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迦楠丹,那原本是迦楠谷准备给薛藏雪出谷历练用的,本应该由丹室长老一年一颗记到迦楠谷。谁料薛藏雪还未出谷就听到了某个光头说自己是九死无生之相,不安的情绪让他立刻假公济私提前要来了自己的那一份迦楠丹,并以迦楠谷的名义迅速存到采微阁。没想到丹药刚送出去,薛藏雪就不幸死在了禁地中。
这件事情,薛藏雪只悄悄跟薛素衣和郁彼星说起过,故而也只有郁彼星和薛素衣通过每一年少一颗的迦楠丹知道他还活着。后来当第一批迦楠丹用完之后,郁彼星长大不少,也可以仗着自己深受宠爱,将平素里攒来的迦楠丹继续存到迦楠谷,希望她的哥哥能够平安。
所以云玖私自拿了薛藏雪的迦楠丹其实薛藏雪并不是太介意,但薛藏雪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云玖前些年一直算他,现在又帮助他。江湖上人才辈出,缺一个公子无颜并无大碍,这人不至于算计到这个份上。说是良心发现,薛藏雪才不会那么天真。按照那人多年利用自己的风格,良心什么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说起来,他似乎还想去帮自己找新的身体,新的身体又从哪里来
脑子里一团乱麻,薛藏雪发现自己跟着小猪们呆久了,连思维都迟钝了。
当薛半瞎兜兜转转又走回采微阁时,突然灵光一闪,他决定去那个所谓的后院看一下。
听左免的意思,云玖开始不算计人,不断在各个国家奔波的过程中出现过一个人,藏在采微阁后院的人。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很奇怪,跟着云玖一起寻找薛藏雪的动机也很奇怪。整个事件中,他不像是在被动寻找薛藏雪,反而像是引领者,他的姿态比云玖更为主动。如果云玖做的这一切是受这人所托呢,是不是就说得过去了呢。
那么,他既然是主动方,又为什么要藏起来
他到底是谁
薛藏雪有个大概的推断。
第一,这个人一定经历过烈焰城之战,知道自己没有死,所以才回来找自己。
第二,他知道薛藏雪公子无颜的身份,同时他的武功一定不弱,不然找不到神印峰上。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个人知道薛藏雪的身体破损程度,所以才不断寻找薛藏雪。
满足以上三个条件的人无外乎都是西海那一帮子人。
根据柏舒的消息,云珀和弗老大依旧以为薛医师已经死了,所以他只是个消息来源方,排除。
同理,柏舒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任,不会盲目来找薛藏雪,也可以排除掉。
薛素衣一早就离开了西海,而且薛素衣向来不是躲躲藏藏的人,一旦得知薛藏雪的消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况且薛藏雪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还在朔国。
难道是管若虚或着花翎羽也不对,如果是管若虚或者花翎羽左免一定不会说“有个男人”,而会说“卿竹公子”和“妙手七弦”。
到底是谁啊
薛藏雪略显烦躁地咂嘴,知不知道死了又活真的很难受啊还非得让人死够九次有意思么
知不知道把我卖给别人的后果很严重啊
他扯下那缚眼的长绢,雪天特有的光线立刻让他不自觉闭眼,但他偏偏又睁开了。
是的,他要睁大了双眼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整自己。
薛藏雪气势全开地回到采微阁院子,在见微长老几乎不可察觉的努嘴示意下,转身踏着北斗阵三两步走到去后院的大门,猛地推开那扇蔷薇门,一路遇阵破阵,冲了进去。见微长老看着杀气腾腾的薛藏雪,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这样的气势才是他应该有的嘛,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他。
那天去给那个冰块报告情况吧,后院住着的那个胆小鬼该遭殃啰。
后院有诸多房间,均是采微阁伙计们的住所。每间房门外都挂着天干地支的小牌,想是伙计们的代号。
这些房间中有几间房并没有挂牌,应当是给偶尔来的访客准备的。
薛藏雪扫视一圈,冷哼一声,铆足力气,一脚踹开了那间明显有人住的客房。
以为贴了一张“生人勿进”的鬼画符我就不敢进去了么忒小看我公子无颜了吧
不管你是谁,一旦被我逮住,我非得
然后他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这是
薛藏雪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床边的衣衫,水打不 shi 遇火则毁的鲛绡,他自是认得的。
但这一件,不是普通的鲛绡。破烂的,绯红的,中原款式绣着西海花纹的,只有当年他与那双头的怪兽战斗时被火喷了最后遗弃在客栈的那件鲛绡。
而那一战。
他身边站了一个人。
墨泽兰。
“你没有死么”
薛藏雪轻声问道,屋子里空无一人,冰风雪雨的天气,连那个人的气息也没有留下。
声音在屋里显得苍白无力,简单的摆设,贫瘠的墙面,一点都不像墨泽兰那妖孽的风格,他应该是华丽妖娆的啊。
薛藏雪食指关节顶住了眉心。
不对,万绮楼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墨泽兰是朱雀楼里的样子,藏在深巷中毫不起眼,但内里无比美好。
这样一想,一切都对上了。
墨泽兰知道自己是公子无颜,知道自己是药儡换过身体,他偷听到包子兄说药王谷岑小姐有请,他也曾在烈焰城出现,他的武功足够高强,并且诈死又复活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信手拈来,同时,他一定会因为被 cao 纵这件事不愿面对薛藏雪,所以才会藏起来不敢出现。
不,其实他已经出现了。
常常笑的云玖,不练染苍诀的云玖,叫我阿雪的云玖。
都叫做墨泽兰。
按理说被易容的墨泽兰骗了薛藏雪应该发火,但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刚才积压的火苗全部被浇灭,仅仅是因为知道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捂住心脏,薛藏雪一步步走向躺在墨泽兰睡过的床上,蜷成团,他手指发白,紧紧拽住了自己那件破烂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