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乱吧,天下大乱,他就算死也瞑目了。
说那是迟,那时快,骆阳推开了袁园,蹲下身子将小皇帝护住,毒针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后背。袁园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间脑海一片空白,她知道夏嗣雪袖中的毒针,不远处还躺着谢墨凝的尸体,惨不忍睹。
“骆将军,你流血了。”小皇帝推了推骆阳,骆阳像一蹲雕像一般颓然倒地。
“骆阳”袁园尖叫着扑了上去。
月圆
四年后。
时间过得真快,好比用手握住了清水,从指缝中悄无声息地流走,努力想抓住一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四年了,似乎做了一场永远不想醒来的大梦,如今残梦依人,腻腻不去,凝神回想,欲追回梦中滋味于万一,到最后也只是惘惘然。
有觉得自己快撑不过去的时候,有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天都快塌了下来,可是她还是熬了过来。应了金玉那句话,世事难料,谁能料到,四年前本应该和骆阳一起快乐地过瘾山林的废材穿越女,如今竟仍然高居宗南王一位,甚至政绩颇丰。
天下一轮皓月,池中一个月影,清凉的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还好,今晚的月亮是园月。
虽然一直不知道害她大哥的下毒之人到底是谁,可是小阎王名不虚传,硬是延续了大哥四年的生命,当年大哥一纸书信骗她说身子好了,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上战场,虽然大哥不许,可是她还是在暗中寻找那个下毒之人,只是可惜,大哥不肯透露半点,所以没有任何头绪。
而上次在叠谷议和平叛军以后,南陵也恢复了往日的和平,静王继续做他的摄政王,陵王继续虎视眈眈地镇守西部边境,而夏嗣雪被囚在天牢中,或许终生再法见天日。静王说“好好对自己,后会有期。”陵王说“吴霏和琪磷的小孩,如果生下来资质不错,我有兴趣做他父亲。”夏嗣雪目光呆滞地叨念着“天下”叠谷一别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两兄弟和那个负心的男人。
李佳阳,在途经晋秦前往东满看望大哥的时候,她曾去泪金河找过她,可惜没有找到。听说泪金河上,花魁中的花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跟一个不知名的侠客跑了,这倒颇有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呵。
所有人,所有事如同电影一般在她眼前上演,谢幕。该走的都走了,该留下的却都没有留下,骆阳说“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林逸诗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最是可恶的两个人,都双双对她失了信。
为什么今年还没有到八月十五,就已经天天满月,而满月又如何到最后,没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琪妹,你怎么出神了”他走了过来,魁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温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似乎忘记了,眼前还有一人。
傻大个,已经不傻了。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把自己高高地举在半空中,哈哈大笑的白痴样子,而现在,他比之四年前惊人地削瘦了许多,宽厚的脸庞变得尖尖的,五官突显了出来,竟然也变得斯文秀气了许多。
因为皇帝亲政了,他秘密培养了自己的心腹和军队,用了三年时间砍掉了何超的关系群臣,让何超踉跄入狱,平定了藩王,甚至收回了宗南王的兵权,当然这是袁园自愿交出的。所有政事都亲力亲为,经常熬夜批改奏章,恨不得一揽子全做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明明是邀请她到御花园赏月谈心,可是却高亢激昂地说了很多政事。
“你继续说,我在听。”袁园纹丝不动地坐在石凳上,随手拿起桌上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小口“别挡着我的月亮。”
皇帝愣了一下,马上让开了身子,叹道“你明明就出神了,琪妹最近经常出神,倒不像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宗南王了,难道你小妮子思春了”
这四年来,他已经很少看见琪磷会出现那样的表情,茫然的,呆呆的,心神不宁。自从南陵回来后,她好似变了一个人,甚至变得有些不像女人,整日埋头于政事,凡事都很认真踏实地去做,从刚开始的青涩的小丫头慢慢变成了他的得力臂膀。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琪磷刚满二十二岁,虽然年龄偏大,可她是宗南王,身居高位,等着当她入赘相公的人数也数不过来,听说琪晟也都托人引荐了许多世家公子,文臣武将,可惜都没有促成良缘。
“这倒没有。”袁园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中残余的糕点碎渣,道“皇上说的关于这次飓风灾区免税拨款之事,我会尽心去办。只是有一个建议,希望能将赠灾的银两变成物资,惠实到每户人家。”
“物资朕已经从各州调送了粮食救济受灾,至于银两是拿给各地方重建房屋道路,还有补偿灾民损失。”皇帝笑问道“听琪妹这样说,莫非是害怕下面的官员中饱私囊,空其库银,贫其百姓,富其身”
“这只是其中一点。贪污不可避免,但是我可以亲自查阅每一笔开销的使用,辛苦一点也无妨。”袁园顿了一下,道出心中已经思考了许久的一个想法“房屋道路农田都可以规划在物资之列,由军队出人力,国家出钱财,修建统一的安置房屋,发放救援的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具,只求赠灾所用的银两能够更加合理的使用,而且统一筹划,对城镇的规划建设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银两就要全部分到军中,由韩挺掌管”皇帝听琪磷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但却不马上应了她,而是挑眉轻笑道“韩挺三年里步步高升,已经司职骠骑将军,琪妹可真是抬举他啊。”
“既然是由军队来接管重建这些受灾的城镇,那赠灾的银两当然要转接到军队。”袁园思量了一下,心道韩挺也算是她一手提拔的,皇帝的意思是怕其他人会说三道四,便笑道“我会把牢出库这一关,谁也别想钻空子。”
皇帝沉默片刻,道“好,依你。只是这样做的话,琪妹你又要多费心,多辛苦一点,朕有些心疼。”
这时,袁园的贴身侍从匆匆小跑进了御花园,跪在地上,惊恐道“参见皇上,参参见宗南王。”
皇帝扶手示意让他起身“起来说话,何事如此慌张”
“王爷,刚刚府上送来消息说世子落水了,现在昏迷不醒中。”侍从战战兢兢地回道,不敢抬头看着袁园“高烧不退。”
袁园怔了下,心中突然像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空白了一片。她对皇帝弯腰道“那我便先行告退。”语气中有些着急,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转身往回赶。
“琪妹。”皇帝在身后唤住了她。
他走到了袁园的身边,两人离得很近,袁园一转身,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完全握住,皇帝宽大的衣袖和她的长袖都将一切掩盖,下人只道是皇帝和宗南王在耳语重要的事情,却不知道其中大有文章。
“不要太累了,月圆那小子命硬,会没事的。”皇帝笑了笑,然后将她的手的放开。
袁园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好吧,她知道琪人对她的心意,从两年前开始他就不断地明示暗示,还说一直缺少一个像琪妹这样能干的皇后,宗南王是皇室的分支,所以她和琪人算来是远房中的堂兄妹,虽然古人对这样的联姻还是接受的,可是袁园却无法接受,毕竟是亲戚,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她现在心中还有一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他正昏迷在床上,发着高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旧颜
袁园一路匆忙赶回王府,心中着急,不知道月圆的情况到底如何了,毕竟他才三岁半,这么小的孩子,高烧不退,光是听着,她就觉得月圆现在肯定很难受,想着他难受,自己也开始跟着难受起来。
月圆不足十月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刚生下时,产婆将他抱给她看,脸色青紫,全身都皱巴巴,甚至有些透明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袁园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总觉那是她怀孕的时候没有好好待他的结果,一直没有吃什么好的,还尽做一些让危险他生命的事情。
不管前尘往事如何,有了月圆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做母亲的意义,一种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决心,开始患得患失,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天天在身边给自己带来欢声笑语的小家伙,哪天就会不翼而飞。
他,身体不好,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袁园最后悔的事情。
才刚刚一下马车,一团半大点的小黑影就飞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裙摆,夜晚凉风一吹,裙摆的折子就把这团小黑影埋没于其中。
“宝宝”袁园怔了下,弯下腰将小黑影举了起来,上下细细打量,然后紧紧抱在怀中,抬头对身后的李叔,皱眉责备道“他醒了高烧可退了晚上风这么大,李叔怎么让他到大门口来等。”
李叔一脸为难,弯着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娘,我想你。”小黑影蜷缩她怀中咯咯地偷笑着,小身子不停地颤,半刻,他抬起了头,红润润的小脸,显得英气勃勃,闪着一双机智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粉嫩的小嘴使劲憋着笑意“想死了。”
“王爷其实世子没有落水是”李叔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先不说欺骗琪磷,就是这假信都传宫里去了,这可是欺君犯上之事,想他李叔一生做事踏实谨慎,没想到晚年会栽在一个小娃娃手里,受之胁迫。
很难想象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站在水池边若有所思道“李爷爷,让娘亲回来。没娘亲陪我看圆圆的月,我只好听爷爷话,像小猴子一样下水捞月了。”天地良心啊,李叔听着直冒汗,他何时告诉世子可以下水捞月啊真真是左右不是人,鉴于世子在王爷心中的份量,李叔做了平生第一次错误的指令。
袁园举起小家伙,瞪着他,生气地小声骂道“宝宝又是你的坏点子”
“不准生气。”月圆葱白似的小手很凉,一个劲儿朝她衣领里钻,伸长脖子,嘟着小嘴就朝她的嘴唇边上凑“要亲亲。”李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等袁园骂他,小家伙就急吼吼亲住了她的嘴巴,月圆软软嫩嫩的小嘴,带着一股奶香味,让她想把这小子一口吃掉。其实袁园看见他没事就好,对他怎么也不会真正的发火,而且,而且这一吻甜到了她的心坎。
感觉到颈脖间的衣领被他的小手拉扯,他扯着她的衣服往上在往上蹭。一丝微凉的空气立刻钻进她的衣衫,袁园点了点月圆的额头,把颈上的领子整好。
甜了心坎,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月圆人小鬼大,平时一些恶作剧也就罢,可是这回竟然敢报假信去了宫中,骗骗自家娘亲也就算了,连皇帝也一起骗,虽然琪人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可说到底欺君也是砍头的罪,三岁看到老啊,不知道长大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捏了捏月圆的小脸蛋,脸色一正,口气颇为严肃“宝宝,我也不过才离开两个时辰,你就想死我了做恶作剧都骗到皇上头上去了,不想要小命啦”
月圆瞪大了眼睛瞧了袁园半天,不服气地鼓了鼓小腮帮子,见袁园沉了一张脸也不觉得害怕,反倒是一味地朝她怀中蹭,合上了眼睛,呵欠道“我想睡觉了,娘亲,我们进屋上床。”说着小嘴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别装蒜,这次一定要惩罚你。”袁园抱着他慢慢走进了王府,低头贴着他嫩滑的小脸道“所以,今晚娘不和你一起睡。”
月圆睁开了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嘟着小嘴碎碎念道“是皇帝错了”。心里打着小小算盘明明娘亲答应他,今晚一起看爹爹在月亮上砍大树,可是却被坏皇帝叫去总是和他抢娘亲,讨厌
袁园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错了”小脸虽然不服气,但是为了能和娘亲一起睡觉,月圆扭过头去,不看袁园,声音中听得出他在耍脾气呢,
“知道错了就好。”袁园抬手刮了他的小鼻头,某只小人皱着小脸禁不住打个了响亮的喷嚏,他举手摸了摸鼻子,袁园微微怔了一下,又道“但是惩罚还是要的,今晚你一个人睡,不要踢被子,要乖哦。”
他摸鼻子的动作像极了吴霏,就这一点,让袁园心中起了一道坎儿。
她抱着月圆进了房间,轻轻地把他放在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