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心思澄明的人才能进入,那么就可以理解为,心思澄明而六根清净的人可以顺三千清净风而入。
若离乡中人想要离开只会遭遇暴风,被困在忘归湖无法动弹,那就只需要破除清净,以六根的好恶平为步,三世之清净污染为标,乘百八烦恼风而出。
对于薛藏雪与白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毕竟两人都没有再出去的理由。
直到薛藏雪遇到了飞镰。
薛藏雪将飞镰带进忘归湖,又送出离乡,最后还告诉他可以第二次进入离乡的方法,约定下一次一起离开。
之后薛藏雪就被白发气得赶出了他们住的地 xue ,每天只有秃毛雕陪着白发。那时的秃毛雕终于长好了一身的毛,看起来还是有一些威风凛凛的样子。
当飞镰再回来的时候,秃毛雕突然飞来拖着薛藏雪去找白发。
回到地 xue 的时,白发其实已经不行了,他想强行改造自己的经脉,却走火入魔。
薛藏雪想扎针救他,却被他反扑,手臂一挡,被狠狠咬下的一块肉。
白发眼中血丝密布,嘴角流下薛藏雪的血“薛藏雪,你竟敢离开”
薛藏雪忍痛点住白发的 xue 道,将自己的肉从他嘴里取出“我离开你就要吃人肉么”
白发的表情狰狞,牙齿磕磕作响。
薛藏雪搭上他的脉门,果不其然,白发的经脉已经全部融掉无法再续。
“让我救你”
白发语气哀怨“你怎么能扔下我。”
薛藏雪还未回答,又见白发眼中流出了血泪,他嘶吼道“不准走除非你杀了我”
薛藏雪心中绞痛。
这些年来外面时光如何他不清楚,但在离乡之中,这无比长的岁月,只有这个老人和那只秃毛雕陪伴着他,这个老人已经不仅仅是他的良师益友,也是他最亲的家人。
抚摸着白发的额头,轻轻拭去他的泪水,薛藏雪道歉“对不起,我应该一直呆在你身边的,我是药儡,应该由我来试如何更改经脉走向。”
听到药儡两个字,白发眼神忽然清明,道“小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药儡,你的灵魂是活生生的人啊你要随时记得”
薛藏雪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闭上眼睛也止不住。
“你有本事杀了我啊。”白发吼道。
“不,不,我不能。”
他又开始呜咽着乞求“你忍心看我这样分不清自己是谁疯下去么给我一剑让我在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死吧”
那把生锈的铁剑,唯剑柄被被磨得光亮无比的铁剑被白发塞进了薛藏雪的手中。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我刚才发现了一种方法,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像我的病症,你在他的经脉完全断掉之前,封住他的所有 xue 位,你依照你的经脉走向设阵,再从顶部输入真气,上下贯通,是有机会救活他,并且为他重塑经脉的”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一开始我觉得我可以啊,哈哈。啊杀了我,我好痛苦”
老人的脸上青红变更,手臂不断挥舞,在碰到薛藏雪手臂之后将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薛藏雪的皮肤里,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捅。
薛藏雪闭上眼睛,终于将扎在了白发的胸口。
剑穿过他破旧棉衣的触感,穿过他松弛皮肤的触感,穿过他血肉心脏的触感,在黑暗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他咬紧了牙关,那把剑就像插在自己心口一样难受,一腔血冰冷刺骨,泠冰爬上了心脏,一点一点冻结那颗要拯救世界的仁心。
“你终于杀人啦”
白发又清醒过来,看着胸口的剑。
“我就是要让你杀我,丢开你行医救世那一套狗屁不通的道理”
如果世界上存在回光返照,那么此时的白发大概是在这个状态。他的样子非常正常,并没有丝毫走火入魔的迹象,一切都像是平时两人在研究报点的时候那样随意。
白发笑起来“薛藏雪,从此你将背负这一刻的悔恨,心念不够澄澈的人永远无法再回离乡,你中计啦”
薛藏雪心中一痛,那把剑顺势而出,鲜血喷了他一脸,几乎把他烫伤。
一瞬间他似乎聋了瞎了哑了,脑子里一阵奇怪的鸣响,以至于他听到了他轻声说的最后一句呢喃却没有装进脑子。
他说,出去吧,学得自在些。
如果不杀人,薛藏雪永远无法脱出那个没有仁心,想要救赎,却无法救赎的怪圈,所以到最后白发利用了自己的死亡,推他一把。
他成功了,所以他死了。
尸体僵硬,铁青的脸色,空洞的双眼,张扬的胡须,含笑的嘴角。
他追求医学至高的一生结束了,可是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明白了,当年到底该不该去偷书,该不该逃走。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又是儿子又是女儿一般的孩子找到他的未来,别被困在这个地方,别再因为家族灌下的那些理念将自己困在救死扶伤的梦境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和不擅长,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了别人而过,太痛苦了。
从此,灵犀大陆,会少一个医术高明却永远不爱世人的医师,多一个行走于暗夜,锄强扶弱,却爱着这片大陆的侠客。
五更亭外的原野上微光一闪,薛藏雪放空的眼神也跟着一闪。
“你们终于到了,身上有吃的么”
冷天出门她其实很习惯,但长时间不吃东西还是非常不舒服的。
原本空荡荡的亭子周围,几个藏在树丛中的黑色身影听见这话几乎凝在原地。
“说你们七个呢,以为不动我就看不见你们带吃的没”
“霜色无颜面,六出飞花步,你是公子无颜”一个声音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