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罢,也不说话了。转身,重新弹她的琴去了。
琴声依旧很悠长,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而我踩过青春听见前世谁在泪语纷纷一次缘分结一次绳我今生还在等一世就只能有一次的认真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皇后在那里低声地唱着歌曲,旋律很新奇,但是,和她的琴曲却有着说不出的相配感。
等到歌曲完了,琴曲也停了,皇后才跟我说,这首歌,是殷桃教她的。而殷桃,是从小凡那里学的。
“皇上,小凡真的很特别,不是吗”
皇后刚才还在劝我说让我从往事中释怀过来的,只是现在她却又陷入了往事之中了。
“嗯,是很特别。”世清皇子,也就是苏澄跟我说过,在这里养育不出像苏小凡这样的人。“但是,也不只她一个。”
皇后,又何尝不是只是,我和她都一直没有发现。
难怪,小凡以前整天为皇后抱不平。确实,是该为皇后鸣不平的。
我封她为后,却让她过着连妃子都不如的生活。这么多年,宫人们肯定都在底下嘲笑着她吧
但是,为什么她还能够,多年如一日地淡然处之没有抱怨,没有喜乐。在她的脸上,很少可以看到情绪地波动。
皇后与小凡,是两种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吧
皇后恬静,小凡活泼。皇后淡然,但是淡然这两个字对小凡来说,却是件很难的事情。
这样想着想着,小凡与皇后两人的影子就不断地交叠在一起,使自己都有些眼花了。
轻轻地摇了下头,却看到皇后正在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吧。
我说的那个人,就是皇后。
只是,这样的话,无法对皇后启口。
皇后跟我说,我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正如她一样。
而在这几年里面,在落英宫里,藉由着和皇后说说话,让我觉得对小凡的愧疚可以少却半分。其实,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只是,在这一过程中,却让我自己发现,竟然渐渐地喜欢上了皇后。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一直都厌恶着皇后的吗难道是因为小凡的关系想找个可以替代的人来填满已经空缺的位置
曾经一度是这样想的,只是,当看着皇后那恬淡的笑容的时候,这个想法却又否决了。小凡是小凡,皇后是皇后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却同样让我有喜欢的念头。
只是,我也只能无奈地对自己苦笑。今日这样的境地,完全是我的咎由自取不是吗皇后的事是如此,小凡的事是如此,所以,才会给我这样的惩罚今生无人真正爱我
后宫妃嫔三千。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只是,在已有的妃嫔里,在她们的心中,她们所爱的只不过是我那身为帝皇的身份而已,她们所爱的,也不过是那荣华富贵而已。
若我变身成为一个普通人,或者成为一个像是凌空那样的,带着一个太监的身份生活着的人,那么,她们还会爱我吗显而易见的答案,当然是不
只是,小凡爱了,还爱得那样义无反顾。我想,这才是当初我想将小凡占为己有的原因吧。因为不肯承认,身为帝皇的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太监。
这个,才是我不服输的理由
而这一点,也早已被皇后看透了吧。明明她也是个不懂得去如何喜欢他人的人,却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是否,真的是当局者迷
“皇上”
皇后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
“天色晚了。”
天边只剩下多彩的云霞了。有风轻轻地吹过来,送过来几瓣洁白的梨花。落英宫里的梨花树,也是这几年才种植上去的。每当花开的时候,皇后总喜欢在花下弹琴,唱着小凡曾经教过的歌。
天色,确实晚了。
每天这个时候,皇后总会对我说这样一句话。她的意思很明显,我该回自己的寝宫去了。而落英宫这里,是不欢迎我留夜的。所以,母后至今,仍旧在催促皇后快些为我诞下龙儿。只是,恐怕母后这个愿望不能视线了。起码,现在不能
我起身,离开了落英宫。
天边的晚霞已经被黑夜所覆盖。天幕之上,露出了个圆圆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啊。
往事的记忆一点一滴涌上了心头。
还记得那个十五的夜晚,那个名叫苏小凡的人,就这样突兀地从天山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与小凡纠缠的人会是凌空,而不是我。因为,当初将小凡抱入怀的人,是凌空,而不是我
看着那圆月笑了下。这一切,或许真的是一早就注定了。
真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啊
回头,落英宫的宫灯已经升了起来了。
小凡,你总跟我说,放着皇后这样好的一个人在身边不要,非要去死看着一个不属于你的人不放。那么,我现在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皇后
我已经害怕,怕皇后成为第二个你。我怕我会伤害到皇后,因为,我连如何去爱一个人,到如今,仍旧是不懂。
而能够回答我的,只能够是从天幕下投射而下的,那皎洁的月光
番外 凌空篇1
我叫凌空
我的身份,是宫中的太监总领,同时,还是当今皇上的总事太监。
这样的身份,已经陪伴着我五年之长了。之所以用陪伴这个字眼,是因为真实的我,不是一个太监。
而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先皇临终前所托。
先皇跟我说,因为他想保护好他的两个儿子,苏澄和现在的皇上,所以,他选择了我来完成这个任务,只不过是因为我武功高强,还有就是,我很冷静。
很简单的两个理由,若按我的性格,我想,要拒绝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当时的我,却没有拒绝。而没有拒绝的因为,也只不过是因为,在这个世间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消磨我的时间。
苏澄与我不同,即使先皇死了,他还是先皇的儿子,也就是世清皇子,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会与皇上扯上关系的。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孤儿。
我的家,原本就是个普通的家庭。爹与娘的长相也与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因此,苏澄才老会打趣我说,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不然我为何能有一张能让众生倾倒的脸孔
这是我无法解释的问题,而且,我的爹娘,也在我七岁的时候双双死去了。
七岁那一年,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孩。是的,那个小孩就是苏澄,那个女人就是苏澄的娘亲。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苏澄的娘亲就是先皇所宠爱的妃子。
因为苏澄他们的到来,使家里的生活愈加拮据起来。自然,身为小孩子的我们,那些事情是不需要我们去理会的。
只是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娘亲红肿着一双眼睛一言不发,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我才知道,我的爹,他死了。
娘亲只是跟我说,爹突然被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的头,就这样死去了。只是,为什么爹的头与身子是分开的
爹死了之后,家里的生活愈加困难起来了。而且,因为爹的离去,使娘也整日萎靡起来。不久,也病倒了,一病不起。
娘临终的时候才跟我说,爹不是让石头砸死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因为一时起了贪心,想出卖苏澄的娘亲获得赏金。但是,却在最后一刻后悔,所以,被恼羞成怒的官差给杀了。
说完这话的娘亲也闭上了眼睛。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儿了。
然后,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在了苏澄的娘亲的身上。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宫里有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却还要在这里受苦如果不是她,爹和娘就不会死。所以,曾经一度怨恨着苏澄的娘亲。
只是娘叮嘱过我,不要去怨恨任何一个人,也不要想着去报仇,因为冤冤相报没有个尽头,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只不过,在爹娘死后的一年,到处都在闹瘟疫。眼睛所及,全都是腐烂的尸体。闻到的气味,全都是那已经死掉的人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印象中仍可记起,那些乌鸦站在那些尸体上吃那些腐肉的场景。那个年纪的我,第一次见到了四野遍地的场面。
而且,苏澄的娘,也在这场瘟疫中丧失了生命。
苏澄的娘临终前跟我说对不起,因为她的到来,让我变成了孤儿。这辈子她无法还清欠我的债,只希望死后真的有灵魂存在,到时候就能够好好守护着我和苏澄了。
我记得,苏澄的娘死前,眼睛一直都看着我和苏澄。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和苏澄。说到底,我和苏澄也只不过是两个八岁大的孩子。
什么叫死寂,在八岁那一年,就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整个世间,就只剩下我和苏澄两个人的样子。任凭我们叫喊了喉咙,也没有响应我们的话。
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人全都死光了。
那个时候,我唯一听到的声音,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心跳,就是一直抓着我的手的苏澄。
我想,那个时候的苏澄是比我还要恐惧的。因为,我早已父母双亡,我早已成为了一个孤儿。而他,则刚刚失去了娘亲。
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了吗是不是因为如此,那个时候,才让我有想活下去的勇气
颠沛流离了半年的时间之后
有一天清早醒来,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和苏澄。
直到成为他们的徒弟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在打赌,看谁最先睁开眼睛。而且,赢的人就可以有优先权选择其中一个做自己的徒弟。
多么任性的赌博但却是因为他们,我和苏澄,在这个苍茫天地中,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白斋,也就是我的师父。他从来不让我喊他师父。白斋是一个隐世的高人,苏澄的师父也是一样的。同样的都不想沾染在那一遍世俗当中,喜好着这一片宁静的自然,因此,才会如此地洒脱,淡出了世俗的世界里。
白斋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强,八岁的我无法形容,只是觉得,天上的神仙一不过如此了。
他没有固定不变的功夫套路教给我,他告诉我,世间万物皆在变化,有即是无,无也是有。
多年之后,当我从一个叫做苏小凡的口中听到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讲究阴阳,以柔克刚”这样的话,与白斋所说的,不谋而合。
这就是太极
我不敢说我是不是学有所成了,只是,在我十六岁那一年,白斋跟我说,我可以不必跟着他学习功夫了。
他说,他能够教我的,他都教了,剩下的,就要靠自己来领悟,有很多东西,是别人无法传授的。
苏澄那边,自然也是这样。
我生命中的前八年,是爹娘所陪伴的,后八年,是白斋所陪伴。即使这次不是死别,但生离,却也是会让人有无法割舍的情感。
与苏澄两人皆告别了白斋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苏澄跟我说,他想进皇宫,他想看他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父皇。于是,我们就这样进了皇宫。
而从此,成了后来所以一切的开始。
我身上佩戴着苏澄的玉佩,让先皇误以为我就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苏澄没有解释,也用眼神阻止了我的解释。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无法面对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我想,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苏澄,也是如此。
后来,先皇病重,再次进了皇宫。
先皇跟我提了一个奇怪的请求。他想让我呆在宫中,保护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苏澄,一个就是后来的皇上。
按照我的性格,对于别人的请求,一向都是不理睬的。只是,这次,我却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