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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 第9节

作者:尹真人 字数:21631 更新:2021-12-29 08:40:42

    “那好”,夏清风扭头看看身后的绀碧山弟子,带着怒气道“你们即刻将唐蜉蝣带入山顶枯松阁看管,再把事情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动他”

    尹子缃明白,夏清风这样做一是可以保证唐蜉蝣的安全,二是可以免去绀碧山上下的指责,看来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当真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清风护着的竟然不是与他名字都一个风格的师弟,而是这个杀手。

    “哪有什么事实,不过是他要来杀人。”秋明月冷笑道。

    “我看不是他想杀人,是你想杀人。”夏清风回答道。

    “你别血口喷人”秋明月急道。

    “你别忘了,秋明月,我是你的师兄,我也是绀碧山的弟子。”

    夏清风扭头看看呆呆站在身后的绀碧山众人,正色道“你们还不快去”

    、绀碧山 四

    山顶,枯松阁。

    枯松阁位于山顶一处悬崖绝壁之上,虽然叫做”阁”,实际却在地下,为山中关押江湖重犯的地方。

    绀碧山算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白道大派,有时官府难以解决的江湖中的大逆之人,会被全武林所征讨并关在此处。此处地势险要,离此不远便是绀碧山掌门人所在的归心阁,应而绝无逃出的可能。

    而唐蜉蝣此时正躺在阴暗潮湿的密室之中,仅有的昏暗烛光下,他微微皱着眉头,脸色潮红,昏迷未醒。

    虽说已到春天,这地窖之中依旧湿冷无比,多年积攒的湿气如无形的利刃侵入骨髓,就算唐蜉蝣是习武之人,却也抵挡不住这浓重的湿气,加之身上有伤,一夜之间便染上了伤寒,面色潮红,浑身滚烫。

    他脚踝上的暗器已经被夏清风偷偷拔去了,只是没来得及处理伤口,鲜血和衣物粘结在了一起。唐蜉蝣穿着长到膝盖的皮质短靴,然而暗器却可以入肉三分,可见秋明月投掷暗器的功力极深,绝不是一日两日练成的。

    地窖中绝无人气,唐蜉蝣便在这湿冷阴暗的地方恍恍惚惚的醒来,他揉揉眼睛,只觉得浑身都酸胀无比,头格外沉重,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他咬着牙脱下靴子,又忍着剧痛将腿上的衣物和伤口分开,接着若有若无的烛光,那白皙细瘦的小腿上已经遍布血渍,伤口中的血痕似乎有点发黑。

    难道暗器有毒唐蜉蝣心下一惊,从衣襟中的暗袋内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药粉涂抹在伤口上。烛火太暗,唐蜉蝣的小腿之上又有许多血渍,他一时找不到伤口究竟在哪里,只好举起手来,轻轻摘掉了脸上的面具,之后又开始细细的查看伤口。

    摘下面具的唐蜉蝣看起来年龄小了一些,他脸上的轮廓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尖锐了,反而有了几丝温和清秀。

    这面具他已不知道带了多少年,仿佛自从他来到墨翎阁,就一直有一副面具伴随着他。

    “你已经醒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那人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的灯光,那光要比地窖里的烛火亮上几倍,唐蜉蝣被刺激的眯起眼睛,左手慌忙的戴上面具,右手紧握着袖管中的匕首。

    “其实你还是不戴面具比较好,反正你已经要死了,让我看到也没什么。”

    那声音继续传来,唐蜉蝣已经听出了那是秋明月的声音,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慌张,如今的他被囚于此,脚腕受伤,头疼不止,很明显不是秋明月的对手。

    旧日的回忆如电光石火,刹那间穿过他的脑海,仿佛这场景似曾相识,这种慌张无助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

    秋明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依旧身穿黑衣,长发却已整齐的束起,眉间的朱砂痣依旧血红妖异,那把如利刃一般的白折扇依旧在他手中,扇坠上长长的黑色流苏一晃一晃,看的唐蜉蝣更加头疼。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思考了片刻,唐蜉蝣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清楚吗”秋明月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是你来找我杀你的师父无忧道长,可是我拒绝了,而且我墨翎阁的规矩,是绝对不会将雇主的身份讲出去的。”

    “唐蜉蝣,你少装糊涂,你难道没有告诉夏清风吗”

    秋明月一把扔下灯笼,先前的微笑转为了愤怒,他伸手提起唐蜉蝣的领子,唐蜉蝣皱皱眉头想要甩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沉重,竟然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你别挣扎了,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暗器里有毒。”秋明月提着唐蜉蝣的领子,目光中满是愤怒,”我原以为墨翎阁是怎样严密的杀手组织,没想到也有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你告诉夏清风,我师父怎么会自杀而死”

    唐蜉蝣扭过头去,似是不愿解释,又好像无法解释。

    “唐蜉蝣,杀手应该无心无情,你可知道”秋明月松开他的领子,手中白扇缓缓抵上他的心口,”我虽不知道你和夏清风有什么样的交情,可是如今你为了他违背我们的约定,违背墨翎阁的规矩,你就已经可以去死了。”

    “你住手。”

    不远处,夏清风的声音从幽暗处传来,秋明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然而他没有回头,大声道”夏清风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既然知道我会来阻止,你为什么还是要来杀他。”

    “谁阻止都没有用,我一定要杀他。”秋明月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不管有多少人阻止,只要杀了他,掌门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只要她不知道当年是我要杀了师父就好了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吾已经知道了。”

    就在秋明月说完后不久,叶辰熙的声音也从幽暗处传来,那声音不大,又带着几分老道的稚气,秋明月的心中如同炸开了旱天雷。他呆滞在原地,僵硬的如同上了发条般回头看去,叶辰熙就站在夏清风身后,她个子不高,依旧身穿着莲青色道袍,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变化。

    “掌门”

    秋明月脸色大变,和刚才的镇静丝毫不同,他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掌门,我唐蜉蝣,他并没有去杀师父”

    “可是他依旧因你而死。”叶辰熙平静道”他知道了他最喜欢的徒弟要杀死他,没过几日就自杀而死,你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

    “你要杀他,不过是因为我罢了,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叶辰熙依旧平静,然而秋明月和夏清风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恨他让我当掌门。”叶辰熙语气平缓,仿佛她所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你恨他教了你一辈子大道理,却是个欺上瞒下的人,你恨他满口勤修戒律,却在外有妻有女,还让自己的女儿当了掌门,这些我都知道。秋明月,既然汝这么想要这个掌门之位,那我们明日日出决战如何,如果汝胜得了我,我便让汝当这个掌门,我永远不回绀碧山。”

    话音刚落,叶辰熙就扭头走了出去,只留下秋明月和夏清风呆滞在原地,夏清风自己也万万没想到,叶辰熙竟然不听秋明月解释半句就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奇葩。”

    坐在地上的唐蜉蝣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师兄弟二人,冷冷道。

    “我”秋明月看到叶辰熙远去的背影,呆呆的跪在原地。

    “明月。”夏清风走上前去,轻轻将手放在秋明月的肩膀上,他本想暗地里了结此事,只是不知为何唐蜉蝣一定要来杀白少微,才让秋明月有了和他相见的机会,才让叶辰熙也知道了这件事。

    夏清风知道,秋明月虽然恨无忧道长,但对叶辰熙这个师妹却是十分爱护,他一心想要杀掉唐蜉蝣,也不过是为了隐瞒这件事罢了。

    “你够了。”秋明月从地上站起来,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把折扇,他脸色苍白,眼神平静,扭头看了一眼夏清风,幽幽道

    “你与他一样,不过是假仁假义。”

    话毕,他拾起地上的灯笼,也快步走了出去。

    夏清风突然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他低头一看,唐蜉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他面色潮红,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痛苦,夏清风心头一紧,也来不及细想怎么处理秋明月的事情,连忙蹲下来,伸手搭上唐蜉蝣的脉搏。不料根本无需把脉,唐蜉蝣滚烫的肌肤已经说明了问题,不知是因为伤口发炎还是地窖湿气太重,他开始发起了高烧。

    “阿江,阿江。”

    夏清风将唐蜉蝣托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害怕唐蜉蝣昏迷,又轻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

    “啊”唐蜉蝣轻声的答应了一声。

    夏清风轻轻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仿佛比刚才更烫了一些,夏清风心中害怕,一使劲将唐蜉蝣打横抱了起来,着着急急的向外面跑去,门口守门的弟子看到夏清风这般焦急,也没有阻拦。

    唐蜉蝣浑身无力,神情恍惚,眉目间似有黑紫之气,夏清风心中疑惑,想着下山路远,索性将唐蜉蝣放到了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他轻轻将唐蜉蝣的靴子脱下来,那伤口明显更加严重,裤袜都被黑红的血液浸湿。夏清风皱着眉头除去唐蜉蝣的裤袜,只见小腿上被暗器所伤的小小伤口已经渐渐溃破,逐渐渗透出黑红色的血液,原来暗器的毒不仅让唐蜉蝣神智恍惚,还让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尽管先前唐蜉蝣自己敷的药已经略略止住了血,可是现在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血液更见黑红。

    夏清风也没有多想,伸手取下发带一撕两半,紧紧的绑在唐蜉蝣伤口的两侧,低头就将嘴印在了唐蜉蝣的伤口上吸了一口脓血,夏清风将脓血吐在地上,借着月光一看,那血液果然透着乌黑。

    月色之下山风清凉,夏清风的心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不冷静过,他从没想过秋明月会为了隐藏真相下此毒手,也从没有想过唐蜉蝣会受这样重的伤,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吸出来的每一口却是黑如墨染的脓血,夏清风不是大夫,更不会治疗毒伤,他只能这样一口一口的吸着毒血,直到看到那血液重新变成红色。

    “夏道长”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风听到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回过头去,那向他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拜托过的尹子缃和梁枕月。

    尹子缃依旧身穿着一袭黑衣,腰间挎着那把长刀,长发高束,脸色惨白,他的脸型是圆润的鹅蛋脸,下巴却是尖的,看上去年龄只有十六七岁。夏清风低头看看怀里的唐蜉蝣,他摘掉面具后明显要温和许多,竟也觉得年纪小了许多,仿佛还是个少年一般。

    “王爷还没休息吗”夏清风抬起头苦笑一声,道”今天的事情麻烦王爷了”

    “我也没帮什么忙”尹子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我低估了秋道长的武功,才让唐大侠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中毒了。”夏清风喃喃自语,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唐蜉蝣。

    “你不会”尹子缃看看唐蜉蝣血迹斑驳的小腿,又看看夏清风唇边的血迹,惊讶道”你不会想着给他把毒血吸出来吧,你以为是被蛇咬了啊你傻啊”

    “我”

    “快去找大夫啊”

    夏清风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仿佛他也和唐蜉蝣一样神情恍惚了,多年来不曾如此慌乱,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重新将唐蜉蝣抱起来,道”王爷说的是,我们下山去找大夫。”

    “现在黑灯瞎火的怎么下山。”梁枕月在一旁道”你把他挪到你的住处去,让白少微看看,我记得他会医术。”

    梁枕月说这几句话时声音极轻,仿佛回忆起了许多往事,曾经在遗贤山庄的时候,他也曾将白少微视作长辈。

    “恩,让他看看也好。”尹子缃也附和了一句,走在前面打着灯笼,道”闹了半天,这天都要亮了,你看,貌似连灯笼都不用打了。”

    “要日出了”夏清风惊讶的大叫一声。

    “日出怎么了”尹子缃不解的问道。

    “掌门,掌门要叫秋明月在日出决战,谁赢了谁当掌门,你说这”夏清风急道。

    “你们掌门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尹子缃嘟囔了一句,道”那让老梁扛着唐大侠下山,你去看看他们怎么样好了。”

    “那先拜谢王爷了。”夏清风边说边把昏迷不醒的唐蜉蝣放到梁枕月背上,也来不及看着二人下山,自己也不顾满身血污便施展轻功向前面归心阁急去,山顶不大,归心阁和枯松阁相距也不远,只是没想到夏清风还没到叶辰熙所在的归心阁顶,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提长剑自环绕着阁楼的木梯缓缓走下。

    夏清风飞奔到叶辰熙面前,大喘着气跪下行礼,却也没有说话。

    “汝这是何意”叶辰熙冷冷道。

    “掌门”夏清风拱手朝天,道”掌门大人有大量,明月师弟不过一时糊涂,您就放过他吧况且他始终也没有真的杀了师父啊”

    “汝回去。”叶辰熙道”我已经通知了秋明月来山顶论剑台,你离开这里,吩咐诸人,日落之前,谁也不许来,否则便非我门下弟子,速速离山。”

    “掌门”夏清风依旧跪在地上。

    “你快去”叶辰熙有些愠怒的冷言道”夏清风,难道我这个掌门的所有事情都一定要你经手吗,你现在叫这个名字,难道不是想忘记过去的事吗”

    “我”叶辰熙的这一句话如同冰水直直浇下,夏清风只觉得背心凉透,山风吹过,他仿佛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令他无法抬起头来。

    叶辰熙依旧持剑前行,缓缓路过夏清风身边,轻声道”我总要为自己做一回主,这么多年,就连生死之事都要托付他人,我不称心。”

    夏清风本来准备了无数的笑脸和说辞,但此时只觉得寒凉彻骨,只得呆呆的站起,离开,他突然想到那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原来这样做的人不止是秋明月,还有别人。

    原来多年的江湖夜雨,或茕茕孑立禹禹独行,或呼朋唤友春风得意,终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所以又何必去好奇追问每个人的故事。

    、绀碧山 五

    十几年前的一天。

    一夕秋雨过后,窗外明净如洗,一轮皎月高高升在空中,清辉遍洒,映着万物都变得温和明净。

    无忧道长正端坐在他的木椅上,那椅子看上去十分朴素,实则精致无比,扶手处因为他的反复摩挲变得十分光滑。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十分瘦弱,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挽成一个马尾,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然而他肤白如雪,眼含秋水,更兼眉心生有一颗朱砂痣,虽然年纪还很小,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无忧端详了他一阵,问道”孩子,你为何不想下山”

    ”我没有家人,道长救了我,我愿意留在山上,做道长的徒弟。”那孩子答道,他的眼神十分笃定。

    ”我可是一派掌门,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做我的徒弟吗”无忧笑道。

    ”我”那孩子哑然,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看的眼睛里几乎滚下泪来。

    “师父我愿意让他当我的师弟”门外突然又跑进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年纪稍大,身体也看起来很健壮,他扑通一声跪在无忧面前,诚恳道。

    “你倒是会说话。”无忧笑嗔了一句,道”罢了,孩子,你俗家何姓”

    “姓秋。”

    “不错不错,风雅的很嘛。现在也正是秋天,你看这秋日朗月,明净如洗,既然道法自然,我便唤你秋明月吧。”

    “谢谢师父”秋明月忙跪下行了一个礼,无忧笑着接受了,他看这孩子虽然衣着朴素,眉目间却又清朗无比,也许日后修行起来,会有一天领悟祖师爷的大道吧。

    这是秋明月第一次见无忧道长,因为他娘被怀疑得了疫病,两人就被不由分说的赶出了世代生长的村子,母子二人想跑到镇上求个生路,那得了急病的母亲却没有能够走下去,二人一起倒在绀碧山前,秋明月想求着山上的道士救救母亲,却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半山上。那时的无忧救了他,他慈眉善目,一袭青衣,长发高束,如同戏文话本里救苦救难的神仙。

    小孩子就如同刚刚出生的小动物,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信仰,却本能的相信着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光阴一刹而过。

    此时的秋明月神情有些恍惚,朝霞中叶辰熙的剑光向他袭来,那张有些单薄的小脸,眉目间与无忧有些些许的相似,那是他的小师妹,他过去从没有想过叶辰熙会有这么高明的剑法,也没想过叶辰熙会是无忧的女儿。

    他很震惊,却又全都知道,自己视若神明的师父,绀碧山的掌门无忧道长,看起来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却是个为了名望抛妻弃子的人,妻子死后,他只得将女儿带到绀碧山养大,还称作是自己的徒弟。

    小师妹从小活泼可爱,却在七岁时生了一场几乎要了性命的大病,他也知道,小师妹的病治好是因为用了一味特殊的药引,这药引却是偷来的,而另一个等待着这药引的人就因为这样失去了性命。

    自从小师妹知道这件事,她就变得十分沉默,如同一个已知天命的老人,她再也没有笑过,闹过,她日日抱着那把长剑,参拜着那低眉垂目的救苦天尊。他知道,小师妹虽然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去寻死,却也再也不会有曾经的天真快乐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他。

    他明明是个凡人,却要装作别人的圣人。

    尘世如此,真正的神明天尊又有谁见过呢圣人衣袂飘飘,登仙而去,自己每日晨昏定省,食素着麻,吟诵那些复杂拗口的句子,给那些上山求道的善信讲解着道理,难道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相信吗

    我不相信神明,我只相信你。

    想到这里,秋明月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一生的力气都已经用尽,这一座绀碧山有着近千年的历史,山上山下游人络绎不绝,他们只知道无忧道长是登仙而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有报应。

    是啊,哪会有什么报应呢,世上只有好人才相信报应

    想到这里,他突然放下手中武器,将胸口向向叶辰熙的剑锋倾去,叶辰熙也没有想到,一瞬间,宝剑直直刺向秋明月雪白的胸口,鲜血喷涌。

    那一瞬间,秋明月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暗淡下来,就像他当年背井离乡,吃不上饭,母亲也病的一塌糊涂,最最没有指望的时候。

    “师父,我曾经恨你,如今也算我的报应吧。”

    叶辰熙看到秋明月满身鲜血的倒下,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她虽然已经历经过生死关头,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她虽然恨秋明月,但是她知道这一切的因果都是因无忧而起,她也不想真正的怪罪秋明月,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很多时候的沉默并不是老成持重,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多少年前,她也曾怨恨过母亲,为什么不让她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读读书,做做女红,而要让她和这些一本正经的臭道士一起练剑,后来她病重,在半睡半醒中听到师父和夏清风的对话,她才知道,原来师父就是自己的父亲,就是母亲口中那个抛下他们的人,他因为自己是一派掌门,就留下已经怀孕的母亲匆匆离开。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她未婚先孕,不得不背井离乡,贫困潦倒到自己生病都无法医治。在她被无忧道长接到绀碧山之时,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她没有过一句怨言,只是微笑着告诉她,要跟着师父好好学武功,长大了回家保护娘,就没有人再会欺负我们了。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于是,叶辰熙病好之后,便喜欢身着简单的男装,她不愿意再面对无忧道长的指点,终日将自己关在房内,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只是想着只要自己可以学会这些剑法,就可以下山了,就可以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再也看不到这些人。

    只是她未曾想到,不仅母亲已经死了,连自己的命,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她记得自己病弱之时,曾用一味珍贵的草药做药引,而那药引却是无忧道长的大弟子金玄子从名医点松居士手里偷来的。

    等到她服下救命汤药,重获新生时,点松居士的病人已经撒手人寰,那一年,点松居士无病不可医的大名不攻自破。

    而无忧道长只是称不知此事,只说这是金玄子为了医治至亲一人所为,在一个寂静无比的深夜里,在山顶的枯松阁之中,点松居士与无忧道长一起看着金玄子服下剧毒之物,毒发身亡,以此向江湖谢罪。

    当年金玄子意气风发,武功高强,绝顶聪明又心高气傲,任何江湖前辈都不曾放在眼里,他喜穿白衣,见人时面覆白纱,只道尘世污浊不堪,不愿与凡人相见。因他武功高强却又高傲无比,江湖之中几乎无人不识。

    从此,无忧道长的大弟子金玄子身死名裂,被逐出绀碧山名录,永生永世,不入道籍。

    三年之后,点松居士已死,在绀碧山上接待宾客,面容上永远带着浅笑的是无忧道长不成器的弟子夏清风,无忧道长说他虽然天赋极高,但懒散无比,疏于修炼,错过了最适宜的年纪,虽然位置在众弟子之上,却也只能做做其他工作,不能在武学上胜于他人,若有人要与他较量,他也只是客气几句,道一声技不如人。

    那是秋明月的”倾城”之名日盛,江湖中人无不称赞他举世无双的美貌与武功,却无人注意到夏清风与金玄子都是山西人,家境年纪都大抵相同,只是金玄子傲气无比,从不与人亲近,而清风道长平易近人,与人为善。

    而叶辰熙知道,这个带着温柔笑容的夏清风,与当年那个高傲无比的金玄子,根本就是同一人。

    只因为这一次病重,一切就都改变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师父是亲生父亲,而自己的师兄已经改名换姓,变成了另一个人。

    就算没有十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已经猜出了八分,只是不知道是夏清风变成了金玄子,还是金玄子变成了夏清风。

    从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叶辰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朝阳,十几年了,她突然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又该做什么。

    “掌门”

    叶辰熙呆在原地的时候,忽听得背后有人叫他,她缓缓回头,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清风。

    夏清风气喘吁吁,面色发白,发丝从头上的发髻中散落出来,他看了一眼叶辰熙,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叶辰熙还没来得及回答,夏清风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秋明月,他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扯开秋明月的衣襟,那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夏清风也看不清伤势如何,只好用手搭上秋明月手腕,他脉息虽然弱,却也稳定,感觉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夏清风长出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看叶辰熙,问道“他该怎么办”

    叶辰熙冷静道“此事是我太冲动了,传扬出去恐惹人笑话,你先把他安置在你那里吧。”

    夏清风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掌门不怪罪于他”

    叶辰熙道“此事也不全怪他,这次他也受了教训,就这样吧。”

    夏清风点点头,轻轻将秋明月抱起来。

    “还有。”叶辰熙道“往日之事,谁都不能再提起了。如果明月还有什么意不平的地方,我也只能如此了我管不了”

    叶辰熙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无奈,夏清风看到她小小的身形,感觉十分难过。遇到这样的事情,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是她呢。

    山顶之上,晨风骤起,松涛如海波般上下浮动,叶辰熙站在原地,目送夏清风抱着秋明月远去,她用气御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掺杂着湿气的泥土高高扬起遮盖了地上的血痕。旋即转身离去。

    无忧道长让她当掌门,也许是为了保全她,随后自杀,也算是对秋明月的忏悔。

    福生无量天尊。

    秋明月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昏迷了整整一天,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

    夏清风坐在一旁,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秋明月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疼,他艰难的抬起手臂,敲了敲床边的墙壁。

    夏清风听到动静,赶快站起来,他跑到秋明月床边,摸摸他的头,问道“怎么样”

    “我还以为我死了。”秋明月道。

    “你们啊都太冲动,就不能有一天不出事吗”夏清风装模作样的抱怨了一句,端了一杯水,秋明月艰难的把头抬起来,喝了一口。

    他的头发很乱,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与他平日丰神俊逸的样子比起来十分狼狈。

    夏清风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觉得他着实是受了苦,他从小将无忧道长视若神明,知道无忧道长抛弃妻子的时候,想必最伤心的就是他,这件事情孰对孰错实在是很难言明,而且秋明月是自己多年的师弟,看到他这样受苦,心里也着实不忍。

    “唐蜉蝣呢”秋明月问道。

    “他的烧勉强退了,晴岚在他身边看着。”夏清风道。

    “他的腿伤有毒,解药在我那里,就在书架上的木箱子里,你去取吧。”秋明月道。

    “你从哪里学的歪门邪道”夏清风十分生气,他强忍着把秋明月打一顿的欲望,责备道“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我只是不想让掌门知道罢了。”秋明月说的云淡风轻。

    “你好了以后,我一定会教训你”

    “你教训我”秋明月笑笑,道“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叶辰熙小师妹吗”

    “你闭嘴”夏清风气急败坏,抬起手想打他一个耳光,但是看到他那张惨淡的面孔,也就不忍的放下了。

    “你不回答,是吧,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师兄,你是金玄子吗”

    夏清风听到这话,神色间突然闪过一丝颓然,他没有再发火,而是轻轻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就转身出去了。

    秋明月笑笑,面孔有点惨淡,他望着夏清风离去的方向,似是还在跟他讲话一般的自言自语。

    “师兄,你真是个懦夫,我不像你,我喜欢小师妹。”

    夏清风来到秋明月居住的墨竹轩,找到了解药,便匆匆回到了唐蜉蝣身边。

    “闭嘴”

    夏清风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唐蜉蝣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探头望了望。

    “唐大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可不能下地啊。”

    只见晴岚站在唐蜉蝣身边,端着一碗粥一样的食物,关切的问道。

    “你烦不烦。”

    唐蜉蝣抬起头瞪了一眼晴岚,又没好气的道“你来了还不进来吗”

    “我给你拿药来。”夏清风听到唐蜉蝣已经看到了自己,便拿着药粉走了进来,笑道“你不用这个药,伤口是康复不了的。”

    “拿来。”唐蜉蝣也不推却,他轻轻解开缠在自己腿上一层层的绷带,伸手接过夏清风手中的药,洒在自己的伤口上,药粉接触到伤口,难免有些疼痛,唐蜉蝣不由得皱了皱眉。

    “用了这个,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夏清风轻声劝道“你,休息几天再走吧。”

    “不,我现在就回去。”唐蜉蝣冷冷道,“你师弟要杀我怎么办”

    他已经动手缠好了自己腿上的伤口。

    “他不会的,他现在受伤很重。”夏清风答道,突然,他又想起了白少微的事情,他既担心唐蜉蝣的伤口,又担心白少微的安危,如果此时唐蜉蝣去刺杀白少微,那白少微一定会和秋明月一样主动赴死。

    “按照墨翎阁的规律,刺杀的期限是一个月,如果超过了,就算我失败了,现在已经过了一半。”唐蜉蝣神色平静看看有些慌乱的白少微,边说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接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多留几天吧。”

    “啊”

    夏清风听到唐蜉蝣说自己愿意留下来,顿时感到无比吃惊。

    “行了,你们吵死了。”唐蜉蝣瞪了他一眼,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冷的神情,“快出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是是是。”夏清风狗腿的点了点头,一把拉住晴岚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倏然

    唐蜉蝣的小番外

    晴岚和夏清风被唐蜉蝣赶了出来,此时已经深夜,二人都觉得不应该打扰其他人,只好自己去收拾客房。

    “清风道长。”晴岚接过夏清风递给他的棉被,问道“唐大侠和白少微到底有什么仇”

    “你想知道”夏清风沉思了片刻,道“罢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讲给你也无妨。”

    晴岚点点头。

    夏清风和他一起坐了下来,道“唐蜉蝣原本不叫唐蜉蝣,他是曾经遭到灭门惨案的蜀中唐家的小少爷,唐扶风,小名唤作阿江。”

    “我与阿江和白少微是同乡,虽说是同乡,却也不完全是,阿江是蜀地人,只不过因为父母在这边做生意,一直住在北方。阿江的外婆是北方人,当时他的父母都在太原府,我和阿江都住在乡下,阿江跟着他的外婆一起住。他比我小一点 白少微比我们都大,又是遗贤山庄的弟子,少年成名,在我们家乡也算是名人,那时他回乡我们都缠着他,阿江更是喜欢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做他那样的英雄。”

    “后来,唐家在山西的生意不太好,阿江的父母便带他回去了,我也随着师父来到绀碧山学艺,唐家因为一些事情杀了关中的徐大侠,具体的原因那时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直都没有证据,谁也没有办法。结果关中徐家一时震怒,家主徐江竟然杀了唐家满门。阿江和另一个孩子侥幸躲过,结果因为那个孩子受伤太重也死掉了,阿江一个人无依无靠,他们一家一直在山西,根本不知道此事,自然是跟徐家无冤无仇,他觉得很愤怒,便去遗贤山庄找到了白少微。”

    “谁知道那时徐江竟然一人揽下所有罪责,自杀而死,毕竟此事因唐家而起,江湖中人大多向着徐家,遗贤山庄也不好接手此事,白少微听从师长的劝告,不得以将阿江拒之门外。我绀碧山向来避世,便求了师父将他偷偷接来,没想到阿江到了蜀地之后,竟然独自离开绀碧山去了飞琼山顶,想要找到当时墨翎阁的阁主想要报仇,没想到阁主竟然收养了他,还传授他武艺。”

    “阿江后来改名叫唐蜉蝣,他十八岁那年,一口气杀光了徐家上下三十一口,震惊整个武林,众人追至飞琼山头,却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从那以后,唐蜉蝣就接管了墨翎阁,成为江湖中杀人夺命的杀手。”

    话至此,夏清风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静,晴岚也坐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夏清风笑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晴岚道。

    “唉”,夏清风也谈了一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吧。”

    人间事辛酸,万般皆艰难。

    “道长开门”

    夏清风经过昨夜一事,心情虽然比前几天稍感轻松,精神却是十分疲劳,但是此刻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正是尹子缃,他只好极不情愿的去开门。

    “王爷,这一大早的,您又有什么吩咐”

    夏清风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他头发蓬乱,只穿着白色中衣,睡眼惺忪道。

    “道长,你可不能食言啊,你现在该告诉我云溪谷怎么走了吧。”

    尹子缃站在夏清风面前,他穿的十分整齐,头发也好好的束着,夏清风有点奇怪尹子缃为什么不好奇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也不能直接去问。

    “道长,你看我做什么”尹子缃问道。

    “啊,没什么。”夏清风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王爷进来坐吧。”

    “我也是问了好久才找到你。”尹子缃边走边说“怎么堂堂清风道长不住你的白梅苑,却要住在客房,你不是为了躲我吧。”

    “怎么会”夏清风笑着为尹子缃倒了一杯茶,伸手请尹子缃坐下,道“殿下,你混进遗贤山庄的时候,应该是用了百草令吧。”

    “正是。”尹子缃点点头。

    “那殿下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去云溪谷呢”夏清风好奇的问。

    “怎么”尹子缃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摸不着头脑。

    “殿下。”夏清风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但依旧夹杂着先前的疑惑不解,他缓缓道“江湖之上有百草令的人都知道怎么去云溪谷,百草令可以说是谷主的令牌,也可以说是云溪谷的钥匙。”

    “此话怎讲”尹子缃问道。

    “去云溪谷的路只有云溪谷谷中人自己才知道,而谷中人只会给有百草令的人带路。每月十五,月升之时,求访者持百草令站在浮悠谷中的甘露河畔等候,自会有摆渡人来接引,所以贫道想既然殿下有百草令,自然会知道怎么去云溪谷。”夏清风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尹子缃心里暗自生疑,面孔上却依旧微笑如初,不露半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那便多谢道长了,只是在下实在不知道,去甘露河该怎么走”

    “贫道自然会带殿下去浮悠谷中,现在已经是初十,还请殿下再耐心等待几天。”夏清风道。

    “那就有劳道长了。”尹子缃拱手致意。

    “殿下。”尹子缃正欲转身离去,夏清风突然又叫住了他,尹子缃回头看去,夏清风的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尹子缃问道。

    “殿下真的要去吗”夏清风缓缓道。

    “是啊。”尹子缃点点头。

    “现在绀碧山下有许多锦衣卫,殿下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京城,殿下就没有想过云溪谷之中有多少风险吗”

    “殿下在遗贤山庄的时候,贫道也在那里,殿下担心的事情,贫道也不是没有想过,殿下看到了秋师弟,看到了叶掌门,看到了白庄主,殿下又何苦像他们一样执着呢殿下虽有百草令,却不知道怎么去云溪谷,这不是摆明了那人并不想让殿下去吗”

    夏清风一脸恳切。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尹子缃微笑着点点头“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照你所说,我的母亲不希望我去云溪谷,这不就更加说明了云溪谷中有事发生吗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如果她与前朝无干,那就是白少微的多疑害了她,如果她与前朝有所瓜葛,那就是云溪谷中的前朝余孽害了她。”

    “殿下何必如此执着,世间之事也不全然是有因果联系的,殿下如果不放下这些,您的母亲九泉之下又怎么会快乐呢”夏清风婉言劝道。

    “你错了”,尹子缃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等母亲等的有多幸苦,也许你懂,也许你不懂罢,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曾经我恨白少微入骨,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了”

    “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夏清风不解。

    “也许这样是很好,对我很好,我现在回到京城,照样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歌舞升平,皆大欢喜那死去的崔梦临怎么办,梁枕月心里一直记挂的师父怎么办,我娘怎么办他们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掉性命吗”

    “也好,是贫道不该劝殿下。”夏清风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缓缓道“那贫道一定准时带殿下去甘露河。”

    “我想求道长一件事”尹子缃轻声道。

    “什么”夏清风问。

    “这次去云溪谷,我想一个人去,还希望道长不要告诉枕月和管末澜,管末澜是皇兄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他有什么闪失,至于枕月我亏欠了他太多了”

    尹子缃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向来不可一世的神情转化为眉头上淡淡的忧愁,夏清风看着他的脸,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宛如一把扇子,那扇子下是一泓月牙般的阴影,他的面孔依旧惨白,不带血色,仿佛久久生活在地下不曾见到过阳光。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是唐蜉蝣。

    唐蜉蝣与静王毫不相干,却又有些相似,他想,如果当时他和白少微可以留在他身边,也许他就不会去墨翎阁,不会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会杀那么多人。

    也许在唐蜉蝣心底深深刻下的血海深仇一定要用血来洗净,可是这也害了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杀手,一个一辈子都不能见光的人,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有家人,这些人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行”夏清风坚决道“殿下如果一定要去,必须要让管大人和梁先生知道。”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随我一起去的。”尹子缃急道。

    “那也要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殿下这样不辞而别,可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他们不会找到云溪谷的。”尹子缃道。

    “是的,没有百草令,他们一辈子都进不了云溪谷,可是倘若殿下出了一点事,你就是他们心中不明不白的人,难道殿下想让他们的后半辈子也一直在寻找自己该恨谁吗”

    夏清风的言辞字字戳心,尹子缃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复,他有些犹豫,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如何是好,夏清风刚想开口劝慰两句,就看到门口一人急急跑来。

    “道长”那人是白梅苑中负责扫洒的道士,他跑的气喘吁吁,头上的冠巾都歪掉了,他冲进房门,有些惊恐的看着夏清风。

    “怎么了”夏清风忙问道。

    “出事了”那人失魂落魄,大声道“白先生出事了”

    夏清风一把推开那人,也顾不上多问,拔腿就向白梅苑冲去,他能想到的白少微出事,大抵与唐蜉蝣脱不了干系,心中自是十万火急。尹子缃也不好多问,只能立刻追上去跟在他身边。

    两人皆有轻功在身,赶路要比那小道士轻松许多,很快就到了白梅苑。夏清风顾不得多问,迅速冲向白少微的房间,就在他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与尹子缃都如同雕像一般凝滞在原地。

    白少微死了。

    风晴岚倒在他的身侧,为他端来的药汤和托盘一起倒在地上,白少微倚在床上,侧着头,双眼圆瞪,那表情极为可怖,仿佛看到了地狱般恐怖的场景。

    就在他的喉结左右,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那针如同一件装饰在颈部的首饰,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又是针,杀死崔梦临的是一根针,杀死踏歌夫人的是一根针,而现在又有一根针出现了。

    尹子缃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无底深渊一般绝望。

    、甘露

    天尊曰,万物吾生,万灵吾化,遭苦遭厄,当须救之。

    不须汝威力,化身救度。

    此东方长乐世界,有大慈仁者。

    乍暖还寒,白梅盛放。

    夏清风跪坐于灵堂之中,白衣如雪,他的正前方是一具乌黑的棺木,躺在里面的正是前一任遗贤山庄的庄主白少微。

    尹子缃和管末澜站在门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凶手虽然杀死了白少微,却只是打晕晴岚,而更为奇怪的是,他在白梅苑中行凶杀人却无一察觉,就连住在隔壁的刺客唐蜉蝣都没有半点知觉。

    此人武功如此高明,又目标明确,尹子缃想了好久,也想不到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杀害崔梦临的凶手不是白少微,而且这个人与今天杀害白少微的那个人手法如出一辙。

    “殿下来了啊。”就在尹子缃沉思之时,夏清风已经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面容疲惫,却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问道“梁先生呢”

    “白庄主是你的故人,也是他的师叔,他心情不太好。”尹子缃解释道,他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也请清风道长节哀吧,我与你一样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庄主死的蹊跷,但是这的确和先前遗贤山庄的那件事很相似。”管末澜道,“那时宋如意和踏歌夫人也都是因为一根银针而死,还有先前的崔大人。”

    “清风道长也算江湖中人,可曾听说过这种用针杀人的手法”尹子缃问道。

    “很难说。”夏清风摇摇头,苦笑道“这并非是某种特殊的武功或兵器,只要会使暗器且功力深厚的人,都可以用淬毒的银针杀人,凶手这样做恰恰让人猜不透他是何门何派。”

    “那请问道长,您见过云溪谷的武功吗”尹子缃接着问道。

    “唉,说来惭愧。”夏清风摇摇头,道“我虽在绀碧山忝居高位,接管山中事务后更疏于修炼,实在是学艺不精,普通的江湖人尚且不愿与我交手,跟不用说云溪谷这般神秘的高手了,大概我所能接触到的武功,也就是白少微跟我说过的精绝刀法吧。”

    “哦”尹子缃抚上腰间长刀,沉思道“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跟云溪谷有关。”

    “师父”夏清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一个小道士着急的跑来,他站在夏清风面前,道“晴岚先生和唐大侠醒了。”

    “走。”夏清风拍了拍尹子缃的肩膀,“我们一起去看看。”

    等到两人回到白梅苑时,风晴岚和唐蜉蝣都在一间寝室里,晴岚坐在凳子上,而唐蜉蝣依旧坐在床上,二人都看起来很憔悴。

    “怎么回事”夏清风问道。

    “我早晨起来给白先生准备药,刚进来就看到白先生他死了”晴岚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吓得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就被人打晕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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