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得这毒。”薛素衣认认真真看着针上的蓝绿色。
“这些都是中原一带剧毒,你没在中原呆过,不知道很正常。”薛半夏包好那针,动作利落又显得小心翼翼,“这是混合毒素,棘齿寒草、臧岭土虫,还有某种难以人为驯养成功的蝰蛇。看这分量,不像杀人,更像是想让他失去行动力。用毒之人想必很有些心得,再多用一分就能致命。最特别的是这种蝰蛇毒,某些行家能将毒液炼成无色毒雾,毒 g 先 y 柔后刚猛,兵器未到毒气先至,很多老江湖托大,只注意不被兵器碰到,却忽视了空气中的毒,所以中招的人还挺多,治起来也十分麻烦。”
“你难道也受过这伤”薛素衣担心道。
“可以裹纱布了。”薛半夏检查了一下伤口,“没有,我只是恰好见过,那种蝰蛇。”
“在哪里”说话的是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竟然醒了。
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墨老板也睁开眼睛看向那个男人。
刚才脸色惨白透着死气的男人,短短时间内褪去了死气,缓缓坐起,盯着薛半夏。
“醒得够快,身体很不错啊,”薛半夏理着衣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抱你的琴,看来你也没那么在意它嘛。”
男人侧目道“你这种不懂琴的人,抢不走我的琴。”
薛半夏愣了一下,继而以袖掩嘴道“你可真像年轻时候的柏叔,看到你我老忍不住想笑,素衣,回去记得给柏舒说这个事,保证这一段时间你不想坐诊就可以不坐”
薛素衣看着双眼弯弯的薛半夏一头雾水。
“我是不是认识你”男人打断道。
男人觉得薛半夏的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于是使劲盯着他看。
薛半夏放下袖子,表情眨眼恢复木然,缓缓摇头仿佛刚才笑的人不是自己。
薛素衣也立刻放下纱布扯着薛半夏到旁边坐下,阻隔了这段视线。
墨老板勾了勾唇角,像只狡猾的捕猎者,耐心地观察猎物。
他始终没有发出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垂目喝酒,而余光依然扫过这三人。
“你在哪里见到这种蛇的”男人缓过神追问。
“我只见过一条鞭子上的蛇皮而已。”薛半夏漫不经心地推开窗户,朝着窗外挥了挥手。
雨已经快要歇了,落到手中仅是细细几点。
“你居然见过蝰蛇长鞭”男人低头看着箭伤,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停止了溃烂,并且有愈合的倾向。
“别乱动,你现在不痛是因为我暂时压制了你体内的毒素,之后又上了点麻药,继续这样扭来扭去不仅伤口会恶化,体内余毒也会再爆发,你甚至走不出这间屋子。”薛半夏慢吞吞提醒。
男人没有理他,只是缓缓站起,抱过琴准备离开。
“还有你的手再不医治顾及得废,一双不能弹琴的手加上为经补充的体力,恐怕你出城不过半天就得死,追杀你的人不会像你这么窝囊。”薛半夏在背后继续道。
男人一个眼刀甩过去。
薛半夏不可置否。
三。
二。
一。
薛半夏默数完毕,就见这个男人昂首阔步走到门口,运气周身,轻功起式,然后脚下一软扑在门槛上。
一直在门口默默围观的众捕快齐刷刷冲进来抬起男人,放回了之前他躺的草席上。
“啧,怎么就不听医师的话呢”薛半夏捂眼叹气,“这下好了,现在就得出发去采药了,饭都不让人吃。”
抬头见包括薛素衣在内的其他人均是一脸茫然,薛半夏诧异道“你们不会真以为就这么扎两针他就痊愈了”
所有人点头。
薛半夏扶额,一脸恨铁不成钢“刚才都说了这种蝰蛇毒很麻烦,我的针根本拔不出他体内的毒。本来封住他的 xue 道,只要他乖乖的别乱来,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采药配药,再辅助每日针疗,至少在半月内保证他不会死,还能慢慢好转。”
“但是这人一看就是平素不听爹妈话的公子哥儿,非要气运周身,和我的治疗方法有冲突,所以三日内没有解药就可以准备后事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弗捕头一眼,“别以为这人可以就这么死了,他可是琴师啊。”
弗老大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一个被追杀的琴师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乌云城衙门,衙门的人恐怕会惹上不一般的麻烦,到时候整个乌云城恐怕都不会安宁。
“薛医师,解药你配得出来吗”
“确切的解药我配不出来,但我知道无论是寒草、土虫还是暮野蝰蛇都天生毒 g 寒凉,非炙热解药不得祛除,估计要去找那个什么火莲花才行,”薛半夏起身走向门口,“我刚才已经发信给七姑,估计待会儿她就到,你们先拜托她配置些药剂,先拖延一下吧。素衣留在这里,守着大家,我放心。”
薛素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弗老大望着阿步打眼色,悄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发的消息明明门都没出”
阿步拍着他的肩膀“蠢人,开窗的时候雨中曲就已经飞出去了呀。”
云夜国一向多雨,雨中曲则是云夜国惯用的单向传信手段,一人拿铃,一人拿曲。在晴天的时候毫无用处,但凡遇到下雨,只要铃在方圆十里之内,就会叮铃作响。
到乌云之后七娘将曲装在锡筒交给薛半夏,铃就挂在了药铺门口。
弗老大从未听过这种神奇的物件,赶紧拉着薛素衣帮忙解释,看样子似乎有意让衙门人手一套。
薛半夏无奈的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
正午时刻,风雨暂停,正是出门的好时刻。
“后日傍晚之前我会回到这里,你们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