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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规空啼 不如归去6

    我没有停下，策马直接冲向大门。到了门口，我用力一拉缰绳，黑曜高抬前腿，嘶鸣一声，便稳稳地停在门口。

    看着被众兵紧紧护着的柳斡翰，我从容笑道“丞相好大的阵势。我家王爷命我出来问一声，丞相带这么多人来王府，所为何故”

    “你也配和本相说话滚回去，速速叫宗政澄渊出来领罪受绑”柳斡翰得了借口，越发猖狂起来。

    我冷笑道“丞相口口声声说王爷犯了罪，却不知王爷犯的是什么罪烦劳丞相和不归详细说说，不归也好去回禀王爷。”

    “宗政澄渊身为首辅，却意欲篡权，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竟然派人在皇上和太后的御膳中投毒，实属大逆。”柳斡翰冷冷道。

    “真是大罪。”我皱了皱眉，抚摸着黑曜的鬃毛道，“可是丞相有证据吗只凭一张嘴，就来拿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投毒的小太监已经招认，说是摄政王指使的，这难道还有假”柳斡翰上前一步道。

    我挑眉，笑道“这便是丞相的不是了，既然有人证，何不带了来这样空口白牙的，你叫王爷如何甘心让丞相绑了去”

    “哼。那太监已畏罪自尽，但死前是太后亲审的，难道太后会诬陷王爷不成”柳斡翰提高了声调，“笑不归，你别想着替你家王爷拖延时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犯了此等谋逆之罪，我谅他也出不了这个城。”

    “不是说太后被下毒了吗怎么依然能够亲审犯人这可不好，太后凤体有恙，还如此辛苦，难道我雅乐无人了吗”我勾起唇角道。

    被我抓到口风，柳斡翰冷下了一张脸，狠狠地说道“放肆既然你不叫宗政澄渊出来，本相也不对你客气。来人，给我把这个刁民拿下”

    “且慢。”我又笑道，“不归认为不论孰是孰非，应该先帮皇上和太后诊治才是最重要的。我身边正有个精于医道之人，不如待我们进宫将皇上和太后医好，丞相再来查问也不迟。”

    “本相见你那日在宴会之上，说话倒有几分明白，怎么今日说起浑话来”柳斡翰一抖袍袖，不悦道，“你是宗政澄渊的女人，他下毒谋害皇上和太后，我怎么能让你再次进宫加害皇上和太后来人，将她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低喝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物纯金雕制，状如伏虎，我拿着那物在柳斡翰面前晃了晃，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兵符”柳斡翰大惊，随即沉下脸来，“你既有虎符，定与应天葩有关。原来你也是谋逆之人，还不快快受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笑一声，将头微微转向身边的苏尔，“温大人你说，依照律例，持有兵符的人该当如何”

    说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兵符是当日在红城，应天葩在临死前握住我的手时，悄悄交给我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见她背着宗政澄渊给我，料想将来可能有用，这才收下。

    后来我才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符，但我也没多想，因为以前看历史，才知道兵符向来一分为二，一半在将军手中，一半在皇帝手中，只有两块合起来才能调动兵马。这块兵符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大用，只因它是纯金的，所以我才一直留在身边。

    然而无意中问了苏尔，我才得知，这块兵符失踪了很久，但宗政澄渊以兵符之事甚大为由，一直不肯打造新的兵符。在这个世界，不只是雅乐，其他国家也向来只有一块兵符。据说得到兵符，便能调动全国的兵马。

    子规空啼 不如归去7

    如此看来，那应天葩当日放我一马，还将这虎符给我的理由就很值得推敲了。可她已死了，她到底怎么想的，也无人知道。

    我一直以为宗政澄渊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他离开王府时，才说了那样一句话“因为她给了你那个。”我才明白原来他将一切都瞧在眼里。

    此时苏尔听我点了他的名字，便催马上前，笑道“按照我雅乐律例，有兵符者掌天下兵马。丞相大人，难道说您手下这些兵没有雅乐的军籍不归雅乐统管吗”

    柳斡翰脸色有些发青，咬牙道“就算如此，我雅乐从无女人当过将军。”

    “不错，我雅乐确实没有女人当过将军。”苏尔笑容依旧，“可是我雅乐也没有律例说不允许女人为将。丞相，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将律例从头到尾翻一翻”

    柳斡翰闻言脸色微变，一时进退不得。

    正僵持之时，遥遥见一个小太监骑马飞奔而来，待到近前，急匆匆下了马，然后来到柳斡翰的身边，随即俯耳与柳斡翰说了些什么。

    柳斡翰一听之下，立即大惊失色，随即眼中寒光一现。也不见柳斡翰有任何动作，那小太监的口中便已涌出血水来，小太监用手紧紧捂着小腹，那里正插了一把匕首，片刻之后，小太监便倒在地上断了气。

    见此情景，周围的士兵立刻骚动起来。

    “吵什么。”柳斡翰断喝一声，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对我道，“笑不归，你刚才说你的下人精于医术，可是诳言”

    我在一边看着，这情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想着，仗着有兵符，先想法子带清肃闯进宫，揭穿装病的太后，以此为突破口，再另做其他打算。可看如今柳斡翰的反应，倒像是太后真的中了毒，莫非真的是宗政澄渊下了毒，让我做替死鬼

    将方才的情形回忆了一下，我实在找不出宗政澄渊害我的理由。又看了看天色，心想他大概已经出了城，就算他是真的要害我，我此时醒悟，也已太迟，只得点头道“不错，清肃的医术虽不能使人起死回生，可也绝非寻常大夫可比。丞相改主意了”

    此时柳斡翰的样子十分不甘，“你若是说了一句假话，便是欺君罔上，你可知道”

    “丞相大人，不知道太后和皇上到底中了什么毒我们在这里耽搁久了，好吗”我心急如焚，只想去宫中一看。

    “来人，你们继续围着王府，没本相的命令不得撤离”柳斡翰对周围人下完命令，然后对我说，“随本相入宫。”

    “等等。”我冷笑一声，“王爷早已不在府中，丞相如此围困王府，明日让百姓看见了，妥当吗”

    “你说什么宗政澄渊不在王府”柳斡翰闻言大骇。

    “王爷接到密报，说我国使臣柳明涵柳大人在洛微遇害。王爷心忧国事，已经出城前往边关，准备与洛微谈判。怎么丞相不知道”我暗自好笑，蓄意消遣道。

    柳斡翰吃了个大亏，却不得发作，便瞪了我一眼，然后抢过随从的马，恨恨地说“将人撤了，回宫。”

    我知柳斡翰心有不甘，但他应该知道如此大事我不可能捏造。两国发生纠纷时，若没有宗政澄渊，就像家里大门少了把锁，他也心惊胆战。况且他也知道全国兵将大多都是宗政澄渊提拔训练的。即使没有兵符，宗政澄渊也能调动全国的军队，这一出城，他要想再拿宗政澄渊，可就是千难万难。

    而这也是宗政澄渊知道我得到了兵符，却不揭穿我的原因之一。既然他无兵符都可以调动兵马，那么再造一块岂不多此一举反之若收回了兵符，他为避嫌，势必也要将兵符交给另一位将军，那就会削弱他的实力，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再者，若他有一天想除去我，虎符也是一个借口。

    子规空啼 不如归去8

    我一边想着，一边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宫门。

    柳斡翰一马当先，正要进去，却被守卫拦了下来，“太后有旨，丞相不得入宫。请丞相不要为难属下。”

    我顿觉奇怪，便策马上前，亮出朱樱给我的金牌。守卫竟没为难我，苏尔和清肃也很容易地通过了宫门。

    回头看了一眼气得跳脚，已全不顾形象大骂守卫的柳斡翰，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路来到坤安宫，顿觉气氛十分怪异，院子中空空荡荡，一个宫女太监也不见。我看了一眼苏尔，他朝我点点头，随即拦在我身前。他谨慎地推开正殿的门，口中道“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殿内毫无动静。

    苏尔看了看我，和清肃一前一后地将我夹在中间，然后一步一步向里走去，每走几步，他就问一声“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走了半天，我们发现大殿中连个烛火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此时我脑中闪过那一幅旖旎的画面咬了咬唇，我轻声道“去后殿。”

    苏尔这时点燃了火折子。我转了弯，见后殿隐隐有了烛火，心下稍定，于是就加快了脚步。

    到了后殿门口，苏尔仍重复了那一句“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半晌，里面传出盈露惊喜交加的声音，“是温大人吗快，快进来”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苏尔面色一凛，立即伸手将门推开。我们随即迈步进去，举目一望，全都愣在原地。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地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好几具尸体正横七竖八地躺着。

    朱樱嘴边含血，正在床上呻吟翻滚着。此时她气息微弱，见我们进来，便满目含恨地看着我，手指死命地抓着锦被，狠狠挤出一句，“你”

    丰夜真靠在墙上，只见他白衣染血，一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襟，一手紧紧地握着一把精短的匕首，目光凶狠地瞪着我。

    盈露坐在一边，满面泪痕，正一手抱着一个孩童。细一看，那两个孩童一个是小皇帝，一个是小公主。两个孩子的唇边都带着血，小小的身子正在不停地颤抖着，眼角边不断有泪水涌出，却哭不出声来，看样子他们已经十分虚弱。

    盈露见了我们，无助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因为抱着两个孩子，她站不起来，只得哀伤地叫我“小姐，你救救皇上和公主吧。”

    我点点头，然后看向清肃，他已将小皇帝从盈露怀中接了过来，正细细地查看着。于是我也从盈露怀中接过小公主，然后问她道“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盈露抹干了眼角的泪痕，然后爱怜地抚摸着小公主的脸，“今日太后一直装作中毒的样子，哪知吃过晚膳，她突然叫肚子疼，口角随即也流出了血，没想到她竟真的中了毒。于是我急忙去叫太医，却见奶妈抱了小公主过来，没想到小公主也是口吐鲜血，再后来，皇上和七王爷也都是这般的模样。我想叫人，可七王爷却不准，还，还还杀了奶妈和其他知情的宫女太监，然后又派了一个心腹去通知丞相却又不让丞相进宫。”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丰夜真，种种迹象表明，这事显然与他有关。可若是他下的毒，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中毒了

    从我进来开始，丰夜真便一直盯着我，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这时见我看着他，便轻轻笑了笑，嘴唇微动，然后说了一句“你们赢了。”

    我错愕地看着丰夜真，正想发问，却见清肃抱着小皇帝走了过来，我忙问“是什么毒”

    将皇上交给盈露，清肃又把小公主接了过去，“这种毒名叫未央。”

    我听这名字奇怪，道“莫非有什么来历”

    “这毒如其名，虽是慢性毒药，一旦发作，过程却极其漫长，将死之人也会痛苦万分，非死不能完结，因此取名未央。”清肃说完将小公主交给我，又去查看朱樱，然后对我道，“是同一种毒。”

    “能解吗”我问。

    “不是不能解，不过颇耗时辰和心力，过程也痛苦，中毒者多半会因熬不过而自尽。这里有四个人，包括两个孩子，就算我能解”清肃淡然地道。

    我微微一叹，看着小公主，随即对清肃道“小公主无辜，先救她吧。”我犹豫了一下又道，“至于别人苏尔。”

    苏尔正守在门边，听我叫他，便走到我身边道“怎么”

    “太后下懿旨可否令皇帝让位与摄政王”我低声道。

    苏尔一笑道“若是能让太后下旨让位，自然就名正言顺。”

    我又问盈露“今日朱樱假装中毒前，都有谁来见过太后”

    “只有丞相和太史大夫夫人。”盈露想了想，回道。

    “沈余香”我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