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澈伸手掰开柳昔拉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然后退开几步,轻而坚定地说“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柳昔脸上微微泛白,她撅起了嘴,眼睛里浸着柔软的水色,哀哀地道“阿澈,难道长大以后就不是朋友了吗你一定要离我那么远你看到我都讨厌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她又咬住下唇,说不出更加示弱的话。
虽然在来之前她就打定了以柔克刚的主意,但若是一定要用哀求来谋取爱情,那她宁可不要。
柳昔喜欢方澈,只是很喜欢很喜欢,没喜欢到要为他放弃自己的程度。
方澈心里有些不忍,但他惯会冷漠待人,在这样的时候即使再不忍也不会表露分毫。何况他已有了铁石心肠之意,纵然些许不忍,也早被湮没。方澈不是多情的人。他只能对一个人温柔。
“柳昔,我从来就不讨厌你。”他望了望前面不远处正与魏明交谈着的秦秣。
“阿澈”柳昔心中燃气希望。
方澈淡淡道“不过普通朋友之间不该走得太近,挽手这样动作有些过了,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柳昔低下头,闷不吭声。
方澈的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她有爱是还继续纠缠不休,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但在这样的时候,柳昔也顾不得那点面子,她也不甘心,非常不甘心。虽然她的身体从来不乏追求者,但以她的眼界,能入眼的,也只有方澈。
“我再试一次,就一次”他这样告诉自己,一面柔弱无依,一面坚韧如丝。
毕竟是真心喜欢的,男未婚女未嫁,她怎么就不能争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又哪一点比秦秣差了
柳昔这样想着的时候,方澈已经走上前去,拍到了魏明的肩膀,声音微冷“你的位置不在这里”
魏明脸上的表情正有些僵硬,若是依照平常,他肯定会刺上方澈几句,但在这一刻,他却只是轻轻扫了方澈一样,便默默退开,走到了柳昔身体。
方澈皱皱眉,紧接着就听到了秦云志轻轻的嗤笑声。
“你”稍一思考,方澈也笑了,“秣秣,他对他做了什么”
秦秣扑哧一笑“什么意思呀,说得好像我是恶霸,他是柔弱小姑娘似的。”
方澈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含笑道“你难道不是恶霸”
“我怎么就是恶霸啦”
“你霸道的时候我早就见识过。”方澈头微侧着低下,目光凝在秦秣身上,他虽没说出下半句话,但那眼神仿佛就在言语“不装也没用,我已经看穿你啦”
秦秣抿了抿唇,低笑道“是他一再咄咄逼人,我就问了他一句,在公司里是策划部经理重要还是美术组经理重要。”
秦云志在旁边嘀咕“那傻瓜说,当然是策划部经理重要。”
“策划部经理确实重要些。”方澈却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秦秣点头,“所以我又问他,策划部经理是不是很希望美术组经理能够由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担当。”
“那个傻瓜说,秦秣你是不是想挑拨离间。”秦云志继续学舌。
方澈轻笑一声“我看秣秣就是在挑拨离间。”
“是啊,我回答他,我挑拨离间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挑拨离间的分量吗”秦秣微微撇撇嘴,“这个事情其实很明显,禹经理是副总一系的人,罗经理是总经理一系的人,董事长希望公司大员们能够平衡互制,自然不允许这个平衡被打破。禹经理资历深实力强,现在正是登天制作的关键时刻,公司不可能让魏明去替代禹经理的。”
方澈稍有惊讶“秣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禹经理言语间稍有透露,我猜到一些,刚才跟魏明东拉西扯,又诈到一些,两相整合分析,这结论应该不会差太远。就算不是这样,魏明也绝对挤不下禹经理的位置、”秦秣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看他太烦人了,吓他一下。”
方澈微一挑眉“秣秣,你真的只是要吓吓他”
“他要是不够聪明,非得去磕那个石头,那就不一定啦。”秦秣低叹一声,“真是烦人得很,我想跟他好好相处,偏偏他心思重。其实要说他不窥视禹经理那个位置,我是不信的,估计禹经理自己心里也有数。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相互给点面子罢了。”
“我记仇了。”方澈握着秦秣的手微微一紧,唇边冷意泛出。
秦云志又嘟嚷道“那个人挺经得住吓得,他一点都不信二姐能把他怎么样,然后二姐就说,你回去仔细问问罗经理,看他愿不愿意得罪我。他就拧着眉毛想了很久,脸色好难看。”
她们走在前面说着话,后面的柳昔和魏明也细细上了着。魏明很不待见方澈,总之以破坏一切好事为乐,现在他不待见的人中又加上了秦秣,心里想要拆散她们的念头甚至比柳昔还重。
山路弯弯曲曲,不过一路都铺着石阶,倒也并不难爬。几人爬得两百多米就得到这个小山的山顶,那红墙屋瓦的月老庙便显现在眼前。
这小庙檐角高翘,有两间屋子,中间一个天井,天井中摆放着一尊三尺高的青铜方鼎。那鼎中插满了线香,还有些还未燃尽,缭绕出烟气,也不知冥冥中是否真有神明应验。
月老庙中的游人不少,将近两百坪的天井两边摆着些贩卖工艺品的小摊,有卖玉的,卖石头的,有买铭牌的,有卖符纸的,还有卖红豆的,种类繁多,难以尽述。
里间便是月老的居所,大门口栽着棵歪脖子枣树,枣树那有些光秃的枝桠上挂满着各钟质地的铭牌还有符纸。五人前后走进正庙里,那庙祝是个头发有些斑白的长胡子老道,看模样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不知道他是果有真材实料还是不过表面光鲜。
老道摆着解签的摊子,身后站着两个清秀的道童,一个给他捧着拂尘,一个给他抱着木剑。
月老的泥塑雕像与真人大小无二,发髻高束,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慈祥的笑容。那泥人身上彩绘鲜活,衣装古老,看那模样,也不知道是否真看尽的人间百态,已到悲悯苍生的境界。
供桌上摆着鲜果和香炉,还有一支签筒。供桌下铺着两个蒲团,已经有一个年轻女子伏在上面顾拜。
秦秣几人就站在一边等她先拜完,秦云志还小声说了句“女人才信这些东西,我才不信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拜的,对着一块泥巴疙瘩跪得这么起劲,跪傻了”
柳昔皱皱鼻子,轻哼一声,秦秣则扯了扯秦云志的衣袖,示意他闭嘴。
方澈微一杨眉道“这种事情,求的是一个传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年轻女子拜得拜三拜之后,将三根线香插进香炉,然后取过签筒,几下摇晃,掉出了一根竹签。
她边上还站着一个中年女子,一看有签落地,就连忙催促“诗诗,快把签拿给和元道长看看。”
年轻女子捡起签,先自己看过一眼,才起身走到和元老道的摊子面前,有些犹豫地问“这这签怎么解”
和元老道眼皮子轻轻一掀,派头十足地到“你用心不诚,叫我如何解签”
“妈”年轻女子跺了跺脚,“我都说了不信这些东西”
那中年妇女冲到她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嘴,连连道“傻丫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快别乱说,赶紧让真人帮你看看签。“
她连着向老道士告饶了好几句,才求的原谅,老道接过签,摇头晃脑地念“中平之签,他四已穷,恨不穷,是为娇鸾凤失雌雄。“
秦云志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又嗤笑“二姐,看这什么话,故意弄得别人听不懂,他就好忽悠人。”
秦秣拿这小子没办法,好气又好笑“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月老的传说字唐朝时流传至今,既然一直存在,你又何必处处跟人家过不去”
秦云志做了个鬼脸, 去听老道解签。
“咳,这签有些麻烦。”老道士叹道“姑娘,你是否原本已经有了一个论及婚嫁的男友,最近两人之后有些争执。这才来求签解姻缘”
求签的女子惊异起来“你怎么知道你真能看出来那你快说说,这签什么意思我们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老道士这次倒是干脆起来,只是又叹气“你的姻缘不在他处,还是另觅良人吧。你看这签,他思之已穷,表明他对你已无爱情可言。不仅无爱情可言。而且恨你到了入骨之境。他另有新欢,不能与你共度此生。休也,休也。”
年轻女子激动起来,又连连冷笑着表示不信。她的母亲在旁边愤愤难平“我就说了,那个小子不可靠,是你非得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你看吧,你看吧,和元道长都说”
“妈难道就因为这些没个准的东西,我就轻易把以前的感情都抛弃掉”求签女子撇过头,脚下一顿就往庙外跑去。
柳昔幽幽地到“看人家什么都不信呢,就只信自己。”
“那你么柳妹妹,你信不信”魏明嘿嘿笑道;“要不你也去求一签试试”
卷四千山万水一线间 三十四回姻缘签
庙内烟香缭绕,庙外游人如织。
魏明正对着柳昔说话,边说边挤眼睛,看那表情就是另有深意。
柳昔小嘴微噘,还是点头道“那就拜拜吧。”她将目光扫过一眼方澈,自顾走到蒲团前跪下。
手执拂尘的那个道童走上前来递了三根线香给她,低声道“姑娘,为月老添点香火吧。”
柳昔接过线香,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百元的递给了道童,笑了笑道“一点香火钱。”她给钱的时候,心里怅然叹息。
柳昔的家境还算不错,但她零花钱一向不多,随手就给出一百用来添什么香火,这实在是有点冤大头的感觉,但在这一刻,她倒是宁愿多给些,也算是求个安心,或者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里的月老很灵验。”
早在约秦秣和方澈来猗兰公园之前,柳昔就跟魏明计划好了着关于月老庙的一步,魏明早先就同那和元老道通过气,只要他一支灵签,点上红线,赌一个方澈在意不在意。
柳昔在心中暗示自己要虔诚,她拜了三拜,将线香就着旁边住火点燃,插到了香炉里。
秦云志轻轻一扯秦秣的小手指,在她耳边小声说“二姐,你要不要也去拜拜”
秦秣从北宋而来,本来就对这种东西半信不信,她对鬼神一事抱有的是儒家传统观念,论语。八佾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这话仔细一理解,其实并非是相信有神,而是在自己心中树立起一个神的信念。
这个神明,就在人举头三尺之上,只是由人意念所聚,控制的是个人胸中那一点浩然,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警醒,正如君子夕惕若厉,人若不能自省,那便只有自己塑造神明,借神明之威,在终日约束自己的言行,克己善终。
所以这个神,不信的意思是信自己,信的意思,还是信自己。
秦秣稍一思索,笑道“拜一拜也无不可。”她倒不是要去求这月老指点姻缘,只是借这一拜应个景,月老本是中国最古典的浪漫之一,这泥塑受了那许多香火,就算依然无情,总也该有几分红尘气息,足够叫人自行去窥到它的灵性了。
千年以前的秦陌曾陪咏霜去过月老庙,最后秦陌只在门口不入正堂,咏霜在枣树上挂下了她的姻缘牌,最后无人可应。
秦秣已非秦陌,那些旧事深藏在记忆里,便像是触手可及的镜花水月,看得到听得到,一碰却破碎。
她何其不幸,遗失了她的年代,她又何其有幸,从那些注定的悲剧中走出,一回首,竟然找到了可以并肩而行的人。
咏霜其实本也是那样的人,只是他们生不逢时,破除不了那个时代的规则。
柳昔摇出了一支签,恭恭敬敬的放到和元老道面前,老道士眯着眼睛接过,又摇头晃脑的说“上吉之签,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好签”
柳昔脸上露出喜意,忙问道“好在哪里还请真人您详细解答。”
和元老道用手掐了一个法诀,似模似样的测算了很久,忽然闭眼睁眼,然后惊叹道“莫非果然是天定姻缘”
“这”柳昔脸现疑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