官差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是一伙的了”

    那官差刚想说自己两只眼睛都瞧见了,可一对上凌深的眼神,浑身的鸡皮疙瘩就都冒了出来,就连到嘴的粗话也被他咽了回去。

    那少年见于狁无动于衷,又见对面的凌深是个狠的,即刻掉个头冲凌深喊道“二哥,这事可是你叫我干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原本被凌深看得说不出话的官差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抬手一拍桌沿,狠声道“还说不是一伙的,这小子都说是你指使的了”凌深冷冷地看着,那官差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凌深却在这时候冷哼了声“难不成他随便拉个阿猫阿狗的说是这人指使的,你都信”

    “我”那官差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被那森冷的语调给吓着了。身后的同伴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随后又冲他挤眉弄眼的,那官差得了助力,立马又威风了起来“这小子既然指着你说你是同伙了,那你肯定是有嫌疑的,不然他为何不指着别人偏偏指着你呢。”

    凌深摸了摸下巴,竟然觉得这话有点儿道理。那官差见他不反驳,觉得自己占理了,挺着胸脯就要抓人。

    “你们三的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县衙自有县太爷治你们的罪去。”他挥挥手,招呼自己身后的差役戒备着,这万一要是他们不配合,也就休怪他们动粗了。

    、第二十章 群殴什么的最爽了

    眼看这几个官差上前几步,端得是人多欺负人少,凌深却依旧一派淡定,举着杯盏慢悠悠地喝了口。旁边那少年看在眼里,面上不显,眼珠子却转悠着打量四周,心说快点儿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他正好趁机逃走。

    于狁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良久,此时见这少年偷偷瞄着四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当下他站起身来,抬手阻止道“各位官爷,既然要抓人也得给个正当的理由,仅凭这人一面之词,未免太过武断了。”

    那官差见这两人轮流来膈应自己,混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算老几啊”骂完还不过瘾,还要去推挡在他前头的于狁。但当家的怎么可能让他推着,自然是连碰都不会让他碰到了,只见他一侧身,右脚即时地往前一送,那性子鲁莽的官爷便因惯性往前冲去。

    他的正前方是那少年,这小伙子眼见不对劲,立马扭身躲去一旁。如此,那官差面前竟只剩一张摆满了菜盘子的桌子了。凌深原是不想理会,任由这人脸面吃菜,只是这要是让他自由落体似地倒在桌上,指不定那菜盘子里的汤汁就会溅他一身。大当家的顾虑到自己这一身干净的衣服,迅速抬脚将那桌子踢了出去,不过未免浪费了桌上的菜,他很是善心地绊了那官差一脚。

    随着那官差脸面朝地的摔在地上,众人倒吸了口气,就见无法跟上那飞速向前的桌子的菜盘子则纷纷向后飞出桌沿,最后哗啦啦地全砸落在那官差身上。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整个酒楼,就连二楼的食客都有好些好奇地往下张望的,深怕漏了一出好戏。

    跟在那官差身后的几人看着自家老大如此狼狈,就差没厥过去了那件深蓝的衙役服上面全是花花绿绿的不说,后脑勺上似乎还砸出了道口子,红色的血混着菜汤子流出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方才给自家老大助力的那官差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一抖一抖地指指凌深、又指指于狁,最后落在那少年身上“你们、你们简直大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意图谋害朝廷命官”

    “你这话就不对了。”凌深打断那官差的自言自语,一手端着酒杯的他看起来惬意极了,然后就见惬意的他一脚将趴在地上的官差踢翻过身,脚尖戳了戳那官差的下巴,说道,“看,哪里谋害了,这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看客们嘴角一抽,心道这位大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大,这是死了都要说成活的节奏啊。而那官差见自家老大都被砸得浑身抽搐了,又见这人竟然还用脚踢他,只觉这人太凶残了,凶残地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你、你”他嘴唇一颤一颤的,愣是说不下去。凌深见他说话如此辛苦,冷笑一声替他说道“我要是你,有空在这里指着我说话,还不如快点过来扶他起来,然后赶紧撤了。”

    “你、你们,简直岂有此理。”那官差回过神来,骂了一句,随后指着身后两人,“你们去扶大哥起来,你,去找厢军的人过来,说这里有逆贼要缉拿,剩下的跟我上,今天不让这群胆大包天的人瞧瞧我们的厉害,还真当这衙门无人了。”

    有了如此详细的分配,群龙无首的官差们顿时跟有了主心骨似的,扶人的扶人、去府衙找帮手的找帮手、该揍人的都直接上了。场面一下子混乱了,原先还看戏的食客立做群鸟散状,就连掌柜和店小二都顾不上收账,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少年看着周围闹哄哄一片,心下得意,觉得终于如愿以偿了,正要趁机溜走,不料手腕子一下子被人给按住了,随后一扭一推,整个人就被反压在桌子上了。

    “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想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于狁早就看出这少年的心思,此刻压着他,顺便将身后偷袭的人一脚踹开,这才看向正在跟一群人缠斗的凌深。这位当家的没有如他想象那般露出厌烦的神情,而是非常兴奋地游走于人堆中,如鱼入水般游刃有余地解决着接连不断送上来的敌人。

    于狁到了这会儿才发现,这人擅长群架比单打独斗更甚,他能及时观察到周围的情形,然后挑选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掉围上来的人。

    “这、这尼玛还是人么”那少年将眼前的打斗看在眼里,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围的人都狼狈不堪,唯独被围在中间这人好似纤尘不染。不过他到底还记得自己目前的处境,回头讨好似地冲于狁笑笑“这位大哥可真厉害”

    于狁觉得凌深对付这群官差完全没问题,是以也不再将注意力分散到他身上,低头盯着那少年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那少年嘿嘿一笑“小弟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借两位大哥挡一挡这群官爷罢了。”

    于狁牵了牵嘴角“哦,那就更该死了。”

    那少年一惊,慌了“哎,别啊,我说实话说实话说实话你能放了我么”

    于狁牢牢地盯着他看,嘴上却不紧不慢反问“你说呢”那少年一听觉得没戏,就想骨气一点不说得了,只是没等他把头扭开了,就听于狁接着说道,“说,我还可能考虑一下就这么算了,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找上我们。”

    “嘿嘿,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少年撇撇嘴,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晦气,“我是听你们提到龙了,想着我昨天还见着这玩意了,可以用这点跟你们打下交道疼疼疼”越发扭曲的手臂传来钻心的痛,少年不敢再啰嗦,赶紧说道,“我带你们去找龙,你们帮我引开官兵,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实话”于狁依旧盯着他看。

    “小弟真得没骗您。”少年努力放低了姿态,直到手臂上的疼痛缓解了点,他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将提起的心落下,身后之人又说了句没差让他心脏停掉的话

    “那好,待会你就带我们过去找。”

    “”少年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才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另一边,凌深终于畅快了一回。他最是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了,打起来也最是舒爽,以往老子不让他参加帮派械斗,他还总是偷偷跟去来着。所以当那官差说要一起上的时候,大当家的听得心都要飞起来了,心说这最好不过了,正合他心意。

    等将这群官差全部解决了,凌深一回头就见于狁冲他使眼色。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的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他赶紧一起撤了。

    大当家的已经打够了,自然就心满意足地跟着于狁溜去后院,然后从后门离开,并且未免引人注目,他们专门挑着小路走。

    又过了条街,那少年终于忍不住回头说道“大哥,还不能松开小弟么,这被捏着手臂真心难受。”

    于狁无动于衷,倒是凌深好笑地瞧了他一眼,骂道“活该。”

    那少年自从见识了凌深的无耻、毫无人性及与其等同的身手后,便对他敬畏不已,此时听他骂自己,差点就点头认同了。

    于狁却在这时推了推他“现在要往哪边走”

    那少年缩了缩脑袋“出南门,上官道,一直到城外二十里处的鹤鸣山。”

    “鹤鸣山”于狁呢喃道,随后拧着眉垂眸看着这少年。

    于狁的目光深沉,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那少年被他看得心里慌兮兮的,最后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嗯,鹤鸣山。”

    于狁又瞧了他一眼“希望你没骗我们。”

    那少年摇摇头,于狁却不再看他,而是将他交到凌深手上。凌深是知道这人不会放过这次的线索,哪怕这小子在骗人,他们也必定要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果然,没多久就见于狁牵了两匹马过来。凌深接过其中一条缰绳,一手将手里的少年丢到马上,自己跟着翻身上马。

    两人出城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城官兵刚接获消息,追着他们跑了两三里才就此作罢。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鹤鸣山下,此时鹤鸣山下一片静谧,而那少年已经被马儿颠得快要口吐白沫了。凌深让这少年下马缓一缓,这才拽着他让他带路。

    三人进了山,于狁环顾四周,只见这山虽无正经的山道,但山麓间却自有一条山石而就的道路。有些地方是天然形成的,有些地方则像是经过长时间鞋底摩擦而产生的。

    于狁侧眸看着这少年,见他手脚不时停顿一下,好像真不认识路一样,眉间就耸起了个小疙瘩。

    “你说昨日在山里见到龙了是吧”

    少年没想他会询问,忙不迭点头应道“是啊,老大一条,不过因为天黑,看不真切,所以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模样。”

    凌深听了这话,也终于意识到于狁在疑惑什么了,他手上一用力,少年哀叫着讨饶一声,接着他问道“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睡觉跑山里来干嘛”

    “这个么”少年忽得嘿嘿一笑,凌深觉得这人有鬼,刚要予以警告,肩膀上赫然一阵刺痛。他闷哼了声,那少年就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逃离凌深身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于狁迟疑了下准备去抓人,脚下的地面却忽得动了下。而这一下就像打开了某个机关,一张大网赫然从地面升起,将他们两人兜在里面。

    、第二十一章 调戏

    事情就发生在转眼间,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被网兜在里面吊在半空中了。

    凌深半边肩膀没了感觉,只能一手抓着网兜,努力维持平衡。于狁跟他面对面处着,这时候也发现他的怪异之处,一边调整姿态,一边问道“你肩膀怎么了”

    凌深尝试动了动右边的肩膀,又动手捏了把,始终没有感觉,只得摇摇头“不知道,好像被针扎了下。”

    于狁拧了拧眉,下意识就道“我看看”说着,膝盖顶着下面的网子就要凑过去。但网兜毕竟是软的,又没有任何着力点,他这一用力,整个网子都向中间聚拢了。凌深一只手正捏着肩膀,一时也没有提防,整个人猛然向于狁靠了过去,“咚”得一声撞在他肩膀上。

    脑门撞得有些疼了,凌深正要去摸脑袋,却突然发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衣领。他怔了下,就听正上方那人说道“别动。”意识到这人在干什么,他嘴角赫然扯出一抹笑来,嘴上却欠抽似地说道“我说你倒是轻点儿啊。”

    于狁刚把这人的衣领扯开条缝,听见这调笑一般的话,脸上“腾”地就热了起来。好在他心理素质强悍,此时倒也淡定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先是伸手扯松了他的腰带,随后扒拉开他的衣领瞧他的肩膀。

    全程,凌深都低笑着,湿热的气息随着那一下又一下的笑喷洒在他肩窝处,闹得他心里痒痒的。最后,还是当家的最先受不住这人的阴阳怪气,用略带凉意的手指在他脖子上拧了把,警告道“不准笑。”

    凌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情却仍旧跟这天一样晴空万里,他微抬了眉眼,带着点媚地低声说道“喂,你这又是占我便宜喽。”

    这一瞬间,当家的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停了,原先扯着衣领的手也跟着收缩了下。随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衣领,凌深只觉得本来没感觉得右半边肩膀像被针扎了下,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猛地倒抽了口气。

    “嘶”其实不是很疼,就是太突然了点,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倒是于狁听到这一声抽气,急忙松了手,带着点紧张地去看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只见结实而又白皙的肩膀上有一条被划拉出来的细痕,细痕中带着点血丝,夹杂着透明液体缓缓往外渗着,而在这浅红色的液体中,隐约能看到一抹银光。

    于狁这会儿才算瞧仔细了,在这伤口中埋着的是根银针,且因为他方才用力了,反倒将这罪魁祸首往旁拉了点,致使这银针彻底埋进了肉里

    眼下是挑不出来了,他摸摸鼻子,将头瞥向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凌深余光中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心下有些了然,定是这人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才会如此。于是勾了嘴角,故意问道“怎么样了你看出什么来了没”

    于狁也是淡定,一边给他拉好衣服,一边说道“没有毒,回头让人挑出来就行了。”

    “哦”凌深意味深长地瞅着他,半响,等衣服终于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他忽得说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负责么你扒了我的衣服,还看了我的身子”

    “”当家的一口血哽在喉咙口。

    正当此时,底下突然响起悉悉索索脚踩枯叶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方才那少年的说话声“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关系,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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