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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第一忠犬 第7节

作者:雅客六星 字数:19238 更新:2021-12-29 10:35:05

    “因为你跟他们是不同的。”

    我再也下不了第二次手,如果你仍要背叛,那就让我们一起痛苦。

    沈戚管侍卫要了一条长绳“为了防你伤着自己,必须将你绑起来。忍一忍,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谢轻平把满是异香的药放在舌尖,轻轻一卷便入了喉。待沈戚将他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由内腹传出的疼痛开始逐渐蔓延,冷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他喘着粗气拼命忍耐道“我觉得你还应该给我块布叼着。”

    沈戚的眼神暗了暗,翻出块干净的丝帕叠整齐塞进他口里。此时的谢轻平已经快痛到不能自已了,发出沉闷的低吼说明他尚能自持,等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时间的流速对每个人来说是不同的,有人一宿安眠,半个时辰不过一瞬。有人正经历针扎火烧,半个时辰却犹如一生一世。

    谢轻平不知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沈戚把他放下来时发现他手掌已是鲜血淋漓,被绳子绑住的地方也有深深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破皮流血。这种疼得让人连命都不想要的毒,只要体验过一次,今后任谁都再生不出二心了。

    沈戚拿湿布在擦拭伤口,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让昏迷的人再受到痛苦。擦完了手,上过药,沈戚托着那只包的跟馒头一样的手轻轻放在唇边“阿初,你可会后悔”

    昏睡的人并没有回答,舒展的眉目在向人诉说疼痛已经过去,请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沈戚又给他喂了些水,随后来到书房,把这两天报上来的货运账目逐一审查一遍。卢川的事他不是没听到风声,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又一次被最信赖的人出卖。今夜的事不是他信不过谢轻平,而是他心底希望再给卢川一次悔改的机会。

    信与不信交织在一起,最终他选择偏袒卢川,伤了谢轻平。沈戚对着满是字的账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闭眼捏了捏眉心,强行摒除杂念不能让阿初的辛苦白费,起码要看清卢川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

    沈戚本以为谢轻平疼过就没事了,哪知从后半夜起他就发起了高烧,并且一烧就烧了两天怎么也退不下来。

    也许是上天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身体的底子,伤病接连不断的来,如今要数罪并罚让他病个彻底。

    第三天了,全萧门都在胆战心惊的运作着,不知情的以为是港口烧了两艘货船损失惨重。知内情的就明白门主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稍有空闲就守在那位男宠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全城的大夫都被请来会诊,据说今日烧再退不下来就要去请玉城主了。

    就在沈戚想着要不要把解药喂他吃下,谢轻平就这么平静地睁开了双眼。苍白的脸颊粘着一缕黑如墨的发丝,使他看起来脆弱的奄奄一息。

    “怎么这么吵,老听见耳边有人在嗡嗡嗡的说话。”他试图让自己坐起来,结果手掌一用力钻心的疼痛就让他摔了回去。

    沈戚接连撞翻两张椅子才赶到他身边,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省点力气,别乱动。”

    谢轻平全身无力的靠在沈戚怀里,刚才醒来积攒的一点力气被那一下都给摔没了,不仅如此头晕像山洪暴发,顷刻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闭着眼难受的哼哼“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船上”

    沈戚不厚道地笑了“病秧子还想坐船”

    谢轻平没力气理他,养精蓄锐等待一波晕眩过去再次睁开眼。

    “醒来了就好,我去让大夫进来看看,你乖乖躺着。”沈戚说话轻柔的就像哄孩子,手下的动作更是像捧着无价之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呼吸的频率都比平常慢了很多。

    老大夫把完脉又在谢轻平身上摸摸捏捏了许久,沈戚耐不住问道“为什么烧还退不下来”

    老大夫捻了捻胡子,高深道“既已转醒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门主可以放心了。老夫开副猛一点的药先让他把烧退了,剩下的,还是以调养为主。他的身体接连受创,铁打的也扛不住,还望门主多加注意。”

    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话,沈戚看了一眼烧的双颊通红,弱弱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谢轻平。

    “我会注意的,今后再也不让他做蠢事了。”

    谢轻平听闻勾了勾嘴角,本想说点什么,可脑袋稍微动一下就头晕目眩,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沈戚连忙上前把他按住,斥责道“别动了,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谢轻平笑着摆摆手“我不睁眼就是,可算体会了一回晕船的感觉。”

    “晕船才不是这样。”沈戚把人摁回床上,就吩咐大夫去开药了。

    “库房的药材随便用,不够的立刻让人去采买,一定买最好的。”

    众人都退出去了以后,沈戚才疲惫不堪的往床上一坐,在谢轻平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你说我们的互相折腾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谢轻平被他的抱怨给逗乐了,缩在床脚一边晕一边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别欺负病人,讲笑话走远点儿。”

    沈戚也笑了出来,他握着谢轻平没什么血色的手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然玉谏非得把你接回去。”

    “不会的,我不走他不会勉强。”

    沈戚大概觉得他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便替他做了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玉谏想把你要回去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谢轻平没有回答,呼吸平稳好像已然入睡。沈戚替他盖了层薄薄的丝被,起身离开。

    随着谢轻平身体的逐渐好转,萧门门主的阴晴不定的脾气也变得规律起来。这段时间可苦了各堂的堂主们,左使也病了,右使常年在外,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向他们。要说有多可怕,看外头挂着的三张人皮就知道。

    门主不知受了哪门的刺激,对港口进出来了个大清扫,扫出一片蝇营狗苟的勾当。并且把几个偷渡违禁品的首犯给当众剥了皮,那天的惨况估计后萧门的人忌惮好一阵子。

    有些人猜测这一切只是开始,门主下一步的动作就是查左使手下的工作了,不然左使怎么会病的那么巧。

    左使可是门主过命的兄弟,大伙都在等着看,门主会是徇私包庇,还是铁面无私。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回卢川能逃过一劫其实他更要感谢谢轻平,如果那船货流入市场,想必卢川变成一张人皮也是迟早的事。

    可惜有些人不仅不领情,还要把人当成绊脚石看待。

    卢川是真病了,咳嗽老不好。闭门三天,却在半夜接见了一位客人。

    “鸢尾姑娘,那批货能不能缓缓,我会尽力弥补李公子的损失的。”卢川深夜中穿戴整齐,哪怕病容难掩也力求大方得体。不是他对人家姑娘有什么心思,而是这位鸢尾姑娘来头大,他得罪不起。

    鸢尾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刮着杯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这次的损失委实不小,我家公子倒是有心体谅,但是下面的买家们急得很,要安抚他们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卢川一脸歉然,没接话。

    “公子说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事他不怪你,但那叫阿初的人绝不能放过。”

    卢川蹙眉看着鸢尾“李公子想”

    鸢尾恶毒地笑了笑“当然是想他死,此人留着必成祸害。”

    卢川想到那晚见识过谢轻平的身手,不赞同地说“他的武功已至化境,谁还能杀得了他”

    鸢尾把茶杯放回原处,起身准备走人,她不客气道“这就是你的事了,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除了他就行,我家公子定会给你记一笔功劳的。”

    卢川“”

    鸢尾已走,余香缭绕。卢川咳了一阵,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信徐清风亲启。

    、养病

    话说看大夫一碗药让谢轻平湿了两床褥子,高热终于退了下去。接下来是缠绵几天的低烧,害得他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夕。

    又是一个大早,谢轻平勉强吃了几口粥就又回床上歪着去了,正要入眠,就感到有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他不耐烦地挥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门主怎么去而复返”

    沈戚从一进门眉头就没展开过,要不是听大夫说持续低烧是自然现象,他真会忍不住把人带到玉谏那里去。

    “既然醒了就出去晒会儿太阳,成天窝房里病怎么好得了。”

    谢轻平终于肯睁开眼睛正眼看他“谁说我醒了刚睡着被人吵醒的好吗”

    假装听不懂他的抱怨,沈戚干脆连人带被子一起打包,扛起就往门外走。

    “喂喂喂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没有威胁的抗议还不如一个屁,谢轻平被扔在石凳上的时候还有点蒙,就听见沈戚用命令的语气说“坐好,不许动,我去让人搬张竹榻来。”

    谢轻平轻轻的挣动了一下,想把裹在身上的丝被弄下去。

    “我说了不许动。”

    走出几步外的沈戚突然回头,莫名心虚的谢轻平被这么一吼果然就不敢动了。他懊恼地想这性子是随了谁还有的治吗

    早晨的阳光已经比较炽热了,所以沈戚没有直接把他放在阳光下,而是在纳凉用的亭子里放了竹榻,让他可以吹吹风透透气。

    要说人在室内和室外的精神气还是不同的,谢轻平被晾了一会儿明显就感到不那么头重脚轻了。他开始有心思拿沈戚开玩笑。

    “我说沈大门主,你怎么得空来守着我这么个小人物”

    沈戚与他一同坐在榻上,不同的是一个人眼珠子四处乱转,看什么都入不了心。一个目光就没离开过水池里的青青荷叶,不过好像也没走心。

    “我放假还需要你同意”

    沈戚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明明没带什么情绪,可就是让谢轻平浑身一怵,他惴惴不安地揣测着莫不是让狐妖什么的付了身今日戚戚看起来怎么显得格外的勾人

    沈戚对上他惊悚的目光,莫名道“你在干什么”

    谢轻平眨眨眼,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嗯”沈戚不明所以地靠过去。

    一双带着热气的爪子就这么不由分说的捏住了沈戚脸颊上的肉,还作死地扯了两下。

    “不是假的”

    沈戚把他的爪子用力握在手中,威胁道“收起你的狗胆,别以为病了我就不敢折腾你。”

    谢轻平无赖地笑笑“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看。”

    远处两只话梅在叽叽喳喳的打架,互相绕来绕去给对方捣乱,在一方天地里竟也闹出翻缠缠绵绵的情意。

    沈戚嫌那两只鸟儿闹的慌,捡了粒石子将它们吓跑。

    谢轻平啧了一声,不满道“你这人竟然棒打鸳鸯。”

    沈戚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明明有话想说,却又怎么也不肯开口。谢轻平恼了,扯过他的手就啃了一口“有话赶紧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女人。”

    他本来想说像水牛的,忽然又想起水牛的磨磨唧唧和他不是一回事,水牛的那条舌头能把人说得牙酸胃疼。

    沈戚侧头看了他一阵,终是把话说了出来“卢川那儿我暂时不想动,他对我有恩,我不能”

    “行了,你不必跟我解释。”谢轻平打断道,“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戚“你不会觉得委屈”

    “开什么玩笑”谢轻平失笑,“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沈戚竟无话可说,他的回答这般坦然,以至于别人哪怕再问一个字都觉得多余。自负如沈戚,都忍不住在心里问我何德何能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谢轻平手背“你的情我承了,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呵”谢轻平抬手遮在眼睛上,袖子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我要睡了,别吵。”

    世事真不能尽如人意,明明两人说的都是顺耳的好话,却皆成了听者的诛心之言。

    此回谢轻平真的伤了元气,七八天才终于把病气都散了。大夫说他受不了大补,加之天气太热,病的久一点也没有办法。

    沈戚见他即便不发热了,却也总是没什么精神,觉得必须给他找个凉爽的地方呆着。于是就有了今日之行。

    “我说了要骑马,这么热的天闷在马车里更难受。”

    谢轻平半个人挂在车厢的窗户上,恨不能把自己当风筝放。

    “再有半柱香就到了,赶紧回来坐好。”沈戚没指望他能自觉,直接就上手把人拽回来,“等下到了山庄别乱跑,先去温泉那泡一会儿,傍晚我再带你逛。”

    谢轻平斜眼看他,没支声我还用你带我住庄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以为他是不满了,沈戚极有耐性地安慰道“不是对你有什么戒心,只是因为山庄里外都布置了很多机关,怕你不识路会受伤。”

    “机关为什么要设机关”他记得以前的山庄只是用来养小孩子和接待,如今二者皆没有,设机关来干嘛

    沈戚揉了揉他的脑袋,简洁明了地回答“秘密,别问。”

    谢轻平神色复杂的偷偷观察他的神色,依旧是冰冷的棺材脸,没有一丝破绽。

    他以为不说自己就不知道,谢轻平当年就是死于山庄的后山,尸体落入百丈悬崖下的茫茫大海。

    虽然不能确定是否一定与自己有关,但他预感谢轻平这三个字一定脱不了干系。想不到还可以故地重游,谢轻平想起一件说不上很重要,但一定不能错过的事。

    果然不出半刻马车就抵达了山庄大门,只有一位老管家张伯出来迎接他们。

    张伯沈戚在那次事变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旧人,年近七十,几乎见证了谢轻平和沈戚俩人的童年。沈戚唤他张伯,谢轻平管他叫张叔。

    沈戚扶住正给他行礼的张伯,就像一个返家的孩子一般,卸下了一本正经的伪装,多了几分晚辈的谦卑。

    “张伯你年纪大了,此时外头正热,何必亲自出来接我。”

    张伯笑呵呵的任由沈戚扶着,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慈祥笑容“你难得回家,我忍不住想多看看你。再说门主也太小看老朽的身子骨了,年轻时跟着老爷子历练出来的,平常人家的老头子可不能跟我比。”

    回到家中没有负担的沈戚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他扶着张伯进了门,一老一少的背影看得谢轻平眼眶发热。他多想也接过张伯的手,与他唠家常,说说沈戚儿时的糗事,再提醒他注意脚下,改天把这些碍事的门槛都给拆了。

    当时浑然不觉的点滴小事,如今可望而不可求的梦幻泡影。

    沈戚走了几步回头望着谢轻平“快跟上。”

    终究还是回来了,还奢望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呢珍惜这偷来的时日吧

    “来了,这大门真气派,可把玉城主家比下去了。”

    一条小径通向后山的温泉,谢轻平被沈戚拉着手,经过一大片桃林。又圆又饱满的桃子上已经泛起惹人垂涎的粉色,谢轻平顺手就偷了两个拿在手里。待来到山泉处时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自己挑个最好的先咬一口,才拿出另一个给沈戚。

    沈戚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接,而是说“后花园里的东西,哪怕一草一木你都不能乱碰。这次就算了,敢再有下回,你就回地牢里待着。”

    哪里又惹到这位大少爷了谢轻平无端被恐吓,不甘心地把桃子嚼的咯吱咯吱响。吃完了一个,又赶紧把另一个塞进嘴里,赌气似的一口吞下。

    沈戚看他那猴样才恍然觉察自己过于严厉了,是自己带他来的,怎能连两个桃都小气

    其实并不是因为乱碰了东西,而是正好那片林子是当年自己与谢轻平一起种下的,那是他们的回忆,所以谁都不能碰。还有一点勾起了沈戚对过往的记忆,就是他们无意间做了同样的事。从前谢轻平很少有空到温泉来,但凡来了就必定要祸害满园的桃树,不是摘花就是摘果,摘下来的果子他必先把最好的吃掉,剩下的才用来打赏小跟屁虫沈戚。

    桃子递给他的那一刻,思念被打开,恍然不觉已下泪。泪水流进心里,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苦的。

    面前的人就是个被迁怒的倒霉蛋,等沈戚明白过来,赶紧用温柔来补偿“过来,我帮你脱衣服。”

    谢轻平睁大眼睛看他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待会儿不会下雨吧

    抬头看看天,一群小雀儿飞过,万里无云。

    谢轻平手掌上的伤才开始长新肉,确实不是很方便。他坦然的张开双手,怡然自得地享受服务,直到把自己脱成个光棍。

    “你怎么皮肤比女人还嫩习武多年竟然连块疤都不曾留,真让人妒忌。”

    、旧人

    光溜溜的谢轻平刚跳进池里,听沈戚那么说脚底一滑直接栽进水底。

    沈戚抄着手站在岸上冷笑“你心虚什么”

    谢轻平扑腾了一阵,好不容易摸到岸边站稳,被呛得鼻涕眼泪横流的他心里把沈戚骂了一百遍。

    不久后,沈戚也跳进了温泉,两个身无寸缕的男人就这么并排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谢轻平感到上方有一个黑影掠过,睁眼一看,是一只白羽的喜鹊在他们头顶飞着玩。

    他用手肘碰了碰沈戚“你说它要是在我们头上拉屎怎么办”

    沈戚仍旧闭着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怕的话就把它打下来。”

    坏心眼的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末了还要补上一句“这可是你指使的。”

    然后就听见倒霉喜鹊嘎嘎地惨叫着落入了一旁的树林,惊起一堆的鸟儿叫唤,估计它是被集体嘲笑了。

    除掉了碍眼的鸟,谢轻平总算可以翻过身,让背从水里出来透透气。

    等沈戚养足了精神,睁开眼就看见身旁雪白又乌黑的一片。湿淋淋的黑发下面是白的晶莹剔透的肉体,不算宽厚的肩胛还残存着少年的影子,流畅而又瘦削。隐约可以看到一点肌肉的雏形,这是唯一可以同女子区分开的地方。

    方才睁眼时一恍惚,沈戚真的差点错认身旁的人。

    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沈戚慢慢将手覆在他的腰上摸索,谢轻平一抖就从梦中醒来,不高兴道“你干什么”

    沈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一点没有男宠自觉的人,惩罚性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谢轻平转过身吃惊的看着他“光天化日的,你想怎么样”

    他转念一想又道“你不是对我下不去手吗”

    沈戚哭笑不得道“山庄里没别人,我不找你找谁”

    谢轻平此刻的心情比刚才被他射下来的喜鹊好不了多少,他虽然早已承认自己的心意,但是真有一天要做如此亲密的事好吧,谢轻平是个老光棍,没经验,所以害怕。

    好在沈戚暂时没起这心思,纯粹只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而已,他说了句实话,打消谢轻平的不安“你放心,我不碰你,刚才我只是想起从前。他的后腰上有条疤,还一直不肯告诉我它是怎么来的。然后我就天天想着,直到第一次梦遗。”

    沈戚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毫无芥蒂地告诉谢轻平,感受到敞开心扉的畅快淋漓,他难得轻松又自在。

    谢轻平在震惊中清醒过来,原来戚戚这么小就对自己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为什么他从未发觉要不是彻底决裂那天沈戚的爆发,他们会不会永远都把对方藏在心里,一生错过

    沈戚觉得的趣事,在谢轻平看来都是一次不可言说的心疼,他干脆一鼓作气上前抱住面色温和的沈戚。

    “谢轻平何德何能”

    沈戚突然被人抱住,回忆也被强行中断,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让他回到了现实。

    “啊,让你看笑话了,每次我回到这里都会忍不住去想他,也只有在这里,可以让我暂时不去恨他。呵每次都不敢来,来了又不想走。”

    谢轻平的情绪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难以自控的爆发出来。放在沈戚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想起,原来那些都是少年最珍贵的感情。然后被自己无情的踩碎,成了一道刻在心上永远抹不去的疤。

    如果当初换一种方式,会不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谢轻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动摇之心。

    “你怎么了在可怜我”沈戚用力把谢轻平的下巴挑起,摄人心魄的双眸里跳动着怒火。

    谢轻平暗骂一声死小孩,脸色变的太快了。紧接着他壮起胆子抱着沈戚的头就深深的吻了下去。一回生二回熟,他好像已经熟能生巧了。

    在沈戚惊异的目光中倒映的全是眼前那双颤动的睫毛,身体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那生涩的吻上。他也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与泉水截然不同的温暖。

    一个旷日持久的吻最终导致的就是谢轻平头晕眼花的被沈戚扶着出去。

    “你身体尚未痊愈,不适宜泡太久。”

    谢轻平至始至终低着头,借此来掩盖自己羞愤的神色娘喂,被吻到脚软,这张老脸怎么也拾不回来了。

    沈戚脸上带着笑,将他的反应全看在眼中,十分善解人意的不去点破。

    桃园无灼灼桃花,唯有叶葱茏葳蕤。

    是夜,无人的院中静得哀伤。沈戚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一颗孤零零的老梅树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轻平在房中看着他的背影,亦是心绪难平。

    他们所在的是沈戚曾经的卧房,里面的陈设与当年无二,谢轻平一进来时就觉得压抑的难受。那两年,他杀人如麻血流成河,没有哪里是他不敢去的地方。唯有这个院子,不敢想,更不敢靠近。

    他还记得梅树下埋了坛好酒,可惜再也喝不到了。

    谢轻平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乘沈戚还没回来,他偷偷从后窗溜了出去。

    谢轻平自己的居所与沈戚只有一墙之隔,他灵巧的翻进去,直接摸进了卧房。

    果然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沈戚不会让人动自己的东西。

    他轻轻一跃就上了房梁,在横梁间某块瓦片处摸出了一块羊皮。谢轻平苦笑着把羊皮放进怀里他的戚戚真的跟自己恩断义绝了,连留下的遗物都不来收。

    这块羊皮上的东西,是谢轻平能留下最有价值的东西真的很有价值,他把无量山和天地盟扫荡来的金银宝贝全都囤了起来,囤货点就写在羊皮上。

    维持一个门派是需要很多钱的,当年留下的萧门只是一个空壳,没想到如此艰难的局面也让沈戚渡过来了。

    谢轻平骄傲地想戚戚长大了,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很好。这笔财富绝对会让他如虎添翼,雄霸武林。

    梁上君子正准备走,就听见一个蹒跚的脚步声靠近,这座庄里的老人只有一个,就是张伯。

    张伯提着盏灯笼,缓缓地走进房,然后把灯笼在地上放好。他的手不再稳健,灯笼触地的瞬间还是歪了一下。眼看灯笼就要侧倒燃烧起来,谢轻平下意识浑身肌肉一紧。就见张伯用脚背轻轻一勾,灯笼平平稳稳地被放在地上。谢轻平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温暖。

    昏暗的灯火映照着一张苍老的脸,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房出神,蹲在房梁上的谢轻平也闹不清他想干嘛。

    过了许久,一声叹息传出,张伯竟然开口说话了。

    “平儿,戚戚回来了,你看到了吗”

    “我知道你在等他,现在他来了你还不肯出来看一眼吗”

    “出来吧,我知道你没走。”

    “唉你啊,后悔吗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告诉别人,现在戚戚不理你了,心里不好受吧”

    “张叔也老了,还能陪你多久等我也去了,是要去找老太爷的,才不理你。”

    张伯好像只是来找人说说话的,说完他便提起灯笼原路返回,谢轻平从房梁上跳下来悄悄地追了出去。目送张伯进了自己的屋,谢轻平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仰头与繁星对视。满眼的泪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几起几落的呼吸后,泪意退去。谢轻平掀衣跪下,默默地磕了三个头。

    被这么一耽误,谢轻平回房时沈戚已经在灯下喝茶了。

    “你去哪了”

    谢轻平心绪尚未平静,一时不想开口说话。他不顾沈戚略带责备的讯问,衣裳也不脱就翻身上床。

    沈戚这时才发现他的情绪不对,熄了灯,合衣在他身旁躺下。

    “为什么不开心”

    谢轻平再翻个身,留个背影对着他。

    黑暗中听见沈戚的一声轻笑“以前他跟我说,想哭的时候就仰着头,这样眼泪就掉不下来了。”

    “哄小孩儿的你也信。”

    沈戚转身搂着他的腰,亲昵的贴上他的背后“是啊,以前我真傻,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谢轻平紧闭的双眼不住地颤抖着,即便把头埋进被子里,也仍旧藏不住那满身的寂寥。

    “不过他说的没错,男人流泪不丢人,没有泪水的人才是可怜的。实在想哭又怕丢人的时候,可以看天,泪水没掉下来就不算哭。”沈戚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这招很管用,我整个童年都指着它过的。”

    谢轻平猛然翻过身正面对着他“你真啰嗦,我哪里哭了。”

    沈戚把手覆在他脸上,轻轻的在他额头啄了一口“好,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你的泪都流干了,只剩下红红的眼眶,我不问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只请你不要骗自己。

    谢轻平你看到了吗我怀里的这个人好像你,好像就是你。

    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

    要不是每日都有快马送来的公务,谢轻平舒坦的早就忘记了时日。最近他是越来越能适应闲适的生活了,并且还能心安理得的乐不思蜀着。

    可惜没过几天好日子老天就看他不顺眼,开始布云施雨,接连就是四五天出不了门。

    这天早晨终于看见了久违的阳光,沈戚说“你在家等我,晚一点带你出门走走。”

    谢轻平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你去哪里”

    “就在后山,雨水冲垮了两间库房,我去看看。”

    “嗯,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有时候意外是伴随着人心而起的,谢轻平想如果早晨分开时不多嘴说那几个字,会不会就屁事也没有了

    张伯来通知时,谢轻平好长时间没晃过神沈戚怎么会被塌方给埋住开玩笑,他的轻功是自己教的。

    、救援

    谢轻平赶到现场时山下的救援还没上来,只有山庄里的十几个下人和侍卫在挖土运石,半边山头的泥巴碎石,这么几号人根本就杯水车薪。

    “萧门的兄弟什么时候到”谢轻平目光阴沉的看着夷为平地的土丘,心中激越,面色却不动如山。

    “上山的路被堵,虽然已派信鸽传讯,但估计也要两天才能通路。”张伯是持重的老人,一生饱经风浪,在一干下人眼中也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谢轻平目测了一下地貌,下决定道“让他们继续挖,这座土丘不大,找准位置应该能很快挖到。下面是萧家的重地,估计没这么容易坍塌,沈戚一定还活着。”

    张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道“就怕石门被破坏自动封死,泥土挖开了也再不能打开。”

    “总能打开的,我一定不会让沈戚有事。”谢轻平转身就要走,脚步一顿又补充道“我去把守城军请来开路,张叔你通知弟兄们把吊具和起重架给装好待命。等我,两日必回。”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朝沈戚的书房走去。

    江湖门派向来与朝廷官员无往来,但谢轻平知道老爷子与此处的前兵马大元帅有私交,他怕现任都督不买萧门小辈的账,此时能拿着信物去会更加保险。

    谢轻平顾不得想其它,进了书房暗室拿了信物就往外赶。

    山路本就崎岖,被一场泥石流冲刷后更是寸步难行。谢轻平仗着艺高人胆大,硬是给他闯了条路出去。

    一路快马加鞭,顶着雨后能把人烤焦的烈阳疾行了百余里,终于看到了远方的城楼。

    谢轻平勒住马缰,在城门下重重地吐了口气。

    与此同时山庄里的挖掘进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张管家我们就在此守着什么也不用做”问话的是厨房里的大婶,连她都跟着来担土了。

    张伯看着已经越变越浅的土层,眨了眨干涩的眼“我也不知道,此时除了信他我们别无他法。”

    大婶一个妇人,藏不住心思,想到什么张口就来“就靠那小白脸去搬救兵,他能不能平安下山都成问题。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希望都寄他一个人身上了。”

    张伯转头看着远方乌云接落日,眉头蹙得更紧了。

    “老太爷保佑,让他能平安回来”

    眼见到了第二天中午,天空又开始洒水了,并且还有越洒越大的趋势。

    张伯腿疼,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等着。午时刚过半就听见外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张伯连拐杖都忘了拿,快步朝着声音方向走去。

    见到人时,张伯深陷的眼眶早已湿润。

    谢轻平一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背后,白衫上也是黄泥点点,明明是狼狈不堪在行走如风间却形成了华光万丈的宝相。在张伯眼中,俨然就是他回来了。

    他一见张伯就问“挖得怎么样了”

    张伯“已见石壁,就快找到大门了。”

    谢轻平点头,脚速配合张伯稍稍放慢了一点“他们昨夜就到达山下了,路一通我便先赶上来,他们随后就到。器械都准备好了,麻烦您让人把地窖里的几根铁梁给拆了,到时恐用的上。”

    谢轻平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张管家年迈,不必在此守着了,门主我一定会带他出来的,请放心。”

    张伯张了张嘴,对上他平静的面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躬身行了一礼后,就慢慢走开了。

    谢轻平莫名受了一礼,当时觉得奇怪,也没空多想,着急的赶往事发现场去了。

    他赶到时正好听见工人们在欢呼,说挖到大门了。大门由铜铁浇筑而成,重压之下也无变形损毁,严丝密缝地挡住泥水的倒灌。

    第一时间救命的是它,现在挡着众人路的也是它。不出意外,它的机关锁死了,里外都无法将它打开。

    谢轻平冲上去,捡了快石头就往门上砸,三下之后他喊道“里面有人吗”

    “咚咚。”震动不强,但足够让耳朵贴着铁门的谢轻平听清。

    他含着口气才控制住没让声音颤抖,又用石头回了两声,喊道“是沈戚吗是的话敲三下。”

    “咚咚咚。”

    谢轻平鼻子一酸,一行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你还好吗”

    “咚。”

    “还能坚持下去吗”

    “咚。”

    “等我”

    “咚”

    谢轻平也不废话,跑回大堂就给自己灌了一壶茶,塞了俩馒头。刚转身就见张伯拿了个食盒过来。

    “只吃馒头怎么行,来喝完汤先。”

    张伯今天的手好像抖得更厉害了,盛汤的时候洒了不说,递双筷子还掉了两次。谢轻平忍不住再次让他回去休息,张伯听闻只是笑着摆摆手,什么也不说。

    谢轻平一口气把汤喝完,再将里面的配料一扫而空,张伯迫切的来收了汤碗。

    “怎么了”谢轻平被张伯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张伯含笑着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把碗放进食盒里提走了。谢轻平莫名地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敢耽误太多功夫,谢轻平稍事休息就又到沈戚那呆着去了。

    器械都已经被搬运进来,因为有军队的帮忙,搭建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加上张伯刚拆的几根铁房梁,一个简易又坚固的支撑架就做好了。如今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赶紧打开铁门。

    有人提议把门撞开,后来还是被经验丰富的统领给否定了。上层还有大量土层未清,震动容易造成二次塌方。

    谢轻平想了想,提议道“撞击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够快,这些加固可以支撑一下。”

    统领和张伯、还有萧门的人都一同看向他。

    统领问“不知小兄弟有何高见”

    谢轻平指着铁门下角“那处已有轻微裂痕,只要有人用内力将它振荡,再配合破门,方可一举成功。”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萧门的人出来反驳了“说的轻巧,要是一击不成反把自己埋进去怎么办你一个男宠说什么大话,这里哪有这样的高手可以担此重任”

    “说的没错,太险了,到时候别门没打开,又折了兄弟。几千斤的泥石砸下来肯定活不成。”

    雨量又开始增大,源源不绝地从缝隙处往里灌,库房所处地势低洼,说不定里边已经成了一个小塘不能再拖了。

    谢轻平站出来说“让我去,我熟知这扇门,会量力而行的。”

    “不行,你那花拳绣腿,自己赔了不说,别害了我们门主。”

    “是啊,是啊”

    “一个男宠,掉沟里都爬不出来”

    “都住嘴,让他去。”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注视到张伯身上,萧门中但凡位置高一点的人都知道他。三朝老人,虽然只是下人,但门主见他都要低头,地位自是不可言说的。

    “张总管,你看他身份低贱,还是个不尴不尬的毛孩子”

    “闭嘴,我信他,都照他说的做。”张伯没有笑容的时候也是不怒自威的。

    左使右使都不在,在场的人只得以张伯命是从。废话的人没有了,谢轻平对张伯微微一颔首,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干了。

    准备工作结束,谢轻平来到铁门前,轻轻抚摸着那道不深不浅的裂痕道“沈戚,你退远点,我要开始破门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从里面传来,沈戚大概有什么要说,可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

    谢轻平低头笑笑,好像对沈戚要说的话都了然于胸“别啰嗦,滚远点,我要开始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然后气沉丹田,运足了力朝铁门击去。头顶的铁架被震得吱吱嘎嘎响,不断有土石往下落,谢轻平大喝一声“动手。”

    从军营运来的巨大圆木,在几十号人的推动下快速撞向谢轻平所在的位置。轰一声闷响,铁门的一角竟然真的撞出了个缺口。整个铁门纹丝不动,支撑的桁架只是摇晃了一下就不动了。

    外围有些胆小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看见的是前线兄弟的欢呼。

    移开圆木,谢轻平立马钻了进去。

    库房内竟然还点了烛火,谢轻平一眼便望见站在门廊下背着手的沈戚。

    见他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谢轻平火冒三丈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幅德行,还不快跟我出来。”

    沈戚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昏暗的烛火照不到他的脸。

    “我以为他会来接我,没想到是你来了。”

    谢轻平反手就在沈戚脸上砸了一拳“想死早说,别让这么多人担心。”

    沈戚想不到他会突然来那么一下,加之被关了两日反应变迟钝,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鼻梁上,眼见一行鼻血顺流而下,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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