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喂饭的卓玛以为自己喂太快了。等他咳停了,赶紧揭开他的衣服,看见胸前棉布条没有渗血,念了声佛,放下心来。
他看见阿奴伸长脖子,见他没事,脸上似乎放松了些。
随后几天,他想方设法打听阿奴的来历,特别是她的母亲,可惜收效甚微。
卓玛不知道,只知道是罗桑的女儿,母亲不详,罗桑曾千叮万嘱要照顾她。
古戈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别人他不敢问。
舅舅肯定知道,云丹想起多吉,眼泪唰的留下来,他偏着头,眼泪渗进枕头里,阿妈阿爸也不知道怎样了。
“嘿。”一只棉布做的指偶花公鸡在他眼前晃了晃,阿奴伸头见他眼窝里有泪,有点讪讪的“很难受吗”
昨天听说云丹鸦片瘾发作,刘仲第一次看见鸦片瘾发作的样子,他偷偷跟阿奴说“脸都变形了,真可怜。”
阿奴很不厚道的想,云丹的脸瘦成那样,就是不变形也不好看啊。
她央着沈青娘和阿蕾连夜做了三个布指偶,一只粉红猪,一只花公鸡,一只小翠鸟,阿蕾的配色很大胆,花公鸡就是她做的,很可爱。
粉红猪给了刘仲,他看见那只猪鼻子上有条蜈蚣疤,正不高兴的哼哼。虽然他嘴上说不介意破相,可是被别人指出来,却很不是滋味。阿奴点点猪头“看见没有,你就是这样,面对现实吧,反正你原来也不好看啊。”刘仲气闷。
云丹抓过那只公鸡,学着套在自己手指上,弯了弯手指,红艳艳的鸡冠抖一抖,很有趣。
阿奴见他喜欢,也高兴起来,弯着自己的指头“你看,我是一只翠鸟,漂亮吧。”
两只鸟头并头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云丹脸一红,缩回公鸡,问道“你阿妈是丁青桑玛”
“丁青桑玛是谁”阿奴反问,心里嘀咕“难道是罗桑的老情妇花和尚,也不怕得脏病。”
见阿奴不知道,云丹笑起来,的确,仙子的女儿怎么会是阿奴,虽然她也很漂亮。
罗桑大步走进来,地板随着他的走动颤抖,阿奴笑道“阿爸,轻些,地板会哭的。”
罗桑的脸色不好看,听见阿奴揶揄,扯开嘴角朝女儿笑笑,问道“卓玛呢”
“刚刚下去一会,怎么了”
见屋里三个孩子一脸奇怪的看自己,他抹一抹脸,挤出笑容“没事,找她要样东西。”转身走了。
阿奴想“肯定出什么事了。”
也跟了下去,示意门口的索朗旺堆和十七看好屋里两个。
她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卓玛惊呼“什么不见了”
“是听从香堆方向来的流浪艺人说的。他们一个月前,在拉格头人的庄子上跳果卓即锅庄,圆圈舞的时候,听奴隶说的,拉格和顿珠不见有好多天了。算算时间,我们报信的人应该才刚刚到香堆。”
顿珠是云丹母亲,阿奴滑了一下,撑住栏杆,朝发现她的罗桑笑笑。罗桑骂道“走路小心些。”将女儿抱下来。
阿奴问道“现在怎么办”
罗桑拍拍她“不要操心这个,先别告诉云丹。还有,这些天,通知大家不准出去,你尽量跟他们两个在一起。”
“哦。”见罗桑赶她走,阿奴嘟着嘴上楼去了。
才走到门外,听见云丹惊讶的叫一声“什么,她真是丁青桑玛的女儿”
“丁青桑玛是谁”阿奴直觉他说的是自己。
“哼,你自己阿妈的名字都不知道”云丹很不高兴。书 包 网小说上传分享
“我阿妈叫美蒂,不叫什么丁青桑玛。”阿奴也生气了。
索朗旺堆左看右看“是罗桑老爷说的。”
“他说的话能信吗”阿奴反驳。
索朗旺堆连忙闭上嘴。
云丹问道“美蒂是什么意思”
阿奴刚想说仙女,猛的醒悟过来丁青桑玛也是仙女,就闭口不说话。
云丹也明白过来,两个人是语言不同的问题,对于这个仙子的女儿,他又看不顺眼了“你阿妈很漂亮”
“问这个干什么”阿奴反问,随后承认“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那你阿妈是什么样的人”云丹小心翼翼的问。
“呃一个泼妇吧。”见云丹变脸,以为自己说母亲坏话让云丹不满,想想自己跟她不亲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说她坏话似乎不大好,改口道“嗯,只是很严厉。”
“那你阿爸呢”云丹追问。
“你不是见过了一个胖胖的,嗯,老好人。”这次阿奴谨慎的选了个词。
云丹不说话了。
等阿奴出去后,云丹愤恨的两眼发黑,几乎想咬手帕,英雄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仙女是只母暴龙,他们的女儿是个牙尖嘴利的瘦皮猴,人人传唱的史诗是个骗局,他的玻璃心惨叫一声,碎了一地。
刘仲和索朗旺堆见云丹脸色变幻莫测,忽然抓起那只花公鸡扔出去,他重伤后哪有什么力气,还牵动了自己的伤口,痛的直哼哼。指偶很轻,打个转又飘回来。
刘仲见他不要那只公鸡,他早看自己的粉红猪不顺眼了,伸手示意索朗旺堆拿给他。索朗旺堆刚刚碰到那只公鸡,云丹迅速的把公鸡抓回自己的手里,转头不理他们。剩下两人莫名其妙的对看一眼。
外面的气氛紧张起来,古戈说向巴的马帮和那群察雅武士过去几天了。汉蕃开战了,似乎吐蕃没有讨到好处。有消息说噶玛丹萨寺的赤巴,噶举派白教掌教都松钦巴四处奔走,想调解汉蕃的关系,却徒劳无功。
罗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最后,他请来拉巴顿丹给云丹和刘仲检查身体,拉巴顿丹说伤口愈合的还可以,特别是刘仲,那时他都以为刘仲会醒不过来了,看来刘仲体质很好。虽然云丹胸前的伤口没有刘仲严重,但是他身体虚弱,那些针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还有针没有取出来,另外他的鸦片瘾也很伤身,最好能留在拉姆寺静养。如果一定要长途跋涉,只有做两个担架,一路抬着走,不能颠簸,骑马是绝对不行的。
开好了两个重伤员路上要用的药,他对纳达岩说“我说的你考虑考虑。”
纳达岩点头。
阿奴挑眉,纳达岩连忙解释说“他说想收我做弟子,前提是我必须在拉姆寺修行。”
他在阿奴暴走之前制住她“听我说完,像你阿爸那样。”
阿奴安静下来,就是说是俗家弟子,纳达岩他是个天才,埋没在大山里真可惜了,他又一直想学医术,以他一根筋的脾气,不让去,天天惦记着也很麻烦。也好,反正有个喇嘛阿爸,再来个喇嘛丈夫,虱子多了不痒。
旁边阿错以为纳达岩要留下,可他是族里的大巫师,阿错急忙插嘴“我阿爸哪里怎么交代”
阿错的阿爸是大长老,见阿奴有答应的意思,纳达岩心情很好“我还要一路照看他们。”他指指刘仲和云丹。“等回去后给大长老禀报后,我明年再来。”
临行前一天,罗桑和卓玛有事要跟云丹商量,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阿奴也被罗桑赶走,只有刘仲走不了,反正他也听不懂吐蕃语。
阿奴气得在走廊上转来转去。
过了好半天,罗桑才出来,阿奴不理他,一头窜进去找刘仲,罗桑摇摇头。
刘仲一直在学吐蕃语,简单的对话可以勉强听懂。阿奴临走时打的手势他明白,就是要他竖起耳朵听听罗桑讲什么。
可以他的听力实在不怎样,只有用力记得了几个单词,结结巴巴的连起来“你的阿爸阿妈走路我家哥哥结婚我漂亮还有云丹他说,他说,”刘仲飞快瞄了阿奴一眼,壮着胆子说完“他说他要阿奴。”
云丹哼了一声,什么也没听懂,就听到了这句。
阿奴已经暴跳如雷,卓玛叹气,刘仲改行做抓耙子了奸细做的很不专业啊。
赶进来的罗桑连忙安抚阿奴“不是那个意思。”
见女儿看着他跟看个仇人似的,罗桑叹气,还不如刚才留阿奴下来听呢。
罗桑解释“云丹的阿爸阿妈失踪了快有两个月了,看来凶多吉少,拉格的领地现在由他大哥扎西打理。情况对云丹很不利,他不能回去。卓玛这里人手不够,只能护他一时。我的意思是让他去洛隆宗,你的大伯那里借兵,先打探拉格的下落,别的再说。只是这样结盟要显得有诚意的话,最好是联姻。”
阿奴的眼睛眯了起来。
罗桑怕女儿发火,连忙说道“你大伯有个三女儿,叫白姆,很漂亮,跟云丹年岁相当。我建议云丹向她提亲。”
云丹接过去“我说,有没有阿奴漂亮,你阿爸说没有。哼,都比不上你,我不如娶你好了。就这么回事。”
阿奴很不屑的说“就你那样,还想娶我,你做梦吧。我告诉你,”阿奴居高临下,垂着眼皮斜一眼云丹,小鼻孔哼哼,气势凌人“你要找个比我漂亮的,那可真是麻烦,只怕你要打光棍了。”说完转身走人。
罗桑憋笑憋的脸皮直抽,卓玛看着这两父女,哭笑不得,又担心云丹“你真要找个比阿奴玛漂亮的阿奴玛说的对,那还真难。”
云丹躺着,阿奴站着,气势上就弱了几分,被阿奴的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咬牙切齿,开始耍赖“就要阿奴,不是她,我也不娶了。”
罗桑站起来,他高胖的象座大山,阴影遮住了所有的光,云丹仰望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兔子,心脏冷得缩成了一团。罗桑沉声道“我罗桑嘉措的掌上明珠,只有飞过珠穆朗玛的雄鹰之王才能配的上,你若是个男子汉,就凭自己的本事来求吧。”
等他一走,卓玛埋怨云丹“罗桑啦肯帮你,是你的运气,你还这样发孩子脾气。”
云丹笑笑,握紧手里的花公鸡,一脸坚决“他说的对,只有自己有本事,别人才会帮你。卓玛姨妈,我不再是孩子了。”
第十九节 有朋远来
更新时间2010312 17:11:44 字数4529
第二天,准备上路。云丹与刘仲躺在担架上,罗桑雇了个牦牛驼队驼运财物,一行人马缓缓的往折多山而去。
罗桑早些日子告诉阿奴,要阿奴换上吐蕃贵族的服装,说这样出门行走才安全,若是上次阿奴穿吐蕃贵族的服装,那些贱民也不敢拦劫她。四个侍女给她梳那一百零八根小辫子就梳了好久,她还是少女,顶心上是一根主辫,额上顶着一颗红珊瑚的梅朵。结婚的妇女,如卓玛就是两根主辫。要不是阿奴嫌重,死活不肯多带首饰,罗桑只怕要把所有的珠宝往她身上堆。饶是这样,辫子上还是缀着一排的金,银,珊瑚,蜜蜡,珍珠,绿松石。侍女发现她没有穿耳洞,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招来了卓玛,吐蕃贵族以没有穿耳洞为耻,这哪成,卓玛不顾阿奴的尖叫,叫两个侍女压住阿奴,硬给她穿了耳洞,戴上金耳环。连罗桑也不敢多说话,痛的阿奴抱着纳达岩大哭。纳达岩哭笑不得,阿奴怕痛,从小就不肯穿耳洞,没想到卓玛手狠,一下子搞定。
豹皮镶边亚金色印花锦缎长袍,银腰带,宽大的袍服让阿奴觉得怪怪的,纳达岩把她抱上马后才感觉好些。罗桑和卓玛原来还嫌弃袍服不够鲜艳,那是阿奴挑的,阿奴不肯要那些绯紫青绿十分浓丽的颜色,不过看这颜色阿奴穿起来十分雅致,也只得罢了。
罗桑看着女儿的吐蕃姑娘装扮,得意洋洋,走在云丹的担架面前吹嘘“我的阿奴真漂亮,珠宝跟她比都黯淡无光。”
云丹眼角抽搐,他现在知道丁青桑玛的美貌名声从何而来,合着是罗桑的嘴皮子上下碰撞出来的。
卓玛殿后,她恋恋不舍的关上锅庄的大门,她也不能留在这里,要带着人马和云丹前往洛隆宗去找她丈夫,罗桑的二哥。
狭小的街道,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折多河穿城而过,她在这里长大,每一块石头的形状她都知道,她深深呼吸一口飘荡在空气中的酥油茶和牛奶的香味,转身离开。
在山脚下的时候,狗娃子一个人等在那里,他朝着刘仲的担架跪下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