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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相煎何太急 第8节

作者:八爷党 字数:13782 更新:2021-12-29 10:04:34

    上一世,君少优并没有进入国子监习学,而是从了乡贡科举之路,如同寒门学子一般,从乡试、会试一点点考上来的。虽说其困难程度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也为君少优赢得了不少寒门子弟的敬重和钦佩。君少优最初的人脉网络就是由此为基,慢慢建立起来的。而让君少优最为满意的,便是这种同甘苦,共奋斗,以个人魅力为凝聚力所召集的班底,相对来说,其忠诚度也十分不错。

    至少在上一世,背叛君少优的人中,寒门出身的要占少数。

    而如今,君少优却在庄麟的筹谋下直接进入了国子学。

    和乡贡自下而上的奋斗方式完全不同,国子监的每一位学子都是三品以上功勋官宦之子。家世显贵,背景强大,国子监将这样一批人聚集在一起,人为的塑造了一个资源十分丰富的人际脉络网。而最高学府的魅力,也就在于此在这里进学的学生,哪怕最终没能通过科考,也能凭借门荫走上仕途之路。

    后世有经验之谈,认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的人,关系总会更为亲密一些。

    于君少优而言,与国子监的学生交好,便占了一个同窗之义,将来进入庙堂时,在大褚泰半功勋世家跟前,也算混了个脸熟。只是这同窗之义也仅限于此。世上从来锦上添花易,豪门贵胄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行动总要顾虑再三,前瞻后顾。这也是为什么前世君少优落败时,大多数交好的世家勋贵都袖手旁观之故。

    历经一世,君少优不会再天真的以为真心便能换得真心。这倒不是埋怨世家豪门之人冷酷,而是每一个人所背负的责任都不同。屁股的位置决定脑袋的思维方式,换位思考,君少优也不一定会为了另一个人抛家弃业,破釜沉舟。

    孔老二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君少优看来,不过是想说用真心去对待愿意以真心相对的,用利益去安稳那些汲汲于功利的,如此大家彼此,都不会为难,也能走的更长远一些。

    马车轻轻震了一下,停在国子监门前。赶车的马夫低声说道“公子,国子监到了。”

    君少优回过神来,弯身下车。车后尾随的书童亦翻身下马,从车中拿出君少优的书箱背在身后。君少优向车夫笑道“我进去后,你很不必在这里枯等。只在申时二刻来此接我便是了。“

    车夫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可是王爷吩咐小的”

    “王爷那里我自会和他说,你且去罢。”君少优说着,向车夫摆了摆手,转身进入国子监。

    国子监祭酒张明城乃是河南河阳人,出身当地大家士族,且少有才名,学识渊博,长于写诗做赋。曾任过一方父母,兴修水利,劝课农桑,也曾于中书省任职,写的一首好清词,深受永乾帝信任。是个既会写诗又会做官的文人。并且很喜欢提拔人才,颇得世人敬重。

    君少优走上前去,躬身见礼道“学生见过张祭酒。”

    张明城对于这个能将文章写的花团锦簇,言之有物,又能独辟蹊径练的一手好字的君少优也十分好奇,当即笑眯眯说道“你的字很好,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可见风骨。”

    君少优躬身说道“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不必这般拘束。”张明城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我很喜欢你的字,若有时间,给我写一幅罢。”

    “能得先生青眼,学生喜不自胜。”君少优拱手,当即应了张明城之请求。他的面色平和,举止自然,并不像时下有些学子那般诚惶诚恐,亦无少年得意时很容易便显露出的轻狂之态。顾盼自如,淡定如许,张明城见状,很是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沉吟片刻,张明城开口说道“你身份特殊,国子监中少不得有人在背后非议。你只需明白为人要行得正,坐得直,俯仰无愧于天地。至于他人揣测中伤之语,不必过于计较。”

    君少优心中一动,颔首应道“学生明白。”

    他自知身份尴尬,早就做好了旁人会借机嘲讽的准备。如今听到张明城隐约提及,倒也并不如何在意。看在张明城眼中,更觉君少优养气功夫不错。

    一个进退有据,有礼有节,才思敏捷,颇具城府的年轻人。

    张明城暗自点了点头,准备继续观察一番,再向陛下禀报。

    闲谈几句,君少优躬身退出,在另一位助教的引领下前往学舍上课。

    已经得到消息的诸多学子在学舍中议论纷纷,因得知君少优与君少杰的关系,少不得有一些人围聚在君少杰身边打探虚实。

    君少杰心中着实腻歪,他自幼便瞧不起家中庶出姊弟。且因杨黛眉之故最为讨厌君少优。在他心中,缠绵病榻足不出户的君少优不过是依赖家族势力活的寄生虫,一辈子都要仰他鼻息。没想到一夕之间,君少优竟然勾了庄麟的心神。不但抢了妹妹的因缘,还仗着永安王妃的势力过的风生水起,如此认知让君少杰更为不忿。所以言语之间抱怨频频,中伤谩骂之语也不少。只说君少优一朝得势,便仗着永安王的宠爱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不敬嫡母,不悌兄姊,罔顾人伦。

    言语之间,嫉恨怨怼犹如实质。坐在君少杰身侧的杨永暗自摇了摇头,着实不耻。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君子非礼勿言。不说君少优品性如何,单只少杰兄在人背后如此议论自家兄弟,亦非君子之礼。”

    君少杰闻言一滞,他看着围在杨永身边具露出赞同之色的学生,恼怒说道“世昌兄难道以为在下是信口胡言,中伤他人”

    杨永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在下并不熟知君少优为人,自然不好随意品评。只是由字观人,以文品人,在下以为能做出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样的诗句,君少优大抵不是个寡廉鲜耻之人。”

    君少杰冷笑道“那可未必。前朝奸相杜衡亦是长于诗赋,写的一笔好字。还不是欺君罔上,祸国殃民。世昌兄既然不熟悉君少优此人,还是不要乱开口的好。免得他日君少优又做出什么丑事,打了世昌兄的脸。”

    杨永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适应君少杰此番咄咄逼人的态度。只是他向来不是个与人口舌争论之人,遂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君少杰冷笑一声,满脸得意洋洋,自以为胜。转过身继续跟围在周身的学子们编排君少优如何如何嚣张跋扈,欺压内眷,及至勾着一脸淫、笑猜测永安王庄麟与君少优内室私密之事,其口沫悬飞,淫、秽、龌、龊之态,叫人为之侧目。

    学舍门口,奉祭酒张明城之命引着君少优入学舍上课的助教一脸尴尬的看着身侧的人。君少优但笑不语,举止悠然的慢慢踱步进入学舍,在君少杰身后站定,挑眉笑道“我观二兄长夸夸其谈,着实辛苦。莫不如喝碗茶汤,润润喉舌才是。”

    、30

    第三十章

    君少杰脸上一僵,只觉得寒毛耸立,脊背发凉,一个动作跳将起来,转身看向君少优,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君少优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挑眉笑道“这话说的倒也稀奇。二兄长既然号称对我之品性举止了如指掌,如此简单的问题,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君少杰被君少优一句话讥讽的面红耳赤,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不过是个以色侍宠的小儿罢了,得势便轻狂起来。”

    君少优接口说道“兄长所言甚是。在下也十分讨厌那些得了势便轻狂的人。不过与此相比,在下更可怜那些得了势也轻狂不起来,专管背后议人是非。亦或凭借私心猜测,揣度他人境遇如何不堪之人。”

    没等君少杰暴怒而起,君少优轻笑一声,继续,开口笑道“前几日我与王爷游玩曲江池,路经一座道观,瞧见多少善男信女叩拜祈福,供奉香火,只求三清真人保佑福寿安康。可观中的道士却若无其事,既不供奉真人,亦无怂恿香客多添香火之事,反而如尘俗田舍人一般耕地种田,自给自足。我心中好奇,便上前询问。问他就在真人脚下,缘何不祈求真人垂帘。结果那道士跟我说,三清真人每日要接受无数善男信女之朝拜祈求,分、身乏术。观里的小道士恐真人太过劳累,只好自求多福。唯在晨钟暮鼓中做足两遍功课即可。”

    说到这里,君少优意味深长的看了君少杰一眼,径自笑道“在下心有所悟,以为心中有道,所见皆道,便是这观中真人的大智慧。不过此刻观二兄长之言谈,恐怕亦是心中有盗,所见皆盗罢。”

    “噗嗤。”静坐在人后的杨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起身笑道“之前有幸,看过王妃参加国子监大比的试卷,已然对王妃之惊才艳艳甚为折服。今日一见,王妃竟然于道教箴言亦有所涉猎。果然是学识渊博之人。”

    君少优循声望去,瞧见端然站于人后的杨永,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思绪。

    杨永并未察觉,越过众人走至君少优跟前,拱手见礼道“在下杨永,表字世昌,华阴人士,见过永安王妃。”

    君少优垂眸掩下一番思绪,还礼道“在下君少优,京都人士。并无表字,世昌兄称我少优即可。”

    杨永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时时称呼一个男人为“王妃”,遂改口笑道“少优今日刚到国子监,如若不嫌弃,在下愿为向导,为少优引见一些熟人。”

    君少优立刻笑道“有劳世昌兄。”

    杨永立刻回头,将自己平日较为亲密的小伙伴们介绍给君少优。一个是理国公的幺子姓李名誉字少冲,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子姓姚名沅字鹏飞。君少优与之交谈几句,大多是天真烂漫,心绪平和,无甚心机之人。他初来乍到,很愿意同这样的人接触。

    被晾在一边的君少杰看着两伙人亲亲热热的交谈起来,心中越发不满。只是杨永和姚鹏飞也就罢了,一个是前朝皇室后裔,如今在京中不过虚应个爵位,每得礼遇优待,不过是圣人做给前朝老人和黎民百姓看的。另一个是礼部尚书之子,清水衙门的勾当,也无所谓。可李誉乃是理国公府嫡幺子,在家备受父辈兄长宠爱,理国公论战功封荫又比他们家高出一截。况且理国公那性子最是火爆难缠,跋扈护短,君少杰着实不敢招惹。

    君少杰再三思量,最终不过是冷哼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道“以色事人,谄媚献上之辈,倒是牙尖嘴利的很。”

    君少优闻言,但笑不语。今日一番口舌,他已然占尽上风,倘或再继续纠缠,恐怕会给人以咄咄逼人,得礼不让之嫌疑。君少优不想在人前落下这般形象,遂撂开手不提。何况来日方长,当真不必急于眼下一时。

    君少杰见君少优故作不理,只顾和杨永等人寒暄热络,自以为君少优到底是庶子心虚,行动越发恣意起来。经过刚才一事,他已经领教了君少优之唇舌犀利,并不敢跑到他跟前自取其辱。只在背后议论纷纷,言辞之不堪,叫方才尤甚。

    君少杰只顾着口不择言宣泄怒气,却没瞧见周围之学子多有不屑轻蔑之情。方才君家两兄弟言辞交接,针锋相对,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先是君少杰信口雌黄,句句诋毁,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后有君少优步步紧逼,舌灿生花,句句精妙,发人深省。后占据上风也并无乘胜追击,咄咄逼人之势。反而刻意冷淡此事与旁人攀谈。与之相比,君少杰明明笨嘴拙舌,口风不如人,却不敢当面对峙唯有背后构陷谩骂之态,着实落了下乘。

    站在学舍之外的张明城暗自摇了摇头,他之前只觉得君家这位二公子才学平庸,不如其兄远矣。如今看来,其品性亦不端,果然不堪大用。

    旋即又眼含赞赏的看了一眼君少优,胜不骄败不馁,倒是个可以雕琢一番的人才。

    适才引君少优入学舍的助教站在张明城身边,低声问道“师傅对永安王妃印象甚好”

    张明城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虽书生意气,锋芒毕露,但是块璞玉。”

    言毕,缓缓转身,负着双手踱步离开。

    学舍内,君少优借着行动之便,不动声色地往外探视一眼,瞧见空无一人的回廊,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晚间放学,意犹未尽的杨永等人热忱邀请君少优前往酒肆小酌一回。君少优含笑答应,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却见永安王府的马车立在外头,庄麟身着常服,双手抱胸坐在驾车的位置,赶车的马夫却被他撵到一旁侍立。

    瞧见君少优的身影慢慢从国子监出来,庄麟眼睛一亮,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君少优身前,笑眯眯问道“习学一天,定然辛苦了。我吩咐厨房给你熬了补气汤,等会儿回府便能喝了。”

    杨永几人面面相觑,闹不清庄麟这贤妻良母的节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君少优习以为常,摆手笑道“要跟同窗去酒肆小酌一番,今儿恐怕不能回府用膳。”

    庄麟立刻哀怨起来,他有些不甘心的眨了眨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君少优身旁的杨永,森然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能带家属否”

    杨永“”

    姚沅“”

    李誉“”

    盏茶功夫后,杨永、姚沅、李誉、君少优并家属庄麟端端正正坐在平康坊最负盛名的一家胡人酒肆中。透过层层叠叠的粉壁墙桓,依稀能听见前堂丝竹歌舞之声。众人落座不久,便有衣着鲜亮,裸、露出小臂和腰肢的胡姬端着酒菜上来,其中一位娇滴滴问道“敢问几位郎君,观看歌舞否”

    闻言,杨永、姚沅、李誉三人齐刷刷看向庄麟并君少优两人。庄麟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君少优,君少优开口笑道“既然到了胡人酒肆。倘或不观上一观这胡旋舞,岂不可惜“

    庄麟轻哼一声,饮尽杯中酒水,开口说道“少优说好,自然便好。本王常年征战沙场,向少来这声色之地。今儿倒也瞧瞧,这胡姬有何妙处。”

    君少优轻笑不语。杨永等人面面相觑,李誉擦了擦满头大汗,他年少时曾见过母亲带着家中奴婢围堵平康坊酒肆,抓捕父亲的场景。那时便觉得母亲彪悍至极,可如今看了永安王夫妇二人,倒觉得当日母亲之举也不算彪悍。倘或什么时候,母亲也能跟着父亲一起下酒肆,逛窑子,那才算是真绝色。

    少顷,有歌者舞姬鱼贯而入,丝竹钟磬之音悠然响起。身着彩衣华服的女子于堂下垂手旋转,嫣然纵送,举手投足间只闻环佩叮当,衬着歌女清脆婉转的小调,只叫人精神一震,不由得拍手叫好。

    半日,曲声戛然而止。领舞的女子于堂下婷婷而立,微微喘息着,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君少优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女子白皙滑腻的胸前,女子留意到君少优的打量,很是自傲的挺了挺胸脯,嫣然一笑。

    君少优彬彬有礼的颔首回应。庄麟静坐在一旁,手持酒樽,目光古井无波的扫了那胡姬一眼。胡姬只觉得身子忽然一凉,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杨永向君少优笑道“素闻少优诗才惊艳,不知方才观小娘子之舞,可有雅兴,赋诗一首。”

    君少优微微一笑,上辈子历经了一场半道儿跑偏的种马攻略,虽结局惨淡,但过程中该走的程序都走过了。尤其是这种吟诗泡马子的天赋技能,君少优更是轻车熟路。当即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

    随着君少优以箸敲杯,应声而唱。那名胡姬女子脸上的娇羞越发浓郁,到了最后,更是异彩连连,含羞带怯的盯着君少优不放。

    庄麟冷哼一声,伸手握住君少优持着筷箸敲击杯盘的手,柔声说道“少优大才,令我心生仰慕,恨不能再荐枕席,生生世世陪在少优身旁,侍奉左右。”

    兜头一盆凉水自上而下,君少优飘乎乎的种马之魂被庄麟一刀拍入千尺之地。

    君少优当即住口不言,默默咽了一口血,转头以极为镇定的目光看向庄麟。庄麟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给君少优夹了一筷子醋芹,开口笑道“娘子辛苦了,娘子吃菜。”

    娘子泥煤

    喵的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下次上平康坊再也不带你了

    、31

    第三十一章

    从平康坊回府后,君少优表现的十分淡定自若。这种淡定主要体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跟庄麟说。一路维持着矜持的表象至卧房,在侍婢的服侍下宽解衣衫,借口乏累躺在床榻上,面冲里,闭目养神。

    虽无声无息但实则傲娇的模样,看的庄麟心头一软,越发喜欢君少优这种退了保护色,日加真实的反应。

    庄麟心中酝酿片刻,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推了推君少优,低声笑道“还生我的气”

    君少优往里挪了挪,避开庄麟的手臂,依旧不说话。

    庄麟微微一笑,低头服软道“那以后再去平康坊,我不说话了还不成”

    君少优冷哼一声,还是没说话。

    庄麟摇头长叹,可怜巴巴的侧身躺下,盯着君少优形状优美的脊背,低声说道“我心悦你,自然不会喜欢你跟旁人太过接近。此乃情理中事,少优何必如此介怀。”

    喵了个咪的,下次你泡马子时我在旁边当啷来一句,看你介怀不介怀。

    庄麟接口笑道“不会。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与少优一人白头偕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少优猛然一愣,这才发现刚才不自觉的把话说了出来。既然如此,君少优索性转过身来面向庄麟,郑重其事说道“我不喜欢男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没等君少优再次开口,庄麟继续说道“我只你喜欢你。”

    意思是我不是男人

    君少优白白净净一张脸面变得铁青一片。庄麟见状便晓得君少优毫无意外的又想歪了,只得明白说道“我是说,不论男女,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那样缠绵的话语,配上庄麟炽热而纯粹的目光,让君少优微微一愣。片刻后,君少优回过神来,挑眉说道“王爷上一世也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过来的。如今倏忽间便转了性子,叫人怎能确信呢”

    庄麟沉默片刻,转口说道“不然,我们打个赌罢。”

    君少优微微愣神,开口问道“什么赌。”

    庄麟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沉声说道“就赌我对少优是不是真心。”

    君少优哑然失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赌”

    真心与假意的区别,除非图穷匕见之时,谁能分的清楚。至少,君少优便很难分得清,所以上辈子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庄麟开口说道“你不信我是真心,这倒也无妨。只要你肯应了,在我没有别人之前,你也不许对旁人动心即可。”

    君少优挑眉说道“这不公平,倘或你心里有了别人却不说,我也看不出来。那岂不是耽误了我将来的幸福生活。”

    庄麟又道“既然我不说,你也不知道,那便等于没有这件事情发生。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就算我不是真心待你,倘或我能骗你一辈子,于你而言,与真心又有何意”

    君少优愣愣的看着庄麟。就听庄麟继续说道“或者我换个方式来阐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私下聘你为幕僚,你虽是我的王妃,但亦在暗中帮我筹谋建立羽翼,就像上辈子你帮庄周做过的。当然,我亦允许你在筹谋之际,利用我的势力做掩护,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主动监视你,但不保证不会往你的势力中安插钉子。与之相对应的,你若是有能力,尽可以在我麾下安插棋子。一切筹谋各凭本事,条件便是在我开口说放弃之前,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君少优心下一动。护国公府给他布置的嫁妆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撑面子用的银钱死物。下剩的一些陪嫁过来的奴仆,也都是在护国公府混的不好,又或者被杨黛眉有心安插过来的。经他几番调、教过后,虽不至背叛,但也不敢依仗过多。

    且他长日居于王府之内,一举一动都受庄麟窥伺挟制。如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遇,也让他无法对庄麟付诸信任。

    正如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猛虎不会与野兔讲道理一般,在没有发展出与之相等的实力之前,无论庄麟说什么,君少优都不会相信。与此同时,庄麟这般看似将君少优纳入羽翼,日夜看护的手段,更让君少优有一种剑悬于颈上的紧迫感。

    一举一动,一笔一纸皆仰人鼻息,君少优不是天真而不知世事的黄发小儿,自然也不会相信在这等境况下,他真的能同庄麟平等相处。

    哪怕庄麟说的舌灿生花,做的死皮赖脸,也无法打消君少优发自内心的自卑感与不安。

    在这样表面毫无异状实则日益纠结的情况下,庄麟突兀的提出聘用君少优为幕僚,并以此为条件襄助他发展羽翼。虽然不排除庄麟是想以此为基引诱君少优为他做事。但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与其成日窝在家里受人辖制,还不如破釜沉舟火中取栗,就算最后沦落成为他人作嫁衣裳,好歹也努力争取过。

    何况。君少优也有几分自信,认为自己不会全盘落入庄麟的掌控。而只要在行动之中有一丝可趁之机

    君少优暗自沉吟片刻,颔首应道“好,我答应你。”

    闻言,庄麟展颜笑道“既如此,今后便仰仗少优为我筹谋。”

    顿了顿,又道“天色不早,少优还是快些沐浴洗漱,为夫也好帮少优按摩全身,以激发药性。”

    君少优“”

    次日一早,管家陈陀恭恭敬敬送上一封请帖,乃是安乐长公主邀请庄麟夫夫于五日后前往公主府参加由她举办的赏菊诗会。庄麟接过请帖,有些狐疑的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大姑姑向来讨厌那些个只会空口清谈的文人,怎么会心血来潮,想起办诗会来了”

    陈陀闻言,躬身回道“听说是已逝去的袁驸马家从江东来人探望安乐长公主,还带了两位适龄的娘子。长公主安排来人住下后,不几日便传出要开诗会的消息。听说安乐长公主已经遍邀京中世家官宦,功勋权贵。除皇室子弟外,大多为无婚配家室之少年俊才,大概是想为袁家两位娘子挑选夫婿罢。”

    庄麟闻言,默然片刻,开口说道“既如此便说得通了。”

    安乐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太祖皇帝庄涧的嫡长女。虽为女儿身,但自幼被太祖皇帝充作男儿教养,诗词歌赋,骑射武艺无所不精。昔年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迫害贤臣,太祖皇帝举兵而反时,这位长公主便女扮男装,变卖家中产业替父亲招兵买马,建立后勤,安顿后方。于战争最紧迫时又亲赴战场,屡次打败朝廷进攻的军队,最后收编兵马十余万人,又建立了大褚皇朝第一支娘子军,立下无数功劳,乃是当之无愧的统兵大元帅。

    然而这样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在婚姻方面过的却并不幸福。或者,也可以说她经历过的感情太过于跌宕起伏轰轰烈烈,以至于安乐长公主在失去驸马后,再也没能接受另一段婚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安乐长公主的另一半,也就是人虽死却被公主惦记了一辈子的驸马袁绍。

    袁绍,字太初,江东豪族袁家嫡子。少时扬名,被时下文人名士誉为“天下才学十斗,尽占八斗”之绝才。据说其人容色俊雅,心智卓绝,算无遗策,有诸葛遗风。及冠之后娶当时的太原太守之女庄镜娆为妻,夫妻伉俪情深。终袁绍一生,都未曾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未曾有过。

    而这样一个惊才艳艳,情深专一的男人,最终的结局就像无数言情小说写过的那般,爱美人不爱江山,为救红颜毅然赴死。驸马之死的具体细节在当事人讳莫如深的情况下,已经变得扑朔迷离。只知道当时的安乐长公主奉命偷袭北匈奴,结果行军路线被内奸暴露,让北匈奴有机可趁,暗下埋伏,最终被困白玉关,危在旦夕。驸马袁绍为营救发妻,在没有绝对优势也没有完整筹谋的情况下毅然出兵,最终成功救出被围困的安乐长公主,自己却被流箭射中,流血过多死在安乐长公主的怀中。

    驸马死后,一度有传言说驸马是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永乾帝害死的。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安乐长公主在被救出后不顾丈夫之死,执意推掉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而当初在中原战场十分活跃的江东豪族也在驸马死后腹背受敌,被多方势力前后夹击,最终不得不龟缩回江东不出。永乾帝则趁势挥兵扫荡其余势力,并在三年后于永安登基称帝。

    永乾帝登基之后,曾多次下诏要为安乐长公主再招驸马,却被安乐长公主毅然回绝,只带着驸马袁绍的遗腹子,在京中公主府关起门来过日子。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皇室举办的宴会,就连每年的年会,也都称病不出。

    而像今日这般主动下请帖开诗会的事情,更是前所未有。

    想到诗会的问题,庄麟转头看向君少优,眸中闪过一丝晦涩。因为他突然记起,前世君少优的后宅之一,便有一位姓袁。虽然上辈子君少优跟那位姓袁的小娘有所接触,还是五六年后的事情。彼时君少优奉庄周之命去江东办事,恰好遇见了逃婚出走的袁家娘子。鉴于君少优身上几近逆天的女人吸引力,那位袁家小娘也毫不例外的拜倒在君少优一袭青衫之下。之后便是美人自荐枕席

    庄麟皱了皱眉头,觉得十分不高兴。就算没有美人阻拦,他的追妻之路已然前途漫漫,历尽坎坷。可老天好像十分看不上他,这辈子兜兜转转,怎么君少优的红颜知己出现的时间都提前了似的。

    君少优看着庄麟手上的请帖,并未察觉到庄麟心下纠结。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遂开口说道“咱们在赌坊还赢了三十万两金,什么时候有闲暇得取回来才是。”

    陈陀躬身应道“适才安乐长公主府的长吏送请帖来,便直接带了三十万两金。说是长公主的吩咐,请公子笑纳。”

    、32

    第三十二章

    君少优闻言,微微一愣。当日于赌坊下注,乃是庄麟用得他自己名义。如今安乐长公主送还赌金,却明言是要给他的。君少优不晓得陈陀是一时口误,还是他行事张扬,已得了安乐长公主的关注。

    庄麟见君少优沉吟不语,遂开口笑道“少优才德兼备,得大姑姑青眼,也在情理之中。”

    君少优莞尔一笑,并不答言。

    若论德才兼备,世间最堪得此评价者莫过于昔年驸马袁绍。他君少优不过是沾了些许穿越者的便利,顶多算有些捷才罢了。就好像粗制滥造的仿品有朝一日竟碰上了最精通于此道的行家,上一辈子,君少优在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安乐长公主面前,总有些心虚不安。这种心情在君少优求娶袁家小娘时,察觉到长公主的悲哀与不耻后更甚。

    沿袭到这一世,那种如芒刺在背的势弱气短与违逆了长辈期许的羞愧感依然存在。

    庄麟并不晓得君少优心中纠结,误以为君少优是为袁家小娘子的事情不开心,遂心头也抑郁起来。一时无话,众人各自上朝进学不提。

    时光流转,倏忽间已是五日过后。国子监沐休,亦到了安乐长公主遍邀京都才俊参加诗会的日子。

    是日,天高云淡,风朗气清。君少优与庄麟二人梳洗已毕,换了外出衣衫,坐上马车,赶往大公主府。

    一路上,庄麟双手抱胸靠在车壁内,浓眉紧锁,腰背绷直,煞气四溢,沉吟不语。君少优看着好笑,遂开口说道“不过是让你去参加诗会,纵使不耐烦,也不过吃酒闲聊相互奉承吹嘘一番也就完了。瞧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竟比上了战场还艰难。”

    “于我而言,此番赴宴与上战场无异。”庄麟闻言苦笑,转过头来,盯着君少优俊逸无俦的面容,意有所指道“满府女娇眷,八、九皆为敌。本王为了护住心头所爱,少不得要奋战一番了。”

    君少优听庄麟形容的有趣,不禁脑补了一番五大三粗的庄麟在一群娇娥美俾间奋战的情景,忍不住开口笑道“既如此,等会儿宴席上王爷多吃一些,免得力有不逮,坠了王爷英名。”

    庄麟郑重其事的颔首应道“等会儿宴席齐备,本王多吃两盘醋芹。”

    君少优“”

    公主府离永安王府并不算远,只说了几句闲话的功夫便已抵达。彼时公主府内外车马喧腾,宾客络绎不绝。庄麟两人弯身下车,公主府长吏立刻迎上前来躬身见礼。庄麟照例问候安乐长公主,没等长吏答言,就听身后有人亲切召唤。两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从宫里出来的庄周并平阳公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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