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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 第13节

作者:尹真人 字数:22388 更新:2021-12-29 08:40:46

    说罢,郭汜手扶着挂在腰上的佩剑转身走下了城楼,他的盔甲很重,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云沁看到他高大壮实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们起兵的时间并不符合形势,其中出了很大的问题,但这是越九仙的决定

    等一下,当时率先起兵,逼迫他们不得不反的人,似乎不是越九仙本人

    此时的越九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云溪谷复杂华丽的地宫相比,广西将军府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大概因为越九仙刻意隐藏身份,他的房间外甚至没有守卫。

    他依旧穿着纯白色齐腰襦裙,身上背着一个小包,面孔被轻纱遮蔽,看上去依旧是个娇憨无邪的普通少女。

    因为修习花宴,他的外表已经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六七岁的时候,年少白皙,正是一个男女不辨的年纪,相比前朝那繁复的服制,他反而更加适合如此轻薄的女装。

    “这里比山谷要热多了。”云汶站在他身后,为他倒了一杯茶水,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是啊。”越九仙点点头,那声音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笑,自嘲道“甘大夫,我当哑巴好久了,还真的不习惯说话。”

    “你打手语,我也看得懂。”云汶温柔的笑了笑,道“如今我们进城都费了一番功夫,可见情势不大好,你是怎么打算的”

    “呵。”越九仙轻轻笑了一声,手轻轻抚上那个他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包,“如今玉玺在我手里,我已经是真命天子了,他们能奈我何”

    “你已经知道如何打开玉玺了”云汶惊道。

    “我还没有。”越九仙摇摇头,伸出双手去拉住云汶的手,他这个动作做得及其自然,仿佛他还是那个善良胆怯的少女连翘。

    郭汜就站在门口。

    他换好便服,本想进房间去拜见越九仙,此时却停住了脚步,他认识越九仙好久了,可是无论第几次见到他,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见过越九仙身着苗服浓妆艳抹,也见过越九仙扮作单纯的连翘,他知道,越九仙是个心机很深也狠毒无情的人,可是他总是会怀疑,这样的人究竟该如何驾驭天下。

    于是,他每一次见越九仙之前都会如此迟疑不定,他虽然佩服越九仙的果决与胆量,却也始终无法接纳他多年不改的容貌,就好像误入山间的凡人见到修炼千年的精怪。

    “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刻,我也不会死守着玉玺,先王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教诲我早就记住了,玉玺之中,必有我们的生路。”越九仙轻声道。

    “你是说砸碎它”云汶问道,“可是你不是说,玉玺中有可能是剧毒的药物,是为了最后自尽”

    “不会的”越九仙斩钉截铁的摇摇头,“既然我们是真命天子,又怎么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全贼寇,如果玉玺中真的是绝路,那么我也不会束手待毙,我还有最后的路可以走”

    说罢,越九仙轻轻取下脸上的面纱,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云汶,缓缓道“扬名,我们已经把尹子缃留在了云溪谷,如果我们真的走投无路,我就是尹子缃”

    听到这里,郭汜的身上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救了越九仙的恩人,此刻他却没有想到,越九仙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路。

    他能将怀有身孕的妻子送进宫去,又能如此淡定的牺牲自己的儿子,郭汜见惯了行军打仗时刀口舔血的厮杀,却很难想象到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郭将军”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此时的郭汜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他满身冷汗,身体犹如木偶一般僵硬无力,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郭将军来了”云汶听到外面的声音,也站起身来走向房门。

    郭汜依旧呆立在那里,恨不得人间蒸发,他颤抖着转身去看身后的人,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云溪谷的少女白芷。

    白芷身穿苗族服饰,头上身上尽是复杂而明亮的银饰,若不是她手中提着的苗刀,怕是连郭汜都会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郭将军来了怎么不进来”云汶听到门外的动静,站在越九仙身前为郭汜打开房门,郭汜见到前来的不是越九仙,心中的紧张暂时缓和了一些,他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道“我也是刚刚来,正巧在门口碰到了白芷姑娘。”

    “先进来再说吧。”越九仙依旧坐在原处,房间里要比室外昏暗,大家都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

    “好。”郭汜惊魂未定的点了点,白芷却抢在他前面跑了进来,她见到越九仙仿佛很高兴,脸上久违了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越九仙微笑道。

    “谷主,果然不出你所料,夫人果然叫梁枕月去救公子了,不过我已经杀了他”白芷开心的夸了越九仙一句,脸上满是崇拜的神情。

    她说到杀人时语气十分轻快,仿佛女儿家收到了新制的衣服一般。

    “你做的好。”越九仙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枚金簪放在她手中,道“这个送给你了。”

    “谢谢谷主只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夫人她会不会回去了”白芷沮丧道。

    她似乎杀人无情,又似乎天真无比,心里的想法全部都写在脸上,与先前遇到梁枕月时判若两人。

    “没关系,她救不出公子的。”越九仙依旧笑着安慰她,“还有苏先生在那里。”

    “苏卿他真的会帮我们吗”郭汜迟疑道。

    “放心吧,他就算不看我们往日的情分,也要看他徒弟的面子啊,况且他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要性命与我作对”越九仙信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枚橘子,伸手剥开它的皮,那橘子十分新鲜,里面的汁水恰好溅在他的脸颊上。越九仙不好意想的笑了笑,伸手抹去脸上的汁水。

    郭汜清楚的看到,他脸上擦了淡淡的胭脂,随着那汁水一起带下来一片绯色的浅红,而那妆面下依旧是他惨白的皮肤,仿佛终年不见天日一般。

    仿佛比起死守在城外的安国公,他更加害怕这个人。

    夏清风坐在厨房里,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他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厨房的炉火,那炉火上正煎着唐蜉蝣的药。

    因为先前唐蜉蝣受过很重的伤,因此除了外用药之外,秋明月还为他准备了一些内服的汤药。

    “吱呀”一声,一缕阳光从门缝中透了进来,夏清风抬起头去,正好看到了秋明月的半张脸,尽管两人总是有言语冲撞,但夏清风也不得不承认,秋明月真的是倾国倾城,翩然若仙。

    “可是有梁先生的消息”夏清风问道。

    “没有。”秋明月摇了摇头,索性走了进来,道“梁先生救人心切,我只怕他凶多吉少。”

    “唉,都是可怜人呀。”夏清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梁先生是个好人,一心一意的为了静王好,只是白少微死前与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无论如何都摸不透静王这个人。”

    “你先别总忙着忧心别人,我们对萧远山说静王在山中游玩,不知道还能瞒得了几日,我觉得我们倒不如实话实说,让他们去找云溪谷的麻烦。”秋明月道。

    “这可不行,这样岂不是置管大人于死地。我们是世外之人,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这样说就好了。”夏清风边说边伸手揭开了药罐的盖子,看着那里面翻滚着的黑色液体,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

    “你看这个。”

    秋明月拍拍夏清风的后背,递给他一块手帕,原来,那素白手帕中包着的正是苏卿交给尹子缃的雀翎。

    尹子缃知道,越九仙与自己长相一样,此刻如果跟锦衣卫回宫一定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于是依旧与昏迷不醒的梁枕月隐居在山下,只托他们将雀翎带给了夏清风。

    “墨色雀翎,唉”夏清风苦笑了一声,道“墨翎阁以此为记,生则不离,苏卿将这个拿出来就是要告诉我们不要管他,他已经做好死的打算了,他们师徒俩都这么任性,这叫我如何向阿江交代。”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还要管他,他已经屡次三番想要我们的命了,他是个杀手,他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能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秋明月摇摇头,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夏清风。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夏清风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那蒲扇敲了敲秋明月的头,道“掌门已经许你前事不做计较,告诉我们谁都不要提起,现在你害的掌门闭关不出自责不已,你还要怎么样”

    “你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前番你对我们说过,那杀手熟知小王爷的武功套路,可是唐蜉蝣却说他对云溪谷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很明显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小王爷,也有人教会他怎么做,想必他与云溪谷的交情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了。”秋明月严肃的看着夏清风,继续道“你不要总是怀念旧日的感情,他杀过那么多人,拿了那么多钱,你以为都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的脾气吗”

    “他不过是为了救他的师父而已。”夏清风轻描淡写道。

    “还有苏卿。”秋明月继续道“我们是武林大派,墨翎阁阁主消失不见多年我们都不曾知道,为什么云溪谷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他,那雀翎又是怎么送出来的,而且你可别忘了,玉伞苏卿手上沾着的血可不比他的徒弟少啊。”

    “你说完了吗”夏清风抬起头,笑着看看秋明月,伸手端起来药罐,将药罐中的汤药小心翼翼的过滤掉药渣,又问道“你觉得蜜渍梅子甜一些还是话梅甜一些”

    “师兄你”秋明月看到夏清风不为所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性格,眼睛里永远看不得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夏清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唐蜉蝣天真善良啥也不懂,我也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破坏绀碧山的安宁,你可以放心了吗”

    “也好也好。”秋明月苦笑了几声,无奈道“师兄,你这些年变得太多了。”

    “是啊,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夏清风轻描淡写的笑笑,伸手端起那碗药放在托盘里,又在另一个小碗里放了好些蜜饯,“我先去送药了,苏卿的事情,你可一个字都不要提。”

    “师兄啊,你可太自私了,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只是想留住他罢了。”秋明月看着夏清风的背影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往自己的嘴里也塞了一个蜜饯。

    “你要是不说话,会比现在好看很多。”夏清风走到门外,停下来又堵了他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番外闻说他城又雪,惊觉相忘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有些东西交代一下比较好,可是写再正文里有比较烦,毕竟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就单独发出来

    金陵城夜雪。

    越九仙站在雪中,看着地上那个浑身落满雪花的女子。

    这场雪下得突然,山间的翠竹都还郁郁葱葱,却在一夜之间被白雪覆盖,越九仙套着一袭红色绣花斗篷,没有带面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他的脸白的失去了血色,黑发白雪,红衣翠竹,就好像一幅画中的景象。

    然而他脚下的女人却仿佛独立于画面之中,她看上去只有十岁,仅仅穿着中衣躺在雪地里,脸上身上已被冻成了青白的颜色。她的眼睛睁着,嘴角却微微的露出笑容,仿佛见到了什么幸福的画面。

    她已经死了。

    越九仙又站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弯只剩下残影的月亮,轻轻的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那女人身上,又伸手为她合上了双眼。

    这是越九仙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紫茗郡主,他的母亲。

    这是改朝换代的第十八个年头,金陵的皇城早已被修缮一新,红漆高墙琉璃瓦,每一个细节都做的无比精细,再也看不出半点大火焚烧后的痕迹。

    傅冼玉在这座宫城里等了十八年,北京城新起的皇宫都已经修缮完毕,却没有等到关于那夜大火之后紫茗郡主的半点消息,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在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罗地网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傅冼玉坐在寝宫之中欣赏着嫔妃们为他带来的歌舞宴饮,大殿之中青烟缭绕,黄金打造的兽头香炉之中散发出浓郁厚重的香气,金浆清酒白玉杯,香缎轻罗茜纱裙,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他出身草莽,这样的景象让他十分满足。

    傅冼玉端起酒杯,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四壶酒。

    “你们都下去吧。”傅冼玉抬起头,脸上有些灰白的胡须上也沾染了酒滴,他的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已经醉了。

    “皇上,你要不要休息。”随侍一旁的妃子看到傅冼玉沉醉的表情,忙挥手遣走了乐伎舞女。那妃子的绯红衣衫松松垮垮,隐隐约约透出雪白而丰满的胸脯,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微微下垂的眼角看上去如同年幼的少女,她的脸颊也被红烛染上了酒醉般的艳红色,显得十分动人。

    傅冼玉听到她叫自己,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缓缓道“朕没有醉,朕想出宫去走一走,你要不要随朕来。”

    “外面下雪了。”那妃子有些不大情愿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娇嗔道“皇上还不休息吗”

    “那朕一个人去吧。”傅冼玉微微的笑了笑,也没有勉强她,披衣走出了大殿。

    那妃子的神色有些错愕,仿佛是傅冼玉老了,他变得越来越和气。

    大雪之中,傅冼玉也没有走远,他只离开了皇城数十里,便号令马车停下了。

    他裹紧披风,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残缺的月亮,远处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却仿佛是十八年前那场通天的大火一样,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寒风凌冽,他在北方长大,此刻身体却觉得格外冰凉,仿佛南方的细雪比北方的绒雪更加清冷入骨,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天冷,又接近春节,街道上的行人不过三三两两,往日热闹的街市也早早收摊,此刻,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从街头缓缓走来,他没有穿厚重的外衣或披风,将黑发高高束起,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也在抬头看着晚上的月光。

    傅冼玉的眼神再没有离开他,这个人面白如纸,身形瘦弱,只是一双大眼睛美而灵动,他的眼角微微下垂,如同少女一般。

    “这是”

    傅冼玉说道一半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头,仿佛停止了呼吸一般。

    他刚刚想要叫身边的护卫去拦住那个人,就看到那人回过头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的越九仙。

    “伊启观”

    傅冼玉看到那张脸,还是没有忍住,如同梦呓一般轻轻喊出那个名字,然而越九仙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骑着白马匆匆离开了。

    此刻的傅冼玉再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喊叫,如同被抽去灵魂一般倒在了雪地上,他清楚的记得那张脸。那个人明明是个皇帝,却那么胆怯懦弱,如同一个女人一样白衣而降,他始终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而就是这样胆怯懦弱的家伙,居然烧掉了半个皇城,还在宴会之上微笑的请他喝酒。

    恍然间,傅冼玉仿佛又换上了当年参军时那身兵士的盔甲,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正月,那是大越皇帝祭祖的日子,他却因为犯了小错被人打了一顿,跪在皇陵旁的军帐外面,寒风如刀刮过他早已变得粗糙的面庞,后背上是刚刚才被人痛打留下的伤口,天寒地冻,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仿佛撑不下去了。

    “你不冷吗”

    一个声音从他的身边响起,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的半张脸都被埋在一个厚厚的狐毛围脖里,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他明明是个男孩子,那双眼睛却如同一个少女般漂亮。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他们都走了”那个男孩子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叫你。”

    那天过后,傅冼玉才知道,那个男孩就是当朝皇帝伊祈宁的弟弟伊启观,直到他成为叛军首领,直到那个孩子临危受命不得不成为皇帝,直到他一举攻下皇城,黄袍加身,透过冠冕前的十二旒看到他一身白衣跪在殿前献出玉玺,他都不曾忘记过那张面孔,那双眼睛。

    伊启观懦弱无能,爱好奢靡,一无是处,只是生了一张他喜欢的面孔。

    傅冼玉爱惜他的那张脸,不忍他年华老去,为他服下可以驻颜的丹药,只是直到最后,他连那座皇城都不曾完整的得到。

    自从那夜之后,傅冼玉就染上了久治不愈的风寒,这场看似不怎么严重的疾病却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住到了北京,直到他死。

    然而越九仙却没有注意到他,他骑着马匆匆离开了金陵城,漫天细雪,风如刀割,如果不是他的母亲在临死前想要回到这里,他也断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行,只是他也不愿意立刻回到云溪谷去,母亲已死,却为他留下了一个弟弟。

    母亲逃过了追兵的抓捕,逃过了无数次的搜查,忍过了修炼花宴的剧痛,却始终没有躲得过人世间孤独寂寞的苦楚,她在深山之中认识了一个躲避仇家的杀手,那人被人追杀,形容落魄,却有着俊朗的容貌和超凡的武功,他也完全不在乎她的身世,不在乎她永远隐姓埋名,甚至不在乎她像山中的鬼魅精怪一样永远不会老去的容颜,毅然决然的跟她在一起,还与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越九仙的弟弟,他的名字叫越九卿。

    他是这个世界上越九仙最嫉妒的人,他没有遗传到母亲身上那生根发芽的毒血,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般长大,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学习武功。时间匆匆而逝,越九仙慢慢发现,之前一直跟在他身后跑的弟弟已经要比他高,十六七岁,他的嘴唇上会泛起了青青的胡茬,而相比之下,越九仙的脸就如同漂亮的白瓷,岁月再也没在那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每当看到越九卿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嫉妒,时间越长,越是如此。

    直到母亲和那个男人都已经死去,直到他找到了当年广西郭将军的儿子,直到他成为了云溪谷主,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怀着孩子跟傅邵淇回京,直到有一天,越九卿要走了。

    他站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的说他要离开云溪谷,改名换姓,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而不是再这样终日提心吊胆,为了改朝换代的仇恨而活着。

    毕竟只有他可以选择,毕竟他还可以憔悴,还可以老去,还可以轻而易举的放下仇恨。

    “贪生怕死。”

    越九仙在他走的最后一个晚上,喂他服下了云溪谷炼制的蛊虫,那蛊虫是用越九仙的血养大的,它每三个月都要用越九仙的血作为饵料,如果不然,它就会死在越九卿的身体里,变作蚀骨销魂的。

    临走前,越九仙告诉他,如果你想要我的血,你就要用黄金来换。

    一道鲜血喷射在白墙之上,渐成一枝梅花的形状,面前的人哑然失声,双目圆瞪,顷刻间倒在了地上。

    死者倒下,站在他身后的少年露出半个黑色的身影,他如同鬼魅一般隐藏在夜幕之中,只有手中的匕首在隐隐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

    少年掏出手帕擦干了匕首上血迹,随手将那手帕扔在地上,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害怕吗”

    苏卿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伸手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黄金,微笑道“蜉蝣,这是你的,拿去吧。”

    唐蜉蝣没有接过黄金,而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账房先生,你还要多少”

    “这一次,应该足够了。”苏卿的神色瞬间黯然下来,他慢慢站起来,手中扶着一把素色的纸伞,缓缓道“蜉蝣,对不起,我也许不该教你去杀人”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为我杀了仇家那么多人,这一次是我还你。”唐蜉蝣的语气十分平静。

    “如果不是我贪生怕死,就不会这样,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本来不该被仇恨绊住一生也许我死了会更好”苏卿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连他自己都有点听不到,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是被仇恨绊住。”唐蜉蝣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仇恨,我就遇不到你,我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苏卿一愣,这个声音仿佛和某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重合,仿佛是多年前自己决定离开云溪谷时越九仙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仇恨,怎么还会有你,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是啊,哥哥,我们早就不该活下去了。”苏卿微笑着看看唐蜉蝣,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金色令牌,这个令牌除了全部用黄金打造之外,与云溪谷的百草令别无二致,完全相同。这枚金色的令牌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有,其中一个,就是越九仙。

    “既然要死,不如死之前满足一下你的心愿,反正你不知何时才能报仇,那么只要刀尖靠近一点点,我想你也会开心吧。”

    、相惜

    青山绿水,百花环绕,比起北方的春寒料峭,西南的三月已是春暖花开。

    李风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站在一户简陋的草庐门口,这里距离乡民居住的地方很远,也十分隐蔽,只是这间房子十分破旧。

    李风整整自己的衣领,伸手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柴门,轻轻唤了一声“梁公子。”

    “李大人,你怎么又来了”有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桶水,一个不小心,水桶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跌在地上,水桶里的水溅了他满身。

    那人身着麻布衣服,头发用一条布带草草束起,他抬起头,有些无奈的看着李风笑笑,那正是尹子缃。

    只是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朴素的衣服,也不曾住过这样破旧的屋子,更不曾手提水桶来来回回的照顾别人。

    “他还是那样吗”

    李风有些试探性的问了问,他的语气很轻,仿佛是在害怕尹子缃生气一般。

    然而尹子缃却没有生气,他平静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高兴道“今天他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那看来是要好起来了”李风看到尹子缃的眼睛放光,自己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自从他帮了尹子缃一回,便也不由自主的帮了他许多回,包括这个简陋的小屋子也是他帮忙找到的。他们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屋顶还在漏雨,李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冲上房顶盖了许多厚茅草,也幸亏这几日没有再刮风下雨,天气也还算暖和,这间小屋才能够庇护着尹子缃二人。

    然而梁枕月的状况却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乐观,他是醒了,却也只是醒了而已。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就连坐着和翻身都需要有人搀扶,每日吃饭都只吃一些不需要咀嚼的汤羹,却也是吃一半吐一半。

    没有人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萧远山来看过他第二次,却也只是说伤的太重需要恢复,却也说不出来究竟要吃些什么,要补些什么,要恢复多久。

    他没有说,李风也不敢去问,生怕他说这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

    二人走进房间,梁枕月依旧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床上,他的上半身被人扶起来用靠垫支撑着,即使李风和尹子缃进门弄出了很大的声音,他也依旧无动于衷,目光空洞着看向远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光彩。

    “我给你带了点心”李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尹子缃的脸上恢复了悲伤落寞的神色,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宽大,本该在肩膀上的布料都斜斜的垂了下来,反倒衬着身体更加瘦弱。尹子缃见到李风不说话了,也不好意思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看,这都是京城来的点心。”李风献宝一样打开了那个盒子,“这是金乳酥,这是曼陀饼,这个红皮儿的最好看,叫贵妃红,快来尝一口”

    说着,李风用手举起一块糕饼递给尹子缃,尹子缃也接了下来,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你怎么不吃。”李风问道。

    “啊”尹子缃停顿了几秒,笑着回答道“李大人带的东西太精致了,我从没见到过这样好的点心。”

    “你为什么这么说”李风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看尹子缃,皱眉道“你见过的东西,明明要比这个好千万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殿下。”李风一把抓住尹子缃的肩膀,“殿下为什么不愿意回京城”

    “我”尹子缃听到他突然这样发问,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躲闪着避开李风逼问的眼神,使劲摇了摇头。

    “我早就知道了。”李风苦笑道“我不知道萧大人知不知道,只是我曾经见过梁先生,虽然有点不太确定,但你对我自称姓梁,我便觉得一定没错了。”

    “谢谢你帮我。”尹子缃愣了许久,才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他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皇上很担心您,我们也是星夜兼程从北京赶来,殿下为什么不回去,回到京城自然有名医,对梁先生也有好处”

    “我不能回去。”尹子缃打断了他的劝告,摇头道“我回去之后会更加麻烦,请你再最后帮我一次吧。”

    “我不明白。”李风摇摇头,“皇上那样担心殿下,就算殿下真的有什么错处 ,皇上也一定会原谅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尹子缃叹息一声,没有再作解释。

    “皇上和殿下是兄弟,兄弟之间虽然会有争吵,却又怎么会真的结仇,我知道皇上经常罚殿下,可那都是关心”

    “你别说了”尹子缃突然冲着李风吼了一句,这一声声音很大也十分激动,就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李风愣在那里,他没有再说话,十分不解的看着尹子缃。

    “我对不起他。”尹子缃缓缓道“我知道那些都是关心,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如今我回去之后会有更大的误会。”

    “与其让他知道我一直再欺骗他,不如让他以为我死了好。”

    这是尹子缃心底的后半句话,只是他没有说出口。

    “那”

    “如果有机会,我会向他解释的。”尹子缃苦笑道“如今我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对我们都不好,也希望你,再帮我一次吧。”

    李风看着尹子缃的脸,为难着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可以帮你这一次,可是日后呢,难道我大周的王爷就要永远生活在这深山里,你改变了这么多,真的能习惯这样的日子吗”

    尹子缃低下头,他蓬头垢面,食素着麻,不须李风来问,他也知道自己并不习惯这样的日子,可是比起来过清苦无依的日子,他也不希望再见到傅子熙。

    他怕傅子熙对他嘘寒问暖,又会让他无地自容,毕竟那本是他不该拥有的东西。

    “你想想罢,我不会对萧大人说的。”李风摇摇头,扭头走出了房门,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明天会再来。”

    尹子缃依旧低着头,没有再回头去看他。

    京城的夜晚却没有那样温暖,一场夜雨突如其来,将本来已经渐渐回暖的春天拉回了冬季,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流过皇城房檐上威严的麒麟滴落在石板地上,发出缠绵不断的声音。

    傅子熙坐在书房里,红烛微光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提起一只饱蘸着墨汁的楠木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时叠雨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连着几日吃睡不安熬出的黑眼圈,心怀不忍的低下了头。

    “还是没有静王的消息。”傅子熙摇摇头看着他,笔下峰回路转,潇洒如斯。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尹子缃去了什么地方游玩一样。

    “锦衣卫还在找”时叠雨的语气轻轻,似是不忍说出。

    “他究竟去了哪里,人间蒸发了不成”傅子熙皱皱眉头,笔下已经又多出一行字,他写的是草书。

    “皇上许久没有写过草书了。”时叠雨轻轻答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是。”傅子熙放下毛笔,将那页习作轻轻放在一旁,那里还放着许多他写过的纸,无一例外都是平整圆润的小楷。

    傅子熙的字很好看,草书狂放,小楷清雅,不似尹子缃,写什么都乱七八糟。

    “皇上写的很好,看似虚笔却也很有力道,笔有尽而意无穷。”

    时叠雨与傅子熙相识多年,好久没有说过这样的奉承话,连自己听着都有些不习惯。

    “朕是许久没写过草书了。”傅子熙放下笔,若有所思道“朕一直一帆风顺,少年时很羡慕那些古代的名士,羡慕他们洒脱自在,就算是高官贵族,也觉得是时无英雄而成名的竖子,就像这草书一般,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傅子熙又拿起一张写满的小楷的洒金宣,那上面还留着暗格的印迹,写的是千字文,每一个字都十分规整。

    “后来慢慢才明白,写好楷书才最不容易。原来世间万事,狂放最易,循规蹈矩却最难。”

    “皇”时叠雨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始终是没有再开口。

    “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傅子熙温和的看看时叠雨,手里又提起了毛笔。

    “皇上也”

    “朕再等一等。”傅子熙迅速落笔,墨迹在宣纸上一点点晕开,他抬起头笑了笑,眼角轮廓好似已不再如少年时锋利,岁月无声,几丝皱纹也悄然爬上了眼角。

    “不急的。”

    尹子缃正试图将梁枕月拖到一个自制的板车上,梁枕月虽然病重,身体却还是一个大男人,饶是尹子缃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办法像李风一样把他轻松的抱起来。

    他不是不相信李风,只是实在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住在这里,还是走为上策。

    可是不论怎样,他也没办法让梁枕月离开床,最后只能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无奈的笑笑,心中已经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打算,干脆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床上的梁枕月。

    “我真没用。”尹子缃苦笑着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我可以取代你,原来根本不可能。”

    “都是你,我才变得这么没用,我原来多厉害,多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现在我心里时时刻刻考虑的都是别人的心情。”尹子缃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扯扯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中已经夹杂了十足的哭腔。

    “你看,我连头发都不会梳,连衣带都不会系,有的时候左右都分不清,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连给你烧水擦擦身体点不着柴火,你将我变得这么没用,就躺在那里不管不顾了你觉得这样对爷合适吗”

    突然,天地之间被一道白光炸开,接着一声巨响,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草草搭就的茅草屋再也遮蔽不住漫天的风雨,如注的雨水混合着泥土从房顶流下来。

    尹子缃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梁枕月的身上,尽量让那雨水不要落在他身上。梁枕月依旧面无表情,他的眼睛闭着,似乎已经沉沉入睡,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没有让他受到任何影响。

    “为什么会这样”

    尹子缃紧紧的抱着梁枕月,口中只剩下这一句话。

    然而这场山雨却绝非去去就来,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将天空从浓黑色炸成灰白,大雨倾盆,呼啸的山风几乎要将房顶掀开,尹子缃将能找到的衣服被褥都拿来堆在梁枕月身上,自己依旧护着他的头,害怕雨水淋到他的身上。然而掀天的暴雨却使尹子缃自己的衣衫面孔全部湿透,那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弱苍白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具雪白的骷髅,如同一根风雨飘摇中的蒲苇一般,他早已是不堪一击。

    “殿下”

    李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撑着一把大伞,连忙奔到尹子缃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殿下你没事吧快走”

    “我不回去。”尹子缃无力道。

    “好,不回去,你要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说话间,李风已经将梁枕月背在身上,“给我撑伞”

    此时的尹子缃已经魂不守舍,他连忙撑起李风的那把大伞,接着冲进了门外的马车。

    “听说山洪爆发了,我赶快来寻你。”

    李风将尹子缃二人塞在马车里,狠狠的抽了一下马,那辆车便沿着窄窄的山路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风雨中。

    、九仙

    然而谁也没能想到,这场连绵不绝的山雨已经连下了两天两夜,从蜀地到云南再到广西,一连千里都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狂风暴雨之中。

    雨水不断涌入,平日里温和静谧的邕江水位瞬间暴涨,如同连天而起,一道悬河直冲而下,将往日里繁华热闹的南宁城冲刷的一片死寂。百姓们纷纷逃到了地势较高的县城里避雨,虽然形势紧急,可无奈之下,郭汜也只得带着兵士们先堵截洪水。

    此时的他站在风雨之中,望着已经淹没过膝盖的积水,催促着人们将一袋袋装满着沙土的麻袋堆放在河堤之上,风雨飘摇中,他灰白的胡须上也沾染了雨水,他索性扔下雨伞,跟着将士们一起抬起沙袋。

    “将军”在一旁的一名士兵看到郭汜,连忙上前去接过沙袋,皱眉道“将军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将军还是速速回去休息吧”

    “你们能做的,我自然也可以,莫不是你看我老了”

    郭汜笑笑,又重新扛起一袋沙袋,他的眉目间沾染着不断落下的雨水,那雨水从眼角划过,仿佛是流出的泪水一般。

    死守南宁数日,四下里早已流言如沸,怨声载道,如今正值天灾,郭汜知道,如果他现在依旧是大周的将军,皇帝一定会派人送来赈济的粮食和兵士,而不是想如今这样守在城外等着他开城投降。

    他想,这场暴雨仿佛是在昭示着天意难违,而他也无法回头了。

    “将军。”正在郭汜沉思时,云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旧穿着白衣,只是裤腿高高卷起,两条瘦弱的双腿正费力的趟着水,显得十分狼狈,与平日里谈笑风生的样子丝毫不同。

    “怎么了”郭汜回头看到云沁实在是费力,便向他走去。

    云沁的头发沾了水,沿着额角滑落下来贴在脸上,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拂起垂落的头发,道“主公请您去。”

    “我这就来。”郭汜将背上的沙袋放在地上,回首朗声道“你们继续。”

    “将军”就在郭汜准备随着云沁回去的时候,一名年老的将士突然叫了一声。那将士已经五十有余,头发业已花白,但是腿脚还算结实。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郭汜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了水里。

    “你这是”

    “将军,我也想见见主公啊”

    那兵士仰起头,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孔出现在郭汜面前,他的个子不高,跪在那水中十分吃力,感觉都要被浑浊的洪水淹没。

    “你这是做什么”

    郭汜心怀不忍,一把搀起那人,劝到“老陈,你已经随我多年了这次遇到难关,还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才是。”

    “原来将军还记得我”老陈抹掉的雨水,恳切道“我们随将军出生入死,可以为将军豁出命去,可是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我们还是没有见过主公的样子将军我老陈可以为他卖命,为什么他始终都不肯出来一见”

    “是”这一声号哭般的大叫,引起了周围无数士兵响应,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聚拢在郭汜身边,声音此起彼伏,他们都是追随郭家多年的老兵,对前朝也怀有感情,只是越九仙一直神秘莫测不曾露面才让他们心生疑惑。

    “主公是贵重之躯,不能相见又有何奇怪”云沁在一旁回答了一句,劝道“大家都是从军之人,应当知道军法如山,郭将军礼贤下士才日日与你们相伴,主公乃天潢贵胄,怎能与我们一样”

    “他并不是不与我们相见,只是每一次见我们都带着面具”云沁身后,一名激动的士兵气愤的走来,他神情激动,大声道“这个主公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究竟是在复国,还是在为了你们打天下”

    “我们当然是在复国你们是在质疑主公的身份吗”

    “大家都别争了。”郭汜看到将士们十分气愤,云沁也无从解释,脸上也不得已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扭头看了看大家,缓缓道“大家如果信得过我,就不要再争吵了,如果不相信我便可以自行离去,如今军情紧急,我也不愿多解释,大家辛苦了。我郭汜对不起大家。”

    说道这里,郭汜轻轻的跪在了地上,他垂下头,厚重的铠甲仿佛一具枷锁般禁锢着他的身体,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将军,我们相信你啊”

    那姓陈的兵士看到郭汜雨中下跪,连忙冲过来搀扶他,四下的兵士也心怀不忍,纷纷跪倒在雨地里。

    “将军快去吧”仿佛是无可奈何,那兵士缓缓的低下了头,颤声道“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令将军为难,将军,快去罢。”

    “好。”郭汜回过头看看他,“你们也都起来吧,大家继续,雨就快停了”

    然而他这句话声音十分轻,轻到连他自己都有点听不清楚,他回过头去,雨水不断冲刷着他沧桑不已的面孔,那些皱纹仿佛是岁月的重压雕刻下的痕迹,英雄暮年,也许他也已经老了。

    云沁站在郭汜的身边,轻轻为他撑起了一把伞,心中也默默叹了一口气。

    郭汜抬头向远处看去,越九仙正站在远处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他们,他依旧身穿广袖白衣,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高冠之中,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幅华丽的面具,黄金宝石,冷若冰霜。

    仿佛游离于云端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就好像他多年未改的容颜。

    、痴绝

    城破了。

    雨水没有丝毫的减少,狂风依旧嘶吼着,不断卷起郭汜和将士们先前堆砌的沙石,昔日里温柔邕江此时如同一条难以抵御的苍灰色巨龙,从城池的边缘上冲袭而来。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安国公带领的军队却毫不畏惧,他们见识过沙漠的朔风,从湖人锋利的刀口下滚过,一如往常,他们竟然趁着这样漆黑的雨夜,架着摇摇欲坠的云梯登上了高耸的城楼。

    当第一个人手持冲上城楼时,城楼已是一片漆黑,大雨浇灭了象征着和平的红色灯笼,那个士兵表情平静,像切西瓜一样破开了守城士兵的胸膛。

    一声怒吼之下,无数身着黑甲的将士从城楼下攀登上来,呐喊声此起彼伏,守城的广西官兵已经无力阻挡,转眼间,惨叫和嘶吼就已经消失,转化为了黑夜一般深深的沉默。

    安国公李允跨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站在城楼之下,静静的等待着进城的士兵为他打开城门,他征战一生从无败仗,这一次也是一样。

    城门前的吊桥缓缓放下,李允向着无边无际的黑色天空扬了扬,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副将,吩咐道“将旗子扬起来”

    转眼间,数十面写着“周”字大旗在他的身后出现,李允得意的看着身后几万精兵,朗声下令,杀伐声瞬间响彻云霄

    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的南宁城终于在洪水和强兵的冲击下不攻自破。

    “主公快走”

    郭汜此时已是狼狈不堪,银光闪闪的铠甲之上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鲜血,他一把推开房门,却没有发出声音。

    越九仙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表情十分平静,那如少女一般姣好的面容依旧苍白无比,房间中一片漆黑,只能够看到桌案上的金色雕花香炉中散发的悠长青烟。即使是兵临城下,他依旧是一脸平静,扭过头来微笑的看着慌乱的郭汜。

    云汶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们快走吧李允的军队进城了”郭汜看到二人依旧坐在那里,心中十分着急。

    “好。”越九仙也站了起来,身上依旧背着玉玺,他伸出手去抓住云汶的手,柔声道“扬名,我们走。”

    “那郭将军”云汶的面孔上出现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我死守在这里,如果能有一线生机”“郭将军早已准备好献城了吧。”

    越九仙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而已。

    郭汜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手中的宝剑已经忍不住要出鞘,他为越九仙出生入死,却没有想到越九仙会这样说。

    “那天你应该听到了我对扬名说的话。”越九仙微微一笑,伸手拔出郭汜的宝剑,“这几日军情紧急,城楼上却只有数十人把守,你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你大概只等到我一走,便将城池献出去了吧,这可是你们郭家第二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从未这样做过”郭汜高声辩解,“水已经淹到了城外,就算他们驻扎在山上也是狼狈异常,我是没有算到他们今日夜袭故而放松守备,你怎么能说”

    “罢了。”越九仙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掌却已经抚上那宝剑的锋刃,只是轻轻滑过,一道新鲜的血痕便出现在他的手掌上,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沁出,也许是那盏香炉中的香料已然烧到了尽头,空气之中瞬间浓香四溢,犹如置身花海。

    “花宴”郭汜看到越九仙手上的鲜血,面孔已是惨白一片。

    花宴之术,以血为毒,中者必死无疑。

    郭汜的面孔已经变作青白,下盘颤抖不已,突然之间,越九仙只是微微抬手,郭汜沉重的身躯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然而留在他身上的却不是血液和可怖的伤口,而是一根银针。

    “元辰。”越九仙回过头去,扭头看看躲在暗处的云沁,吩咐道“他至多可以昏迷两天,你快带他走,我还没有输,还不需要他为我死守,为我殉国。”

    说到这里,越九仙的面孔上又出现了诡异难辨的神色。

    一如既往的大雨滂沱,尹子缃安静的坐在床前看着梁枕月,他依旧什么都没有变。尹子缃突然觉得一直看着他这样面无表情很不习惯,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脸,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只是他松手的时候,梁枕月的脸颊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王爷”

    门外,李风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他一身是水,也没有敲门。

    “怎么了”“王爷城破了我们赢了”

    李风的脸上激动无比,继续道“安国公的军队果然神勇,居然趁着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攻城,南宁城的守军都没反应过来”

    “那越叛军的将领呢”尹子缃问道。

    “还没有找到,广西将军郭汜失踪,他的主子,就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叛军将领也没有找到,不过相信等不了多久就可以斩草除根了。”李风提到安国公的军队,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

    “斩草除根是吗”尹子缃没有看他,而是一脸静默,阴暗灯光下,李风也看不清出他的表情。

    在狂风中奔波了整整一天一夜,越九仙和云沁终于到达了云溪谷。

    就好像多年前的紫茗郡主一样,国破家亡,狼狈不堪,最终来到了云溪谷面前,坐上了那条通往世外桃源的救命小船。

    只是那条小船还在,等在越九仙面前的却不再是接引人神秘又亲切的微笑,由于不相信云溪谷原先的居民,越九仙将这里的人全部换做了他救下的村民,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的村民早已逃得毫无踪影。

    “我们回去吧。”越九仙深吸一口气。

    小船随着溪水的走向漂流,穿过鲜花盛开的山谷,穿过黑暗无人的山洞,最终到达了云溪谷的渡口。越九仙也来不及感慨物是人非,急忙带着云汶来到了通向地宫枯井。

    云溪谷仿佛与世隔绝,谷外已经是风雨大作,云溪谷中却是风平浪静,薄薄的云覆盖着天幕,甚至还可以看到隐约透出的月亮和繁星。

    枯井之旁,繁花之中,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他穿着白色的衣衫,身体纤瘦,手中拄着一把白色的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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