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张老爹去世后,留下一栋宅子,两个铺面。
宅子和其中一个铺子是张老爹自己挣来的,另一个铺子是张富贵的娘成亲时的嫁妆。同父异母的大哥张富禄以张家长子的身份,接管了两家铺子的生意,张富贵和她娘自然不服,告到衙门里。李孟在查证属实后,判张富禄归还张富贵娘的那间铺子,别外那间判与张富禄继承,张家老宅由两房的人共同居住。
此判决合情合理,张富禄本是强取豪夺,自不敢多生事端,很快把铺子吐了出来。
张富贵不会经营,膝下又无子,两个女儿早嫁了人,才想要卖了它,带着老娘另买屋子独居。
李孟算得上是个好官吧,虽然摆着官架子,却极为耐心地听张富贵讲他家中种种,从头到尾无一丝厌烦的表情,直到张富贵自己无话可说为止。
张富贵终于走了,我站起来就往外冲,“李大人,我们到隔壁用点饭吧”
没听到他应声,我已经进了斜对面客栈的大堂。发现这里都没有专门的“餐厅”,全是清一色的客栈,最初也有些奇怪,后来就想明白了,这里没有汽车代步,出门办点事很费时间,不一定能当日来回,自然是要住“旅馆”的。
我选了张桌子坐定后,李孟才迈着沉稳的步子进来,我冲他招了招手,他才想过来,小二已经迎了上去,“青天大人,您来了,楼上请,楼上清静”那小二笑得近乎献媚。
“不用了,挑些好菜式上来,我就坐那儿。”李孟对着我一指,小二似乎这时才看见了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显然刚才是有意怠慢了。我看了看周围,午饭时间早过了,诺大个客栈里,用饭的只有那么两三桌,小二难免疲懒起来。
“好嘞,您稍坐,菜马上就上来。”小二倒了茶,再擦了擦桌子,便把帕子住左肩上一甩,便很快离去。
饭间,见我吃得有些猛,可能怕我呛到,李孟亲自给我盛了一碗汤。我本是想收敛一点的,实在太饿了,而且之前在他面前早已自毁了形象,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饭后,我们因付帐的问题,发生的三人大战,李孟要他给,我要我给,老板不让我们给。最后李孟把当官的架式拿出来,老板不得不屈服,我也不好多作纠缠,到底是被他请吃了一顿,觉着嘴又短了一截
“李大人,今日多谢你了”
“乔姑娘不必客气,佟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点笑意来。
李孟仍坚持送我到悦来客栈门口,不意外,之前那一幕再度重演,李孟司空见惯般,双眼平平无波,各式的美人在他眼里似乎还不及一盘菜。
我悄悄拿眼角余光看他,美色当前,毫不动心,这人不是定力非凡便是心有所属了吧。
“乔姑娘,你今日早点休息,我一会便去找工匠,明日一早就可开始装潢。”到了客栈,他看着我说,语调无一丝起伏,自然得理所当然。
真是惯于发号司令了吗完全没想要征求我的同意。我想要拒绝,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却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本是懒人,不想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冒个人出来主动帮我,何乐而不为我沉吟不语,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呢
“在下先告辞了,乔姑娘明日只需在铺子里候着就行,我自会带人前来。”他对我一抱拳后,径自走了,当我是默认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愣神了半天。
下半夜,正做着吃肯得基的美梦,香酥的鸡腿、美味的汉堡,还有透心凉的冰淇淋
“咚、咚、咚”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我吵醒。
“谁呀”我恨恨地问,躺在床上没动,想多半是敲错门了。
“乔姑娘,是我。”小二有些怯怯的声音。
“什么事”我缓了缓语气。
“平日送你回来的那位夫人来找您,说是有急事。”小二一气说完。
董荷这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了与我有关我边想着,边翻身起来穿衣。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把门打开,小二可能已经下楼了,我急急奔到楼下。
董荷焦急地张望着,见我下来,几步冲过来抓了我就往外跑,“小玉,希希他希希他不行了”董荷止不住开始抽泣起来。
17冤家路窄
“什么”我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扯了一下,生生的疼。耳边似乎又想起小叶的声音“小姐,夫人不行了”
我挣脱了董荷的手,拉起裙摆,在黑漆漆的大街上,不要命地跑起来,后面传来董荷带着哭腔的声音“小玉小玉小心些,看着路”
希希静静躺在床上,双眼无力地睁着,看到我也没个表情,似睡非睡的,没有一丝生气,前天还好好的和我逛街,还说要我买两个糖葫芦的宝宝,今天就成了这副模样我的鼻子酸得厉害,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我极力压下情绪,查体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皮肤湿冷,弹性极差,我一指压下去,半天才回复,脉搏细速,腹部胀满,轻拍便发出如鼓的声音。床边地上有几条来不及洗的裤子,上面明显有水样大便。
是个重度脱水,现在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及时抢救会电解质紊乱,肾功能衰竭而死亡。没发烧,那肯定就是拉肚子引起的了。
“小青倒一大杯水来,再把糖和盐拿过来,要快”我语速很快,心中更是着急万分,要在现代,他这种情况也是应该马上输液的,我不确定这时喝水还能不能顶用,也只能试一试,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我很快兑了糖盐水喂希希,这时已顾不上什么比例了,他倒真渴了,靠在我怀里很快就喝完了,我看到一点希望,本来以为会很难喂的。
“小青,照着我刚才的样子,再去兑水”我把希希放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这时才得空问问情况。
“昨日一早,喝粥以后,他就吐了,隔了一会就开始拉起肚子来,我以为像往常一样,抓点药吃了便好,也没告诉你。”董荷吸了一下鼻子。
“你们走后,我去药铺里抓了药,吃了不见好,拉得越发厉害了,我才担心起来,请了大夫来看,可怎么吃药都没用,相公又请了两个大夫来看过,一点起色都没有,估计到夜里便泄了有三十来次,眼看就不行了,话都说不出了,我心里没了主意,这才来找你”董荷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决堤似的涌出来。
“都吃了些什么”
“早上吃的都吐了,看他拉得厉害,就没给他吃饭”
“喝水了吗尿过几次尿”
董荷摇了摇头,“我们怕越喝水越厉害,他的大便全是水样的。尿没尿的也不太清楚了。”她对我关心尿的问题有些奇怪。
难怪希希一天的功夫就拉成这样,光出不进,能不脱水吗他们也不懂尿量的重要性,若尿量少于100毫升每天,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多半是没救了。在现代实在不行还能做肾功能透析。
“大夫怎么说”我问一旁闷不作声的佟乾。董青拿了水进来,我示意她隔一会儿再喂。
“都说是风寒泄症。”佟乾话音沉重,我听出一丝认命的绝望来,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怎么昨日办完事,就没去看看希希呢,明明前天答应他买糖葫芦的。如果我早点知道了,也许不会这样严重吧。
“还得找大夫看,现在就去。”对中草药我是不懂的,补水的同时,药还是要吃的。我知道消化不良要吃帮助消化的药,细菌性痢疾要用抗生素,但就是不知道在这里用什么药。
“有一家新近开的药堂没去过,但去那里看病的大多是大姑娘、小媳妇”佟乾有点犹豫。
“小青,再给希希喂点水,我们就去那儿。”其实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我们一行人抱了希希匆匆到了药堂前,佟乾负责叫门,倒是很快有人来应了门,让我们在前厅里坐着,大夫马上就出来。
“谁病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点耳熟。
“大夫,是我儿子,快帮忙看看”董荷忙转过头。
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大夫”,虽然才从床上被吵起来,却神清气爽,不见一丝疲态。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向我扫过来时,也同样意外,大睁着媚眼瞪着我看,可不就是那日在街上当众耍我的妖魅男子好像是叫秦逸吧他是大夫
我满腔的怒火在看到他的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却明白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恨恨地看着他。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是眼光可以杀人,他现在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那厮也盯着我看了两秒,便转头去看希希,看在他还分得出轻重的份上,我稍稍消了点气。
那厮专心把脉,倒也似模似样的,我见他几不可觉得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抹异彩一闪而过,随即很快从怀里掏出个药丸给希希吃下。
我张了张嘴,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医术倒底如何,之前在街上戏弄我,胡言乱语的,可别是江湖骗子才好。心中却又隐隐希望他医术超群,能人所不能,即使他和我有过节。
“幸好及时进了水,否则神仙难救”那厮看了一眼董青手中的水囊,又道“好在你们见机得早等一下再接着喂水。”
听那厮的话,希希是有救了,董荷一家都向我看来,满眼感激。
“求大夫救我儿,多少银子都成,只要他能好起来”佟乾郑重地承诺。
“却不知娘子怎么说”那厮却向我看来,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一言出来,震惊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我身上,意外、不解、疑惑
我不料在希希生死关头,他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心下恼恨,亏我刚才还以为他知轻重,原来就是一个混球
“你哼我不是你娘子别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既然是大夫,救死扶伤就责无旁贷,还废什么话救人要紧” 我看着董荷几人满面狐疑地在我二人间来回地看,知道现下不是为他们解惑的好时机,心里又不免气苦。
“哎,在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开不出方来,现在娘子不肯认我,在下也是有心而无力啊,还望各位体谅。”那厮端出痛苦纠结的表情,看着董荷几人,显得情真意切,让人不忍责怪。
对他的演技我自叹不如,不去唱戏古代没有电视平台,跑来当大夫,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了
董荷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终是只剩下泪光盈盈,他们都没有开口求我迎合那厮。
我心中暖意升起,没想到那混蛋以希希的性命想逼,董荷也没想将我“卖”了,其余二人自是以她马首是瞻,不枉我真心待他们。
那厮见没人顺着他逼迫我,也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说“我这有续命丹一枚,是以千年灵芝炼就而成,有起死回生之效,稀世罕有,万金难求给他吃下后,再服下我开的汤药,六日后定然没事。”
董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吓了我一跳,佟乾和董青见势也要下跪。
我忙拉住他们,微微摇了摇头,会拿小孩子的命来要挟的人,定然无情之极,你就是跪死了也没有用。
“条件”我不想和他多话,看样子也知道不是银子的事了,万金都难求的东西,算下来要多少银子
“只要你允我唤你娘子,今后不得无故不应我,在下便分文不取。”那厮一字一句说来,摇头晃脑的模样,胸有成竹的表情。
他叫我娘子,却又自称在下,分明就是想占口头上的便宜,而并非真心想娶我当他娘子,他是自由身,我却被冠上“娘子”名,这样的不平等条约,如果传扬出去,定能震憾古今。
18败下阵来
“一言为定”我咬牙切齿地把自己卖了,这回真要“声名狼藉”了
“小玉”董荷在一旁拉我的衣袖,眼里有担忧。
我对着她满脸的内疚浅浅一笑“荷姐,没事的。”
这就是我的选择,一如当日在南河里救希希一样,和谁都没关系,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不需要谁为它难过和负疚。
那厮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扬声叫,“小陌,笔墨侍候”
他左手背在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