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都是一脸死灰。
凤夜尘捏碎了身下的椅把,神色骇人。
诚然,大婚之日,丢了新娘,这丑闻,着实是达。况且他本就是私生子,弑兄欺父登基,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有了这样的丑事。轻者冥栖国内混乱一片,舆论沸腾,重者民心散乱,硝烟四起。
这其中利弊,即使林小狐不甚了解,也知其皮毛。她想帮他,可是似乎,她帮不到。
那垂着头兀自思索的红衣男子,猛地抬起满是血丝的狭长凤眸,直直盯着林小狐,声音迫切。
“小狐儿,你可愿帮我”
林小狐瞪大狐眼,困顿地点着自己鼻尖。
“我,帮你”
她面前的红衣男子,满脸黯然顿扫,浮起如沐清风的笑容。
“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林小狐愈加疑惑。
“我,怎样帮你”
红衣男子朗声一笑,妖冶精致的眉目舒展开来,泛着如云破月般的清明与皎洁。
“窈女大赛之时,我们私下里便互相谈论,你着白衣时的气质风范,与那浮甄公主极为相似。只不过你风华千面,那只是你安静时的模样儿而已。几个时辰后的大婚,你只要帮我走一个过场,稳下民心便可以。”
替身新娘三
“不行不行不行凤桃花,这是大婚,不是儿戏”
那红衣男子还未说完,已被少女急急打断。
红衣男子脸上的哀伤又复泛起,他深深凝视着林小狐,声音带着渴求。
“小狐儿,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你可知道,此时的冥栖,随面上一片安乐祥和,暗地却有多少暗流汹涌外有峥国虎视眈眈,内有南疆蠢蠢欲动。若如今再出现这样的差池,极有可能会天下大乱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冥栖尸横遍野,征战无数你就忍心让这繁华盛好的冥栖国里数万万百姓流离失所,饱受颠簸小狐儿我以为你一定会帮我的”
林小狐呆呆看着他满是痛楚的脸,神色依然怔忪。
尸横遍野,征战无数。
流离失所,保守颠簸。
她虽隐世多年,可这繁华盛好的冥栖国,却给了她无数的回忆与美好。她又是心底纯善之人,怎会忍心任那样的场景发生
所以,她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声音小小。
“我只答应帮你走一下过场,而以后和浮甄公主有关的所有事情,我绝不会再管任何。”
红衣男子俊颜上笑意荡开,声音轻快。
“好,仅此一次。”
林小狐垂下头,隐隐感觉不妥,却又实在想不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服侍浮甄公主大婚装扮的婢女眨眼间如水涌进,根本没有留给林小狐思索的时间,便簇拥着她来到了内室,沐浴梳妆。
大红的金丝凤袍,满头金冠凤钗,压的林小狐,只想张大嘴巴努力呼气。她小心翼翼站起来,试着走动了一步,便听到了内室屏风后面传来的沙沙笑声。
林小狐隔着屏风探过脑袋,眨巴着大眼瞅向了外面。
背光的暗影里,那一身红装的妖冶男子,头束金冠,丰神玉立,潇洒倜傥。
他本就极适合红色,而今日约是因为心情舒畅。俊美邪魅的眉目,愈发的明艳亮丽,直看得人心曳神摇。
替身新娘四
林小狐呆呆看着那暗影中的男子,浅眯凤眸,满眼含笑,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目光,竟不觉的,有些烧红了脸。
她霞冠凤袍,他红装加身,这情形,还当真是尴尬。
而那红袍男子,从她探出头的那一霎,视线已再未移开。他深深打量着那穿着红衣,绝美的揪人的少女,凤眸中,莫测的光涌呼啸。
终于,他收起了那样幽深的视线,浅笑着,朝她伸出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
“我的妻,上花轿了。”
他身后大片的光明与流影,衬得他整个人此时高大神圣无比。而他这完美的,温柔如水的声音,更是在这一瞬,蛊惑了某个万分花痴的狐狸。
她呆呆的伸出小手,任由他握住。然后,被他牵引着,慢慢向外走去。
他的手是温热的,是的,温热的,全不似师父那般的清冷凉沁。
师父师父
走神到这里,红袍包裹下,艳色倾城的绝美少女,似是被刺到了一般,一把跳起来,猛然抽回了自己的小手儿,向后退步。
走在她身侧的红衣男子,侧过脸,一张俊颜上落寞忽闪,然后,他妖冶笑着,声音轻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
“小狐儿,我们只是在演戏。”
对对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这样想着,林小狐才终于坦然,任由那红衣男子牵着自己的手,俊颜含笑,款款走向宫门口处恭候多时的金撵。
因为浮甄公主非本国人,迎亲的过程也就省去。林小狐和凤夜尘主要要做的,便是共乘金撵在这坞虞城的主条大路上走上一遭,以此昭显夫妻间的祥和安乐,龙颜凤姿。
金撵由十六位身着红色服饰的侍卫共抬,前后簇拥了无数红衣的宫女公公,就这样洋洋洒洒的,从冥栖皇宫的大门口处,向着京城直通的主道走去。
皇帝大婚,本就热闹非凡。街道两侧,匍匐了连片的百姓臣民,他们卑谦的跪着,以此来表示对帝皇的敬畏。
替身新娘五
漫天的红色花瓣,从宫人的手中被扬起,然后飞舞,落下,极致的奢华。
所有人都匍匐在他们脚下,只有他和她,高贵的站着,俯视着苍生臣民。
原来,站在天地最高处的感觉便是这般。大片的虚空,无尽的寂寥。
红色凤袍的少女,微微叹气。不自觉的,侧过脸望那站在自己身侧。满脸坦然与从容的红衣男子,似乎有一点点理解,为什么他得到了一切,却依然不觉圆满。
高处不胜寒。即使此刻,她为他站在了这里。始终,他也是一个人的。
红衣男子觉察到她的视线,朝她侧过脸,扬唇微笑。红袍之下,本就相握的双手,缠绕得愈发紧致。
人群暗处,外人无法窥得的角落,那桃花大眼的粉衣少女,微眯双眸,光涌不明的注视那金撵上相配相衬的二人许久,才歪过小脑袋,灿烂着一张小脸儿,声音甜蜜轻快冲她身后的人说道。
“神仙哥哥,这浮甄公主怎么长得与嫂嫂那么像呀真是越看越像若不是现下这种阵势,花颜一定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她的身后,那看到金撵上相牵二人身影后,脸色一下子愈加苍白如纸的白衣男子,没有作声,一双清冷狭长的黑眸,却始终紧紧锁着那站在高处凤袍加身的小小少女含着幸福笑意的绝美小脸。
漆黑剔透若墨玉的眸子中,哀伤疼痛的波纹繁复翻滚。他白袍下纤长白皙的双手,攥得已然疼痛。
这便是“心如刀绞”的感觉吗呵呵,这四个字,还当真用得是贴切只是,那郁结在心中的痛楚,似乎比刀绞尤甚。
凡世间的爱恨情仇果然分外磨人
他用力闭上眼,同时压下心中的血气翻涌,忍那金撵上万分相衬的二人,从自己面前掠过。
擦肩的那一刹,他较凡人敏感的鼻尖,嗅到了空气中她魅惑的体香。
这般诱人的香气,与那红衣男子身上的罂粟花香缠绕袭来,竟让人只觉无法忍受
血光之灾一
大婚的队伍转眼间已经过坞虞城城东主道的悬尔阁处。坐在金撵右侧的凤袍少女,侧过一张容色倾城的小脸,神色复杂望着那悬尔阁敞开的二层阁间中,熟悉又陌生的布局,内心暗流翻涌。
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阁楼,便是她这尘世之旅中停留最久,回忆最多的地方。
等自己同师父回到了忘忧,这一切的一切,怕不会再复见得了。
这样想着,她眉眼间,已不觉多出了一丝不舍。
一侧的红衣男子,觉察到她的神色,侧过一张妖冶动人的俊脸,声音柔和诱惑。
“小狐儿若你陪在我身边,这悬尔阁便是赠予你,又有何妨”
少女侧过脸,含笑的水润月牙眼,愈发弯起,声音也是带着慧黠的笑意。
“凤桃花,你可是在利诱我”
红衣男子凤眸紧锁着她灼灼生华,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儿,再无心注意任何东西。
“可是,小狐儿这般坚定,即使我用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的身份来诱你,只怕你也是不愿意的”
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已带了一层悲伤与黯然
少女一双大眼忽闪闪眨巴着望着他,声音清脆。
“那是当然,都说,富贵不能移”
她的话还未及说完,已被身后猛然多出,含着杀气的厉风打断
金撵此时正从悬尔阁二层窗台正对之处经过,那不知何时已蛰伏在二层阁间中的一道黑色身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光处一跃而出,在众人猝不及防未及反应时,手中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了那金撵之上的红衣男子胸口
就在那匕首的尖端就要刺入那因与少女太过投入的交谈而未及防护的红衣男子肤肌时,那坐在红衣男子一侧先及的绝色少女,竟用尽全力伸出了小手儿,推开了那红衣男子,生生挡下了那奋力一刺
他是冥栖国的帝皇,身份远及她金贵她不想看天下大乱,硝烟四起,所以,她要救他,即使是丢掉自己万分珍惜的性命。
“噗”
匕首尖端刺入脆弱血肉的声音异常动听,令那已然回过神的红衣男子,浸红了一双凤眸,他夹杂着痛极的愤怒与悲伤大喝一声,一掌重击那黑衣刺客的胸膛,然后抱着怀中已经软软倒下的少女,一跃而起
血光之灾二
这厢变故,令整个大婚队伍一瞬间乱成了一团,侍卫兵刃脚步之声争相传来,还有那大片匍匐的百姓臣民,慌乱惊叫的吵杂之音,都无法打断此时已近嗔狂的红衣男子,带血的嘶吼。
“传太医”
他红着一双凤眸,紧紧拥着那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面色苍白,已经昏过去的红衣少女,疯狂的喊着。
而那黑衣的刺客,被凤夜尘一掌重击之后,狂吐一大口鲜血,瘫在地上,一双幽深难明的俊眸,呆呆地盯着那已经疯狂的红衣男子此时怀中拥着的少女,连逃跑都忘记了。
小狐儿,你为什么要去挡你是想让我,恨自己一辈子吗
人群汹涌处,那闭目的白衣男子在少女身子被刺穿的一刹,仿若有感应般,身躯猛然一震,一张俊脸跟着煞白煞白,他拨开层层拥挤的人群,想要靠近那血光发生之地。
他感觉得到,那方方还小脸含笑,红衣夺目的小小少女她受伤了
可是,就在他迈步向前时,那跟在他身后,仿若阴魂般不肯散去的粉衣少女,甜美天真的声音传来。
“神仙哥哥,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你是要去哪里”
她天真娇俏的容颜上,挂着无辜的笑容,仿若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若不是此时,她狠狠揪扯缠在自己右手上的锁链,满眼残忍嗜血的光芒闪烁。他人定看不出,这天真无邪的纯洁少女,却是蛇蝎心肠
铁链的另一端,那被铁链尾端锋利的铁勾刺穿,残忍禁锢着的锁骨,此时,竟生生渗出血来被利物勾刺血肉,强扯锁骨骨骼的俱痛,令白衣男子焦灼的俊颜,泛起了一丝痛极的苍白
原来,顾天澜用困仙笼囚下墨莲后,亦拿出了这与困仙笼配套的缚仙锁,更是用缚仙锁一端的铁钩,生生穿透白衣男子右侧的锁骨,以防止他逃脱。锁链的另一端,扣在了花颜的左手腕上,如果没有顾天澜手中的钥匙,根本无法解开。
墨莲的法力本就已耗尽,浊世之中的污气更是令他周身灵力匮乏。他推开小狐儿让她离开时轻松说出的话,也只是为了让她安心逃走罢了。
这样的惩罚不仅严厉残忍,更是耻辱玷污只要那铁勾不取,疼痛便无法止歇。而用锁链系其项颈的做法,更是天大的侮辱
不过墨莲本就长相飘逸俊美若谪仙,这样如系牵牲畜的折磨,倒丝毫无法削减他的气质,只是为他添了一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