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花宴 第11节

作者:尹真人 字数:26654 更新:2021-12-29 08:40:44

    “放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尹子缃劝慰道,他全然没有发现,自己也处在危险之中。

    “他身上有伤呢”夏清风满头大汗。

    “你们倒是快走呀”瑶华看到他们光说不动,恨不得将他们立刻扔出去。

    “你们这是去哪”夏清风问道。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现在要出谷,回见回见。”梁枕月急急忙忙摆了摆手,就拉着尹子缃赶快离开。

    “发生什么了”夏清风看到梁枕月如此紧张,也是一头雾水,但他心里记挂着不知去向的唐蜉蝣,便也就没有多问。

    “小心”

    尹子缃大喊一声,猛地推开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瑶华,顷刻之间,一丝微弱的银光从空中飞来,急速擦过他的左肩,直直的钉在了他们身后的树干上,那是一枚边缘开刃的银叶子,叶子虽薄,却是锋利无比,再加上使用者雄厚的内力,虽然尹子缃躲闪及时,可是肩头还是被擦破,留下了一道血印,尹子缃动作过猛,一不小心连自己也被带着倒在地上,他扭头看看倒在一旁的瑶华,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

    许是尹子缃用力过猛,亦或是被他推倒在一旁的瑶华不会武功,身体太柔弱,她被尹子缃推倒时正好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上,竟然昏了过去,尹子缃也被吓了一跳,然而他还没来得站起来查看瑶华的伤势,几枚闪着寒光的银叶子又划开空气向他们急速袭来,梁枕月急忙拔剑出鞘,想要抵挡住尹子缃身前的暗器。他快步向前,却听得“当当”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几枚暗器已然落地。

    此时此刻,夏清风正站在尹子缃和瑶华的身前,他身上披着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掉,只穿着白色中衣,手中握着一把扇子,那扇子通体乌黑,只在扇面上画着一个阴阳鱼的图案,在月光下隐隐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而他平时所用的那把宝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插在了地上。

    梁枕月从来没看到过夏清风正面迎敌,绀碧山的济世剑法又讲究平缓谦和,可如今的夏清风却动作奇快,身手矫健,武功架势也与昔日他所见到的济世剑法不甚相同,他神情严肃,持扇而立,这场景倒是让他想起了唐蜉蝣刺杀白少微之时的秋明月,只是秋明月黑衣白扇,而夏清风白衣黑扇,此时此刻倒真是有几分师兄弟的感觉,看来绀碧山中的武学,远不止外人看到的那样简单。

    而然容不得梁枕月多加思考,新的攻势已经加速袭来,在黑暗之中猛然跳出两个黑衣人,二人皆为黑纱蒙面,一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细长的苗刀,隐约与尹子缃手中的那把有些相似,而另一人大概就是那几片银叶子的主人,他的武器竟然是一把收紧的铁伞。梁枕月见二人武功不凡,赶忙扭头看了看尹子缃,尹子缃已将刚才摔倒在地的瑶华扶坐到一旁的树下,而自己提刀而立准备迎敌。

    “你们是谁”尹子缃举起长刀,问道。

    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而是提起武器在此进攻。那铁伞人心无旁骛直奔尹子缃而去,他身手奇快,那笨重的铁伞在他手中竟然如同的一把匕首般轻巧,只是尹子缃修炼精绝刀法,也以快速狠辣为特点,二人武学要点相似,身法套路却完全不同,尹子缃虽然修炼多年,可毕竟实战经验不足,而那人却如同身经百战的杀手,又仿佛早已知晓精绝剑法的要领,招招紧逼尹子缃,梁枕月见势不妙,也手持宝剑向铁伞人攻去。而另一个黑衣人所使的分明就是云溪谷中的精绝剑法,他前去与夏清风,二人也是不分上下。只是梁枕月没有想到,夏清风从未与精绝剑法交过手,又不曾听闻到武林中又对这位道长高超武功的称颂,此时此刻却游刃有余,仿佛一个隐逸世外的高人一般。

    就在四人缠斗之时,一个小女孩从夜幕中跑来,她身穿布衣,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她仿佛十分着急,却又说不出来话,只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他们扔过去。

    “连翘”

    尹子缃听到身后有响动,急忙扭头看去,起先他以为是前来支援的敌人,却没有想到是一个小姑娘,而那双摄人心魂的大眼睛,分明就是甘玄明身边的哑女连翘。

    连翘说不出话来,只好向尹子缃打手势,她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人在奔跑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让我跟你走”尹子缃问道。

    连翘点点头。

    “小缃”梁枕月低语一声,顺势挡下铁伞人一招,慌忙道“你快跟连翘姑娘走吧,等我们解决了就来会合。”

    “那怎么行”尹子缃皱皱眉,扭头道“连翘,这里危险,你快走”

    连翘站在他们身后,着急的原地跳了两下,赶忙伸出手来打手语,她的手指上下翻飞,然而尹子缃和梁枕月却根本看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殿下”相比起尹子缃和梁枕月,夏清风那边却仿佛轻松的多,他几乎可以算是制服了那个用刀的黑衣人,他看看尹子缃,镇定道“殿下,这人已经摸透了你的武功路数,他显然是冲你来的,也是有备而来,这姑娘的意思是她知道路怎么走,你先行一步,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

    “是呀。”梁枕月也点点头。这个铁伞人仿佛受过训练一般,招招都冲着精绝刀法的死穴,而梁枕月心中也明白,有夏清风在这里,尹子缃也不愿用花宴之术伤人,此时叫他先走,留下夏清风与他共同抵抗黑衣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行,我不走”尹子缃咬咬下唇,伸出左手抚上刀刃,在手心处留下了一道伤口,他神情骤变,眉目间仿佛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花香馥郁,梁枕月分明已经看到,他肩膀处贴着伤口的衣物,边缘上已经沾染了几丝烧灼腐蚀的痕迹。

    “别这样”梁枕月皱皱眉头,一手持剑与铁伞人袭来的伞尖相抵,另一只手大力的拍了拍尹子缃的肩膀。尹子缃无奈的看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铁伞人看到二人目光相接,并不安心备战,仿佛得到了一个奇袭的好机会。他手持铁伞冲向尹子缃,甚至仿佛算准了尹子缃会出哪一招进行反抗,就在此时,梁枕月一把将尹子缃推开,一时电光石火,铁伞牢牢的被卡住,原来夏清风抛下与自己缠斗的黑衣人,伸出黑扇与梁枕月一同接下了这一招。

    “快走吧。”梁枕月回头温言道,“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连翘站在一旁着急的向尹子缃招手,而与梁枕月一同用力的夏清风也诚恳的点了点头,道“殿下,他已经及其熟悉你了,如果你不走,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是呀”梁枕月道“云溪谷出谷之路只有一条,我们那时候再见。”

    “那”尹子缃也有些迟疑,他觉得的二人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自己却不想就这样抛下梁枕月离开,刚刚决定了同生共死,如今自己就要弃他而去,这让他心中十分难过。

    “快走吧你还在想什么难道你想害我们吗”梁枕月皱着眉头,狠狠推了尹子缃一下,正好将他推到了连翘身边,连翘眨眨眼睛,也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睛是那样明澈,仿佛深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尹子缃在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相信梁枕月。

    “好”尹子缃点点头,道“枕月,你要尽快来找我。”

    “他会的”夏清风答道。“你快”

    夏清风还没来得及说完,铁伞人仿佛着急了一般用力挣脱二人,更加快速的向他们攻来,就在此时,连翘一把抓住尹子缃的手腕向远处跑去。尹子缃知道,夏清风武功很高,梁枕月也不差,而这个黑衣人已经摸透了自己的武功路数,如果自己不想在众人面前施展花宴,实在是无法制服他,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就是有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太对劲,可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又来不及思考,只能跟着连翘向远方跑去。

    二人不知在黑暗中跑了多久,连翘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知,毫不迟疑的带着他绕过了一个如迷宫般的树林,此时树林那边的打斗声就已经不再清晰了,周围寂静一片,连风声都没有半分,连翘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她扭头看看尹子缃,又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一口井,尹子缃走近一看,那井口被一个机关牢牢封着,也不知该怎么打开。

    “这是什么”尹子缃好奇道。

    连翘不能说话,伸手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那簪子造型很古怪,仿佛是一枚长长的钥匙。她跪了下来,伸手扒开井旁的泥土,那松软的泥土之下居然是一块石壁,石壁上还有一个钥匙孔。连翘将发簪伸到钥匙孔里轻轻一转,那机关便应声开启。

    尹子缃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然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井口中出现的,居然是一架窄窄的石梯,那石梯看上去十分陈旧,仿佛使用了很多次一样,边边角角都很破旧,石梯深深的延伸下去,让人看不到终点,但深处仿佛可以看得到光亮。

    连翘站在他身旁,拿出手帕将发簪上擦拭干净,又重新插到了发鬓之中。她微笑着看看一旁呆滞的尹子缃,指了指那口井。

    事实上,尹子缃根本不可能透过她的面纱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微微弯着,仿佛是在微笑一般。

    “你是叫我下去吗”尹子缃不敢相信的问道。

    连翘点点头。

    “可是,夏道长说出谷的路只有一条,这分明与我来的时候不一样。”尹子缃道。

    连翘又冲着尹子缃比划了几个手势,尹子缃看不大懂,但他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告诉他出入山谷的路不仅只有一条。

    “不行,我不能跟你下去。”尹子缃摇摇头,道“如果我们分开走,我就遇不到老梁和夏道长他们了。”

    “不如这样,”他看到连翘的目光中有些着急,便进一步解释“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回去,也许老梁他们已经打过了坏人,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呀。”

    然而连翘却不似当日在遗贤山庄是那样温和,她一把抓起尹子缃的手腕,就要拉着他向井中走去,尹子缃之前虽然感觉连翘有些不大对劲,但也只当她是着急,就没有责怪她,只是那只扣着自己手腕的手却十分有力,尹子缃一连扭动了几下都无法挣脱,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如今细细观察,感觉违和的地方越来越多,连翘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却有着连他也不能挣脱的力气,而她的手抓了自己这么久,他因此能感受到她手指手心上的老茧,那可是习武之人常年握着武器才会有的,而且连翘虽然脸上有伤疤,可是她在热闹的遗贤山庄之中亦从未遮蔽起她的面孔,可在这山谷之中却反常的带上了面纱

    “你真的是连翘吗”尹子缃突然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严肃道。

    连翘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双温柔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慌乱,仿佛是在向尹子缃辩解。

    “让我看看你的脸”尹子缃的左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右手却突然抬起来想要去扯下她的面纱,霎那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使不上力气,双手都软软的垂了下去,他惊讶的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锁骨上已经插了一根闪闪的银针。

    “你”尹子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听使唤,软软的倒了下去,尽管他的意识还清醒着,可是身体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他身侧的连翘不紧不慢的接住他,让他慢慢的倒在自己的怀里。

    尹子缃努力的睁大着自己的眼睛,然而他的意识已经趋近模糊,连翘如满含溪水般的大眼睛依旧温和的凝视着他,尹子缃突然觉得,那眼神与某个人有点相似,那个人仿佛是那天与自己相见的云溪谷主,又仿佛是多年之前的母亲

    想到这里,尹子缃集中气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手,想要去扯下那方面纱,他的动作很用力,却也很慢,母亲温和的微笑与梁枕月憨厚的微笑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知道,也许他能够看到面纱下的那张脸,也许全部的真相就在他的眼前,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然而就当他的手触碰到面纱的那一刻,他的手还是不听使唤的垂了下去,尹子缃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他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沿着井里的台阶一点一点走上来,他的声音也随着脚步从深深的密室中缓缓传来,那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如同山谷间清冽的溪水撞击上长满青苔的岩石。那是一个瘦弱挺拔的男人,他手中的灯笼的暖黄色微光一点点笼罩上了他的面孔,他的五官虽然不再年轻,却依旧清朗俊秀,那张脸,的的确确是几人曾在入谷时见到的甘玄明。

    “是啊。”另一个声音从连翘的声道中传来,她抬起头,轻轻解下了脸上的纱巾,那是一张光滑白皙如白瓷一般精致的面孔,上面没有半点伤痕,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圆润的如同杏核,微微有点下垂的眼角仿佛蕴含着不谙世事的柔情,她的下巴削尖而小巧,如同一个还未长开的孩子。

    而这张面孔,除了那暖黄色光芒也无法修正的苍白肤色之外,都与尹子缃一模一样。

    “扬名,我把这孩子带来了。”

    、千劫

    黑风冷月,夜静如水。

    夏清风身穿白色中衣,长发凌乱,手持一把墨色折扇,与那手持铁伞的黑衣人对峙。

    梁枕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清风已经不再与那持刀的黑衣人相斗,转而专心对付铁伞人,他的表情十分凝重,每一招都快而有力,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截然不同,梁枕月甚至觉得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有点多余。

    而就在三人缠斗之时,那持刀的黑衣人已经不知所踪,他的身手好像很柔弱,又或者是没有全力以赴,根本不是夏清风的对手。

    “你还要再打下去吗”夏清风冷冷道。

    那铁伞人没有说话,抬手举起铁伞向前攻去,那伞尖锋芒毕现,如同一把尖细的利刃,夏清风举扇相迎,瞬息之间,他已经移动到了铁伞人身侧,铁伞人慌张间只得回身阻挡,那精钢所制的扇骨与铁伞猛然间擦出了一道火花。铁伞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夏清风会有如此快速的身手,也不可能像刚才对付尹子缃那样熟知对方的破绽,他有些吃力的向后撤了一步,而夏清风身姿依旧矫健挺拔,仿佛并没有受到那一击的影响。

    梁枕月不入江湖多年,他始终也没有想透夏清风拥有会有如此之高的武功,在江湖传言中的名声却不及秋明月,大概还是因为秋明月的外表太过艳丽,素有倾城之名,才会在江湖中名声大噪罢。

    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梁枕月还是仔细关注着眼前的战局,然而不过片刻之间,铁伞人已经明显落于下风,此时的夏清风仿佛在指导弟子练武一般,他收起了手中锋利的折扇,只用拳脚迎击,铁伞人仿佛已经筋疲力尽,一直被夏清风的招式带着走,只能躲闪而无法攻击,夏清风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他举起手中折扇向前虚晃一下,就在铁伞人分神之际,一脚踢中了铁伞人的小腿。

    铁伞人的额头上突然沁出无限细汗,他眉头紧蹙,眼神痛苦,没过多久,他用铁伞勉强支撑起的身躯就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瞬息之间,胜负已分。

    夏清风没有再看铁伞人,而是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瑶华,他从衣袋中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青色的药丸,看了看身旁的梁枕月,道“给她吃下去。”

    梁枕月答应了一声,赶忙将药丸喂到了瑶华的嘴里,只见夏清风将折扇收起,从地上捡起来刚才扔下的宝剑,又走到远处拾起来自己的外衣,拍了拍上面的土套在身上。

    铁伞人还在半躺在那里,他似乎很痛苦,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他的努力都只是徒劳。梁枕月清楚的看到,他的脚踝处的衣料已经被血濡湿,哪怕是在夜色之中,依旧可以看出他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夏清风向他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来。

    铁伞人似乎很不甘心,猛然举起铁伞来想要再战,却被夏清风一把抓住手腕。夏清风只是微微发力,铁伞人手中的伞已经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他是谁”梁枕月将服下药物的瑶华轻轻抱起来,她已经有了知觉,睫毛微微的颤动。

    “呵。”夏清风冷哼一声,一把扯下黑衣人蒙面的黑纱,黑纱之下那张脸眉头紧皱,他的眼睛轮廓鲜明,鼻子高挺隽秀,容貌如同被细细雕刻过一般,虽然有些锋利却也没那么冷峻,眉目间仿佛还是带几分稚气的少年。

    “唐蜉蝣”夏清风有些惊诧,他万万没想到,唐蜉蝣居然会是刚才对着尹子缃痛下杀手的人。

    “我早就明白了,你这样一个连我的好话都听不进去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心来云溪谷”夏清风用鞋尖踢了一脚地上的铁伞,冷冷道“你以为你换一种武器我就不知道吗你的师父,玉伞苏卿,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怎么舍得摘下你的面具,就为了给云溪谷卖命吗”

    “我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唐蜉蝣低下头,恶狠狠的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你回答我的问题”夏清风的眼神中写满了愤怒,他猛的拉起了手中紧握的手腕,让唐蜉蝣也不自觉的身体前倾,夏清风也不在意一旁的梁枕月,另一只手紧紧钳住了唐蜉蝣的下巴,将他的脸往上抬。唐蜉蝣一向是高傲冷漠之人,可是先前他的脚踝受伤,刚才又被夏清风狠狠的踢了一脚,此时浑身都使不上力量,只得咬住牙,紧紧的闭上眼睛。

    “阿江,你当杀手,我能理解,你要杀白少微,我也能理解”夏清风愤怒的看着他,声音中仿佛带了几分哽咽,“可是,你知道云溪谷他们要卖国吗,他们要改朝换代你知道吗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就是为了将小王爷在这荒无人烟杀害吗”

    唐蜉蝣没有说话,他的面孔一片岑寂,仿佛对夏清风的话毫不在意,但是他身上的伤口又实在疼痛,也便不自觉的紧皱眉头。

    夏清风看了看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将紧紧钳制着他的手放下了。他缓缓蹲下来,似是要将唐蜉蝣扶起来,唐蜉蝣气急,似乎又要出手反抗,可是他的伤口实在疼痛,无可奈何之下又重重跌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一旁被梁枕月搀扶着的瑶华缓缓的站起来,她揉了揉还有些余痛的后脑,轻声问道。

    “没事,黑衣人被我打败了。”夏清风回答,“你快带我们走吧。”

    “好。”瑶华看了看他们,忽然惊道“王爷呢”

    “刚才情势紧急,王爷与连翘姑娘先行离开了。”梁枕月道“现在也不好解释,我们先走吧,他们会和我们会合。”

    “连翘”瑶华的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若金纸,口中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愣了半晌方才道,“糟了”

    “怎么了”梁枕月急道。

    “你们怎么能让王爷跟他走”瑶华一把抓住梁枕月的衣领,质问道“如果让王爷跟他走,我为什么还要来带你们逃走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夫人”梁枕月一头雾水。

    “就是之前的谷主”瑶华急道。

    “她说她是受人胁迫,云溪谷主想要将静王留在这里,才使计引他到此。”梁枕月道。

    “连翘就是谷主啊”瑶华不等梁枕月说完,就急急说出这句话,她的声音已经十分失态,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先前会受到埋伏,更没有想到尹子缃会轻易跟着连翘离开。

    “你说什么”梁枕月顿时呆立在原地,震惊道“她不过是甘大夫的侍女而已怎么会”

    “你管她是谁”瑶华怒道,“夫人将王爷托付给你,你怎么能轻易让别人带他走你怎么对得起夫人,你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瑶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神色既害怕又着急,眼眶中已经有泪珠缓缓滚动。

    “这怎么回事”一旁的夏清风看到他们两个都情绪激动,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唐蜉蝣。

    “不知道。”唐蜉蝣道。

    “你”夏清风抬手就是一巴掌,唐蜉蝣雪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很惊讶自己会抬手打人。

    “哼。”唐蜉蝣冷笑一声,道“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拦住你们,别的一概不知。”

    夏清风还要再说什么,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声,天空中突然炸开一顿粉红色的烟花。“快走”瑶华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梁枕月的手,急道“这是云溪谷的信号,待会儿一定会有人来拦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缃怎么办”梁枕月眼神空洞,如同被抽干魂魄一般喃喃道。

    “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还是先保全自己,以图后计。”夏清风冷静道,“如果越九仙存心要留下小王爷,那他一定不会伤害王爷的。”

    梁枕月没有说话,向四下里望了望,夜空中一片寂静,却再没有尹子缃的身影。以往都是听他做决定,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梁枕月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被击碎,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再也想不到该怎么办。

    “先带他走”夏清风看他神志不清,也没办法冷静下来听自己说话,只能强制的带他走。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知道云溪谷众人绝非善类,又与白少微的死脱不开干系,他们左不过是中了圈套,应该还是早早脱身才是。

    “哎呀快走吧”瑶华心急如焚,已经拉着梁枕月向前面跑,梁枕月看到瑶华瘦瘦小小的身形,只觉得是尹子缃,感觉到瑶华一把抓住他的手,也觉得是尹子缃。他的心里已经纠缠成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仿若行尸走肉一般任由瑶华拖着他向前走。

    夏清风看到梁枕月的失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坐在地上的唐蜉蝣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唐蜉蝣冷冷道。

    “快走,这里危险。”夏清风心平气和道。

    “我几时需要你来帮我”唐蜉蝣冷笑。

    夏清风也不说话,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唐蜉蝣扛了起来,他将宝剑插在自己腰间,伸手捡起地上的铁伞。

    “你放开我我不走”唐蜉蝣的脸突然涨红,狠狠的挣脱了两下,但是他受伤不轻,而且夏清风武功又深不可测,这几下挣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说了这里危险。”夏清风也不理会唐蜉蝣,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夏临漪,这么多年了,你都已经放弃了本来的名字,凭什么要来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你们做决定”唐蜉蝣质问道,“我全家被人杀害,白少微叫我原谅他们如今你又要一定要带我走你们凭什么”

    “难道我们就看着你送死吗”夏清风猛的打断了他的话,“当时你想要报仇,失败了你会死,成功了你会被江湖人唾骂,我没能拦着你上墨翎阁,今天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一定要带你离开这儿”

    “我”唐蜉蝣的声音渐渐的低下来,他也不再反抗,缓缓的伏在夏清风的背上,岑寂的夜色之中,夏清风看到瑶华和梁枕月的背影渐行渐远,并且听到了四周由远及近的散乱脚步声,连忙加快了脚步追上他们,只是在这无言的沉静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唐蜉蝣正在低声的抽泣。

    “阿江,你没事吧”夏清风很多年都没有见唐蜉蝣这样过,自己也不由得从刚才的愤怒转化为担心。

    “我”唐蜉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道,“我师父在他们手里”

    尹子缃揉揉自己的眼睛,从昏迷中醒来,他神智刚刚恢复,记忆还停留在那根寒光闪闪的银针之上,他记得,从一开始的崔梦临到刚刚死去不久的白少微,已经有许多人死在了这枚银针之下,起初他在看到那根银针时,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此时,他觉得自己全身酸痛无比,似乎是被人点了什么穴道一般,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十分费力。但他还是挣扎着卷起床帐,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所在。

    这是一个十分奢华的房间,华丽得就连生长于深宫之中的尹子缃都觉得难以想象。他正躺在一张约摸有六尺宽的松软大床上,床的四角都悬挂着金色兽头香炉,而床帐则是由轻薄如蝉翼般的细纱所制,那如烟云一般的金纱之上,用流光溢彩的金线绣着一簇簇盛放的牡丹。

    而那房间之中的布置更是奢靡精致,房间地板洁白如玉,是由一块块边缘整齐的白色大理石铺就,墙壁上悬挂着各色古画,花梨木制成的雕花斗柜中摆满了各色金玉摆件,斗柜两侧各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浮雕金龙贯耳瓷瓶,瓷瓶中插着碧绿色孔雀毛做装饰。

    尹子缃隐约记得,少年时有人讲过,前朝越国崇尚金玉,生活奢靡,横征暴敛才导致亡国灭种。前朝都城金陵中的皇宫曾金碧辉煌如同天界一般,只是不知为何生了一场大火,将那些雕梁画栋全部付之一炬,有感于金玉粪土不过过眼烟云,还利于民才是安国之道,因此迁都北京,号召国人崇尚古风,自己也生活节俭,从不铺张。

    尹子缃的脑中混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原来与广西的大张旗鼓不同,云溪谷才是前朝余孽的藏匿之地。只是自己先前一概不知,误信他人,才被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如今也不知道梁枕月情况如何,有没有逃出谷去。

    一想到梁枕月,尹子缃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那些人虽然设局用计,但将他安置到如此奢华的地方,想来是别有用心,不会暗害于他,只是梁枕月不知道有没有逃出云溪谷,能不能平安的离开。

    想到他多年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因为可怜自己,也许是因为受人之托,但无论如何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二人已如同家人一般无法分割,如今骤然分离,而他更是不知生死,尹子缃既觉得心如刀绞,又觉得十分愧悔,梁枕月于自己已是无所保留,甚至连杀害他师父的仇人都可以不予追究,而自己却依旧放不下母亲的死,不顾白少微的提醒,夏清风的相劝,管末澜的用心,执意要舍身犯险,才有今日之祸。

    而除了梁枕月,尹子缃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人,他觉得自己与那人更是无颜再见,那便是傅子熙。傅子熙身为皇帝,一直勤政爱民,对自己也是安护有加,可是云溪谷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想必自己的母亲也不会脱离干系,无论她当年是因何而死,是否与云溪谷同气连枝,总归自己闹了这么多年,他也忍了这么多年,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

    尹子缃慢慢的躺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一起,纵然这房间温暖华丽,他却如同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些孤寂的夜晚,没有母亲,没有傅子熙,行宫宫女生的如同花一般娇艳,却依旧拜高踩低,他有时需要靠抢夺才有一口饭吃,他本来是如天一样尊贵的皇子,有时骂起人却与市井泼妇无异。后来,是梁枕月给他做饭,教他生活,是傅子熙赐他王位,给他府邸,让他从一个无人看中的落魄皇子变成大摇大摆的静王。一直以来,自己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总觉得这世界亏欠自己许多,原来事实并非如此。傅子熙是天子,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那些真假难辨的放浪形骸,随便找个罪名将自己远置边疆,而梁枕月已经照看自己成人,已经履行诺言,完全可以潇潇洒洒江湖远去,而不是留在王府做一个每天打理鸡毛蒜皮的下人原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错了,他明明亏欠了这么多,却还要别人给他一个公道,这实在是可笑至极

    “殿下醒了”

    正当尹子缃出神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尹子缃认得这个声音,他回头看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果然是甘玄明。

    而在甘玄明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人个子不高,长发尽束于高冠之内,身穿一袭金线滚边暗纹素缎氅衣,宽袍大袖,白衣高冠,这是前朝时贵族公子十分流行的服饰。他的脸上带着半副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那面具也十分华贵精致,镶嵌着珠宝美玉。

    尽管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尹子缃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将他带到此处又致他昏迷的连翘。

    “殿下觉得身体如何”甘玄明温柔道。

    “甘大夫”尹子缃冷笑一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在下云汶,表字扬名。”甘玄明,不,应该是云汶朗声答道,语毕,弯腰向身后的连翘鞠了一躬,介绍道,“这位是我大越天子。”

    “大越天子哈哈哈哈哈。”尹子缃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冷笑了几声,讥讽道“如今我只知有大周,不只有大越,不知道你是在哪个阴曹地府里做的天子。”

    “真是放肆。”

    这四个字虽然很轻,可在尹子缃心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开,他的表情瞬间凝滞,呆呆的盯着身着贵公子服制的连翘,说这句话的声音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男声,而如今这里只有三个人,难道

    “你是男的”尹子缃脱口而出。

    “哼。”连翘冷哼一声,答道“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云溪谷主越九仙会是女子。”

    “你是云溪谷主”尹子缃惊道,“那前几日我见到的是谁”

    “她又何足挂齿,她不过是一个自不量力,想要放你离开的人罢了。”越九仙冷笑道,“我经营多年,又岂会让她破坏”

    “梁枕月怎么样了”尹子缃问道。

    “他和夏道长已经离开了。”此时回答的却是云汶,“请殿下放心吧。”

    “你已经身陷此处,竟然还记挂着他”越九仙的话语句句带刺,冷若冰霜,与尹子缃在遗贤山庄所见到的连翘性格迥异。

    想到遗贤山庄里的甘大夫和哑女连翘,又想到玉玺的丢失与自己在山庄中的昏迷,这一切都因为连翘身份的公开而串联到了一起,原来他自以为妙手仁心的甘大夫不过是连翘的帮凶,而连翘身为前朝贵族,竟然以身犯险,亲自男扮女装去偷盗玉玺,这听起来似乎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却又无从怀疑。

    “你们留我在此,也是徒劳。”尹子缃笑道,“我大周虽开国不久,可taizu太宗和本朝皇帝皆是爱民如子,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奉天行事,你们逆转不得的。”

    “哈哈哈。”那越九仙看看云汶,不由得苦笑了两声,无奈道“我看你这么多年认贼作父,实在是可怜又可叹,这虽然对你很残忍,不过这就是你的命。”

    “什么意思”尹子缃疑惑道,但他听到“认贼作父”四个字,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顿时觉得手脚冰凉,害怕听到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言语。

    “你会花宴,你自己应该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绝世武功,而是你需要运功来克制自己血液内的剧毒,你既然天生血液带毒,又怎么会是他傅冼玉的后人”

    “你说什么”尹子缃大吼一声,猛的从床上下来,然而他身上依旧酸痛无力,不得已无力的跌坐在地板上,他身上只穿着中衣,而那地板湿寒无比,侵入骨髓他紧紧咬着牙齿,眉头紧皱,用手肘支撑着一点一点的向前面爬去越九仙就站在那里,他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远远的看到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带着一点点不舍的怜悯,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他仿佛又听到了少年时那一声声围绕在他耳畔的风言风语,你这野种来路不明的野种那声音尖利的仿佛用刀尖划上石块,直直戳入他的鼓膜

    “你身体还没回复,先躺上去。”云汶看到尹子缃如此痛苦,身体乏力,每向前爬一步都无比艰难,忍不住上去搀扶他。

    “你别碰我”尹子缃的声音已经变的声嘶力竭, “我才不是什么野种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我是父皇的儿子,我娘是大周的贵妃,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人说你是野种,你是最最血统纯正的孩子。”越九仙似笑非笑,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轻轻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又挤出一滴血珠来,尹子缃清楚的看到,那一滴血珠无声的落在地板上,却如同带着剧毒的鸩酒一般,将雪白无瑕的大理石地板侵蚀出一片难看的疤痕,空气之中,花香四溢,越九仙又伸出带血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云汶的脸,然而此时他的血液却与寻常人无异,只在云汶清瘦的面孔上留下一道红痕。

    “如何”越九仙看了看尹子缃,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尹子缃不敢相信,喃喃自语,他抬起头来看着越九仙,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瘦弱的身材仿佛变得高大起来。越九仙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惨白如雪,不带一丝杂色,仿若一具白瓷人偶,亦或者说,好似一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尹子缃看到他的脸,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孔,已经无话可说

    “人可以骗你,血可以骗你,那么现在呢”越九仙缓缓的蹲下来,伸手捧起尹子缃的脸,接着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是这不是我的错,一开始他们对我也是这样残忍,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我们的命。”

    尹子缃没有说话,云汶看到他们两个的神情都如同崩溃一般,赶忙伸手扶起尹子缃,将已经如行尸走肉般的他扶到床边坐好。

    “你可知金陵的皇宫为何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越九仙问道,“越朝最后一个皇帝,伊启观,是他放的那把火,他与那些最后还相信他认为他是皇帝的人,给了自己最后一次火葬。”

    “傅冼玉向来自诩仁义,声称自己是为讨伐奢靡无度的越朝而起兵,来势汹汹,先主登基不久,朝野中人不愿死战,终究保不住这个王朝。先主为了金陵城中的百姓而选择开城投降,携带宫人大臣白衣拱手而降”

    “傅冼玉出身于草莽,为人残忍而无道,他见先主长于深宫,年少体弱,便将先主拘于后宫,视如禁脔”

    言至此处,越九仙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

    “不仅如此,傅冼玉一直追求千古一帝,长生不死,宫中便有无数方士为他修炼丹药。为了试验丹药是否有效,他给先主和他的家人尽数服下。吃了第一批丹药的宫人满面红光,但不久之后便身患不治之症而去,先主和家人吃下的是第二批丹药。那药深入血脉,虽能让人在容貌上青春永驻,实则将人的血液尽数变作蚀骨的毒液,而整个人也会变得苍白冰冷,如同行尸走肉。先主与亲人痛不欲生,本欲自尽,却发现他的表妹紫茗郡主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那天夜里,先主在前殿为傅冼玉安排宴饮,歌舞相迎,让其他宫人在后宫放火。火势冲天之时,紫茗郡主便由两个卫兵护送着离开了宫城,而其他宫人也不愿苟活,自焚于火中。于是宫城尽毁,傅冼玉在南京等了十八年,广西云南都俱已投降,却怎么也寻觅不到紫茗郡主的踪迹,他也不愿意在此久住,便迁都北京。”

    “也许是坏事做尽,傅冼玉迁都之后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匆匆将皇位传给了傅邵淇,就是你一口一个的父皇。从此之后再没人见过先主,我也不知道他后来如何。那时,紫茗郡主逃到了当然还未开城投降的广西云南一带,广西郭将军救了她,并带人引她躲进了无人的山谷之中,紫茗郡主一路躲过追兵,穿过绀碧山脚下的一线天,正巧看到了那时我们相见的渡口,结果遇到两个云溪谷中的采药的女子,那女子带他们上了小船,躲藏到了如世外桃源般的云溪谷之中。他们都没有想到,云溪谷乃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处,那世外高人教会郡主如何调息身心,如何修行内力来压制体内的毒血,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郡主所生的孩子依旧带着那样的血液。”

    “郡主所怀的孩子就是我的父亲,我们始终不敢出去,以自己的国号为姓,终日隐藏在这不见世人的偏僻山岭之中,苟延残喘,勉强度日。只是一切都可以放下,血脉里的仇恨却是万万不能的,我们无意间在外人面前展露武功,就被人当做是杀人无形的恶魔,以致愈演愈烈,花宴终究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武功,而我们也变成了令人畏惧的人我们本来已经放弃了一切,可是骨血中的疼痛却在一辈辈延续下去,我不想永远做终日躲避的弱者,于是我找到了郭将军的后人,也认识了扬名。”

    “那么我呢”尹子缃沉默了许久,无力的开口问道“我是谁我还是不是我娘的孩子。”

    “你当然是。”越九仙点点头,微笑道“你当然是你娘的孩子,只是你的父亲是我,你是我伊氏的骨血。”

    尹子缃艰难的抬起头,静静的凝视着越九仙,他的脸与自己那样相像,看到他就仿佛是在照一面镜子一般,只是越九仙比起自己更像是一具尸体。什么九天仙子艳绝红尘原来全部是一个笑话,他的面孔是那么丑陋,尹子缃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后的自己,仿佛看到自己如同越九仙一样,岁月停滞比美人迟暮更加可怕,比如他面前的明明是一个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人,却告诉自己他是一个父亲。

    “你已经有了传国玉玺,又要我来做什么”尹子缃平静开口问道。

    “我曾经想过让傅邵淇直接传位于你,只是那时有白少微,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现在这样也好,你的皇兄对你那样好,你说我如果拿你做要挟,会不会换回来我的半壁江山”越九仙笑道。

    “你怎么能从我没出生就利用我”尹子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喉咙间堵了什么东西。

    “我说过,你既然有了这样的血,这就是你的命。”越九仙一甩袍袖,施施然转身,似是不忍心再看他,沉默了片刻复又言道,“你因为母亲的仇,才一步步走到这里,我也是一样,若不是为了报仇,我又何必苦苦支撑在世间做一具尸体,你想想罢。”

    说完,他便径自离开了房间,云汶坐在尹子缃身旁为他把了脉,也跟随着越九仙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尹子缃一个人,那一根根烧的通红的蜡烛将整间房都笼罩在烛火之中,仿佛越九仙口中那场通天的大火。禁脔,骨血,仇恨,这些尖锐的字眼却从未出现在尹子缃的脑海里,他满脑子转着的,只有梁枕月叫他快走时那真心的眼神。

    “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尹子缃伸出手去,仿佛在抚摸空气一般。

    我这一生,没有杀过许多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我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我喜欢过一个人,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云溪谷的地宫之中无比华丽,却看不到月色日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看到红色的烛火。

    “扬名。”越九仙扭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的云汶,伸手去抚摸他脸上的那道红色痕迹,云汶的身材是那样高大,他需要抬起头才能够正视他的眼睛。

    “怎么了”云汶道。

    “我许久不曾说过这么多话了。”越九仙笑道。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云汶答道。

    “我曾以为我可以平静的见他,可是事实证明我却不能。”越九仙猛的低下头,他的眼眶之中已经满含着泪水,“我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我有多么的丑陋,我真羡慕他,他现在还是一个少年人,我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带着少年人躯壳的尸体。”

    “仙人都是永恒的,只有凡俗才在意生老病死。”云汶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伸手拂去他的眼泪,道“世上虽没有长生不死,却有死而复生。”

    、岁寒

    尹子缃再次从昏沉中醒来时,周围依旧是被蜡烛染成橘红的墙壁,地宫之中因为通风不好,不能用炭火取暖,因此湿冷异常,此刻他身上盖着的是一层雪白而厚实的狐裘,只是脚不知什么时候露在了外面,被冻的惨白。

    尹子缃坐起来,伸出手去捏了捏冻僵的脚趾,却一眼瞥见了桌上放着的点心,那点心都用小碟子分开装着,红红绿绿,甚是好看,尹子缃喜吃甜食,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离不开视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此时,门突然被轻轻的打开,尹子缃连忙躺下来继续装睡,只将眼睛打开一条缝看着来人,这时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她脚步很轻,身影也仿佛有点熟悉,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木盒。

    那女子轻轻的走到桌前,将手中的木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依次取出来放在桌上,又把桌子上的点心一碟碟收了回去。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带他们一起逃走的瑶华。

    “咳咳。”尹子缃故意翻了个身,又假装咳嗽了两声让瑶华听到。

    “公子”瑶华听到动静,赶快跑到了床边,问道“你醒了谷主叫我来侍奉公子。”

    尹子缃听到瑶华叫他“公子”,心里面顿时觉得有点不太高兴,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我对不起公子”瑶华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很沉痛,她猛的跪在地上,低头啜泣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公子也不会到这里来”

    “梁枕月怎么样了”尹子缃急忙问道。

    “梁公子他们没事我带他们出去了只是”瑶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只是怎么了”

    “只是梁公子的精神不大好,他大约心情同我一样,觉得内疚吧”瑶华道。

    “他有什么好内疚的。”尹子缃的脸上出现几分悲喜不定的神色,犹豫道“你先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对了,你叫我公子,我的事情,你知道几分”

    “我基本上都知道”瑶华回答。

    “那梁枕月呢”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夫人对他说云溪谷很危险,有人想要害公子,他便着急着想要带公子走,我与夫人一样,都希望公子速速离开,可是”瑶华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

    “他不知道这样就好,就好。”尹子缃喃喃自语,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说的这位夫人在哪里她为什么要帮助我”

    “夫人说她形容丑陋,不便与公子相见,她想要相助公子,只是觉得公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会十分难过,她不希望这样。”瑶华解释道。

    “不知道你们试图把我们救走,你们的谷主会不会怪罪。”尹子缃没有提身世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关心了两句。

    “谷主也没有多加怪罪,因为我们终究还是没能救走公子,况且公子深陷这地宫之中,就算我和夫人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出去了。”瑶华苦笑道。

    “也好,我先来吃点东西吧。”尹子缃笑笑,开始动手为自己穿鞋,他好久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实是有些生疏,感觉笨手笨脚的,瑶华站在一旁笑笑,俯身伸手为他套上了鞋子。

    她见尹子缃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而精神萎靡,这让她十分惊讶,也稍稍放了几分心,只是她现在也深陷于此,没办法将尹子缃平安的消息给梁枕月带去,稍稍宽一宽他的心。

    原来瑶华手里提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刚刚做好的饭菜,那饭菜在冷冰冰的暗室里不断冒出热腾腾的白气,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尹子缃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他看看那些饭菜,觉得每一道都十分中意,提起筷子来左看右看也不能决定,最后只是吃了一口白饭。

    “公子先喝口汤吧。”瑶华笑笑,伸手为他盛了一碗汤。尹子缃点点头,用白瓷小勺舀出一口,那汤晶莹无比,里面放着火腿丝,笋丝和青菜丝,还加了几片雪白剔透的年糕,尹子缃十分惊讶,北方一般将年糕作为甜食实用,因为他的母亲是从南方而来,做的菜都有种南方的风味,这道鸡汁年糕汤鲜甜无比,浓淡相宜,让他一直难以忘怀。纵然多年之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美食的味道,却依然觉得很亲切。

    瑶华看到他只喝了一口汤便不在动筷子,心中很是奇怪,又道“公子,吃点菜吧。”

    “啊,好。”尹子缃恍惚着点点头,草草的吃了几口东西,那些菜都做的很用心,也很好吃,可是他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公子哪里不舒服吗”瑶华问道。

    “没有没有,可能饿的太久了吧。”尹子缃摇摇头,笑道“对了,为什么你们云溪谷中的人会和前朝贵族有瓜葛。”

    “我也不知道。”瑶华摇摇头,道“我们大多是这里周围一个村子的村民,有一年朝廷大兴土木,要修建河堤,可是河流改道之后我们的村子一定会被淹没。朝廷不管不问,坚持要将我们迁走,还杀了几个村民,是谷主带我们来到了这里,谷主也算对我们有恩情。”

    “这就怪了。”尹子缃心道,“云溪谷中的人是后来迁来的村民,那先前收留紫茗郡主的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无端帮助朝廷的钦犯。”他看看瑶华,觉得她年纪尚小,应该也不会知道的太多,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微笑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公子,这”瑶华显然有点犹豫。

    “你放心,这地宫如此严密,我有没有钥匙,跑不出去的。”尹子缃笑道。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罢了。”尹子缃开口打断她的话,微笑道“我没有怪你,你去休息吧,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那好吧”瑶华点点头,开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

    “把点心给我留下吧。”尹子缃道。

    “哦,是。”瑶华将手中的点心放下,只收拾了刚刚用过的饭菜,便转身走了出去。

    瑶华走后,尹子缃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找了两件衣服穿上。那衣服很明显是新制的,却十分符合他的身形。他苦笑着为自己系好衣带,又用手帕包了几块点心,从床角上取下一个香炉来,打包完毕之后,他又在一旁找到了自己的刀,他的刀被人擦拭的很干净,而且还用心的摆放到了刀架上。

    尹子缃取下长刀,拿好包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这地宫之中空气流通不好,因此没有太多灯火,为数不多的几盏灯也是光芒幽暗。尹子缃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本以为这里修建在地下,应该不会很大,没想到这里却是百转千回,尽管每一条道路都很狭窄,却实在是复杂,让人无从寻觅,但是也幸亏这里是密室,又或者是越九仙对这里太过自信,尹子缃一路都没有看到有人把守。

    “真是奇怪。”尹子缃暗暗思忖,就算这里的设计再精细,越九仙那样思考缜密的人怎么会不派一兵一卒,难道人都在外面可是如果派人在外面把守,岂非告诉别人地宫的位置所在。

    可是此时的尹子缃也来不及多想,只能硬着头皮,沿着一条条道路摩挲过去,他将香炉打开,把里面的白色香灰洒在地上权作标记。

    走了不多时,尹子缃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十分狭窄的道路,它比其他的路更加狭窄,也更加幽暗,似乎很不起眼。尹子缃想了想,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一盏灯,摸着墙壁慢慢走了过去。

    这条路似乎不太平坦,尹子缃觉得自己似乎上了一个坡,心中正暗自庆幸,面前却赫然出现了一道门。那是一道石门,看上去坚固无比,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插入钥匙或开启机关的地方。尹子缃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那道石门,想要靠着它休息片刻,不料就在他的手碰到石门的那一刻,石门却忽然打开。

    尹子缃万分错愕,手中长刀瞬息出鞘。

    那石门中的人却依旧坐着,轻轻点亮了桌上的灯,笑道“殿下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很温柔,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尹子缃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刀,轻轻问了一句“阁下是”

    那人身着一袭雪青,眉目疏朗,观之可亲,大约有四十上下,他似乎腿脚不好,扶着一把拐杖才慢慢站起来。

    “前辈不必多礼,先坐下吧。”尹子缃见他身体不适,赶忙扶他坐下,心中也没有先前那么戒备了。

    此时尹子缃才发现,他手中扶着的根本不是拐杖,而是一把素白的油纸伞。

    “殿下叫我一声前辈,我可承担不起。”那人笑着坐下来,道“在下苏卿,见过静王爷。”

    “你怎么知道是我。”尹子缃好奇道。

    “这里除了云溪谷的人,不是你便是我。”苏卿又笑笑,道“在下不仅知道殿下是谁,还知道殿下要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尹子缃苦笑。

    “殿下自然是要从这里出去了,只是殿下,你的国仇家恨不报了吗”苏卿答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却只瞒我一个人。”尹子缃喃喃道,“不过既然要瞒我,又何必教我知道。”

    “在下并不是云溪谷中的人,只是恰好知道罢了。

    苏卿道“殿下若想出去,在下可以带殿下走。”

    “你怎么能出去”尹子缃反问道 。

    “我被困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被人困在这里,而是我出去不得。”苏卿答道,“如今我的徒弟跟他们在一起,我行动不便,就算出去也不能立刻找到他,可是他们却不同,他们一旦发现我不在了,立刻就能伤害我徒弟。”

    “那你带我出去吧,我去告诉你徒弟你的事情。”尹子缃道。

    “在下左思右想,有些话明知道不当说,却还是想问出来。”苏卿犹豫许久,问道“殿下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何以能如此平静的离开。”

    “等我出了云溪谷,我自然会告诉你。”尹子缃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好。”苏卿点点头,道“请殿下随我来。”

    尹子缃随着苏卿快速走过那些狭窄的通道,他这才发现,苏卿虽然病弱,走路却根本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也是轻功高手,并没有一般行动不便的人那种沉闷拖沓的脚步声。

    “为何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尹子缃问道。

    “这里当然没有守卫。”苏卿笑道“我们如今在云溪谷的禁地之中,我想除了谷主和他的亲信,其他人都进不来吧,何况越九仙正是自顾不暇,哪有空来这里”

    “自顾不暇”尹子缃有些不明白。

    “越九仙虽然起兵,却从来没有露过面,而且现在朝廷派重兵压制,我想就算他一个人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敌不过千军万马的。”苏卿道。

    “对了,您说您的徒弟受制于他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尹子缃听到“越九仙”这三个字,赶忙转移了话题。

    “唉。”苏卿听到这里,却是长叹一声,默然放慢了脚步,道“却是我害了他,我在他心中一直是救命恩人,如今我却害了他”

    “那年他还是个孩子,我还是个年轻人,我的武功很高,也很爱钱,靠当杀手为生。他的全家被人所害,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寻我,要我为他杀人。我笑着问他给我多少报酬,他愣了一愣,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

    “那个腰牌雕工精美,更是用黄金打造,我认得,那是蜀中一家豪门大户用作记号的金牌,我也没有打算为他报仇,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好玩,便草草收留了他,还告诉他,报仇要自己亲自来。他便随着我练轻功,练武功,一个小小的孩子,有时竟然会彻夜不眠,我一个人呆久了,突然觉得有个人陪着我也还不错。”

    “后来有仇家寻仇,为我身上下了,那虽然不会立刻发作,却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我的身体,我遍访名医,也与云溪谷的人有过一些交集,但终究没能治好。我想,我这一生杀了许多人,得到这样的报应也是应当,只是我徒弟他是无辜的,他不能因为仇恨而双手沾染鲜血,我知道,一旦杀了一个人,便会杀更多的人。”

    “于是那天雨夜,我在他的房中点了安眠的熏香,趁他沉睡,为他杀光了仇家一家人,想到我的徒弟不会因此而痛苦,我就觉得很痛快,只是我一不小心,把当年那块金牌留在了那里。雨夜之后,我的徒弟名噪一时,变成了江湖上最可怕无情的杀手”

    “而在那天之后,他变得更沉默,他接替了我,重新做了一名杀手,他似乎恨我为他做决定,就像当年那些用虚情假意来要求他的人一样”

    说到这里,苏卿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尹子缃跟在他身后,也是默默无言。

    “所以殿下,我真的很好奇,无论是前朝还是今世,你就不恨他们吗”

    苏卿停下了脚步,一直低着头行走的尹子缃也跟着他停了下来,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出口。

    “你说我啊。”尹子缃叹了口气,道“我起先是不知道怎么办,在床上躺了两天,几乎每天都能梦到母亲,我突然想到,我的亲生父亲费尽心机将我送到宫里,我的母亲却不希望我被父皇注意,她教我怎么使坏,怎么放纵,怎么尽兴,我想遵从她的愿望,做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以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想出去,找一个人。”

    “就是这样吗”苏卿问道。

    “还有吧。”尹子缃接着道“越九仙自以为我和他一样,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他浑身戒备,只有亲近别人时才克制自己,而我的血液中从来没有毒,除非是我要保护亲近的人。”

    “他的花宴从来是骇人听闻的武功,而我的花宴一直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说罢,尹子缃抬头看看苏卿,道“前辈需要我带什么东西。”

    苏卿先交给尹子缃走出地宫的钥匙,又将手中的纸伞倚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枚墨色的翎毛,他看了它好一会儿,又依依不舍的把它放在尹子缃的手中,道“殿下将它交给夏清风道长吧,他会帮我找到我想找的人。”

    尹子缃看了看手中的翎毛,点了点头。

    、过渡

    与此同时,绀碧山,白梅花苑。

    “嘶”

    秋明月正将白色的药粉洒在唐蜉蝣的伤口之上,弄完之后,他又立刻拿出一条白色的绷带为唐蜉蝣包扎,唐蜉蝣疼的五官都快要移位,不由得倒吸着凉气,却是死死咬着牙关,始终没有叫出声。

    “你轻点”站在一旁的夏清风看不下去,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昨天夜里瑶华将他们送出山谷之后,正是他拉扯着神志不清的梁枕月和神志不清并且腿脚不便的唐蜉蝣回到绀碧山上。

    “呦,心疼了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轻点”秋明月冷笑道,“师兄,恐怕要不是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你除了会打扫卫生,还会打人吧。”

    “是啊,”夏清风也不甘示弱,“要不是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秋师弟你除了会看病救人,还会下毒杀人吧。”

    “你”

    “好了好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管末澜看到他们斗嘴,忍不住上前劝了一句,又伸手指了指一言不发的梁枕月。

    梁枕月颓然坐在那里,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脸上是胡乱生长的胡茬。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水米未进,连脸颊都深深的凹陷下去,憔悴不堪。

    “梁先生,你别太难过了,我们会想办法的。”夏清风劝慰道。

    “我没事。”梁枕月愣了一愣,才勉强挤出一个苦笑,“你们不必担心我,还是给唐大侠上药吧。”

    “我刚才就好了。”唐蜉蝣一边喝着秋明月递来的汤药,一边接了一句。他的小腿上已经被秋明月缠满了绷带,只剩下半个脚面露在外面。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5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