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时辰尚早,店铺才刚刚开门,街上行人很少,只有菜市街及早饭铺子,才热闹些。
这样好,怀里揣着一笔大钱钱,若不是这会街上人少,季安逸还真不敢出来逛。
买好笔墨纸砚,没多耽搁就回了酒楼。
小木已经把三十五个罐子装上了车,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忙把马车往前使了使,待他们上了车,驾着马车稳当当的往河溪村赶。
回到家,把罐子运进了厨房,整齐妥当的摆好,小木没多说什么,驾着马车又走了,连杯水都没有喝上。
这人看着,比他那东家要沉稳多了。
季安逸嘀咕了句,拉起王小二赶紧进了屋,也顾不得忙旁的事,把屋门关紧了,然后
他这手啊,竟然有些微微的颤。
前几天还想着,一百二十两银子得四年才攒的满,却没想到,几天后,他就有二百多家财了。
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有点不太真实。
“呆子,看,这是咱们的大钱钱。”季安逸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打开,拿出里头轻飘飘的两张银票。“这虽然发不出声音,比铜板可值钱多了。”
摊开银票,季安逸对着王小二笑。
王小二看着桌面上的纸,头一回见着银票,以前从没有人告诉他,这玩意是银票,现在他看着挺新奇的,瞧着媳妇高兴的模样,他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呆子,咱三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把银票装进钱袋里,钱袋直接扔进了空间。
这么多钱放这屋里,他夜里会睡不着的。
十罐果酱和十罐卤味萝卜干,之前给了一半定金,今天收了余下的五百五十铜,加上三十五罐货物的定金,九百二十五铜,总共是一千四百七十五铜。这么多铜钱就有些显眼了,苏锦明直接给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放屋里也没啥大事。
季安逸拿着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好,这才跟呆子走出了屋,开始忙着家里的琐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清早的收了大笔银子,干起活来,也特别的利落麻溜。
忙完家里的活,瞧着时辰,都辰时过半了,有些晚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没多停留,赶紧往村长家走,去时,村长带着两个孙子已经开始在打拳了。
这时候,王小二的表现,就让季安逸有些微微的意外了。
只见他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个位置上,跟着开始打起拳来,没两下,就跟上节奏了。
呆子在这事上,难不成真有天份
季安逸呆了呆,就听见耳边刘大麽的声音,细细的响起。“别站着,坐着好。”
“今天早辰送果酱去了。”季安逸坐到了石桌上,笑着主动说起事来,还说了说自己的买了笔墨纸砚的事。
家里的事忙完了,果酱还得等刘阿麽的麦芽糖,今个倒是不急,他便在这里坐着跟刘大麽说话。
待那边几人打完拳了,又坐了会,才跟呆子往回走。
第37章
想着这会也没什么事要忙,便顺道去山坳里看看菜地。后天小木就要过来拉运蔬菜,他也得心里有个数才成。
呆子地里是把好手,井里的水他添了瓢灵泉水,量虽不多,可还是有些效果的,地里的菜长的也水灵。
一排排的,就算日头烈,仍充满着勃勃生机,颜色青翠瞧着就让人心里头欢喜。
“呆子,你很厉害。”季安逸侧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着。
种菜这事,说真格的,他也只是模糊知道些,若真下地干活,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里头学问深着,比下田干活还要难些,田里的活收割和插秧,还是挺好学的,慢慢来不图快就能做好。
王小二乐呵呵的笑,眼睛里闪着亮光,看着他家媳妇都不舍的眨眼。
他心里头可高兴了,就喜欢媳妇这样看他,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似的,老欢喜了。
“家里的柴木快用完了,趁着现在没事,我们进山捡些回来。”看了菜地心里头有底了,季安逸拉起王小二往山里走。
捡了三大捆柴,都午时快过半了,回家正好做午饭。
王小二整理着柴木,季安逸生火煮饭,关了厨房门,迅速进空间摘了菜,拿出来挑了水洗好切好,正准备生大灶的火炒菜时,王小二进来了,额头有汗,微黑的脸透着红,这是被太阳晒的,这当头的太阳最毒辣了。
“快洗个脸。”装了盆水搁桌上。
王小二洗了脸,倒了盆里的水,搁回了原位,坐到了大灶前,季安逸把火已经生起了,他就往里头添柴。
吃过午饭,收拾好厨房,翻了翻屋前的萝卜条,往屋后看了眼,给母羊狗狗鸡鸭都添了些水,还用糠拌了些食,然后,搬了凳子在屋檐下,和呆子复习了昨天前天学的字。
有些犯困了,扔了树枝洗了手,打着哈欠进屋睡觉。
下午在村长家呆了一个多时辰,主要是,今天没什么事忙,多学了两个字。
回来时,去了趟何二哥儿家,让他明天送二十斤萝卜过来。
钟三阿麽家不知道怎么走,便去了刘阿麽家。
刘阿麽和刘小哥儿都在,本来说好,刘小哥儿也要去跟着学字,可这几天家里正晒谷子,又怕老天突然下雨,到时候来不及收,这事就惨了,便改了时间,晚上过去呆半个时辰。
整个河溪村里,也就王家地最少了,才二亩水田,晒谷子时没什么压力,量少收起来也容易些。
一般家里不是七八亩就是十几亩甚至更多,晒谷子时自然就费心些。
“刚从村长家过来”刘阿麽搁了手里编了一半的草鞋,站起身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
刘小哥儿笑容温和的打了声招呼,进屋搬了两条凳子搁屋檐下。
“对。”季安逸笑着坐下,继续说道。“上午进镇送了果酱和卤味萝卜干,这不,去跟何二哥儿说了声,让他明个送些萝卜过来,我好晒成萝卜干,本来想去钟三阿麽家走一趟,却有些想不起他家怎么走的。”
刘阿麽听了,乐呵呵的笑。“你钟三阿麽住的有些稍偏,没去过,自然是不好找的,一会我带你去一趟。对了,麦芽糖后天一早就能做出来了。”
“行。”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刘阿麽这量可能有些少了,苏公子又多要了十罐果酱,我想着,这段日子怕还得再增一些,这麦芽糖可能要多做些。”
“应该没事儿。”刘阿麽听了,眉开眼笑的接了话。“我原想着,自家也要用些麦芽糖,就多做了点,既然加了货,就先把麦芽糖紧着你,我今晚再种些麦子,再过三天就可以做新的麦芽糖了。”
季安逸一听,乐了,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会话,刘小哥儿也时不时的接两句,只有王小二乐滋滋的看着自家媳妇,乐呵呵的笑啊笑。
聊的差不多了,想起钟三阿麽的事,刘阿麽关好门,带着他们往钟三阿麽家走。
到时,钟三阿麽翻着谷子,见他们来忙搁了手里的农具,看到季安逸时,眼睛明显亮了亮。
心里约摸想到了些。
“快进来坐,这日头烈着,在外头走了会,就能出一身汗。”钟三阿麽手脚麻利的倒了水。
季安逸心里有些微微的诧异。
这钟三阿麽的家,竟然比他们的家还要破落些,瞧着这泥砖屋还要显老旧,年头应更久远。
看着这屋模样有些危房,里头却收拾的干净,现在是炎夏的天,屋门窗户都敞开,屋里倒也不显潮湿阴暗,还挺光亮整洁。
但可以想像,到了春冬这屋子就不太好呆了。
在季安逸失神时,刘阿麽已经乐呵呵的把好消息告诉钟三阿麽了。
钟三阿麽一听,脸上乐开了花,忙问着。“季哥儿这回还是五斤辣椒酱”
“没有。”季安逸摇了摇头,见钟三阿麽脸色立即有些失落,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继续道。“这次得八斤辣椒酱。”
“八斤。”钟三阿麽愣了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我明天傍晚送过来。”
“可以的,后天早上也成。”顿了顿,季安逸想了想,还是委婉的说了句。“钟三阿麽这辣椒酱是个长期的活,又很费腕力和手劲,你得把好度,别累着了。”
钟三阿麽听着这话,心里头老贴慰了,乐呵呵的笑。“那成,我听季哥儿的,慢些做,不着急。”
这话说的在理,偶尔剁着辣椒酱没啥感觉,这时常要剁,就有些吃不消了,是得放慢速度,让手歇会儿。
在钟三阿麽家坐了会,他们就走了。
路上,季安逸虽心里有些微微的疑惑,却没有问出来。倒是刘阿麽主动说起一些事。“说来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谁人心里头都有着苦,你钟三叔和钟三阿麽是个孝顺的,钟太爷死的早,另外两兄弟就瞧着你钟三叔老实忠厚,他最小却承担起了照顾钟大麽的责任,这也没甚,这事也说的过去,就是,你钟大麽生病了,那两兄弟只是意思意思的送了点东西过来看着,却没有拿出一个钱来。”
“往日里啊,那两家也没出个孝顺钱,就偶尔送点麦子,挑几样菜过来,算是尽了孝道,还说,他们家人多嘴多,说你钟三叔家里只有一个孩子,负担不重,得多体谅一下自己的哥哥,这事不说,谁家没点事儿,或多或少都有。钟大麽这一病,就是近三个月,他们没出钱,就有点过了,村里人看不过去,说道了几句,到底不好多掺和,毕竟是人家家事,说多了人家不听,也没法,这世上啊,最难说清的,就是家事了。”
“你钟三叔为了给钟大麽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财,可人,还是过了。哎”
那声叹息,在季安逸心里回响了好久好久。
他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这世间事,不好说啊不好说。
他在现代看过很多,都说好人偿命,事实呢
别人的事,他不多说,不管怎么样,他守着自己的底限和原则就成了,这世道再怎么变,守住本心就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到了岔路口,季安逸跟刘阿麽分了手,各自往自家屋里走。
这一天过的还算清闲。
第二日何二哥儿送了萝卜过来,跟上回一样,他做事利落认真,没有忽悠他,心里头对他的看法高了些。
呆子去村长家了,他心里惦记萝卜这事,就早早回来了。
送走何二哥儿,他就开始动手切萝卜条,放屋外晒着,做完这事,前两天晒的萝卜条已经好了,他提着进了厨房,准备拌卤味萝卜干。
却不料,一个余光,让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窗户下藏着一个人。
他心里一惊,忙不动声色的搁了手里的筷子,几个快步冲到了窗户下。“你是谁”
这孩子看着年岁不大,约七八岁,穿着还成,是个小哥儿。
见季安逸抓着他的肩膀,他吓住了,愣了会,然后,猛烈的挣扎着,季安逸加紧了力道,沉着脸,虎着声音问。“快说,你是谁。”
没想到,这小孩看着身板小,却是个狠毒的,听了季安逸的话,他直接伸手手挠季安逸的眼睛,对着他的脸吐口水,脚也不闲着,狠狠的踩踢着他的脚和腿。
季安逸哪里会想到,这孩子会这么猛,还吐口水,他有些洁癖,心里头恶心的不行。
一个不防,手失了力,竟然让这孩子跑了。
看着那孩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的脸阴沉的有些可怕。
还真当他好欺负
这是想来偷师吧
会是谁,他在心里头琢磨着。
这孩子没见过,他没见过,却不代表别人也没过见。
收拾好厨房,洗了脸,季安逸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去了刘阿麽家。
他就不信了,还找不出人来。
第38章
去刘阿麽家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往回走的王小二。
他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很认真的走,步步稳当有力,整个脸部是没有表情的,那高高壮壮的身量,咋眼一瞧,还挺有气势的。
可一见着季安逸,就露馅了。
眼睛一亮,满满的全是欢喜,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来。“媳妇,媳妇。”
本来心里有着郁气,看见呆子的笑脸,季安逸忍不住跟着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我要去刘阿麽家一趟。”拉住王小二的手,季安逸缓声说着。
王小二点着头,乐滋滋的笑。
到刘阿麽家时,刘小哥儿在屋前的菜园里忙着,刘阿麽仍在编草鞋。
农家事多,鞋子总是不耐穿,幸好草鞋没成本,能编草鞋的草种类也多,自个寻了回来,整理好了编着就成。
“刘阿麽。”快走到屋前时,季安逸喊了声。
刘阿麽有些微微的意外,放下草鞋站起身。“季哥儿怎过来了”心里头有些讷闷。
“有点事儿想问问刘阿麽。”季安逸想了想,隐瞒了部分,只是单纯的问问那孩子的事。
这算是自家的家事了,没什大事,还是别扰着刘阿麽好,他家事也多。能自个解决的,就自个来,往后日子还长,不知道还会遇着多少这种事,难不成,件件都跟刘阿麽商量会产生依赖性,不知不觉就没了主见。
这样不太好,日子还得自己来过才能过好。
“那孩子”刘阿麽想了想,又问。“怎么突然问起这孩子的事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养的有些蛮横,瞧着面相不显,小小年纪狠劲足着,我家阿秀去年就被他挠过,差点伤着眼睛了。”
说起这事,刘阿麽明显有些愤然。
原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
季安逸猜的时候,只想到了两家,李家和姚家,竟然真是这其中一户。
“季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见他面露沉色,刘阿麽诧异的问。
“也没旁的事。”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刘阿麽你可知,这姚家最看不起哪户人家我跟着姚郎打过两回交道,瞧着他说话挺霸道的。”
肯定有事。刘阿麽心里头想着,嘴上却答道。“吴家,村西的吴家,不过,这吴家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到这,他认真的看着季安逸。“季哥儿有甚事,你跟我说说,可别掺和进去,这两家都不是好货,别沾了一身腥,闹心的紧。”
“没事。就是遇着了点事,我想自个解决。”顿了顿,季安逸笑着说。“总不能芝麻绿豆点的小事,都来刘阿麽面前叨唠,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越过越没主心骨了。”
“这倒也是。”刘阿麽听着点头,很赞同这事。
谁家没点事,大大小小的杂事一堆,哪能老管着旁家的事,这精力也不够啊,再者,管的多了,到底不是直系亲属,有些人嘴碎的紧,就爱说阴阳怪气的刻薄话,而且,季哥儿自己说的也对,可不能没了主心骨,还是得自立自强起来才成。
能帮一时,总不能帮一世。
“刘阿麽那你说说,姚家不欢喜的是哪户那家性情得靠谱点。”
“这个呀”刘阿麽沉默了会,才说道。“有倒有一家,就是咱村的赵屠夫家。赵屠夫有两个儿子,小儿子看上了姚家的大哥儿,姚家嫌他家是个杀猪的,又没田没地,太穷了,还整天臭哄哄的,不仅拒绝了这事,有一段时间,还老拿出来说唠,话里话外全是讽刺,按说,别家杀猪的性子都很冲动,可这赵家却不是,完完全全相反,都不太爱说话,做事倒是妥当沉稳。姚家这般下他家的脸面,他们也只是沉默,没出来吱声。”
“不过,这也没甚好说的,姚家人难缠,若真搭理这人,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模样,这段事过了好久才冷下去,这是前年下半年的事了,姚家不知从哪搭了线,去年姚大哥儿嫁镇上了,听说日子过的不错,这姚家也就越发得意了,见赵家阿哥还没娶媳妇,时不时的还喜欢刺两句,村里人对这事没啥兴趣了,倒也没闹出太大的风声来。”
杀猪卖肉的
季安逸经常到赵屠夫家买肉,倒也说过几回话,印象还是不错的。
“刘阿麽你忙着,我就先回了。”打听清楚了,季安逸也没多呆,他心里头有些想法,得回家理清楚。
“季哥儿”刘阿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自是个稳妥的,可还是要注意些,心里头拿不定注意了,可以过来坐坐,你还小,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这孩子,没阿麽的孩子早当家,这阿麽阿爹都没了,就更难了。
“刘阿麽宽着心,我心里头有谱,没事儿。”季安逸笑笑,又说了两句,拉着王小二往家里走。
回了家,想着厨房里做了一半的卤味萝卜干,他把心里的事先压了压。
这会他长了心眼,做事时,先在屋四周打了个转,瞧着没藏人了,才进厨房动手。
把萝卜干卤好,都午时了,可以做午饭了。
吃过午饭,总算能清闲下来。
也没心思坐屋檐复习新学的字,俩小口就进了屋,直接躺床,没睡。
季安逸在思索着一些事,王小二嘛,媳妇没睡,他就不睡,眼睛搁媳妇身上,亮晶晶的瞅着。
杀猪卖肉的
卤猪肉是个好东西啊。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在镇上开个铺子,里头该卖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就卖卤猪肉
他说的卤猪肉不是现卖现吃的,而是,卤猪耳朵,卤口条,卤肝,卤大肠,卤猪蹄等等,卤好了卖回家,还得自个加工,可以做汁沾着吃,也能炒着来,再加些调料卤一遍也成,味道特别好,酥烂香浓鲜嫩可口。
他个人喜欢吃卤猪蹄和卤猪耳朵,有段时间还专门琢磨过。太复杂的法子他不会,简单的还是会的。
好久没有吃这两道美味了,想着以前的口感,他都有些泛馋了。
这事若真要行动,还得细细思考一番才成。
首先,他家的果酱和卤味萝卜才刚刚开卖,就到镇上开铺子,也太打眼了些,这事急不得,至少得往后搁一两个月。
还有一个事,他年岁太小,别说开铺子,连铺面都买不下来。呆子明年四月才十六,也不行,只有王哥儿才行。
旁的事倒是不担心,王哥儿他放心的很,开铺子一是为了赚钱,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让王哥儿过好点。
他得好好琢磨怎么让王哥儿进镇帮他看铺子,这铺子对外只能说是租的,不能说卖的,否则,季伯麽那边肯定有事可闹。
这些事都有些远了,可以再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来妥当计划。
可是这姚家,眼前得给点教训才成。、
季安逸扣指,轻轻的敲着墙面,想啊想,想啊想,然后他睡着了。
醒来后,季安逸愣愣的看着屋顶,思绪飘的有些远。
姚家,欺负一个小孩子,他还真下不了手,这事有点掉份了。
姚小哥儿没法动,姚郎倒是可以,没他的吩咐,那小哥儿能过来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突破口还是在姚郎身上,上午他思路有些歪了。
想清楚了,季安逸利落的起了床,先去村长家学字,回头再去刘阿麽家走一趟,打听一下这姚郎的事情,总能掐着他的弱点。
未时末,从村长家出来,季安逸拉着王小二直奔刘阿麽家。
心情有点点莫名的小激动。
季安逸这性子吧,并不强势,对于姚郎这种霸道的人,他真心反感。
“季哥儿。”见两人过来,刘阿麽并不意外。
他想着,大约还是跟上午的事有关。
“刘阿麽。”对上刘阿麽了然的目光,季安逸嘿嘿的笑,直接进了正题。“刘阿麽那姚郎的事你知道多少跟我说一说呗。”
刘阿麽乐呵呵的笑了。“他啊,旁的没有,最爱面子,上回他家小哥儿挠伤我家阿秀,我就让他踩了两回牛粪,那两双鞋子还是他成天在嘴上炫耀的。”
噗
季安逸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能行不过,仔细一想,这主意,确实不错。
“最近,他家大哥儿又给他捎回了镇上最新的布,正好做成了衣服,当天穿了当天洗,都穿了整整三天了。”
“哦”季安逸托了个长长的尾音,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阴险。
刘阿麽在旁边瞧着,这样子的季哥儿,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想了想又说。“姚郎这人,得直接点,一击下去,太斯文了他压根就不懂,说他难缠不是说他多厉害,而是这人,如果你温和点对付他,他以为你怕他,得粗蛮点来。”
“好。我知道了。”季安逸心里有底了。
得到情况,季安逸心情很好的拉着王小二回家了。
晚上,姚郎过来挑水时,他看了看,这衣服的颜色确实好,是种不常见的湖蓝,姚郎穿着确实显俊秀了几分,也难怪他都不愿意换了,当天穿了当天洗。
“姚阿麽。”季安逸站在厨房门口,笑容亲切的喊了声。
姚郎讷了闷了,停下脚步,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季安逸。
正在这时,季安逸从身后端出一个盆,对着他身上直接泼,完了,冷着脸说。“像你家哥儿吐人口水这事,我是做不出来的,正巧,我家母羊想尿尿了,倒是给你的衣服添了颜色。”顿了顿,又说。“姚郎你还想来我家挑井水,就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使唤一回小动作,我自然有法子在你身上整回去,除非,你不想过来挑井水了。”末了,又说。“我看看你能有多少好衣服好鞋子。”
姚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呈呆若木鸡状。
显然,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这么一劫。
第39章
傍晚太阳落山后,村里人一般都会过来挑水。
季安逸泼姚郎羊尿时,正好有三三两两的或去屋后挑水,或从屋后挑水出来,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愣了,纷纷停在原地。
正讷闷着,温温和和的季小哥儿,怎么变粗野了。
然后,听了他的话,顿时,大伙心里都门儿清了。
姚家真不要脸,人家俩小口好不容易整点挣钱的路子出来,他倒好,让自家小哥儿过来偷师。
村里人分成两部分,每家挑半个月的井水,这事季哥儿做的已经够厚道了,搁自家身上想想,有这么个好宝贝,谁愿意拿出来让大伙都沾福。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忒得寸进尺了点。
阿呸,真丢脸
当即就有村民,放下肩上的木桶,张嘴骂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气愤的紧,季小哥儿性子好,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做事又厚道,心地好,跟他搭话,他笑呵呵的看着你,让人心里头舒服的紧。
有些个不长眼的,还真不是个东西,连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敢使出来,竟想着偷人家小哥儿的挣钱路子,真不知道这脸皮是怎么长的。
还真当季小哥儿好欺负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对着姚郎噼哩啪啦的吐着口沫星子。
那嘴皮子利落的,听的季安逸目瞪口呆。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泼妇骂街。这几个哥儿的战斗力可真足。
他是做不出这事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着人。
骨子里,他一直当自己是个男人。
呆若木鸡的姚郎,在大伙的口沫星子中,总算是回神了,见这架势,啥也不敢说,连木桶和扁担都扔了,拔腿就往自个家里跑。
正在骂他的村民,瞧着他这狼狈样,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姚郎这人爱炫耀又霸道嘴皮子也贱,就是他家各种好,别人家各种不好,遇上比他家好的,他立马就狗腿了。
村里人大多数都瞧不起他这性子,不太喜欢跟他打交道。
有些被他讽刺了,不想跟他费口舌,听听也就过去了,不怎么搭理他,地里活一堆,时间紧着,哪能白白浪费在这掐架上。
今个总算揪着一个机会了,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真是太爽了
第二天整个河溪村都知道了这事。
有些昨个傍晚没在场的,正想着,上哪堵了姚郎,也吐几口沫星子,不料,这姚郎躲家里不敢出来了。
这脸皮再厚啊,也会有个度,昨个一波接一波的事扑上来,爱面子的姚郎这会是大受打击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恢复力如何。
自此消停了才算好,大伙都拍手叫好,就怕祸害遗千年。
真真是丢脸,这话若传到外村,人家听了,指不定怎么刺他们河溪村。
影响也太不好了。
姚郎可以躲家里不出门,但姚家的男人却还是得下田下地干活,正是农忙时节,时间都钱啊。
男人都不爱嘴碎,不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但哥儿会,邻近着姚家田的几户人家,几个哥儿凑一起,手上利落的忙着,嘴皮子也不闲着,声音还不小,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着昨个晚上的事,还特激愤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明里暗里的刺着姚家的男人。
本来枯萎劳累的地里活儿,因着这事,大家边说边干活,这时间哗的一下就过了,感觉比埋头苦干要轻松多了。
王宝儿很忙,季伯麽知道那田地要归还给季哥儿后,收了谷子就不下地了,还不让季阿强下地,说谷子太多,他一个人看不住,万一下雨了,这上半年的苦可就白费了。
季阿强没理自家阿麽,依旧下地干活,倒也担心谷子的事,万一真下雨了,阿麽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就让王宝儿回家帮看着。
季伯麽顿时就不高兴了,还把王宝儿推开了,让他赶紧去地里忙,说什么要归还季哥儿了,就是他们王家的,他就得多干活。还骂他,都嫁进季家了,心里头只有王家,胳膊肘儿往外拐,不知道心疼自个男人等等,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直接把所有的气全撒王宝儿身上了。
王宝儿懒的回嘴,扛了农具就往地里走,在地里干活虽累虽苦,耳根子却可以清净,他本来就是个烈性子,若不是已经嫁进了季家,做了人家儿媳妇,他早就撸起袖子开干了。
有时候,过的太憋屈了,有些话着实刺着心窝疼。
他就忍不住想,他带着弟弟过活,其实也不错,哪用的着这样,虽苦,可有气他能出,想骂就骂,至少整个人能舒坦些。
这一想,又觉的自己有些傻了。
王家可不能断他手里,往后他怎么见地下的阿麽阿爹,想想季哥儿,心里头又贴慰的紧,这是个好孩子。
也就每天回家挑井水时,是最最幸福的时候。
看着那俩孩子的笑脸,喝着端过来的水,特意给他留的汤,他就觉的,有些苦吃的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季哥儿都这般厚道了,把井水让了出来,还有人敢起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王宝儿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全是被季伯麽的话给积累出来的,心里有郁气他就不爱说话,就想着赶紧干活干活,忙完了这一阵,多少能轻松些,可以多点时间回家瞧瞧那俩孩子,看着他们,他心里头高兴。
姚郎闹出这么一件事,把王宝儿整个点燃了。
真以为他们王家没人了都过来欺负他们当他们好欺负
傍晚挑水时他面上不显,因为知道季哥儿是个聪明的,怕他看出什么来,肯定会阻止,可王宝儿这回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出口恶气。
第二天大家都下地干活,他也下地了,忙了一会,瞧了瞧时辰,辰时过半左右,他知道,一般这时候季哥儿带着弟弟去了村长家,村长家离姚家有些远,他放心了。
寻了个借口回了家,却没进家门,直接大步到了姚家。
姚家男人都在地里干活,只有姚郎躲家里不敢出门,还有一个姚小哥儿,在院子里玩着。
姚家大哥儿嫁镇上了,那大哥儿心眼强,明里暗里的支援着家里,这不,姚家的屋子在河溪村还是数得上号的。
堆了个一人高的泥墙,有个大大的院门,院门是关着的。
王宝儿别看是个哥儿,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力气可以跟阿哥相拼了,他是怒火中烧跑过来的,战斗力满五星,达到前所未有的爆发状态。
很霸气的把姚家的木院门给一脚踢开了。
这院门不比屋门,差不多就是意思意思的,有钱的人才会费心整这些玩意,在农村一般都没有院子的,姚家就是爱显摆,学着村长家,整了个泥巴墙院子,结果,因着钱不够,没法整的太完善。
“王宝儿。”这么大的动静,把正在编草鞋的姚郎给吓着了,看着黑脸的王宝儿,他整个人下意识的一颤,一股子不安涌上心头,人往后退了两步,碰着墙了,没了后路,他结结巴巴的出声。“你,你”
王宝儿最近不喜欢说话,他觉的累,累的慌,几个大步跑了过去,直接一拳把姚郎打倒在地,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
出,出,出血了
捂着自己的鼻子,姚郎吓的全身都在抖着,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王宝儿,直接边大吼着,边哆哆嗦嗦的往一边爬,想躲开他。“救命呐,王宝儿要杀人了”
那姚小哥儿最先被吓着了,后又被自家阿麽一叫给惊醒了,他瞧着情况不对,赶紧往外跑,跑出了院子,他才敢哭着喊。“阿爹有人在打阿麽。”
边哭边喊边朝着田里跑。
“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我王宝儿还在”王宝儿眼睛珠子瞪的特大,气息有些微喘,一把拎起抖成一团的姚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然后,连续抡了两巴掌,最后,才像扔破烂似的把他扔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姚郎。“再敢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眼,我下回就真要你的命。”
说完,他大步出了姚家院子,却没有回季家,也没有回王家,直接到了一条小溪边,洗了把脸和手,愣愣的看着溪水里的自己。
他发现,他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那些年自己带着弟弟
阿爹走后,只留下一岁的弟弟,那时候起,他就没把自个当个哥儿。
拼着一股子狠劲,在村里站稳了脚,一些有心思的人,都不敢触他霉头,就怕他不管不顾的破罐子破摔。
名声虽坏了,可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这一瞬间,王宝儿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眼泪从眼眶里悄无声息的落进了溪水里,内心一片荒凉。
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鲜活敢怒敢骂敢打的自己。
第40章
姚小哥儿边哭边喊,从村里跑到田里,一路过来,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晓得了。
王宝儿发彪了。
想起一些往事,大伙心里头都有些唏叹。
倒也不是很意外,王宝儿打姚郎。
姚郎这事做的是太不好看了,就等于一个大人去抢小孩的吃食般,真是不忍直视。
他们光想想都觉的臊的慌。
早些年,姚郎在王宝儿手里吃过拳头,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活该
整天就想着欺负些弱小的,还真以为自己家有多
哎。
也不知这回这事会怎么收场。
农事虽急,可出了这档子,大伙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
齐刷刷的搁了手里的活,往姚家走。
只有些汉子,仍沉默的低头干活,类似于一种两耳不闻窗户的状态中。
本来被周边邻田里的声音刺的积了一肚子的火,可又不能说些什么,这事,着实有些丢脸。
他们心里头也清楚。
说怨姚郎吧,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人就这样,性子天生的,怎么管都管不住,这会看着稳妥些了,一个不注意回头再看时,妈蛋,又变回原形了。
能怎么样难不成,还不要了这人。
不行。
不说娶一回媳妇不容易,都是地里刨食的,攒个钱多艰难,恨不得一个铜钱当两个花。再者,姚郎这性子不太妥当,还是有优点的,他对家里人很好,照顾的很妥当,做事也利落,又生了四个孩子,大哥儿都嫁人了,也是他的功劳,不知找谁搭的线,大哥儿嫁的很好,知道照顾自家人,把姚家拉了起来,日子好歹红火了些,这里头还是有姚郎的功劳。
有些方面实在管不住姚郎,姚大没法了,只好眼不见心为净,不再去管,只要闹的不太出格。
可这回的事
姚大很生气,冲着姚郎狠狠的发了通火,这也是姚郎不敢出门的第二个原因。
被禁足了。
发完火,见姚郎也没跟往常一样,跳起来嚷嚷着,还挺老实的受着,他心里多少舒坦些了。
在外面受着村里的指点议论,也只好咬咬牙,埋着脸硬生生的受着。这事不是头一回,前面也有过两回,只不过,没这回影响这么大。
姚大默默的等着风头过去,好早点结束这没脸见人的日子。
却不料,听到了小哥儿一路奔过来的高喊声。
王宝儿竟然敢打他媳妇
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腰杆挺直的感觉了。
还等什么赶紧扔了手里的活,几个大步上了田埂,直接单手抱起自家小哥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跑。
身后姚家的两个儿子,也连忙跟上了自家阿爹。
四周的村民瞧着这架势,心里头都有些想法,也顾不得干活了,结成伴的追了过去。
姚大一回家,看着破烂的院门,又看到了躺屋檐下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媳妇,一股血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