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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相煎何太急 第17节

作者:八爷党 字数:14652 更新:2021-12-29 10:04:42

    第五十六章

    面对君少优冷言冷语的讥讽威胁,还有周围将士眼中毫不遮掩的憎恶鄙夷神色,祝繇不由得紫涨了脸面,越发羞愧的没了底气,只站在一旁讪讪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行止有差害了全军,我自己担当就是了。王妃也不至于迁怒我的族人。”

    君少优听着祝繇如此混不吝的辩解,怒极而笑,反口诘问道,“此番被围困狼居胥山,我大褚将士死伤一万有余。这一万条人命,再加上害的大皇子庄麟重伤昏迷之罪,我倒想知道,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担当”

    祝繇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他出身世家,年少扬名,在周围所有人的奉承赞誉中长大,二十年的人生中所遭遇过的最大挫折便是心爱的表妹竟然喜欢一个甘愿嫁给别人为妻的男人也不喜欢他。

    他就像是一个长在温室里头的牡丹花,被旁人温柔呵护着不见任何风雨。而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他的桀骜孤高,自命不凡。此次以监军的名义随军出征,祝繇是真的想凭一己之力光复江左祝家的声威。却没想到出师未捷,反而害了一万条人命。

    那可是一万个活生生的人。

    祝繇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死不瞑目的将士们倒在血泊中看着他的样子。那一万条冤魂日日夜夜的纠缠着他,让他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再不是过去那个被人赞誉为“肖似乃祖之风”的天之骄子,而是一个罪人,一个埋葬了万条人命的刽子手。

    也许,正如君少优适才说过的那般,他所犯下的罪过,当真是万死难赎。

    祝繇难受的攥紧了双手,在周围人鄙夷冷漠的目光中退到角落里面。心中再次升起浓浓的愧疚和一丝丝并不明显的委屈。他知道大褚将士之所以伤亡惨重,皆是他的过失。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君少优见祝繇一语不发的退到人后,自然也没错过那人眼中的愧疚和不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径自吩咐将士做担架,护送庄麟下山。

    山下林忠早已带领着众多将士驻扎了营地,并率先将庄麟的营帐安置妥当。君少优指挥着周冠福几个亲兵将庄麟抬入帐中,又找来从西北带来的五个擅长治疗内外伤的郎中为庄麟诊治。五位郎中一一把过脉后,众口一词的断定庄麟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五人研究着出了一个方子,告诉君少优只要按方抓药吃上一个月就能好转,且好生保养滋补一番,以后也无损寿元根本。

    君少优听到这里,方才松了一口气。亲自抓了药方在帐中熬药。好在庄麟自幼习武身体健壮,服了一剂汤药,次日一早便醒转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眼便见到自己心爱之人捧着汤药服侍床前,且面色温润举止轻柔难掩情意,庄麟只觉得霎时间自己的伤就好了一半还多。当即嘿嘿傻笑着搂住君少优柔韧的腰肢,语调轻飘飘的问道“我没做梦罢”

    君少优翻了翻白眼,避开庄麟身上的伤口将他轻轻推开,拿起旁边案几上的汤药说道“既然醒了,自己把药喝了。”

    庄麟看了眼那已经喂了一半的汤药,又仔细瞧了瞧君少优的嘴唇,突然殷红了脸面,扭扭捏捏问道“我昏迷时你是怎么给我喂药的”

    君少优没察觉到庄麟的花花肠子,直接回道“自然是硬灌进去的,怎么了”

    庄麟脸色一黑,自己郁闷了一会儿,方才闷闷说道“没事儿。”

    言毕,自己端了药碗将里面的残药一口喝了。

    君少优也没扶着他躺下,只从旁拽了两个大软枕放在庄麟身后,让他就这么靠着坐了。这才开口说道“你这次伤的不轻,郎中说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能确保寿元无损。只是西北苦寒,这行军路上本就奔波劳苦,我纵使费劲安置,恐怕也不能给你多安逸的环境将养身体。唯有每日炖了滋补药膳给你吃。你记得”

    “少优,你这是不恨我了吗”庄麟伸手握住君少优的手,一脸欢喜的问道“你不远千里来救我,是因为你喜欢我的罢”

    君少优闻言一滞。但他也不是那等磨磨唧唧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反手握住庄麟的手,目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颔首承认道“我确实不想你离开我的身边。我喜欢你每日为我叠被铺床,温柔小意哄我欢心的模样。如果你说这便是喜欢,那大抵就是了罢。”

    没从君少优口里听到那些动人的海誓山盟,庄麟略微有点儿惋惜的砸吧砸吧嘴。不过这样一番表白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想到这里,庄麟不免细细打量起君少优的神色来。一只手也缓缓抬起凑近君少优的脸颊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瓣。那殷红柔软的唇瓣因西北的风寒而略微干燥,起了细碎的皮子。又在庄麟拿粗糙的指尖摩擦下变得越发红润。庄麟的眸光越发幽深,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掌放在唇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一双眸子眨都不眨的盯着君少优的脸颊,那炙热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灼伤了君少优。

    君少优面无表情的看着庄麟这蹬皮子就上脸的调、情动作,倏忽间轻笑出声。上身前倾,一只手臂也绕过庄麟的脖颈将他按向自己。然后轻轻吻住了庄麟的双唇。

    唇间突然接触到的柔软触感让庄麟一时间几乎发了疯一般,好似长久走在黑暗中的人终于看到了光亮。庄麟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猛地伸出双手搂住君少优然后翻身将他压在床榻上,将这具他早已渴求了两辈子的身体死死的禁锢在怀中。因为举动太过猛烈导致刚刚包扎好的白纱布上隐隐透出血迹。庄麟却丝毫不在意,只狠狠压着身下那具柔韧的身体,倾尽全力的吸允那双自己肖想了许久的唇瓣。那柔软而甘甜的气息终于同自己的合二为一。刹那间,庄麟只觉得胸腔中溢满了柔情满足。

    君少优被庄麟死死的压在身下,一时间也被庄麟激烈的热吻弄得心乱神迷。他很享受的眯了眯眼睛,抽出双手搂住庄麟粗壮的脖颈,将他按向自己,与自己的身体贴近。口中不断被逗弄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耳边能听到庄麟用力允吸自己的声音。一种从来未曾察觉过的安心满足的颤栗感觉自尾椎升起弥漫全身,霎时间周身像被电流窜过一般的颤抖起来。君少优原本冷静淡然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渴求。他渴求面前的人,想要这个人的视线永远落在自己身上。

    情迷意乱的君少优将禁锢着庄麟脖颈的双手慢慢往下移动,感觉到庄麟那壮硕的身体和充满力量的肌肉,柔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直到触摸到微微有些湿润的绷带。君少优陡然清醒,连忙别过脸终止与庄麟的热吻。

    已经被情、欲操纵的有些疯狂的庄麟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如暴雨一般的湿吻立刻落在君少优的脸颊,脖颈,锁骨,耳垂,胸前几乎是庄麟能触碰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君少优躺在庄麟的身下,感觉身上的男人如同猛兽护食般的恋恋不舍,那湿润的唇边密集的落在脸上,身上,每一下都能引起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悸动和反应。这种愉快而疯狂的感觉让君少优觉得很享受,他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摸了摸庄麟的脑袋。修长的指尖插入庄麟已经凌乱散开的发中,不轻不重的揉捏,原本相好的推拒也在这举动下变得欲迎还拒。漫不经心的撩拨几乎是对庄麟最好的鼓励。君少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渐渐苏醒的小庄麟最后炙热的抵着自己的大腿里侧。而自己的小君也在庄麟的亲吻中慢慢抬起头来。

    君少优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嘴唇,从某种意义上讲,男人都是被下半身操控的动物。而前世君少优身为见一个爱一个的种马渣男,自然也没有所谓的节操可言。他确实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和那充实安稳的感觉迷惑住了,纵使理智告诉他为了庄麟的身体,他应该即刻停下来。可是感情上的沉迷又让他无法鉴定的拒绝庄麟的热吻和爱、抚

    君少优很是纠结的眨了眨眼睛,心不在焉的状况被庄麟察觉,立刻惩罚性的扳过君少优的脑袋,继续吻住他的唇瓣。

    火热的嘴唇,灵活的舌尖划过自己的唇齿,然后侵入口腔纠缠着自己的舌头,那侵略意味极强的属于另一个雄性的气息立刻吸引了君少优全部的注意力。他心中的犹豫和坚持只挣扎了那么一咪咪,就被庄麟的热情摧枯拉朽的毁灭了。

    感觉到身下的人重新投入到了与自己的纠缠当中,庄麟心满意足的蹭了蹭君少优的身体。一双手自动自发的游走在君少优的身上,将那些碍事的衣物全部剥离,自然也感觉到了某人的手插入自己的衣襟,胡乱扯下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里衣。两具光、裸的身体终究紧密的贴在一起,再无任何妨碍。庄麟有些着迷的抚摸着身下的君少优,他的肌肤莹白柔韧,比最上乘的美玉丝绸还要光滑,却又隐隐透着力量坚韧。那种不可言喻的美妙触感让庄麟觉得就算自己被砍掉了手也不舍得从君少优的身体上离开。

    他一面着迷的亲吻着、抚摸着君少优的身体,一面顺着他光滑的脊背渐渐向下,抚过那柔韧精瘦的腰肢,抚过那挺翘的臀瓣,然后渐渐深入

    霎时间要被进犯的危机感唤醒了沉醉在情、欲中的君少优,只见他豁然睁开眼睛,精光一身,下意识的屈膝一顶,伸脚一踹没有任何防备的庄麟就这么赤、裸着身体被他踹到了床榻下面。

    庄麟“”

    君少优“”

    沉默半晌,君少优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毫无歉意的说道“抱歉,这是身为雄性本我的意识苏醒了。它在警告我你侵入了我的地盘。所以身体的反应也是下意识的。”

    庄麟依旧面无表情,赤、身、裸、体坐在地上“”

    看着庄麟默不作声满脸控诉的表情,君少优难得心虚的轻咳两声,伸出手臂邀请道“你先上来吧。”

    庄麟“”

    君少优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说道“地上冷,你重伤未愈,还不快上来。”

    庄麟“所以你就把重伤未愈的,光、裸着身体向你求欢的伴侣一脚踹下床”

    君少优恼羞成怒,挑眉问道“你到底上不上来”

    庄麟冷哼一声,板着脸面握住君少优伸过来的手臂,起身坐回榻上。

    君少优连忙将厚重的冬被捂在庄麟的身上,自己则随意穿上散落在床上的冬衣。庄麟抱着肩膀冷着颜面表示自己的不满。

    君少优厚着脸皮挺了一会儿,实在抗不过庄麟跟刀锋般的控诉眼光,只得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开口建议道“要不我在上你在下,那样我的反应绝对不会如先前一般狠烈决绝。且你本来重伤未愈,倘或一时动作剧烈了挣裂伤口,究竟对身体无益。不若就这么躺下承欢,既愉悦了身心,又不至于耽误保养,如何”

    庄麟“”

    君少优小心翼翼地窥着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庄麟,试探问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罢”

    庄麟“”

    庄麟“娘子,古圣先贤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麟“娘子,做人不能那么无耻。”

    、57

    第五十七章

    一番折腾过后,君少优少不得又从郎中那里要来干净的纱布为庄麟包扎。庄麟骤然与心爱之人情意相通,自然不肯浪费每一刻独处时光。便牵三扯四无话找话的同君少优搭茬。一问一答下,君少优便将自己为了尽快救援庄麟,折腾出土雷火药的事情一一告知。庄麟沉默半日,突然长叹一声,开口说道,“都是为了我,不然你也不至于早早现到人前。”

    君少优闻言微怔,旋即扯了扯嘴角,不太在意的说道,“不过是照着道士炼丹的法子鼓捣些硫磺火石罢了,若要认真论起来,那土雷并没有什么威力。只是里面藏掖的沙石铁片在爆炸时四下飞溅,叫人防不胜防。且又是第一次拿出来使用,那些个匈奴人没见过这些,猝不及防被吓得胆战心惊也是有的。纵然被土雷炸的血肉模糊,各个都认为是长生天对他们的惩罚。及至后来土雷用尽,将士冲锋的时候,那些个匈奴人也束以待毙,不敢还手。可见那土雷火药的威慑力竟大于实际作用。此战能如此情意的击溃忽而扎大军,也算是侥幸。”

    庄麟对君少优的谦辞不以为然,开口说道“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忽而扎行事残暴,倒行逆施,以致麾下将士离心背德,早有反叛之心。不过碍于忽而扎的暴虐而不敢轻易动作。而我大褚将士却在你的鼓动下众志成城,又有火药土雷之利器加持,最终旗开得胜,也是你筹谋有道,何至于如此谦辞。”

    庄麟说到这里,不免又叹息一声,愧疚说道“只是终究坏了你韬光养晦的盘算,竟是我的不是。”

    庄麟知晓,若按君少优的盘算,自然是想玉韫珠藏,不漏声色。只是那种韬光养晦也不是一味的隐忍藏掖,唯唯诺诺。而是暴露一些可有可无的文采急智,隐藏一些改良军备,制造火器,炼金聚财,经济治世的大手段。如此既能叫旁人明白他不是那等一无是处的纨绔而青眼拉拢,又不会因木秀于林而引起旁人的觊觎和警惕。

    只是想法虽好,终究坏在他身上。

    君少优冷眼端看,自然明白庄麟所思所想,不觉莞尔一笑,开口劝道“也是我自己不甘于平淡,总爱折腾出一些事情来引人注目,倒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做出这幅愧疚难安的模样来。”

    君少优越是这么说,庄麟心中愧疚更甚,三两句话下来,竟然闷闷的不吭声了。

    君少优见状,少不得又是轻叹几声。

    重活一世,君少优也不是没有丝毫长进,他至少明白了小儿怀抱赤金行于街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辈子君少优就是行事太过张扬不顾忌,最终才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辈子君少优倒是想当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只是他终究没有那样的智慧和城府,也没有那等冷眼旁观的淡然自若。

    所以他会在庄麟被困时手忙脚乱,不计后果的鼓捣出火药和土雷,只是为了能尽快的击退忽而扎大军,将庄麟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当时根本就没想到此事过后,该如何面对旁人的猜疑和忌惮。甚至他在救回庄麟,照顾昏迷不醒的庄麟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最终还是林忠欲言又止,半吞半吐的提点了一两句,君少优才警醒过来。

    这些细情君少优自然不会和庄麟细说,但并不表示庄麟猜不到。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保护周全的人正是为了自己才陷入那样进退维谷的境地,庄麟愧疚之下,竟然不厚道升起一丝欢愉窃喜。

    这厢君少优还没注意到庄麟从某种程度上的口是心非,依旧开口劝慰道“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些个有的没的。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在这里杞人忧天也没有用。不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旁人就算有何筹谋盘算,你我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庄麟回过神来,向君少优龇出一口白牙,干脆应道“嗯,我听娘子的。”

    君少优双手微微用力一扯,缠裹在庄麟伤口上的纱布登时紧绷起来。庄麟疼的闷哼一声,立刻没骨气的求饶道“是我嘴欠,少优饶我这一次罢。”

    君少优轻声嗤笑,也不说话,只是手下动作立刻轻柔起来。

    庄麟见状,自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觉开口调笑道“少优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咩”

    君少优瞪了庄麟一眼,晃晃手中纱布,语调阴森森地说道“王爷勇气可嘉,当知晓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罢”

    庄麟爱极了君少优此刻言语威胁却手下留情的模样。当即厚着脸皮搂住君少优,脸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闻言笑道“少优,你能如此待我,我很欢喜。”

    欣喜于你关心则乱,为了救我而不惜暴露自己隐藏许久的锋芒。让我知道我终于不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要持之以恒,不论你的心肠如何冷硬,终究会被我捂热的。

    只可惜庄麟一番感动剥白,并没能准确传递到君少优心中。在君少优看来,庄麟欢喜的是他刚才出手惩治的举动

    所以武勇无双的永安王实质上是个不虐不欢快的斗

    君少优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语。

    于是两人默默无语含笑相望,虽然各自心中的想法南辕北辙,但光看着目下这相视一笑的情景,当真是缱绻温柔,默契十足。

    林忠经过通传进来禀报军中庶务的时候,便瞧见了如此忽悠死人不偿命的景象,当即欣慰不已。只觉此番大军被围狼居胥山,纵使伤亡惨重,却也促进了大皇子与皇子妃的感情,又让皇子妃一战成名,军中也因此多出一种更方便攻城略地的土雷火药。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庄麟与君少优自然没错过林忠面上一闪而逝的欣慰神色,不觉心下一暖,开口问候道“忠叔这时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忠听庄麟二人称呼的如此亲近,心中更是欢喜,连忙说道“不过是一些看押俘虏,驻营巡视的日常庶务,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另有些琐碎事情,须得私下同二位商议。”

    庄麟同君少优闻言,不觉面面相觑。

    这林忠本是镇国将军府的家奴,自幼跟在林惠身边服侍照料,深得林惠的器重信任。后林惠入伍参军,征战沙场。林忠也跟在小主人身后拼杀,积累战功无数,还几次三番救了林惠的性命。如此年后,林惠便做主将林忠一家外放,并为其打点斡旋,如今林忠能担任正四品忠武将军,除了自身骁勇善战外,自然也少不了林惠明里暗里的提携拉扯。

    因此林忠自是对林惠忠心耿耿,对大皇子庄麟和名义上的皇子妃君少优也是敬重有加,思虑周全。而能让他如此慎重行事,非得在私下才肯说出的建议,想来也是很紧要的。

    想到这里,庄麟二人不觉肃容以待。恭请林忠坐下详谈。

    林忠告谢落座,便开门见山说道“这次来求见大皇子与公子,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如何处置监军祝繇,另一件便是攻打西北王庭之事。”

    庄麟与君少优听到祝繇这个名字,不免心中堵得慌。庄麟冷哼一声,直接说道“这还有什么商议的。祝繇为一己之私,延误战事,致使我大褚万余名将士战死沙场,自然是按军法处置,判他个斩立决也不为过。”

    林忠苦笑一声,他就知道庄麟会这么说。不免开口劝解道“祝监军虽然不通兵事,犯下大错。但终究是奉圣上钦命,来西北犒赏三军的天子使节,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圣意。依属下浅见,大皇子还是写一封奏疏明言此事,等待陛下圣裁。”

    庄麟闻言,面色一沉,只觉得心绪愈发烦闷。

    君少优却是心中一叹,开口附议道“忠叔此言,实乃老成之言。王爷应该听从。”

    庄麟面色难堪的沉默半日,方才不甘不愿应道“不论如何,祝繇都是奉陛下钦命而来,忠叔所言甚是。”

    若不是祝繇自以为是,上蹿下跳的折腾,事情也不会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因此军中上下都烦透了这个人,恨不得立时将他处死才好。可祝繇毕竟是永乾帝钦命的监军,又是江左祝家耗费心力培养的第一继承人。若庄麟真的按照军法处置祝繇,纵使问心无愧,恐怕也会立刻引起永乾帝与江左祝家的不满。而这种后果自然是镇国将军府最不想看到的。

    既然如此,莫不如将此事暂缓一步,把这难缠的皮球踢还给永乾帝和江左祝家。希望永乾帝在看到庄麟的奏章后,能想起就是这个人的胡作非为害的大褚将士死伤惨重,害的他大儿子重伤昏迷,差点儿命丧狼居胥山。

    如此一来,自然能唤起永乾帝的爱子之心和些许愧疚,让他想起正是因为自己的决定才间接促成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而不是因为庄麟径自处置了祝繇而恼羞成怒,觉得自己的权力和尊严被人侵犯践踏了。

    另一方面,让庄麟在处置祝繇一事上稍稍后退一步,也是为了给江左祝家施加压力。毕竟祝繇乃是祝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是祝家嫡系一脉最受宠爱的后辈子弟。于公于私,祝家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祝繇在这一件事上前程尽毁,命丧黄泉。所以让庄麟在此时后退一步,便是给了江左祝家一个讯息。让祝家明白,想要保住祝繇,就必须下血本取得庄麟的谅解。而这种谅解,最终会变成大皇子和镇国将军府一脉与江南豪族世家一脉的政治交换。

    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陛下下旨要了祝繇的性命,只要庄麟有这一步缓冲,江左祝家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不是将丧子之痛迁怒在庄麟的身上。毕竟祝繇行事莽撞害的庄麟重伤垂死是不争的事实,庄麟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复回去而是交由陛下圣裁,已经是庄麟顾念亲戚之情,仁至义尽。祝家就算迁怒,天下舆论也不会站到他那边。反而会指摘江左祝家不识好歹,欺人太甚。

    这一系列反应都是镇国将军府再三衡量之后的结果。庄麟身为镇国将军府竭力辅佐的大皇子,自然也要将这些政、治因素考虑进去。而任何事情一牵扯到政治就会变得极为肮脏难缠。庄麟就算想凭一时意气为万余将士报仇雪恨,终究逝者已矣,生者为重。

    他得为自己和麾下所有势力顾虑周全。帝位之争从来不能义气用事。他不能在羽翼还不算锋芒的情况下触怒永乾帝,引起永乾帝的猜忌和杀心。更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江左祝家对峙上,让庄周一脉渔翁得利。

    所以四下权衡后,庄麟就算再不甘心,也得捏着鼻子装孙子,以软弱之资博取永乾帝的愧疚和爱护之心。从而谋夺更多的资本。

    、58

    第五十八章

    庄麟很是憋屈的认同了林忠与君少优二人对祝繇的处置方法。只因他早已不是那等意气用事就不顾后果的人。虽然也想就此杀了祝繇泄愤,可朝中势力纷繁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庄麟实不能随心所欲。既然如此,庄麟也想着为那一万名惨死的将士谋夺些利益。便开口提议道,“因祝繇之故,我大褚此番死了那么多将士,虽然朝中也有阵亡抚恤,可到底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江左祝家身为祝繇的族人,是否也该表示一下心意,”

    君少优与林忠相视一笑,林忠开口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属下这就给大将军写信,相信大将军一定乐意从中斡旋。”

    君少优也道“此番被困狼居胥山,终究是祝繇理亏在前。江左祝家碍于名声,自然不会主动出来揽事。此时请大将军书信一封与那江左祝家,恐怕那江左祝家的人是极为乐意的。只是仅如此做还是太便宜了他们。不若将此事传到那些读书人的耳朵里头,他们不是向来喜好清谈议政,且看看他们今朝能议论出个什么来。”

    说来说去,君少优到底是意难平。纵使碍于时下局势,不能将祝繇直接处死,能毁了他的名声,坏了他的前途,君少优也乐意。

    君少优一番心思并不藏掖,林忠自然看得分明,当下点了点头,应从不提。

    庄麟见状,倒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祝繇固然可恨,百死亦不能赎其罪。可万余名将士到底没了性命,不知阵亡名单传回大褚之后,又有多少人家心肝俱碎。

    林忠见庄麟情绪低落,神情抑郁,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件事情,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麟勉强打起精神来,开口问道“忠叔但说无妨。”

    林忠便道“大皇子纵然自幼入军,征战沙场,可到底身份贵重,与寻常将士不同。此番被围困狼居胥山,大皇子身负重伤。论理,属下应派遣将士护送大皇子回大褚境内安然养伤才是。可是此番大军征战北匈奴,就属大皇子这一支军队离王庭最近属下不晓得应该送大皇子回西北大营,还是劝大皇子再坚持一阵,直待功成。”

    林忠这也算是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肺腑之言了。按照常理,他自然是应以庄麟的安危为重,在前来救援之时林忠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会儿见到庄麟安然无恙,林忠又舍不得这到了手边的滔天功劳。一时间,鱼与熊掌妄图兼得,自然心中纠结。

    庄麟闻言,满不在乎的“嗨”了一声,摆手说道“我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呢。就这么个琐碎事情也值当忠叔这般正经的禀报一回。我大褚将士向来武勇,从没有临阵脱逃的规矩。我纵然身份有别,可到底军规大如山。自然是跟着大军一同前往匈奴王庭。”

    君少优却很是冷静的问道“可问了几位郎中,几位郎中怎么说”

    林忠回道“几位郎中只说大皇子是伤了元气,需得细心保养才不致留有后患。可属下思量,西北草原苦寒,纵使属下派人护送大皇子回去,一路风霜奔劳,也是极费心神的。莫不如就此跟着大军前往匈奴王庭,等到我等攻下了王庭之后,叫大皇子在王庭修养。想必那里的环境,总比一路风霜夹雪来的安稳妥当。”

    君少优想了想,觉得林忠这话也有道理,再加上庄麟在旁不断催促,遂也认同了林忠的提议。只是又开口建议大军在狼居胥山整顿三日,再行启程。

    一来,是为了确保庄麟的身子经得起奔波。二来,君少优派四万将士救援狼居胥山,击溃忽而扎大军,营救无数被困将士和克鲁一行人等,如此三方汇集,也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林忠深以为然,又同君少优二人细细商议一番,方才告退请辞。

    三日后,大军开拔,前往匈奴王庭。

    因此前君少优已经带兵彻底击溃了忽而扎大军,并生俘忽而扎并一干部落首领,威名远扬。致使多少草原部落闻风丧胆。又有克鲁打着收复匈奴的旗号一路招摇行来,大多数部落都闻风而逃,不战而降。大褚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几日就到了王庭。

    匈奴公主忽而塔娜率领匈奴众王室成员并文武官员大开城门,迎出三十里开外,恭迎大褚军队并克鲁等人。这一路鼓乐齐鸣,装饰的花团锦簇,庄麟等人冷眼瞧着,倒颇有几分迎接天子使臣的仪仗规格。不觉心中莞尔。

    林忠生恐其中有诈,遂带领一队人马绕过忽而塔娜等人,进城搜索。其余将士虽并无杀气凛冽,但也是手持刀戈,严阵以待。

    忽而塔娜眨了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操着一口生硬的大褚官话说道“得知天子使者远道而来,我等分外欣喜。恭请天子使者入城休息。”

    话里话外,根本没提双方征战的事情。看来这匈奴公主即便官话说的不好,但这粉饰太平的手段倒还谙熟。

    庄麟不动声色地看了君少优一眼。也难怪,这个人的眼光向来不俗,能得他青眼看待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平常。

    家世不会平常,人品心机更不会平常。

    君少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忽而塔娜。她依旧穿着一身明艳的火红,容颜娇俏妩媚,眉宇间的契阔疏朗和与大褚闺阁女子迥异的倔强给她平添了几抹风情。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叫人一眼难忘。然而君少优却发现,这个在他记忆中原本很是鲜明的女子不知何时退了颜色,若不是此刻亲眼见到,恐怕终其一生,君少优都不会想起在自己丰富多彩的生命中,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所以,上一世的自己,纵然自诩多情,其实却最是薄情的吧

    君少优轻笑出声,心中一阵恍惚。

    庄麟见状,心下微微一沉。

    忽而塔娜也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而当她看清君少优的面容之后,不可避免的,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心头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仿佛宿命一般的,熟悉的感觉。她不觉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看过去。

    然而君少优却已经不再看她。

    留意到庄麟的不安,君少优转过头来冲他安抚的一笑,操控着马缰的双手微微一个用力,身下的追云慢条斯理的上前两步,与庄麟并肩而行。庄麟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和酸醋,一脸矜持的颔首微笑,温颜与众匈奴王庭人员并文武官员寒暄热络。自然也少不了扯着克鲁的大旗宣扬一下大褚的仁爱宽厚和上国风范。

    克鲁碍于大褚的威势,自然也要口不应心的附和几句。他甚至还冲着大褚都城的方向躬身跪拜,以示自己的对大褚的感激不尽。

    君少优冷眼看着克鲁卖力的表现,心中不觉好笑。

    这个人,虽然性情寡断天资有限,但也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一番作态之后,大褚将士在众多匈奴王庭成员和文武臣子的簇拥下进入王城。忽而塔娜早已吩咐下人准备了美酒佳肴为大褚将士接风洗尘。此刻自然也要一脸恭顺且热忱的邀请庄麟以及诸位将领入席欢宴。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只可惜目下局势太过微妙。庄麟身兼重任,纵然想安抚一下这些匈奴人,也不能拿着大褚将士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毕竟大褚军队一路摧枯拉朽的攻下王城,若最终倒在匈奴人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之下,传将出去可就成了最大的笑话了。

    庄麟冷眼瞧着表现的十分乖觉的匈奴众人,心中暗暗冷笑。

    先他们一步进入王城搜索的林忠也带人回来了,穿过殷勤谄媚的匈奴王庭成员和文武大臣,林忠直接走到庄麟跟前低声禀报。如今匈奴王城在众多势力的共同约束下,看来很是风平浪静。但是这样的粉饰太平却无法迷惑久经沙场的林忠。他一双火眼金睛,自然看穿城内拿处布置暗藏杀机,那处势力是在戒备抵抗。而他想要做的,就是消除这一切潜在的危机。

    因为庄麟这次带兵逼进匈奴,想要的可不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表面臣服。

    庄麟细细听过林忠的回报,沉吟片刻,开口叫林忠自去安置大军驻扎,并派重兵在王城内四下巡逻,收缴各类兵器,查探是否有反抗之人。如若碰见,一律格杀勿论。

    众多匈奴王庭人员和文武官员面面相觑,立刻知道此番大褚来者不善。恐怕连寻常的面子情儿也不屑于伪装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庄麟下首的克鲁等人,克鲁犹豫片刻,拱手说道“王爷一路风尘辛苦,我匈奴属国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还请王爷与众位将军赏光才是。”

    庄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急。先让他们整顿着,肃清忽而扎一脉余党,如此你我也能安心驻扎不是。”

    克鲁碰了一个软钉子,迟疑片刻,终究不敢抬违逆庄麟的心思,只好退下去讪讪不语。

    庄麟与君少优相视一笑。匈奴有此人继承单于,何愁大褚不兴。

    而站在下面的忽而塔娜眼睁睁看着自己兄长窝囊胆怯的举止,娇俏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怒意。

    庄麟突然说道“我身负重伤,这一路奔波着也有些乏了,暂且去后面休息一会儿。且你们这些时日趋于忽而扎的淫威之下,恐怕也过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此刻叫你们强撑欢颜招待我们,也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不如大家各自散了,都好好休息一晚。若想接风洗尘,就等以后再说罢。”

    言毕,向众人颔首一笑,拉着君少优前往匈奴内庭。其余大褚将领见状,也各自散了不提。

    只剩下匈奴众人呆愣愣的站在殿内,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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