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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魔塔 字数:6184 更新:2021-12-29 10:06:09

    。

    狄螭点头。登基这数年来,内忧外患,他虽尽力做个好父亲,可这细处上终是忽略了。孩子少了母亲的关爱,可怜生在帝王家。幸好此后有她照拂,应会健康无恙吧

    小小一碗粥,朵朵米花全开而不散,清香四溢。自幼旧疾缠身,纹平帝向不好美食。御膳房高手众多,他却从未在意过。可此时看这粥蒸汽氤氲,想是那人新做的,再忆贵和言她在殿外守了一夜,心里自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昨夜急痛一宿,今日本该是食难下咽,可此时竟隐隐的有种迫切,想品品那粥究竟是何滋味。

    狄螭稍稍喝了两口,直觉温润的感觉轻轻在腹中散开,恍惚间竟想起她柔荑的抚触。敛眸自持半晌,才道,“御儿以为如何”

    “好吃。”

    “朕问你那诗。”纹平帝瞪了太子一眼,脑中遐思尽去。从前可没发现这孩子如此狡慧,想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由怨怪起那女人。“究竟谁是谁非”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儿臣不妄论诗人与父皇的是非,只说自身。”狄御轻叹,恭敬道,“御儿日后定不会比父皇晚起就是了。”

    狄螭沉默片刻,淡然道,“也好。明日起,便随廖先生宣政殿侧殿听政吧。”

    廖远闻言敛了笑容,微眯双眸,轻摇折扇,“四国惯例,储君志学之年方临朝听政。太子虽聪颖过人,却未免操之过急。基础未实,心智也稍嫌稚嫩,学生恐我主此举揠苗助长。”

    “父皇,儿臣四书五经还未通透,策论才只略微触及皮毛”

    “只是侧殿听政。”狄螭打断狄御的推脱,“朕会告太学傅,将你的早课移到晚膳后,且加快进度。御儿尚有潜力,当可兼顾。”

    狄御不再多言,咬牙低头应了。廖远不置可否,只是打量君王淡然神色间的憔悴。

    “贵和,替朕更衣。”

    “皇上这是要早朝”

    “朕虽起得晚了,可众朝臣总不至于便回了吧”纹平帝斜睨贵和神色。

    贵和则轻叹,走上前来道,“回皇上,寅时已知会各位大人,今日的早朝取消了。”

    “取消朕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这总不成是你的主意”狄螭见贵和低头不答,虽仍是面无表情,眸中却闪过怒色,转身向内殿,“传朕旨意,贤妃未时白虎殿听罚”

    “娘娘您都这样了,去不得”云儿用力扯着乌雅羽手里的碗。

    乌雅羽淡淡一笑,手腕一个轻巧的翻转,脱离了云儿的牵制,碗中的液体却是一滴不少。就口将碗中的浓黑苦涩喝了,交还给云儿,“这碗煞是好看,云儿喜欢便拿去。”

    云儿闻言泪盈于睫,将那瓷碗狠狠摔在地上,转身跑出房门。

    “这孩子”楚儿轻叹入屋,俯身边收拾地上残片边道,“娘娘莫怪。”

    一卵同胞,楚儿和云儿生辰也只差了片刻,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情。乌雅羽轻叹,“你们虽自小跟随我,却是自由身。如今困在这毫无自由的深宫里,委屈你们了。找个机会,我还是将你们送了出去吧。”

    “娘娘这是怨怪云儿了竟说这样的话。”楚儿走过去取了件锦袍给乌雅羽披上,“我四人甫一出世便被卖了给乌家,所谓自由,只是老太爷慈悲。”

    “何况,这深宫又如何的不自由呢我四人自觉自由的很。”梦儿一边打理着乌雅羽的发,一边幽幽道,“娘娘的不自由,是自己给自己的。”

    “怎成我自找的了”乌雅羽苦笑,“他是帝王。他的话便是圣旨。”

    “是您要将他看作帝王。”梦儿撇嘴,“婢子们眼中,他便只是姑爷。姑爷不疼我家小姐,自然是大大的不对。小姐还一味忍让,曲意承欢,我们自是更加不快。倒与我四人自身无甚关系。”

    “知道与我们无甚关系就不要如此放肆。”楚儿瞪了梦儿一眼,才低声道,“娘娘自幼聪颖过人且深谋远虑,心中自有计较。只是赶我们离开的事,娘娘再也休提了。否则,娘娘虽有功夫,总是双拳难敌四手,说不得婢子们也只得以下犯上,逼得娘娘消了这念头才好。”

    这是谁下谁上呵乌雅羽余光觑着身边两婢,不住轻咳。

    “娘娘莫气。婢子们不说就是了。”梦儿撅嘴,扯了楚儿出门,留下乌雅羽一人。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侧目揽镜自照,对着镜中人苍白容颜上一抹异常绯红喟叹半晌,她终是拢了锦袍向白虎殿而去。

    第十章 帝晏起后宫干政,抱病恙罚跪厅堂二

    到得白虎殿外,贵和已在那里候着。见乌雅羽便道,“娘娘里面请,圣上口谕。”

    玄武殿是帝王寝宫的书房,偶尔也处理后宫政事。而白虎殿却是处理朝中政务的所在。此处较玄武殿宽广,诺大房间,正中是书案龙椅,侧翼两排木椅,此外空无一物。乌雅羽进得殿内,在殿中跪地接旨,只觉这帝王竟招自己到白虎殿,想是动了真怒。

    贵和恭敬的拿了笔墨纸砚置于乌雅羽身前地上,低声道,“皇上命娘娘殿里跪着将这句话抄写千遍。千遍后若是明了了,便可自行离去。”

    乌雅羽微讶,低头看贵和摆在面前的一张笺。笔走龙蛇,虬劲中不失风雅的几个字,“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纹平帝的文采坊间并未广为流传,乌雅羽也只见过外公奏折上一本正经的批文。此时看来,这人端的一手好字,令人惊艳。不知为何,她竟想起了竹妃的话。她说他的琴声是骗不了人的,那琴声分明诉说着他的多情。如今看这字,她便觉果然如此。无论如何韬光养晦、冷静自持,他这一手字,却透着帝王的果决威严,又含着铁汉柔情的迤逦,恍若轻诉。

    下了早朝,狄螭便一直在玄武殿。昨夜辗转,此时只觉得虚汗层层,湿透了背脊。放下折子,他闭目支额,低声问,“白虎殿如何了”

    贵和换了热茶给帝王,才躬身道,“回皇上,娘娘还在抄写。”

    为何还在抄写日头已下山。一千遍很多么记得儿时也曾被太傅罚过,自己可是也写了如此久

    狄螭低应,歇了片刻,才又重新拿了折子看,只觉心口隐隐作痛,倦意上涌。又过了片刻,终是坚持不住,便命贵和搬了折子到涵源正殿。

    斜倚榻上,眼虽盯着白纸黑字,心却系着他处。山高的折子,半晌还未阅过十之一二。

    “皇上,歇了吧”贵和低声劝着,“娘娘擅自取消了早朝,虽是大罪,可一片心意您莫要辜负了。”

    狄螭拿着奏折的手暗暗收紧,面上的冷漠虽是岿然不动,心里却在疾呼。他不要她心意只要她本分、平安这女人近日来越发胆大妄为,若是辜负能冷了她心性,让她安分守己、远离灾祸,那便辜负又何妨

    正想着,却见外间有人进来通报。未几,贵和拿了一叠纸呈上给纹平帝。

    仍旧是那样峥嵘的一笔行书,仍旧是那样如水般柔且韧的风骨,仍旧是没有怨气的平和。她为何竟一丝都不怪他又是那天真的尽忠念头哪个嫔妃是一心来为皇上尽忠的哪个妻子对丈夫如此的蛮横逆来顺受

    她心中,怕是将她自己当了忠臣。耿直进谏,受了罚也自甘之如饴。从前心里总惜她才华,恨不得她能化身男子做他的朝臣;如今不知为何,竟是不愿她这般以臣自居。她不是男儿,而是女子。她不是他的臣,而是他的妃身为妃子,就该做妃子该做的事情。每日里游手好闲,无事便到各宫争风吃醋一番,安心的等着他将大局稍稍平定时送她出宫嫁个良人。这难道是很过分的要求么她怎的就做不到

    越想越是心浮气燥,手下更是越翻越快。翻到后来,动作却慢了下来。虽然只是细微之处,却觉得她运笔之间有些迟滞,越到后来越明显。累了么几千个字,她竟写了如此久。心下有些不安,不知所谓何来,却郁郁不肯散去。

    故作漫不经心的,纹平帝道,“夜深了,着人抬轿子送了她回去吧。”

    “无雨宫早来人抬了轿子在外面等着,刚已接了娘娘回去。”贵和回到。

    “走了”虽然他说了写完便可自行离去,可依她的脾气,该是会等他的旨意再走吧何况这走得如此蹊跷。狄螭蹙眉,疑道,“朕寝宫离无雨宫并不远,她向来不乘轿。”

    贵和心说,任谁在那地上跪写了这么久字,也会四肢酸软、不良于行吧可口上却只恭谨称是。

    便是累了也该是唤人抬轿来,那无雨宫的轿子怎会在宫外等着难道是防患于未然怕他将她责骂的狠了

    将那最后几页反复看了数遍,他重又去浏览奏折。可再怎么看,也无法将那些冗长而毫无建树的词句读进去,反倒是目光总转到她的手书上,想着那迟滞的字,她安静的离去,以及那顶可疑的轿子。

    触手炙热。云儿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好似被烫到的不是手指而是心。

    眼前景物越发迷糊,四婢幻化出数不清的无数个,个个仍是相同。听着身边的哭声,乌雅羽轻叹,声音沙哑道,“雨儿莫哭”

    自记事起,就从没听乌雅羽叫错过他们四个。云儿一听她竟将自己错认成了雨儿,顿时抱着她放声大哭。另外三人赶紧将她拉到一旁,乌雅羽被她如此一折腾,却已经不省人事。

    此时听了外间有人声,楚儿忙奔了出去,“陈太医,您可来”话刚说道一半,却见面前的哪里是什么老太医,玉树临风的身形却从上到下的老成持重,不是那九五至尊又是谁

    见是纹平帝,楚儿脸上喜色顿时退了,跪地行礼。

    哪知万岁还没称完,便听云儿一声吼,“我家小姐都被你折腾成这样了,你还要追到无雨宫来你究竟要将她如何才”

    一旁梦儿和雨儿追了出来,捂了云儿嘴,拉了她跪下,神态之间虽然惊颤,却扔不掩愤然。

    无暇理会地上的四人,自听楚儿唤那一声“太医”,狄螭心口就猛的扭绞成团,一向缓然稳重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便冲入了内室。四婢再想阻止为时晚矣。

    进得屋来只见乌雅羽躺在榻上,安静的合着双目,气息短促。身上外衣只脱了一半,草草拿锦被盖了。

    站在榻旁,扶了床帐缓口气,待眼前黑雾稍散,他才俯身查看。伸掌轻抚她眉眼,只觉触手一片火烫,心口顿时又是一阵扭绞,冷汗透了中衣。见床上的人眼睫微颤,却是没有睁眼,他侧身坐在榻上,把她扶到怀里,亲自将她外裳退了,盖严了被。

    贵和在一旁为难道,“皇上,娘娘这恐是热症,您还是避避吧”

    昨日在玄武殿外淋雨听宣,后又冒雨追廖远,一宿没睡在涵源正殿外守着他,又被他罚跪了几个时辰。她只是个姑娘家,怎能不病呢换作是他,此时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冷硬如铁的心可以强自不后悔,却无法不疼惜。 嘴角不由自主的抿紧,冷淡面容再藏不住那复杂的情绪。无力呵斥贵和,他只是摇头,手指轻拂着她的发。默默看着她苍白的唇色和颊上不健康的绯红。

    四婢跟了进来,遇这副情景,只得安静退到一旁。

    太医片刻赶到,见榻上的竟然不是狄螭而是乌雅羽,不免惊讶。诊脉片刻,躬身道,“这是偶染风寒兼之劳累过度。娘娘身体强健,当无大碍。老臣开副方子,连饮五日当可痊愈。”

    狄螭闻言缓了一直紧绷的表情,“若是病得不重,怎的竟是不醒”

    “娘娘这是在睡,并非昏晕。”陈太医余光偷觑帝王神色中的关切,唇边含笑道,“皇上可放心。您体弱,还请远避,莫要也染了病才好。”

    挥退了太医,狄螭却仍坐在乌雅羽榻旁,丝毫不理会远避的医嘱。相识以来,总是他在她面前安睡,却从未见过她睡颜。低头看她半晌,忽然领会,当那双带笑的媚眼眸光流转时,他竟似从未细看过她口鼻究竟是何模样。此时她闭了眼,好似另一个人,本就不算亲近,便如陌生。

    楚儿拿药进来,狄螭将乌雅羽揽在怀里,接了碗,低声在她耳边轻唤,她迷迷糊糊间就口喝了。

    “这便喝了若是穿肠毒药可怎生是好”狄螭低喃,抬手轻拭她嘴角。

    “皇上赐的,便是毒药她自然也是会喝的。”云儿小声恨恨,吓得另外三人噤若寒蝉,只盼帝王什么都未听到。

    狄螭自是听到了,却没追究,只是屏退了所有人。云儿似还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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