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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只愿君心似我心 第6节

作者:徐许如笙 字数:28170 更新:2021-12-29 08:40:07

    见祈珩并无责罚之意,祈岚儿的眼圈更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起身背对祈珩将上身的短褂尽数褪下。祈一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刚要开口阻拦,就听到她小声的说道,“公子,请看这里。”

    顺着祈岚儿的手指向处,只见她腰右侧有一小部分青色的刺青,虽然只有小指般一小节,熟悉图腾形状的祈一航一眼便认出,那是和巫蛮一族同样的刺青图案。不敢置信的看着将衣服穿上的祈岚儿,不禁问道,“你也是巫蛮族人”

    祈岚儿苦笑着点了点头,她跪倒在祈珩面前,“巫蛮祖训,背弃同族当处剐刑,可岚儿这么是有苦衷的。”

    祈一航让岚儿起来,说他愿意听一听她的故事。

    原来祈岚儿的父亲早年在巫蛮族里身居要职,后来被奸人陷害,处以剐刑,死得凄惨。族人自然对她们母女也另眼相待,那时候岚儿还不满两岁,母亲怕她受不了饥寒交迫的日子,九死一生逃地出了族人的集聚地,几经辗转成为了邓府的一名厨娘,岚儿也是在邓府才得以存活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岚儿八岁时的夏天和回家省亲的邓绥到溪里玩,无意中被邓绥的亲信发现了她身上的刺青图腾。那个时候没人在意,可次年巫蛮一族就帅兵攻占南,帅旗上的图腾使得岚儿的身份暴露无遗。那时邓绥也已经是大汉的皇后,不久她的亲信就找到了祈岚儿母女,以此作为威胁。岚儿的母亲巫氏自然视死如归,可他们以岚儿的性命互相牵制两母女。一方面监视着邓鸢的举动,一方面也为了找出巫蛮一族的动向,只不过她们早就与族人断了关系。

    听到这里,祈一航不禁皱眉,邓绥不是自幼与邓鸢交好嘛,为什么还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呢。

    祈岚儿明白祈珩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皇后虽是和大将军交好,可她的亲信却是邓骘公子的人,换句话说,是邓骘公子监视着大将军。”

    邓骘这个人,祈一航在国宴上见过一次,对他的长相没什么印象,可是却对他的心计不寒而栗。他看了看祈岚儿,突然脸色惨白,声音有些沙哑,“你刚说背叛同族,你,你知道我是”

    看着祈珩紧锁的眉头,祈岚儿却释然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巫蛮一族错杀我父亲,但对于公子的事情,岚儿绝不妥协。邓骘公子虽然不知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巫奕几次三番接近公子,难免被人怀疑,岚儿,岚儿实在没有他法。”

    祈一航松了口气,他没想到岚儿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之前听玉儿提过一句,早年岚儿是照顾孟善姬的婢女之一,祈珩入府以后孟善姬悬梁自尽,当时邓鸢暴戾决绝,下令让侍奉孟善姬的贴身婢女一同陪葬,但祈珩听闻后不顾一切的阻止了那场惨剧。从那以后,为了报答祈珩的救命之恩,岚儿和巧儿便随玉儿一同侍奉祈珩了。

    “可即使如此,岚儿还是伤害了公子,背叛了大将军,岚儿终是没有颜面留在这里了”

    祈一航想要开口却被岚儿打断,“公子,岚儿真心想要侍奉公子一辈子,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岚儿不离开,早晚有一天会被邓骘公子抓住把柄,到时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如今你将这些都告诉我,你的母亲怎么办,邓骘怎会轻易放人”祈一航看着岚儿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心里也紧张起来。

    “母亲啊,她会明白岚儿的。”祈岚儿淡淡的笑了一下,握住祈珩的手,“公子,答应岚儿,即使岚儿不在公子身边,公子也会保护好自己”

    祈一航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事情怪怪的,好像遗漏了什么,就在他想要问清楚心中疑虑的时候,祈岚儿已经端着鸡丝汤面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坐在床缘的岚儿,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谈话一样,对着岚儿点了点头,语气变的和缓起来,“你来伺候公子用膳吧,汤药都凉了,我再去熬一碗。”

    岚儿感激的接过托盘,朝祈珩露出一个笑脸,“公子,公子从未让岚儿侍奉过,今日给岚儿一个机会吧。”

    祈一航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只好点头同意。这是他在古代过的第一个生日,有一个这么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伺候他,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了。

    次日清晨,祈一航是被渴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四下唤了几声,却发现玉儿、岚儿,甚至是巧儿都不在,心里满是疑惑,跛脚喝完了水,披着斗篷就走了出去。院子里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心挪动脚步,走到前院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跪满了下人,仔细一看居然包括玉儿、巧儿。祈一航向前几步,透过人群,发现邓鸢坐在大厅内,梁氏、余氏还有祈瑷都在,而大厅的地上还用白布盖着什么东西。祈一航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寒意,顾不得脚上,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大厅里。

    邓鸢见祈珩进来,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可祈一航现在没空察颜观色,跪下来一把掀开白布,傻霎时间,岚儿惨白的面孔久就出现在祈一航的视野里,顿时胃里一阵反翻腾。昨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喂自己吃饭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处事不惊的眸子,冷冷的开口,“邓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若有所指,邓青急忙解释,“夫人,这事儿和大将军无关,是今早打水的婢女发现岚儿溺毙在后院的井里,这不大将军把所有人都叫来问话呢。”

    祈瑷也抽泣了几声,“年纪轻轻的就走了,真是可怜。”

    梁氏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像是看不惯祈瑷做作的样子。

    祈一航看着邓鸢,根本拿邓青的话当耳旁风。他不相信邓鸢不清楚岚儿的死,仍对他怒目而视。

    邓鸢见他一副认定了的样子,心里莫名火大。他刚查明府里的间隙就是祈岚儿,今一大早她就溺死在井里来个死无对证。现在祈珩又是这样的态度,干脆扬了扬手。

    “啊哈都散了吧,不过是死了个婢女,害得本夫人起了个大早。”梁氏伸了个懒腰,让身边的婢女将她搀扶起来。

    祈一航听到她这样说,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冰冷,“一个婢女婢女就不是人命吗,你觉得自己比她尊贵很多吗”

    面对祈珩的质问,梁氏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身后躲在邓鸢怀里抽泣的祈瑷。冷笑着回答,“难道我也要装模作样的哭上一哭”

    祈一航被反问住,他却是气懵了,才会在这里和梁氏浪费口舌。祈玉儿已经跑了过来,搀扶住祈珩,让他不要动气。祈一航见她的态度亦是如此冷漠,瞬间明白了人,原来昨晚岚儿就已经决心赴死,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整个人几乎瘫软了。

    祈一航是被玉儿和邓青架回房间的,刚一进门,他就打发走邓青,然后让巧儿在外把风,拉住玉儿盘问。

    玉儿知道祈珩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可还是把事情详细的告诉了他。原来三天前邓骘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所指将军府有人与巫蛮一族有关,所以他派岚儿暗中调查此事,如果所言属实,就有机会扳倒邓鸢,只不过信中并未提到是何人与巫蛮一族有关,这才给了祈珩一条生路。

    “可是,岚儿一死,她的母亲怎么办”

    祈玉儿叹了口气,“公子不知,母亲已经先于她去了”她从袖口掏出一条小巧的锦缎,上面是几个隽秀的字体。“这是母亲冒死偷出来的。”

    祈一航接过锦缎,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也能猜出这就是那封匿名信。祈一航掩着面,泪水透过指缝,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口中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祈玉儿拿出丝帕为祈珩擦拭泪水,小声的在他耳边回应道,“因为公子是巫蛮一族的嫡血,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万死不辞。”

    祈一航睁大了双眼,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玉儿的表情,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玉儿,难道你也是”

    祈玉儿点了点头,将他拥进怀里,声音也带起了哭腔,“公子不是说我和岚儿不仅年纪相仿,长相也很相似嘛,还是公子独具慧眼,其实我和岚儿是亲姐妹”

    原来当初巫氏怕带着两个孩子难以应付,便将年长一点的玉儿留给了族里的姐妹,自己则带着小女儿跑了出来。后来他们父亲的事情得以昭雪,所以玉儿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差。

    “那后来你为什么会进祈府”祈一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们姐妹,还有母亲,觉得问这样的问题都有点无地自容。

    “是巫奕少主的意思,因为您突然决定替妹出嫁,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才会作为陪嫁婢女随您一同到邓府,没想到遇见了岚儿。公子莫要自责,如若不是因为公子,玉儿和小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了呢。”祈玉儿安慰着祈珩,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们。”祈一航看着玉儿,郑重其事的伸出三根手指,“我祈珩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祈玉儿连忙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头,“公子不必为了玉儿如此,玉儿承受不起。”

    祈一航却态度坚决,“玉儿,巫蛮一族没有错,他们身居边塞蛮荒之地,土地贫瘠,想要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又有何错,只可惜大汉皇帝不近人情,还要赶尽杀绝,换做我是巫奕,也会为自己和族人的利益搏一搏的。这可惜,时机不对,方法也不对,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和巫奕好好谈谈。”

    听到祈珩这样说,玉儿心里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她摸了摸眼角的泪,冷静下来。“可是邓骘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尽快找到写匿名信的人,才能得知他究竟有何企图。”

    祈一航点了点头,现在以泪洗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决不能让岚儿和她的母亲死的没有价值。

    当天晚些时候,华子风来给祈珩换药。这种事情其实吩咐医馆的小徒来做即可,偏偏他却亲力亲为,弄的祈一航很过意不去。

    换过草药膏,华子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犹豫着开口询问,“夫人,可否让子风再看一下您足底的伤痕”

    祈一航诧异的眨眨眼睛,足底的伤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所以同意了华子的请求。华子风半跪在地上,缓缓抬起祈珩的右脚,只见占据大半个脚底的锯齿状疤痕,颜色已经淡了很多,但不难看出当时被利器刺入的很深,几乎切断了骨头,这样的伤口,好像在华子风的脑子里有些印象。“夫人可还记得这伤”

    祈一航莫名的摇了摇头,别说他脚底没受过伤,更别说他都不是祈珩了。

    华子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朝祈珩笑了笑,“无妨,夫人之前头部也受过创伤,况且这伤口应该是幼年时落下的,自然会被淡忘。脚踝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三日便可消肿,夫人还是静养即可。”叮嘱了玉儿几句,就离开了将军府。

    祈一航觉得华子风最近很奇怪,便叫来玉儿,因为脚伤的缘故也不能搬着脚底板看,让她给自己描述一下脚底的伤口。玉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祈一航便让她取来铜镜,反射着看,脚底确实有道狰狞的疤痕,他问玉儿,玉儿也不知道这伤口怎么来的,应该是在祈珩嫁入将军府之前的伤。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祈一航才摆了摆手,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伤口看起来也没值得研究的。祈一航觉得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便草草擦了把脸,睡下了。

    、记忆碎片

    白,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头看去,不是很厚的积雪之上,是一双穿着白色裘皮靴子的小脚。四下望去,一个人都没有,抱紧双臂取暖,却发现被冻的通红的小手。祈一航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心想难道一秒钟变柯南可随即他就明白了,自己是在梦中,亦或是祈珩的记忆中。

    耳边传来几声微弱的喊叫声,仔细去听,发现声音就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乎没有犹豫,祈一航已经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叫喊声变的微弱,祈一航加快了脚步,终于看见一棵披着银衣的老槐树下面蜷缩的身影,似乎也是一个小孩子,他穿着褐色的粗布棉衣,看身形也就岁的样子。他苦痛的蜷缩着,听到脚步声,瞬间扬起脸,可当他看到来人似乎比自己还弱小以后,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祈一航却看得真切,他的额头虽然布满汗水,可他的眼睛确是干净的,没有因为疼痛流下一滴眼泪。

    很快祈一航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一只隐藏在雪下的捕兽夹紧紧的夹住了他的小腿,地面附近已经被血染的猩红一片。下一秒祈一航便冲了过去,他很想帮忙,可是这个身体的力量实在太小了,他的双手肩膀都酸疼了,铁夹却纹丝不动。那孩子似乎也因为他的鼎力相助而重燃希望,也再度伸手去掰铁夹,两人用尽全力,终于将夹子掰出个缝隙,祈一航急中生智,一脚踩在铁夹之上,可锋利的锯齿状夹口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鞋底,即使这样,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全力踩了上去,铁夹终于被打开了,而脚底传来的钻心疼痛真实的像是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祈一航瘫坐在一旁,见小男孩将几乎刺穿的小腿抽出来的时候,还是如释重负地笑了。可他们身后却传来一声更恐怖的吼叫声。还没等祈一航回过神来,一只披着白雪的棕熊扭动着身从树林里爬了出来,一边嗅着什么,一边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祈一航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拔出匕首的小男孩,惊慌的朝他爬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嘘,别动,装死”

    可也许正是他的这个举动,刺激到了棕熊,几乎是一瞬间,它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就在身体被它一掌打向空中的时候,祈一航好像听到有人惊慌的大叫祈珩的名字

    “公子公子”玉儿本是守在祈珩身边的,没想到他突然支吾的喃喃自语起来,眉头紧缩,额头有渗出冷汗,一副被噩梦缠身的样子。

    祈一航猛的睁开眼睛,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息起来。

    “公子公子可是梦魇了”玉儿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事儿了,公子莫怕”

    祈一航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那是梦,可梦境真实的让他几乎信以为真。缓缓做起身子,外面的天蒙蒙亮,那灰蒙蒙的光亮,像极了梦中阴霾的天空。

    整个早晨祈一航都浑浑噩噩,首先,那个梦应该是前几天自己听到邓鸢和孟善姬的故事而产生的联想,可主角竟然变成了祈珩,这让祈一航觉得奇怪。其次是岚儿的死,邓家待她不薄,虽然没有停尸发丧,但玉儿已经和邓青在后山选了一处好地方将她埋了。平日里岚儿总是缠在祈一航的身边,话也比玉儿多,笑声也好听,如今屋子里少了她一人,却像是空了一样,寂静的让人心烦。

    闲来无事祈一航拿出昨天玉儿交给他的锦缎,上面是他看不太懂的汉字,便叫玉儿准备笔墨,想让她教自己写字。祈玉儿算是高材生了,精通棋艺,擅长写作,平日里也临摹先人的辞赋,所以教书识字不在话下。东汉时期的汉字已经由篆书向隶书过度,很多字都简化了,祈一航学起来并不吃力,一时学的兴起几乎忘了吃午饭。

    午后他还想拉着玉儿学字,不料华子风火急火燎的上门拜访,祈一航觉得他最近古怪,玉儿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问都不肯说。

    例行处理完脚踝的伤,华子风的目光对上祈珩的双眼,语气温柔却坚定,“夫人坠崖时摔伤了头,子风可否再检查一下”

    祈一航愣了一下,当初眼睛确实看不见一阵子,后脑也有肿包,他才将计就计编了一个失忆的借口,时隔多日他也痊愈了,华子风再次提及此事,颇为蹊跷。祈一航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却没有反驳的理由,点头答应了。

    华子风用双手仔细的在祈珩的脑后摸索,与其说检查之前的伤口,更像是要从他的头发里摘虱子一样,一寸一寸的抚摸,害得祈一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华子风的手突然停在脑后某处,祈一航不解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差到了极点,心里不免紧张起来,“额肿包不是消退了吗,难道病变了,转移了”

    华子风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夫人可想起坠崖前的事情了”

    祈一航犹豫了一下,很多事情他都是通过梦境得到了祈珩的记忆,可那些都是零散的片段,所以还是摇头装作不知的样子。

    华子风点了点头,叫他别着急,很多时候会突然记起以前的事。

    祈一航谢过他的关心,华子风便又匆匆离开,连玉儿精心准备的冰糖莲藕都没有动一筷子。

    晚饭的时候,这里迎来了稀客。邓鸢青着脸走到祈珩面前,很不情愿一样在他对面坐下。

    祈一航吃惊之余,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儿,使得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邓鸢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吃饭,不时还给祈珩夹几个菜,却都被后者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桌子上。邓鸢看他一脸妒妇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起码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吃过晚饭,邓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祈一航终于不耐烦的开口询问,“有话说,有屁放。”

    邓鸢闻言一惊,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却格外的温柔,“明日瑷儿归宁,你想不想一同回去。”

    祈一航没想到他是说这事儿,归宁就是古代女子回门,明日便是两人婚后第三天,按理邓鸢是该带祈瑷回家的,父母虽然都不在了,可长兄如父,一想到那一脸嫌弃他的祈珏,祈一航摇了摇头。更何况人家两个新人回门,还带着自己这个旧人,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你不想回去就算了,你也知道祈老爷大丧不过两月瑷儿就嫁进来,祈珏公子心中还是有所不满,我怕瑷儿难过才想让你陪她回去看看。”

    本来祈一航以为是邓鸢好心让他回家省亲,此话一出,分明还是为了祈瑷,这样他顿时语塞,连还嘴的心思也没有了,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则让玉儿搀扶回房间。

    邓鸢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也皱巴巴的,一想到下午华子风拿着他师傅的一本行医记录册告诉自己,当年善姬的事情好像弄错了的时候,心里浮现的那个人居然和祈珩重叠在了一起。本想过来和他好好说会话,没想到又徒生事端,怪只怪他嘴笨,辞不达意,又不想失了面子,只好悻悻地离开。

    祈玉儿看祈珩的脸色不好,自然也知道因为什么,“公子莫气,大将军心里还是惦记公子的,今日还派人送来了好几味珍贵的药材,还不是为了公子的伤。”

    祈一航靠在床头,心里琢磨着玉儿的话。可就算邓鸢对他有几分心思,如今新人在怀,对他的那点心意也会随着时间而消失殆尽吧。不说他不是个可以为邓家传宗接代的女人,更不用说他还是巫蛮族人,一颗留在邓鸢身边的。

    可第二日一早,赶在邓鸢和祈瑷离府之前,华子风便带着一名徒弟赶到了邓府。

    祈一航的精神也不算太好,正在吃早饭,便看到华子风走了进来。

    “夫人,不如子风陪夫人一同回去,也许触景生情对夫人的病情有所助益。”

    祈一航不知道他最近怎么突然关心起祈珩来了,心里有些纠结。可玉儿也从旁劝说,说在这里祈珩难免一直在意岚儿的事情,不如借此换个环境,放松一下精神。

    祈一航看玉儿的脸色也很不好,于是勉强应下了,可他又不想和邓鸢同行,所以故意迟了两个时辰才出发。

    邓青也随他们同行,算是保镖。这一路走的平缓,几个人抱着游山玩水的态度,祈一航总算恢复了精神,到达祈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傍晚了。

    邓鸢一行人比他们早到一天,正好赶在婚后的第七天回门,也算是符合规矩。

    一天车马劳顿,和祈珏请了安,晚饭祈一航还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脚伤几乎痊愈了,不需要玉儿的贴身照顾,祈一航给她放了假,让她跟着华子风研究新采的草药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着不算明亮的烛火,捧起一部竹卷,虽然还是有些吃力,可大部分的内容他都已经能看懂了。

    咯吱,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来人居然是祈珏。祈一航心里还是比较畏惧整个男人的,几乎要起身行礼,却被祈珏阻止了。

    “听说你又受伤了,这是在家里就不要拘谨了。”

    祈一航点了点头,还是恭敬的给祈珏倒了盏热茶,“这个时辰了,大哥怎么过来了。”

    祈珏接过茶盏,抿上一口,目光落在了祈珩脸上,缓缓开口,“你是邓鸢明媒正娶的正室,不管之前怎样,今后你要好好照顾瑷儿,毕竟她是祈家的血脉。”

    一字一句,祈一航听的清清楚楚,祈珏这是来给自己下马威吗,祈瑷是祈家血脉,他就不是嘛,原来祈珏也知道祈珩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祈珏似乎不满他的态度,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怎么,有何不满。”

    祈一航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从来到古代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的,没有什么是他的力量可以左右的,不论是祈珩的身世也好,或是邓鸢对他的态度。可他偏偏不死心,还想要寻个究竟,“祈珩对祈家无以为报,自然会好好对待瑷儿,可大哥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被带回祈府的吗。”

    祈珏皱了皱眉头,显然他知道祈珩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线索。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那年你只有五岁,是华南大夫将你带回来的,你被山里的棕熊所伤,几乎没有了气息。”

    祈一航眼前几乎浮现出梦里的那头凶恶的棕熊,没想到那居然是真实发生在祈珩身上的事情。“在那之后呢”

    “华大夫拼尽一身医术总算是把你救活了,可你却变得痴傻,像个婴儿一样。那时母亲还在世,觉得你可怜,便收养了你,之后你竟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只不过不再记得那之前的事情了。”

    祈一航本来一直想不通祈珩被祈家收养的原因,如今真相大白,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祈珏说的不错,祈家对祈珩确实有着再造之恩,别说是照顾祈瑷了,就是为她豁出性命,祈珩也是在所不辞。“那华南大夫可在,我想亲自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祈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他就是华子风的师傅,几个月前因你而死。”

    祈一航只觉得当头一棒,几乎是撑着桌子才算站稳,那个救了祈珩的华南大夫,居然就是为他而死的华老大夫。

    祈珏本来没想和他说那么多,可他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见他难以承受的样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一直是当成亲弟弟对待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也经历了那么多,自然能够理解我这个做大哥的心情。瑷儿被骄纵惯了,在将军府自然不比在家里,希望你能多包容她。”

    祈一航木讷的点头答应了,祈珏也不再多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祈一航哪里还睡得着,又联想到这几天华子风的怪异举动,再也坐不住了,朝他的房间走去。

    、又上当了

    昏暗的烛光透过纸窗,祈一航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他既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答案。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房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随华子风同行的小学徒看到门口幽幽的人影,吓得几乎扔掉手中的茶壶。

    “夫夫人,大半夜的,您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华玄月瞪着大眼睛,朝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的祈珩挥了挥手。

    “额我来找你师傅的,华子风他”其实祈一航心里是想走的,可是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步都挪不开。

    “啊,师傅和玉儿姐姐去后山了,说是寻一味夜间才开花的药草,估计寅时之前是回不来的。”玄月朝祈珩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想起他还有伤在身,不禁询问道,“夫人可是觉得哪里不适,月儿看要变天了,可是脚疼”

    没想到华子风不在,祈一航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明天再说吧,你也早些休息。”说罢便离开了。

    华玄月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空荡荡的茶壶,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厨房接水的,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月底的天气霎时就阴冷了起来,祈一航抱着胳膊搓了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回房间。虽然他只在祈厚的丧礼时在这里住过几日,理应对祈府院落格局都不太熟悉,可脚却像是记得路一样,带领着他穿过复杂的廊亭小路,直接走到了后院。

    后院一丝烛火都没有,祈一航手里也没有灯笼,好在天气晴朗,月满西楼。不远处有一个接近足球场大小的人工湖,湖心有一个凉亭,乍看上去和祈珩后院里的布局很像。目光扫视四周,发现一处通往凉亭的栈道,祈一航鬼使神差的朝亭子走了过去。

    亭子不大,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把白玉古琴,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惨白的光。祈一航将手放了上去,琴弦应该是丝绸制成的丝弦,触手很凉,却没有一丝尘土,下意识的坐在石凳之上,双手摆正,祈一航才回过神来,他根本对古筝一窍不通。悻悻地收回手,苦笑了一声,低声自语,“祈珩,这是你的琴吧,手痒痒了对吧,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回来呢”

    没有祈珩的回应,回答他的,是因为骤然挂起的夜风卷落树叶的嗖嗖声。

    一盏摇曳的烛火由远及近,等祈一航看清楚的时候,祈瑷已经距他不过十步了。她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靠近凉亭的两处烛台上的蜡烛,将灯笼放在石桌上。

    “大半夜的你跑来干什么”祈一航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此刻的祈瑷披着一件雪白的绣花缎面斗篷,要不是他定力好,肯定以为是女鬼索命来了呢。

    祈瑷看着祈珩,心里鄙视但面露笑意,“哥哥不也在这里,好久没听到哥哥的琴声了,不如为瑷儿弹奏一曲”

    祈一航在心底冷笑一声,别说他不会弹,就算会也不给你这个两面三刀,装模作样的腹黑女弹。

    见他没有回应,祈瑷撇了撇嘴巴,“算了,瑷儿知道哥哥还是在意的,可瑷儿也是一时情难自持,况且鸢哥哥那么优秀,任凭哪个女子也难以招架他的柔情。”说道害羞的时候半掩着面,眼里还因为内疚泛着泪光。

    看着这样的祈瑷,祈一航自叹不如,真是活脱脱的古代奥斯卡影后,可惜她嫁给了邓鸢,如果让汉和帝选去做妃子,还不把整个后宫弄得鸡飞狗跳的。既然知道了她是怎样的女人,祈一航也没有那么好气儿,直截了当的问,“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祈瑷“噗嗤”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晦暗的云,“要变天了呢,也许明天就会下雪了。”

    下雪,祈一航很久没见过鹅毛大雪了,心里也多了一份期待。

    祈瑷的笑容褪去,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情,“哥哥可还记得那日你和二哥与我做的赌注,要答应瑷儿的一个请求。”

    祈一航点头,那是摘石榴输给祈瑷的代价,他愿赌服输。

    见他认账,祈瑷的表情轻松起来,“哥哥也应该听说过,鸢哥哥与他亡妻孟氏的感人故事。据说也是在一个飘雪的日子里,孟氏一袭红衣在高台做舞一曲,方得鸢哥哥亲睐,所以瑷儿想让鸢哥哥重新看到那日的情景,所以要哥哥帮瑷儿一个忙。”

    祈一航心想,如果不是你接近邓鸢别有用心,自己也许会告诉你邓鸢之所以倾慕孟氏并不仅仅是她一舞动天下,而是两人有更深的渊缘。可现在,他倒是想听一听祈瑷的请求究竟是什么。“你说吧,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瑷儿就知道哥哥是最疼我的”祈瑷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她纤纤玉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那座名叫言渊峰,峰腰处有一座废弃的歌台,哥哥帮瑷儿把那个整理出来可好。”

    祈一航一愣,不由问道,“那么麻烦做什么,我看这里也挺好的。”

    祈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哥哥忘了吗,小时候爹爹总带咱们去那里,那里可以看到最美的雪景呢。”

    祈一航抿了抿嘴,虽然不知道那歌台究竟破败成什么样子,可单以这个距离看去,爬到山腰也需要半天时间,这个祈瑷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遂你的心意就是了。”

    “那真是太谢谢哥哥了。”祈瑷一手拾起石桌上的灯笼,一手拉起祈珩的手,边说边往回走。

    祈一航见她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又怎么了,你别拉我啊”

    祈瑷挑眉,眨眨眼睛,“哥哥不是答应瑷儿了吗,当然是去打扫歌台了。”

    祈一航以为自己听岔了,愣愣的问了一句,“现在吗你要我大半夜的爬山去”

    祈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当然越快越好了,都说了也许明天就会下雪,可是今年的初雪呢。”

    祈一航一时语塞,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饭可以乱吃,赌不能瞎赌。”这夜黑风高,山上什么个情况他都不知道,一想到自己是被韩舒雅陷害坠落山崖才穿越到这里的,看着祈瑷那张和韩舒雅相似的面容,祈一航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祈瑷拉着祈珩一路走到柴房,里面有下人干活的工具,祈瑷轻车熟路的找出火把、抹布等等东西,用一块大棉布将东西打包交给祈珩,“哥哥放心,瑷儿之前已经派人翻修过那里了,不过时间过去有一阵儿了,只怕结了不少尘土,哥哥只要稍作打扫即可。”

    祈一航接过包袱,心想自己还不如刚才老实回房间睡觉呢,这下想睡也没的睡了。见祈珩那么爽快的答应了,祈瑷拍了拍手上的清灰,长尘而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笑盈盈的朝祈珩走回来,随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夜深山上更是阴冷,瑷儿可不敢冻坏了哥哥。”

    祈一航看她贴心的给自己穿戴好斗篷,心又软了下来,心想反正就这一次,便挥手让她回去了。可他也不是傻子,从马厩里牵出黑风,幸好他已经和黑风混的很熟了,有黑风在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

    黑风似乎认得路一样,带着他直奔后山,可即使有黑风给他壮胆,祈一航还是觉得隐隐不安起来。

    骑马穿过街道进入小树林,大概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到达了山脚下,似乎有一条专门供牛马走的小径,祈一航点起火把,让黑风缓慢的爬上缓坡。言渊山没有想象的陡峭,几乎不到半个时辰祈一航已经看到了隐匿在丛林中的一处建筑。脚下的泥土也变成了青色的石砖,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从祈府甚至是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这上面别有洞天。山腰处像是被整齐的截了一大部分,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密林之中的空地之上,建立着舞榭歌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式的戏园子。

    祈一航纵身下马,将黑风拴在一棵槐树下面,自己举着火把走进了祈瑷说的歌台之上。就这火把和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歌台上鲜艳的朱漆,祈瑷没有说谎,这里确实在不久前翻修过。扬着火把四处望了望,除了空地上的大片落叶,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他打扫的。

    他又继续望了望,除了这个歌台,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祈一航走过去,惊讶的发现站在亭子里往外看,透过稀疏的枝叶,能看到下面整齐的古老建筑和街道,虽然因为没有照明,只能看到月光反射的青色瓦顶,但是场面已经相当壮观了。可想而知如果是白天,或者是雪天,这里的景致真的很棒。

    祈一航从包裹里拿出祈瑷给她准备的抹布,心想在现在他也算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这里他也是堂堂将军夫人,这样的粗活他真是头一次做。可说也奇怪,他的动手能力似乎有所提高,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把歌台擦拭干净了。

    等他打扫完半个庭院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祈一航扔下手中的扫帚,兴奋的爬上凉亭,他从来没在山顶上看日出,虽然这里也只能算是半山腰。可是天公不作美,阴郁的云彩遮住了太阳所有的光芒,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夹杂着不太好闻的味道,果然是要下雪了。

    骤然挂起一阵冷风,祈一航仰起头,零星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伸手去接,还未落在手心里,便化作一滴雪水。祈一航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今年的初雪。

    祈瑷说过,如果今日下雪便会带邓鸢来这里,祈一航看着他身后干净的歌台,伸展了一下酸软的腰肢,这下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他最后整理了一下包袱,确定没有落下什么后便往来时的路走去,可当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才发现黑风不见了

    四下叫了几声,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祈一航觉得奇怪,即使是在他打扫的时候黑风自己挣脱了绳子,也不可能不等他就自己离开了。可即使有一万种可能,黑风都已经不见了,祈一航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只能徒步下山了。

    “祈珩呢这个时辰了还没起来吗”祈珏看向那个空位,所有人都已经坐下来吃早饭了,唯独祈珩不在。

    祈瑷懒懒的打着哈欠,还没等说话,就听到一声尖叫。

    “啊公子呢公子不见了”祈玉儿回来得晚,今早也睡过了头,本以为祈珩已经先到饭厅,却没想到没有祈珩,四处问了下人,也都说没见到他。

    “你说什么”邓鸢拉住慌乱的祈玉儿,经过那次巫奕的事情,他的神经也不由得绷紧了,“你不知道祈珩在哪里吗”

    祈玉儿自责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祈珩的身世,除了祈府,他应该无处可去,这一会儿连人是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心里着急得很。

    “我去找他”邓鸢看了眼祈珏,“你可知道他平时都会去哪里”

    祈珏也很诧异,昨个见完祈珩,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现在又不知去向,让他也措手不及。

    华玄月听到他们的声音懦懦地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厨房生火烧水,好像听到了夫人和小姐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

    “马蹄声大半夜的他跑去哪里了”邓鸢一个眼神,邓青立刻去马厩检查。

    祈瑷见邓鸢的脸色不好,缓缓开口,“昨晚我也看见哥哥了,他好像心情不好,说是骑黑风到后山散散心,应该快回来了吧。”

    “大晚上的去后山散心”邓鸢看着祈瑷,她却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邓青去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僵硬,“一匹马也没有少,但是黑风好像受伤了。”

    众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了,走到马厩一看,黑风已经侧卧在草甸上,周围有些血迹。看管马匹的老伯看了看黑风,心中大惊,“这,黑风的屁股上好像是被熊抓伤的抓痕。”

    熊这个时候正是后山棕熊出来为冬眠而捕食的季节,邓鸢的小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一提到熊,自己还是会害怕。

    “天啊黑风这样子回来了,那公子呢会不会被还是”祈玉儿一下子瘫软下去,还好华子风一把接住了她。

    “你别担心,祈珩不会有事的。”华子风看着邓鸢,“我们还是快点去寻他吧,今日天色不好,要是下雪就更糟糕了。”

    下雪,棕熊,祈珩,即使心中的恐惧吞噬着他的心智,邓鸢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让邓青把随行的十几名精锐士兵带上,自己率先上马冲了出去。他已经错过祈珩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英雄救美

    “唉”祈一航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自己明明是沿着下山的小路走的,怎么感觉越走越不对劲,身边的树木越来越密集,脚下的路越来越窄,终于看到了道路淹没在杂草丛生的尽头。况且他一夜未睡,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口干舌燥了,头昏眼花了。仰头望着纷纷扬扬散落的雪花,祈一航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稍作休息,自怨自艾的凿了下脑袋,“祈一航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微风袭来,夹卷着朵朵洁白的雪花,四周安静的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祈一航休息了片刻,决定原路返回,那样至少等祈瑷带着邓鸢来的时候,他们能把自己捎回去。

    邓鸢看着空无一人的亭台,眉宇间散发着骇人的怒气,找不到人,他心里着急。

    祈瑷见这里也没有祈珩的身影,也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她看着邓鸢焦急的模样,手指紧紧地攥住了缰绳。“鸢哥哥莫要担心,我们一路上来也没有见到哥哥,可这里又不止这一条路,也许他已经回去了呢。”

    邓鸢摇了摇头,他朝邓青挥了挥手,让士兵分散开来,他总觉得祈珩就在这附近。

    “公子会不会是走错路了,我看这里九峰相连,道路曲折,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走了岔路,况且没有黑风带路,玉儿实在担心”祈玉儿焦急的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祈珩的身影。

    雪,毫不顾忌众人的焦虑,变得越来越密集,天色也变得更加阴郁。华子风检查了亭台周围的树木,发现了几处动物的抓痕,不知道是不是熊留下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一旦雪势大起来,恐怕留在山中会有危险,我们要尽快找到祈珩。”

    邓鸢让邓青和祈瑷留下来以便祈珩回来时可以有所接应,自己则扬起马鞭,向山顶冲去。

    华子风和祈玉儿则沿着小路,按照祈珩可能行进的路线向山林里找去。

    此刻,祈一航正搓着手臂取暖,心想自己也真是够笨的了,走了那么久别说下山了,连原路都找不到了。荒野求生他倒是看过几期,野果没有野味也别想了,吃虫子什么的他死也做不到,被野兽吃掉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葬身于这座山峰之中,祈一航再也不敢怠慢了,这不比现代,没有手机,没有gs没有信号弹,等着有人来救他,估计寻他的人也得搜山不可,万一大雪封山,等找到他的时候没准自己已经冻死了。祈一航检查着随身包裹,里面有未用完的火把和火折子,突然灵光一现。

    捡来一些树叶和枯树枝,虽然有些枝桠已经被雪水浸透,但是火把头上有猪油只要能点燃即可。找了一块空地,将树枝堆成小山状,将火把横在中间点燃,用力吹了几下,一股青烟便升了起来。火把带着树枝点燃,周围也变得温暖起来,祈一航伸手靠过去,暖暖的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邓鸢一眼便看到不远的另一座山腰处冒出的青烟,心里顿时扬起一丝喜悦,心里认定了燃起火堆的人便是祈珩。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他安全带回来,不由多想便挥马扬鞭朝那个方向赶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祈一航警惕的捡起一支燃着火苗的粗木棍,眼睛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草丛微微颤抖,祈一航屏住呼吸,就在那一瞬间窜出来的居然是一只白色的野兔祈一航虽然已经饿得肚皮咕咕叫,可是要他真抓一只兔子烤来吃,他还真不一定抓得到。也许那小兔子也被冻坏了,居然主动接近火堆取暖,祈一航盯着毫不怕人的兔子,生生咽了咽口水。

    不久之后,远处再次传来阵阵响动,这次明显声音很大,祈一航站起身来,心想也许是有人看到了青烟来寻他了。然而,当他看清楚来者何物的时候,害怕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祈珩”邓鸢见前面的小路到了尽头,只得下马。深入这片林子以后,视野被树枝和大雪遮蔽,已经不可能看到青烟,只能凭借叫喊来得到呼应,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招来其他猛兽,可也别无他法。

    如此同时,祈一航猛地回头,好像从身后方听到了邓鸢的声音,像是在叫祈珩的名字。可他正处于危险之中,正僵持着与不远处的棕熊对峙,那只熊和他差不多大小,看样子应该是个幼崽,有可能是跟着兔子追到这里的。可即使是这样,看着它呲着的尖锐獠牙,厚实的熊掌,祈一航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也许是顾忌着火堆的关系,幼崽并未靠近,可是邓鸢的声音越来越近,熊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往前动了动。

    祈一航心里觉得不妙,可是如果离开了火堆就更没有胜算,而且这是幼崽,它的父母肯定就在不远处,如果等大家伙来了,他们更是没有生路。一咬牙朝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邓鸢别过来有熊啊”

    邓鸢此时已经看到了火堆边的祈珩,他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和小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便看到不远处那个蓄势待发的小家伙,耳边也传来祈珩的叫喊。

    “我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祈一航一回头,便看到僵硬在他身后的邓鸢,不由得破口大骂,“不是告诉你有熊了嘛”

    邓鸢已经傻眼了,虽然那只是一只幼崽,站起来还没有他高,可是童年的记忆阴影笼罩着他,让他连拔出剑的力气都没有。

    祈一航见他惨白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的手,“跑啊”

    邓鸢却双腿打颤,眼睛死死地盯着朝他们迂回过来的熊崽儿,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根本拉不动。

    祈一航见他已经不可能跑起来,干脆把他按坐在地上,瞬间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把罩在邓鸢的头上,捧起他苍白的脸,朝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别怕,你千万别动,熊是不会攻击静物的,你装成石头就好,我去引开它。”说完便朝小熊挥了挥手,大喊道,“过来啊,过来吃我啊”

    小熊果然喜欢活动的物体,见祈一航跑起来,而且离开了火堆,立刻追了上去。等邓鸢反应过来的时候,熊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祈一航本来就体力不支,脚下又是盘根错节的树根,一个不稳便狠狠摔了一跤。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来踉跄着接着往前跑,只希望能遇到其他营救他的人。

    然而他低估了小熊奔跑的速度,等他上接不接下气的时候,小熊已经追上来了。祈一航的面前正好竖着一棵粗大的榕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上爬。小熊也不甘示弱,紧追而上,可惜熊的行动能力有限,爬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敢继续往上爬了。

    祈一航喘息着看着脚下的小熊,心想自己也算是穷途末路,那么高居然都爬上来了,暗自庆幸了一下。可还没等他歇过劲儿来,脚下的小熊就发出一声悲鸣,声音响的震耳欲聋。祈一航心里一慌,难道他是在找亲人吗,如果它真的叫来几只棕熊,就算他不下树,也会被活活困在树上的。

    就在祈一航心灰意冷的时候,下面又传来复杂的声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邓鸢已经追了上来,他手中握着锋利的宝剑,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这只小熊来个殊死搏斗。

    “邓鸢你快走吧,叫其他人来,我还能坚持”祈一航朝邓鸢挥了挥手,不是他不相信邓鸢,而是大熊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恐怕不久便会赶到,到时候以邓鸢的能力也不能应付。

    邓鸢看了眼树枝上的祈珩,又看了看从树上慢吞吞退下来的小熊,微微勾起嘴角,“你已经救了我那么多次,是时候换我来救你了。”

    祈一航不知道这时候是该感动,还是骂他白痴,这可不是逞一时英雄的时候。

    然而邓鸢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没等小熊平稳落地,邓鸢就一个箭步窜了出来,手中的剑闪过冷冷寒光,毫不犹豫的刺中了小熊的心脏。

    可这一剑并没有一击致命,小熊吃痛的狠狠一挥,惨叫连连逃也似的蹿回了树林中。祈一航见被它狠狠挥出去两米多的邓鸢,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几乎是跳的三两步从树枝上下来。顾不得肿痛的脚踝,冲到邓鸢身边。

    “邓鸢你没事儿吧”搀扶起邓鸢,发现他的手掌全都是血,胸前已经被抓出了三道长长的抓痕,心里顿时两个半截。“这,怎么都是血”

    邓鸢干咳了两声,还好是只幼崽,力道不大没有伤及内脏。看着泪光闪闪的祈珩,咧着嘴角笑了一声,想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却发现手上满是血迹。“这个啊,别担心,不是我的。”

    祈一航“啊”了一声,顿时红了脸,刚才见到那么多血,一下子脑子都短路了。“你真是的吓死我了,发什么神经,不是让你叫人来嘛自己逞什么英雄”

    邓鸢没想到这个时候祈珩会教训他,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捏了捏他因为生气而鼓胀的脸颊,温柔的回答,“可你是我的夫人啊,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

    祈一航愣了两秒,默默低下了头,“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呢”

    邓鸢拉起他的手,率先站了起来,却有点重心不稳,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身上。“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祈一航连忙点头,他将邓鸢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茫然的看了看四处,抬头询问,“怎么走”

    邓鸢也犹豫了,好在远处闪过几个亮光,随即听到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是莫离他们,我们安全了。”

    果然,话音未落,莫离带着五名士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见到狼狈的两人立刻冲过来。“将军夫人”

    邓鸢朝莫离挥挥手,“我没事儿,快点回去吧。”

    “是”

    一行人终于安然的回到了祈府,祈一航拉着邓鸢就往房间里赶,当然不能落下大夫华子风。

    “怎么样啊,伤的严重吗”祈一航看着邓鸢胸口的伤,虽然伤口不深,却也鲜血淋淋的。

    华子风清理了一下伤口,敷上草药,朝祈珩点了点头,“放心,只是皮外伤,幸亏没有伤及内脏。”

    “那就好,那就好。”祈一航看着满脸笑容的邓鸢,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嫌自己命长啊”

    换做平时,祈珩这样口无遮拦一定会被邓鸢狠狠教训,可今天邓鸢就像是变了个人儿一样,还是美滋滋的听着。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气氛诡异异常,纷纷退出房间。祈瑷还想死赖着不走,硬是被玉儿拉走的。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邓鸢拉了拉祈珩的衣袖,腼腆的样子让祈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邓鸢,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别这样朝我傻笑”祈一航也想远离他,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几乎被拖进了怀里。可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小心伤口”

    邓鸢却不依不饶似的,将他狠狠搂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鼻腔里充满了他的味道,一种安心的味道。

    “邓邓鸢”祈一航不知道他这是闹哪样,怎么突然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然后又情意绵绵,感觉前几个星期的冷战就像是一场梦,两人又回到了攻打巫蛮一族时的甜蜜时光一样。

    “别动,让我抱一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又失去你了。”邓鸢将头埋进他的颈间,贪婪的轻吻着他白皙的颈肉。

    “痒你别闹,再闹我可打你了。”祈一航佯装着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好放缓了语气,“那个你,你想抱就抱吧,别用力,小心压到伤口。”

    邓鸢点了点头,可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像是要把祈珩揉进身体里一样,恨不得两人再也不分开。

    祈一航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脊背,放松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意渐浓。

    、命运捉弄

    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祈一航想要转个身子,却发现不能动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房间里的烛光黯淡,他缓了缓神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身在何处,映入眼帘的邓鸢无限放大的俊脸,害得他脆弱的小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想要往后退,才发现那个结实的手臂正绕过他的脖颈,一只大手紧紧的锁住他的肩膀,怪不得他刚才连想要翻个身都没成功。

    邓鸢明显处于浅眠之中,见怀中的小人儿开始不安分起来,便睁开了眼睛,可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

    四目相对,目光几乎被那深邃的眸子吸引住了,祈一航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手臂挡在两人之间,“咳咳那个,你也醒了啊,放开我”

    邓鸢微微扬起下颚,大手一览,将祈珩抱了个满怀。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还有你的伤”祈一航想反抗,可挡在两人之间的手掌紧紧贴着他敷着草药的棉缎了,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邓鸢料定了祈珩的心慈手软,毫不顾忌的将他按在怀里,也许也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嗓音有些沙哑,“已经酉时了,饿了吗,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晚膳,都是你爱吃的菜。”

    祈一航对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抱着怀疑的态度,刚想和他理论,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那一声宛如天雷一般,毫不客气的出卖了他。仔细一想,自己已经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感顿时刺激着神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邓鸢不想嘲笑他,微微扬起嘴角,“你躺着别动,我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来。”说罢起身,朝门外交代了几句,便折返回来,靠坐在床缘,目光却依旧温柔的打量着祈珩。

    祈一航被他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可这难得的温柔又让他无法抗拒,最后还是把头埋进被子里,心里乱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就听见佣人忙乎的声音,邓鸢接过玉儿手里的托盘,戳了戳缩在被子里的祈珩,“快点出来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粥暖胃。”

    祈一航觉得自己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被子里也不是办法,整理下情绪探出头来。只见邓鸢将托盘放在自己腿上,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勺,上面放上一小块腌萝卜,放在唇边轻轻吹散热气,然后放在祈珩的唇边。

    祈一航受宠若惊的瞪着大眼睛,用手探向邓鸢的头,心想明明不发烧呀,然后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得直咧嘴。

    邓鸢看着祈珩脸上的表情像脸谱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好笑的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肯主动过来,只好强行搬过他的下巴,将勺子抵在他的唇边,“快点吃吧,我喂你。”

    祈一航咽下一口,慌忙的接过他手中的勺子和碗,“我还是自己吃吧唔啊”下一口吃的有点着急,烫的他直吐舌头。

    邓鸢见他伸着娇艳欲滴的小舌头,眼角闪着泪光,鬼使神差的探过身子,吻住了他的红唇,顺势将那条小家伙带入自己的口中。

    祈一航觉得自己心脏几乎停跳了两秒,反应过来以后想要伸出手去挡,可是一手拿着汤匙,一手端着小米粥,肩膀也被邓鸢的双手桎梏着,想要逃离都没有退路,他只能哼哼了两声,以此作为不满的抗议。

    邓鸢显然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情到深处时,用舌头一一扫过他的贝齿,然后他的舌头缠绵共舞。

    祈一航脑袋翁的一声,虽然这不是邓鸢第一次亲他,两人甚至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可单就接吻这件事情来说,这么激烈的舌吻,这可是第一次。祈一航满口都是邓鸢的味道,一时间忘记了换气,涨得满脸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邓鸢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了他,最后还不忘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唇。

    祈一航如释重负,大口喘了两声,将手中的碗放到邓鸢手中,喘着粗气说道,“呼啊这饭没法吃了,你必须先给我解释一下”

    邓鸢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解释什么”

    祈一航一副“你别当我是傻子”的表情,两只手都挡在自己胸前,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难道你不是邓鸢,是他的孪生兄弟来的不然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被熊吓的神经错乱了”

    邓鸢见他这样疏远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开口却只是动了动嘴唇,难以启齿的样子。

    祈一航下定决心一般,非要寻出个究竟,开口威胁道,“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就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邓鸢见他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知道这件事情不说清楚连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可说出口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祈一航可是受够了邓鸢的忽冷忽热,反复无常,见他那欲言又止,婆婆妈妈的样子,干脆动起手来,伸手就开始推,邓鸢的半个屁股都被他推到了床外,几乎就要掉下去了。“你倒是说不说”

    邓鸢看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只好举手投降,“我说就是了。”他把前因后果简单明了的告诉了祈珩,见他六神无主,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才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告诉他,可他偏偏非要问,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只有等他自己慢慢消化。

    “给我喝口小米粥,我要压压惊”祈一航夺过邓鸢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米粥,大口喝了两口,豪放的抹了一把嘴角,声音有点颤抖,“你说,当初你误认为是孟善姬救了你,其实当年救你的人就是我”

    邓鸢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华子风拿着记录来找我的时候,甚至直到昨天我还是很怀疑。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穿着白色的斗篷,对我说的话,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经历,你的奋不顾身舍命相救,让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邓鸢伸出手抚在祈珩的脸上,目光温柔似水,“祈珩,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邓鸢。”

    这几近于表白的浪漫对白,涌进祈一航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祈珩”,邓鸢看着自己,口中唤的却是祈珩的名字,自始至终,他要的那个人,就不是自己。

    见他神色呆滞,邓鸢又揉了揉他的脑顶,释然的笑了笑,“听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不过不要紧,你脚底和脑后的伤疤是最好的证明,华南的行医记录里清楚的记载了当年他医救你的情况,我已经和华子风确认过了。”

    祈一航忽然想起那晚祈珏和他说的话,还有近期华子风的怪异举动,加之自己之前做过的梦,一瞬间思维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邓鸢真诚的眼神,确定他没有说谎。“能不能把华子风叫来,我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他。”

    邓鸢“嗯”了一声,随后啧了下舌,“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华子风出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祈一航半信半疑的眯着眼睛,他现在哪有胃口啊,如果事情真的如邓鸢所所,当年救他的人是祈珩,那么之前发生的一切又该怎么清算,难道全部归结于命运的捉弄

    年少的邓鸢因为被幼小的祈珩所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他,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加之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记忆变得扭曲和模糊,甚至把粉嫩的祈珩误当做女生,所以在长大后找错了方向,正巧孟善姬的手掌有类似的伤痕,才会把她误以为是救他一命的祈珩。

    后来祈珩替妹出嫁,造成了孟善姬的惨死,邓鸢见他眉宇间有几分孟善姬的影子,便倚仗权势折磨他,报复他,让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祈珩却在邓鸢几近变态的精神折磨下,深爱上了这个痴情的男人,在得知自己是巫蛮一族的后人以后,为了不愿牵连他,竟然选择跳崖自尽来保全邓鸢。现在真相大白,原来一直以来邓鸢爱慕的人居然是祈珩,可是现在祈一航代替了祈珩,所以,整件事情分析下来,是一个相爱相杀的悲剧

    祈一航慢慢冷静了下来,惨淡的笑容挂在嘴角,原来一切明了以后,自己变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原来现在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就是他祈一航。

    邓鸢看着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开动的祈珩,叹了一口气,“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但是我”

    祈一航抬手打断了邓鸢的话,“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我很高兴,只是很高兴”

    邓鸢从祈珩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的喜悦之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叫人把重新煲好的莲子百合粥端上来,亲自给祈珩盛了一碗。

    华子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祈一航支开了邓鸢,来到了华子风的房间。在玉儿的帮助下,看完了记载着华南当年医治祈珩的经过,果然和祈珏的话对上了号。祈一航给华子风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在华子风是个孤儿,一直以来华南对他如亲子,他也将华南视为老父,而华南却因为自己惨死,如此想来仅仅是鞠一个躬,也不足以表达他对华子风的愧疚之情。

    华子风被他的行为弄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华家医馆世世代代为朝廷服务,祈珩作为将军夫人,能这样低声下气的给他行礼,已经得到了他的原谅,况且生死在天,他心里明白师傅的死怨不得祈珩。但是,他看了眼搀扶祈珩的祈玉儿,微微勾起嘴角,“既然夫人那么有心,华子风确有一事相求。”

    祈一航点了点头,“华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华子风笑出了声,急忙摆手,“赴汤蹈火太危险了,只想跟夫人要一个人。”

    祈一航反应很快,看向身边的玉儿,她已经羞得用手帕遮住了脸,但还是能看到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

    华子风见祈珩明白,干脆跪在了他的面前郑重的说,“请夫人成全我与玉儿之事。”

    祈一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华子风,才反应过来,在古代祈玉儿身为自己的婢女,是没有权利私定终身的,第一次给别人的婚姻大事做主,祈一航有点犹豫,拉过玉儿躲到一边的角落里,行为可笑之极。“玉儿,华子风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可同意”

    祈玉儿没想到祈珩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激动地说不出话,只得拼命点头。

    得到了玉儿的回答,祈一航明显松了口气,回到华子风面前,表情却严肃起来。“咳咳,你可得对天起誓,一直待玉儿好,不能辜负她。”

    华子风刚要竖起三根手指,便被玉儿一把攥住,她摇头说道,“无需起誓,玉儿相信子风。”

    得,祈一航本想当一次好家长,可人家两个人情深至此,他也没必要多说废话,“那就选一个良辰吉日,玉儿也不小了,你娶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华子风考虑了一下,对玉儿说,“祈府就是你的家,不如在这里完婚,然后你和我回医馆。”

    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祈珩,“一切还请公子做主。”

    祈一航觉得华子风的主意不错,可一想到这事情要和祈珏商量,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可是为了玉儿的幸福,别说是祈珏了,就算是面对汉和帝他也要拿出一点做主子的气势。“你们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回到房间,邓鸢还靠坐在床头等他,放下手中的帛书,语气轻松了不少,“你回来了,刚才送来了信报,十天之后小皇子百岁寿宴,皇后邀请咱们进宫赴宴。”

    祈一航突然皱了下眉头,心说不好,他虽然忘记了汉和帝是什么时候驾崩的,但他记得史书里记在刘隆登基时也就100多天大小,看样子汉和帝命不久矣。皇帝驾崩是国丧,华子风和玉儿的婚事必须尽快办完,不然还要守丧三年,加之改朝换代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麻烦的事情发生呢。

    把华子风和玉儿的事情和邓鸢说了一下,祈一航觉得有些乏累,但看着邓鸢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干脆也不管他了,自己裹好了被子,不久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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