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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错了 第20节

作者:谢主隆恩 字数:23857 更新:2021-12-29 11:14:18

    “延曦,你身为我阑朝雍亲王,这是你该说的话么”等急促的呼吸勉强压制住了一些,魏承天收手背在身后,言语间没有了先前的怒气,却也并不如往常般亲切,冷淡的紧。

    然而魏延曦却对此无动于衷。

    “皇兄,你也看到了,当年的淑妃就是横亘在你心头的一根刺,提到她你会心疼,那你又焉知我不会呢”

    “我与遥清,多年前便已情定,可惜我一直不知罢了。如今好不容易解开心结,眼看着可以厮守了,可你却要我休了他。皇兄,你这样做对我而言就像是你亲眼看着淑妃被皇后害死一样,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同意。”

    魏延曦有他自己的坚持,而齐遥清,就是他的底线。通过魏承天与淑妃的事他很明白,有些人,一旦一时放手,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好了皇兄,”魏延曦深吸口气,平静下来,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这件事你也不必再与我提了,要我休遥清是绝对没可能的。皇兄劳烦一天也该累了,臣弟告退。”

    说完,魏延曦没等魏承天开口便退出了殿门。

    魏承天一拳砸在木桌上,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魏延曦消失的方向,心中飞快的计算着。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魏延曦乖乖休了齐遥清,那齐家就算彻底落马了,可如今闹出这样的事,算是彻底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

    跟魏延曦彻底翻脸不,不能这样做,齐颂锦一倒,按照他的估计,北狄那里肯定会有反应,保不准要再起战事。一旦开战,魏延曦就是阑朝取胜的最大筹码,是他达成所愿、完成宏图的关键,钥匙这会儿跟魏延曦翻了脸那到时谁去打仗

    可若真顺着他的意思不,也不行,那样一来齐家虽倒却终归还剩下一根稻草,尤其这根稻草还将他弟弟的心占了个彻底,一旦魏延曦归朝,殊不知日后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魏承天冷哼一声,魏延曦这里不行,看来只能从另一个人那里下手了。

    、第94章 败落

    “王爷,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齐遥清的声音,一贯的温和中带着丝焦急,魏延曦堪堪回神,只见自家王妃正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

    “哦,没什么。”他露出温柔一笑,伸手揽住齐遥清的腰,“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不碍事的。”

    “嗯,那便好了。”齐遥清点点头,没再多言。

    魏延曦在心中暗暗算计,照皇兄今日那副笃定的说法,要自己休妻是势在必行的,万一过几日真的有圣旨下来昭告天下,那他再顶着不从就算抗旨了。

    可要他真依旨休了齐遥清魏延曦摇摇头,这绝对没可能。且不说他已经与齐遥清交心,打定主意此生只要他一人,单就看如今齐家落魄,如果齐遥清被休不再是王妃,那他必然逃不了跟齐家一起问罪的结局。

    只有王妃之位,才能保他平安。

    魏延曦只觉心乱如麻,以前在军中时凡事直来直去,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如今太平了,班师回朝了,却连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还真是戏剧。

    “遥清,你父亲的信打算怎么处置,可要我出什么力”

    待心神平静些,魏延曦低头问齐遥清。毕竟齐萧肃名义上是他的生父,如今走投无路写信来求助,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还是齐遥清。

    齐遥清闻言偏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张薄薄的信纸,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叹道“算了,王爷不必理会就是了。”

    这次的事情来势汹汹,矛头直指皇后和盛国公府,到如今还不算明朗。皇后国公一朝都被软禁,皇上此次的手笔确实是大了些。

    不过既然已经交给大理寺,那就一定会查出个公正的结果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假如齐颂锦和齐萧肃真的是清白的,那不必魏延曦开口皇上都会下旨放人。可若他们真做了这等事

    齐遥清忍不住蹙眉,如果这通敌叛国的罪名真的成立,那现在让魏延曦开口向皇上求情就是在害他。虽然魏延曦是皇帝的亲弟弟,可帝王家焉能有真情只要威胁到江山社稷和皇权巩固的存在,无一不被处决。若魏延曦真因此惹恼了皇上,只怕到时不仅救不了齐萧肃他们,反倒将魏延曦也拖下了水。

    齐遥清不愿让他冒这个险。

    “对了,王爷,齐家全部被禁足国公府中待查,可我却还在雍王府待的好好的,这样这样可会损了王爷清誉”齐遥清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魏延曦。

    “啊,这”魏延曦一愣,一时间想不出回答的话,在那儿尴尬的楞了许久,最后摸摸鼻子道“呃,这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雍王妃,身份贵重,又早就与齐家断了联系,怎么着都牵扯不到你的。”

    他说这话时有点心虚,没想到自家王妃的感觉这么精准,一下子就将他最不想提及的问题说了出来。

    他的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在齐遥清眼里,齐遥清更加确定他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没说。

    “王爷,齐家获罪,我虽嫁入王府却到底也不能免责。王爷也不必瞒我,今日回来迟了是不是因为皇上与你说了什么如果要我回国公府跟他们一同接受调查,那我回去就是了。左右这些事我不曾参与过,便是查我也是清白的。王爷切莫为了我跟皇上争执什么,若是将你也牵连进来那可就不好了。”

    他说的言辞恳切,可魏延曦听了却只觉得头疼不已。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也不好,譬如齐遥清,三两下将一切都猜尽了,他还怎么继续瞒下去

    更何况魏延曦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猜出皇兄找他私谈,却没猜出皇兄叫他去是为了跟他说休妻的事

    国公府的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这种事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了吧。

    “嗯,皇兄今日叫我去是跟我说了些。”想了想,魏延曦知道如果自己执意什么都不说反倒会招来齐遥清的怀疑,是以模棱两可的开口道“不过并非像你想的那样,要将你也送回国公府去软禁,只是单纯的问我,你有没有可能参与这些事。”

    “我自然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齐遥清笃定的申明。

    “这我当然知道,”魏延曦笑着点头,“我也这样跟皇兄说了。看他的样子似乎齐颂锦与北狄有来往是确有其事的,不过到底有没有牵扯到国公府其他人却也不好说。至于你,你以前就与齐颂锦他们形同路人,后来又嫁与我做王妃,基本跟他们算是断绝了来往,这点整个王府都能作证,定然牵扯不进去的。”

    他这样宽慰齐遥清,可齐遥清心里却明白,皇帝这番一举将整个国公府都打趴下了,定是隐忍了多年,只待时机成熟一举出击。如今国公府连个丫环都不能幸免,他一个姓齐的,可能不被牵连其中么

    答案显而易见。

    魏延曦肯定还瞒了他些什么。

    不过既然这会儿魏延曦咬死了牙不肯说,那他索性也就不问了,毕竟他心里头很清楚,魏延曦凡事肯定都是从为自己好的角度出发的,他绝不会害自己。

    不过这件事牵扯甚广,齐遥清打定主意,不论未来如何,他绝不能让自己拖累了魏延曦。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只这么静静相拥着,尽心享受这短暂的温存。

    “父亲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风来宫内,齐颂锦坐在软榻上,昔日里一双灵动精致的杏眸如今犀利而又冷漠,俯视着跪在地下的嬷嬷。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老嬷嬷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肿,答道“老奴按照娘娘的吩咐,买通一个侍卫让他帮着传信,可是如今国公爷和夫人都被关在国公府中出不去,那信也送不到他手上。”

    “废物一群废物”齐颂锦气的将手中烟壶砸到嬷嬷脸上,愤声道“这时候来跟本宫说送不进去平日里一个个好吃好喝的养着都是当摆设的么”

    先前也说过,齐颂锦此人心思细腻,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好比她想统领后宫,那她势必会想了法儿将后宫中能与她抗衡的人都一一斗倒,然后再稳坐后位。她想要将手伸到前朝去左右朝政,那她势必会在各方都安插自己的势力,尤其是皇帝那儿,她的眼线何其多,唯恐哪日皇帝知道了她的心思要变卦。

    可这次皇帝处置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说软禁便软禁了。更气人的是,紧接着盛国公被软禁,望遍朝中大臣竟然连一个出来求情的都没有,真亏了父亲平时特意拉拢他们与他们交好,一旦出了事他们一个个的便避如蛇蝎,唯恐皇上会迁怒于他们。

    “娘娘娘,”老嬷嬷看齐颂锦面色可怖,虽然心中害怕却还是试探着开口“娘娘先莫气,眼下保重好自己才是正道您如今肚里头还有个小皇子,可千万不能有闪失,不然就是日后翻身了也没用啊”

    “皇子对,本宫还有个皇子”被嬷嬷一提醒,齐颂锦终于想到瞧一眼自己的肚子,怀胎四月,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隆起,虽不如寻常有孕之人那般浑圆硕大,却到底还是证明了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父亲突然倒台,本宫如今能倚仗的也就只有他了,本宫不能倒,不能倒”齐颂锦死死盯着自己的肚子,似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上头,“皇上就算想杀本宫,也要顾念到本宫腹中有他的血脉,他下不了手哈哈,本宫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嬷嬷见她又有了斗志,赶忙趁热打铁“是啊,娘娘,在宫里头从来母凭子贵,只要小皇子能平安出生,您现在虽被软禁却还是皇后之尊,是他的生母,那小皇子就是正统嫡子,日后前途无量,定不会忘记您的生养之恩的”

    通过嬷嬷的描述,齐颂锦仿佛看见了一条未来的路,只要她的儿子能平安降生,那他就是正统嫡子,是日后皇位的不二继承人可是

    “可是嬷嬷,本宫如今骤然落马,才怀胎四月,五月尚不足,就算我儿成功降生,日后高贵,却最少也还差三四个月呢,这三四个月里瞬息万变,若是若是皇上不念旧情,强行夺了我的后位,又该如何是好”

    有了孩子就有了筹码,毕竟这是正统嫡子,就算他母后被软禁,也无法掩盖他高贵的身份。可如果魏承天下旨夺了齐颂锦的后位,那就彻底完了,她的孩儿会直接从正宫嫡出变成罪妃之子,再没了继位的可能。

    齐颂锦担忧不无道理,一时间嬷嬷也陷入了沉思,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您可知皇上为何会突然发难”

    齐颂锦挑眉,“这点本宫也想知道,按理说本宫在皇上身边安插的人并不少,就算皇上要斗本宫也不该这般突然。如今本宫孕有龙子,正是关键的节骨眼上,他这么一弄,本宫先前的计划全部作废”

    齐颂锦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虽然一直知道帝王无情,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连相处多年的枕边人都不放过。

    “本宫看皇上这次来势汹汹,应该是早就有准备的,本宫与呼延虽然暗中有联系,但都是私下里进行的,也不知大理寺那帮人从哪儿嗅出了气息,非要拿它来斗倒本宫和父亲”

    呼延,现任北狄王的名字。

    “娘娘,依老奴看,北狄王对您情根深种,不若不若我们索性将计就计,一不做二不休,让北狄王帮您一把”嬷嬷给齐颂锦出主意。

    “让他帮我”齐颂锦愣了下,微微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第95章 对峙

    自从皇后和国公府同时倒台,民间一片高呼万岁声。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让阑朝的子民寒透了心,如今乍然失势,百姓口耳相传,真是喜形于色。

    不过相对的,朝中却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原来朝中因为有皇后的推波助澜,武将以雍王爷魏延曦马首是瞻,而文臣向来是盛国公齐萧肃一家独大的,尤其后来盛国公次子排除万难嫁与雍王为妻,更是让不少大臣坚定了齐家党的战线,就连当朝首辅都选择了沉默自保,甚少与国公爷硬碰。

    可是如今,齐家一夜之间倒台,皇后和国公爷都惨遭软禁,文臣们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就跟一盘散沙一样摇摆不定。

    皇上这次做事实在是太雷厉风行了,大理寺也不是吃闲饭的,不出五日便将国公爷与皇后对外通敌的证据收集的妥妥帖帖,从人证到物证一应俱全,甚至还将当年因受皇后迫害而罢官回家的陈老太傅重新请回来,将他当年收集的关于皇后干预朝政,扰乱超纲的证据全部公之于众,以此作为压倒齐氏一党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上做这一切有条不紊,快速果决,连气都没给齐家喘一口就直接定下了他们的罪名。

    不过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想扳倒齐家仅靠皇上的授意是肯定不够的。可众大臣惊愕的发现,当大理寺查出的一条条罪状放在眼前,皇上决计给他们定罪时,朝中非但没人反对,反倒有不少人站出来大呼圣上明智,支持圣上尽快给齐家定罪。

    直到这时众大臣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朝堂里国公爷的心腹重臣倒戈的倒戈,罢免的罢免,捱到如今竟是连个能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替他们洗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而同时他们也明白,原来皇上早就铆足了劲儿要斗倒齐家,之前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其实一直在暗暗积攒证据,培养自己的势力,只等着今日一下子彻底扳倒他们。

    于是,那些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站出来为齐家说话的大臣也彻底闷了下去,只求这场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当然,有些有头脑的大臣也曾生疑,虽说皇后这几年嚣张跋扈了些,齐萧肃贪得无厌了些,可那到底都是些权与钱的交易,就算皇上要处罚他们,似乎也不用一下子殃及全府啊。莫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能让皇上恨的如此深

    当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站出来问这些问题,朝堂因为少了一个主心骨,格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大臣们所想的都是该如何重新划分党派,站对阵脚。说来可笑,以前一直安安静静的首辅大人竟一下子成了大家巴结的热门人选。

    因着没人阻挠,大理寺又办事迅速,查清事实之后不出十日便拟了罪状递交皇上,皇后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坐实了,而盛国公也因为帮助齐颂锦传递消息而落了个勾结敌国的罪名。

    据说皇上当时龙颜大怒,当即下旨,褫夺齐颂锦的后位,将她关于冷宫,待皇子出生后赐死,罢了齐萧肃的国公之位,与其家人全部入狱,一月后发配边疆,永不准再踏入京都一步。

    事情从触发到了结不到一月,可见皇帝这次对齐家的连根拔起势在必得。

    不过就在众大臣因为齐家落马的事还惊魂未定时,另一个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消息又传来了

    北狄对阑朝出兵了

    北狄本就好战,再次向阑朝出兵不足为奇。只是距离上次雍王爷完胜北狄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够他们喘口气,可再次跟阑朝开战还是仓促了点。北狄王狡诈多谋,为何会在还未准备万全的时候就贸然出兵难道在这一点多的时间里他们遇到了什么契机,迅速强兵了么

    有这样疑问的人并不少,不过反观他们的皇帝,却是一副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就好像这事早就被他料定了似的。

    “你也不必瞒朕,北狄出兵,到底多少出自你的手笔,你比朕更清楚。”

    凤来宫,魏承天环视了一圈,只见原本各种珍奇古玩已经尽数被扯了出去,榻边的地上放着几个不大的布包,都是丫环整理好的,即将被齐颂锦带去冷宫的东西。

    审视一圈之后,魏承天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熟悉的面庞上,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齐颂锦还是那个齐颂锦,纵使形容憔悴可身上那身华丽的后服还是在夕阳的光芒下熠熠生辉。哪怕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阑朝的皇后了,她还是努力维持住自己一个皇后昔日的威严与贵气。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臣妾如今已成了冷宫弃妃,又有何德何能再兴风作浪呢”

    齐颂锦说这话时并没有看魏承天,而是斜着眼睛望向窗外。深秋入冬,寒意四起,只见凤来宫门前那棵遮天梧桐已然枯败,叶也落得差不多了。

    凤栖梧桐,如今梧桐树苦了,那凤自然也就栖不下了。

    “兴风作浪,哈哈,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贴切。”魏承天闻言仰脸一笑,点头道“不过也确实,凉你如今再大的手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你眼下真正能指望的,不就只有那远在天边的北狄王了么”

    齐颂锦闻言转过头来,对上魏承天的双目,他虽然在笑,可眼中全无笑意,反倒危险得紧,叫人望着便生畏。

    这是她曾经一心辅佐、倚仗的夫君。

    “是啊,”她慢慢点了点头,“北狄发兵,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呢再让雍王去应战唔,若是雍王肯去,倒是稳胜的,可关键是他得肯去呀。”

    果然,魏承天闻言瞳孔一缩,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齐颂锦。

    “你什么意思”

    “皇上多虑了,臣妾能有什么意思呢。”齐颂锦掩唇轻笑,“皇上一夕之间毁了我齐氏上下,可若臣妾没记错,雍王妃也是齐家人吧,哦,好像还是臣妾的亲弟弟。啧啧,臣妾只是在想啊,若是整个齐家都被发配边疆了,王爷是会跟着王妃走呢,还是去北边帮皇上打仗”

    她说这话时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对魏延曦对齐遥清的态度还不能完全肯定。就之前她得到的消息来看,雍王爷对这位王妃可谓是宠爱非常,只是王府消息闭塞,她也不敢肯定魏延曦表现出来的宠爱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其他别的什么目的。

    不过如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成与不成都只能赌一把了,她当初原本是为借魏延曦之手替她结局齐遥清,不过如今,兴许这还反过来能救她的命。

    果然,魏承天听完这话,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将一切都布置好了,只要魏延曦肯听他的话休了齐遥清,那什么事都没有,就算北狄来犯也能让他去抵挡。可那日两人交谈之时魏延曦话说的很明白,这辈子绝不休妻,也就是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跟自己作对,誓死要护着那个齐姓的王妃了。

    魏承天心中愤懑不已,当初让他忍辱娶了齐遥清,就是算好了一切的,本指望借他的手斗一斗齐家,可谁知半路上横生枝节,竟然闹出这么一遭。好好一盘棋都被他给搅了

    魏承天很清楚,北狄来犯,尤其这次他们的王又为了个女人不要命了,其他将帅虽能抵挡一阵子,但终不是长久之计。真正能打退北狄的就只有常年与他们作战的魏延曦。

    可眼下,假如魏承天为了安抚他,格外赦免了齐遥清,这场仗是有人打了,可满朝文武百官将会怎么看他齐家那一众人又岂会乖乖去边疆赴死

    可若坚持要将齐遥清问罪,那依魏延曦的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手握重兵,一旦气急了反过来逼宫,那自己可真是得不偿失。

    呵,魏承天心中苦笑,北狄王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自家弟弟倒好,冲冠一怒为男妻,本给他送了个仇人去,哪晓得到头来他倒对人家倾心以待了,真是无用

    见魏承天半天没说话,齐颂锦以为自己说到他心坎上去了,遂继续道“雍王为了臣妾的弟弟不去打仗,呵呵,只怕皇上一世英名都要栽在这上头了吧。臣妾一直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忽然扳倒臣妾,扳倒齐家,莫不是见王爷与王妃恩爱的紧,怕这帝位坐不稳了”

    “放肆”

    她话还没说完魏承天便一巴掌扇上去。他这一掌用了十全十的力,齐颂锦半个脸颊顿时高肿了起来,唇角也溢出点点血丝。可她痛极反笑,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死死看着魏承天。

    她之前与北狄王呼延都说好了,这一仗因为齐遥清的缘故,魏延曦有极大的可能直接甩手不管,只要北狄能尽量往后拖,争取在此期间拖垮阑朝,那等她的孩子一出世,就必然有办法结果了魏承天,直接夺下他的皇位。

    到时她是众望所归的太后,而齐萧肃更是小皇帝的亲外公,看谁还敢对齐家不利

    她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魏承天看见她下意识的动作,嘲讽一笑,似乎也没那么愤怒了。

    这个女人,到现在竟然还以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第96章 形势

    “哼,怎么,你该不是私下里跟北狄王勾结好,一旦孩子出世就想办法扳倒朕,扶他上位吧”魏承天忽然挑眉一笑,直言不讳的问齐颂锦。

    齐颂锦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去,并未吭声。

    她这计划本就没打算瞒过魏承天的眼,如今被他一语说破也没什么好否认和解释的。她敢这样做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如今腹中有龙种,就是魏承天恨死了她也绝不可能在这时候与她动手。眼下北狄已经如约起兵,只要她成功保全了自己,熬到孩子落地,就一定有法子扭转乾坤

    不过

    “哈哈哈哈,齐颂锦啊齐颂锦,你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想了这么个招来。”

    哪晓得魏承天忽然仰天大笑,笑够了才低下头来,一双鹰眸里全无笑意,死死锁定在齐颂锦身上,直盯得她遍体生寒。

    “你以为你这孩子还能生得出来”魏承天好笑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着足以让齐颂锦彻底崩溃的话“你以为刘太医早就被你收买了是不是真是愚蠢,也罢,就等你那安胎药停了,再让你自己慢慢发觉吧。”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太医与臣妾说过,这一胎胎象安稳,必定是个健康的龙儿”齐颂锦在他的言语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来,起身疾步上前,拦住魏承天,瞪着他问。

    “是啊,必定是个龙儿。”魏承天被她拦了去路也不恼,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那里,怜悯的看着她,“你放心,一定是个健康的,龙,儿。”

    说罢,魏承天嗤笑一声,没再理会她,兀自离开了凤来宫,临出庭门时,回头又看了眼初冬中萧瑟的凤来宫和门前枯萎的老梧桐,冷笑一声,她齐颂锦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报应了。

    “淑冉”

    魏承天口中溢出喃喃的一声念,摇摇头,终归还是走了。

    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喊她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雍王妃已经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崇明殿内,魏承天正坐在对着桌上的前线送来的战报发呆,季宏进来,朝他鞠了一躬,道。

    “哦,来了”魏承天闻言回神,眨眨眼,将手中的战报随意塞到旁边的奏章下面,朝季宏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

    季宏退下,不多时,齐遥清进来,在离魏承天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站定,恭敬的给他行了个大礼,道“罪臣齐遥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听见他的称谓,魏承天有些好笑的问“怎么,朕还没给你定罪,你就已经以罪臣之名自居了”

    “皇上圣明,齐氏一族均已获罪,罪臣乃齐家子,自然也不能幸免。”齐遥清面不改色的说。

    今日魏延曦突然有事要去兵部商谈,估计连午膳都来不及回来用。齐遥清本来一人在府中,打算寻两本闲书随意打发打发时间,哪晓得魏延曦前脚刚走,魏承天要他入宫面圣的旨意后脚就到了。

    这会儿阑朝与北狄在战中,兵部那里自然有很多事要他忙,不过魏承天为何单独避开魏延曦叫他来宫中,这中间的意图,实在值得思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远处,魏承天满意的点点头,“懂分寸,知进退,确实不负你京都才圣的美名。呵,你说多可笑,没想到放眼齐家,这一辈里真正出色的竟然不是原国公世子齐皓远,也不是废后齐氏,反倒是你这个被他们厌弃了嫁出去的次子。”

    顿了顿,魏承天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唔,不过说来也是,朕听闻你与他们二人并非同一个生母,从小受不同人的和熏陶,想来自然是会有不同的。”

    他随意的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堂下,齐遥清眉头微蹙,跪在那里,垂下眼静静的听魏承天说着。

    “朕听闻你年幼丧母,父亲很快又将侧室扶正,想来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承蒙皇上关心,罪臣一切无碍。”

    “那如今呢你父亲与家人全部下狱,不日便要发配边疆,自此永生不得踏入京都一步,你可有什么不满”

    “皇上多虑了,齐家犯了叛国的大过,自然当严惩,罪臣不敢有不满。”

    他每一句说的都中规中矩、谦恭严谨,魏承天眼睛虚了虚,玩味一笑,道“也是,如今你还有延曦护着,自然是不会有不满的。不过”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顿了下,齐遥清不解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魏承天眼中尽是打量,还有来自上位者不可抗拒的威压,尽数朝他侵袭而来。

    齐遥清没什么表情,依然不动声色的望着魏承天,等他的下文。

    “想来你也知道,北狄与我朝宣战,西北驻军已经前去积极抗敌了,朕虽临时调派了驻守西北的抚远将军和驻守鲁地的威虎将军前去统领全军,但他们毕竟没有长期与北狄作战的经验,朕不敢把胜负全部交在他们手上。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臣明白。”齐遥清点点头,“皇上是希望王爷前去抗击北狄。”

    “不错,北狄此次来势汹汹,如今能有十成的把握彻底打败北狄的只有延曦,所以朕无论如何都必需要他出征。”

    这也是魏承天原来的打算。按照他的计划,先假意让齐颂锦以为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样一来她势必会放松警惕,大理寺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然后,在时机成熟之时一举扳倒齐家和齐颂锦,再下一道圣旨让魏延曦把齐遥清休了,这样一来齐家便彻底没漏网之鱼了。

    不过一旦齐家和皇后倒台,就齐颂锦与北狄王的关系来看,北狄王有极大的可能借着她腹中的孩子与她达成某种协议,然后趁乱发兵对阑朝宣战。

    这时候距离上次休战才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北狄地处极北苦寒之地,自然资源匮乏,兵力恢复缓慢,是远远不能跟地大物博的阑朝比的。

    北狄王现在发兵其实就是在孤注一掷,假如成了,那便等于扶持了齐颂锦和她儿子上位,未来得到的好处必然不会少,他甚至还有机会跟肖想多年的女人再续前缘。

    北狄这个国家穷久了,穷怕了,唯利是图,放着这么个机会在眼前定然不会任它白白流失。

    而这,正好就是魏承天想要的。

    从先帝开始,阑朝与北狄的战事就没休过,魏承天作为一个帝王,不愿似他父皇那般终身碌碌无为,他希望北狄之患能在他在位期间彻底得到解决,是以此次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阑朝这一年里休养生息,如今兵力强壮,然而北狄却不然,魏承天就瞅准了这个机会,在北狄还未完全恢复战力的时候逼他们心急出兵,然后来个釜底抽薪,让早就事先瞧瞧安排好的西北驻军和鲁地驻军正面迎击,由魏延曦前去统帅,争取一举将北狄拿下,就算拿不下,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再没了同阑朝抗争的能力。

    可如今一切准备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生魏延曦这股东风因为他家这个齐姓的王妃咬死了牙不松口,硬抵着就是不肯去前线应战,着实是急煞了魏承天。

    前段时间魏承天与魏延曦又有过一次深谈,将时机利弊都完完整整的摆在魏延曦跟前同他分析,可最后好不容易劝得魏延曦松了口,愿意去打仗了,可最后他居然甩出一句,“要我去也可以,不过我要求带王妃同去”,把魏承天气的差点拿砚台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在那天之后,兄弟两人之间因为齐遥清产生了鸿沟,各自不肯退让一步,眼看着北狄越逼越紧,魏承天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还是打算把力气花在齐遥清身上。

    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劝的话不听,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齐遥清来劝了。

    “延曦为了你,那可真算做尽了所有事。以往他的性子虽烈,可朕这个皇兄的话好歹也会听,关乎我阑朝江山社稷的事也从来不会置之不理。可如今呢,北狄大举来犯,事态紧迫,可他却因为你甘当缩头乌龟,置江山社稷于不顾,齐遥清,你可知罪”

    魏承天乍然将声音提了上去,语气也凌厉了起来,可齐遥清还是面色不改,只恭敬的朝魏承天又叩了一首,道“臣知罪。”

    “好”魏承天起身,绕至他面前,“朕问你,家国天下,何者为大”

    “天下。”

    “君臣小我,何者为先”

    “君。”

    “那如今国难当头,又当如何”

    “当抛却小我,胸怀天下,同仇敌忾,匡扶社稷。”

    “好,好,好”

    魏承天连说了三个好,“你既是都明白,又为何要做那拖累延曦的人如今战事疾苦,人心惶惶,我阑朝子民都在等着朕给他们一个交代,为何他们的战神还要缩在京都对战事不闻不问,为何他们眼中嫉恨如仇的齐家倒台后,还有一人可以幸免,朕贵为天子,一言九鼎,齐遥清,你倒是来教教朕,该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直到这时,齐遥清终于彻底确信,魏承天今日召他来就是要他甘心认罪伏诛,顺道再替他当一回天子说客,劝说魏延曦乖乖去西北应战的。

    就私心来说,齐遥清自然不愿魏延曦离开,因为他一旦离开,说不准等完胜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没命再去城门前迎接他了。

    可齐遥清自幼饱读圣贤书,很清楚如果此番魏延曦抗旨不去将会是什么后果。社稷江山将会临危不说,魏延曦这些年来的战神形象将毁于一旦,从此背负世人唾骂,就像当年淑妃的兄长一般,世人眼中只能看见他们有违圣命、有负民心的事实,根本不会理会这其中的真正原因。

    而自己,也将因为“齐”这个姓氏终生受到唾弃,不得善终。

    齐遥清不怕自己毁了,只怕魏延曦会因为他的事受到牵连,背负骂名。

    他终究还是不愿见他为了自己与整个阑朝为敌。

    “臣甘愿受罚。”

    最终,齐遥清轻叹一声,还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很好。”魏承天颔首,“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是。”

    “也罢,那你便回去罢,今日朕与你说的话记在心里就好,退下罢。”

    说完,魏承天走回书桌边坐下,再度批阅起了奏章。而齐遥清深深望他一眼,再次恭敬的垂首行了个大礼,起身离开。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齐遥清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假如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完好的活下去,魏延曦一定会选自己,可自己,一定会选他。

    、第97章 别离

    “遥清,今日过的如何一个人呆在府里可觉得闷了”

    魏延曦从兵部回来已是傍晚,见齐遥清还坐在主屋的书桌前愣神望着窗外,有些好笑的走过去环住他的肩,在那好看的脸颊上浅浅啄了一口,问道。

    齐遥清本来在想心思,被他这么一吓,慌张回头,正对上魏延曦一双满含温柔笑意却难掩疲惫的眼。

    他今日一大早就去兵部商议军情,想来也是累着了。

    这样想着,齐遥清起身,扶魏延曦坐下,伸手覆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着,魏延曦只觉得他的手指温热而柔软,一天的疲劳都被纾解了,舒服的溢出一声轻哼,闭起眼睛,任由齐遥清给他按揉。

    “王爷今日去了一整天,应该累着了吧”齐遥清揉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不知如今战势如何了,可还可还抵挡的过去”

    齐遥清问这话时有些忐忑,就怕听到魏延曦说前线战况紧急。

    魏延曦累了一天,这会儿在齐遥清的按揉下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懒懒的,没捕捉到齐遥清声音里的不安,想了想,答道“抵挡自然是能抵挡得过去的,毕竟我阑朝几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这次北狄来势汹汹,虽然皇兄调了两位将军过去,但他们对西北的作战方法不算很熟悉,多少还是生疏了些。”

    他这话是实话实说,不过齐遥清却陷入了沉思。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魏延曦道“王爷,不然不然还是由王爷亲自前去挂帅吧。”

    听到这话,魏延曦先前的慵懒闲散尽数消失,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只见齐遥清忧心忡忡,那表情不似作伪。

    “为何这么说”魏延曦愣了愣,问他“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跟你嚼了舌根眼下战势虽紧,但还没到非我出征不可的时候,那几个将军都是有着多年征战经验的,想要守下边境不成问题。”

    “可王爷之前不也说了么,他们经验不足,这一个闪神间做了错误决定,那便是成百上千条的人命,我实在不愿见那些官兵就这么白白捐躯,战死沙场。”

    一个人便代表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他们为国捐躯,英勇就义,虽然其心可鉴,但结局却是一个家庭永远的悲痛,齐遥清深知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上一个优秀的将领有多么重要,他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更多人丧命。

    他在想什么魏延曦自然明白,不过把他一个人独自留在京都魏延曦是怎么都不放心的。

    “我明白。”他揽过齐遥清坐在自己膝头,伸手抚摸着他脸颊白皙的皮肤,笑道“本王的王妃总是这样好心,凡事都为了天下万民着想,倒肯将自己的夫君推上沙场,你这样本王可是要吃醋了。”

    齐遥清被他逗笑了,不过那笑意在唇角停留了不过一瞬便消失不在。他眉头蹙了蹙,咬咬唇,又对魏延曦道“我之所以敢把王爷往战场上推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胜,会完好无损的归来,我有这个信心。”

    见魏延曦含笑看着自己,齐遥清也扯出一抹笑意,继续道“王爷,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齐家虽然倒台了,但并没有牵连到我,我还是你的雍王妃,这个头衔摆在这儿,不会有人轻易动我。再者说,王爷身在沙场,皇上顾念王爷,自然不会对我怎样的,王爷大可放心。”

    “还有,自古以来将在外,家眷留于京都,呵,王爷若是去西北了,有我在这里替你看着这偌大雍王府也是好的。等你来日得胜归来,王府里一切如旧,我就去京都最高的千鹤楼包一间雅间,坐在上头等你进城,这辈子我虽做不成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但看王爷风光归来,心里头还是一样高兴的。”

    他微笑着模拟来日情景,就好像真的坐在茶楼高头,看见了底下魏延曦率领一干将士荣耀归来的模样。

    等他途经千鹤楼时,忽然抬眸一望,只见思念多年的人儿正在上头含笑看着他,还是那身蓝衫,还是那张俊颜,朝他举举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权当在庆贺他得胜归来了。

    那将是何等美满的结局啊。

    齐遥清设想的美好,魏延曦被他说的也心动了几分,说实在的,如今前线的事态并不算太乐观,也不知道北狄王这次受了什么刺激,倾巢出动,打起仗来跟疯子一样,实在是有些奇怪。若非顾念齐遥清,依魏延曦原来的性子早就策马飞驰去前线了。

    “好了遥清,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本王都累了一天了,王妃啊,你怎么还尽说这些让人糟心的话呢。”

    口上说着,魏延曦一把将齐遥清打横抱起来,齐遥清惊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在兵部那鬼地方窝了一整天,坐的我浑身都僵了,遥清,来,你不是想帮我解乏么,仅仅用手按摩怎么够呢。”

    魏延曦三两步走到榻边,将齐遥清轻轻放了上去,然后迅速倾身覆了上去,封住他的唇。

    “唔”

    齐遥清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抬手想推开魏延曦,谁料抬了一半却又垂了下去,彻底放松下身体,任他在自己身上驰骋了。

    情到深处,齐遥清眼角沁出一滴泪来,他堪堪偏过头去,在魏延曦发现之前让这滴泪溶在棉被里,留下一小块斑驳的湿印,也不知这泪到底是因为疼的还是其他什么理由

    再放纵一次,让他疼自己一次吧,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也不知还剩下多少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希望对方能上战场一展抱负,莫要因为自己的处境拖累了他,可私心里却终归还是舍不得的。而另一个,虽然也想奔赴战场,可到底还是放不下对方,生怕自己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要遭罪,是以一直举棋不定,摇摆不停。

    不过没能让他们纠结太久,便传来一条惊天的消息

    北狄趁夜色掩护偷袭了阑朝军营,因为事先疏于防备,我军骤然被袭,元气大伤,威虎将军更是于睡梦中受袭,如今右腹部受重伤,正急速送往附近的城镇医治。

    大军经此一袭,损了一员主将不说,士气也大受打击,将士们普遍消沉低落,连带着抗敌的热情也没了。

    朝中大臣不断奏请,边关将士联名上书,恳请皇上速派良将前去抗敌。而这个良将,除了魏延曦还有谁能称得上

    听闻皇上连夜将雍王召入宫中,崇明殿的灯火亮了一夜,最后,在以保证绝不在魏延曦出征期间对齐遥清动手之后,雍王殿下终于同意了迅速赶赴前线。

    “王爷,把这件狐裘大氅带着吧,时值冬日,北地本就苦寒,军营中更不会有什么良好的取暖设备,你虽一向身体康健,但好歹还是该注重些,莫要现在就寒气入体落下病根,以后发作可就不好了。”

    因为形势紧急,魏延曦草草收拾一番,三日后便要出发,他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被打包收拾好了,齐遥清帮着整理了一些,无意间看见箱底魏延曦的一件黑色大氅,想了想,捧过去对他道。

    “这太厚重了,穿着行动不便,北边虽然冷,但应该还不至于用这个。”魏延曦扫了一眼,不在意的说。

    “正是冷才要备着。”哪晓得齐遥清倒跟他杠上了,“王爷现在还年轻,凡事可能看不出,可若真等老了,以前落下的病根便会一一显露出来。不行,你得带着,晚上睡觉之时覆在被上也是好的。”

    齐遥清不由分说的将大氅塞进了魏延曦的衣物箱里,絮絮叨叨的继续嘱咐着“王爷此行切记要保暖,饮食什么的餐餐不能少,莫要伤了胃,你在京都里一向有人照顾着,闲散惯了,如今凡事亲力亲为,一样不能马虎。”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魏延曦笑了笑,走上前将自家王妃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轻笑道“遥清,你这样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齐遥清的耳廓不禁红了几分。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语气,道“我不在王爷身边,也就只有现在有机会跟你说说这些。只盼王爷能记得我的话,好生珍重,也不枉我今日啰嗦一番了。”

    他虽然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无异,但魏延曦还是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怅然。

    他将人搂的更紧些,有些无奈的道“唉,你也知道,如今京中局势紧张,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原本我是执意想带你一同去的,可你也知道,自古将在外,家眷需留在京中,这是惯例,到我这儿也不好打破。”

    “再者,皇兄有一点说的也有道理,你身子一向不大好,西北苦寒,条件艰苦,又是要行军打仗,犯不着让你去跟我受苦,若是反过来拖垮了你的身子那才真叫得不偿失。所幸皇兄已经答应了我会确保你的安危,圣上金口玉言,想来定会好好遵守的。”

    他还真是信任他的皇兄。

    齐遥清失笑,不过顿了顿,还是点头接道“是啊,皇上都这样说了,必然无碍。王爷不必担心我,只照顾好自己就够了。日后没有我在身边,遇事莫要焦躁,要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尤其不能随便以身犯险,有什么事情多同梁侍卫他们商量商量也好。”

    魏延曦听他说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对劲,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只得点头,一一应下。

    可惜如今的他又哪里会知道,齐遥清嘱咐的这些话,并非局限于他出征的这一段时间,而是对他余下半生的殷切叮咛。

    、第98章 雁秋山

    三日时间按理说过的很快,收拾收拾东西,稍作修养一番,弹指一挥间便会过去。

    齐遥清本以为这三日魏延曦会留在王府内,趁着难得的空闲好好休整休整,养精蓄锐,毕竟一旦离开京都前往西北,那就是一场躲也躲不掉的硬仗,耗时耗力不说,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还要时时防备敌军偷袭,恐怕即便深夜也不能宽心安寝。

    可谁知次日清晨,在齐遥清还在梦中时,魏延曦却忽然悄悄起身,在没惊动齐遥清的前提下,随手披了件外衣出门,对梁威嘱咐了些什么。

    梁威听完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图,点头拍胸脯保证一定会不负王爷所托,圆满完成任务。

    魏延曦满意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房,眼见着天快亮了,凑到榻边在齐遥清耳畔轻轻啄了一口,低声哄劝道“遥清,醒醒,快醒醒,今日咱们可有事要做呢。”

    齐遥清昨晚被他折腾惨了,到现在还是懒懒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听见魏延曦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看了他一下,然后轻哼了声,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愿醒来。

    看他难得赖床,魏延曦也没了脾气,只不住的在他耳畔轻吻,柔声道“好了遥清,不睡了,起来吧,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嗯”

    被他这么又扰了会儿,齐遥清先前的睡意也渐渐消了,只是还是倦倦的不想动。

    魏延曦见状索性连人带被搂进怀里,陪他在床上又躺了会儿,等他彻底醒了,这才拍了拍他被捂得红扑扑的脸颊,笑道“呵,终于肯醒了,是我不好,昨晚不该那么折腾你的。”

    被他这么一说,齐遥清想起昨晚的缠绵,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王爷刚刚说什么,今日要出去”

    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不过听在魏延曦耳朵里倒是可爱的紧。

    “是啊。”魏延曦点点头,“有个地方一直想带你去,所幸今天无事,怎么样,王妃,陪本王去一趟吧”

    他特意弄得神神秘秘,齐遥清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还是顺从的点点头,道了声“好”,然后乖乖起来穿衣服。

    怕他路上会冷,魏延曦特地又给他披了件雪白的大氅,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让梁威牵了马来,先扶齐遥清上马,然后自己一跃也跨上去,从后头圈住齐遥清,大喝一声“驾”,骑着马儿绝尘而去。

    梁威在王府门前目送两人走远,搓了搓手,心中感慨没想到王爷这人还挺浪漫的嘛。

    他扭头问边上的小厮“哎,你说,全京都哪家绣庄最好啊”

    小厮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梁侍卫这是要干嘛,买刺绣

    “最好应该是城东的如意绣坊了,听说京都不少大家的官太太都在那里做衣服。”想了想,小厮还是答道。

    “哦,那成吧。”梁威点点头,自言自语的叹了句,“唉,真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还有跑绣坊的一天”然后便在小厮狐疑的目光下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走了。

    小厮“”梁侍卫这是怎么了,真要去绣坊买刺绣天哪,梁侍卫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且看魏延曦那边,他带着齐遥清,一路驰骋,转眼间竟已离开了主城,往城边官道附近去了。

    “王爷,这都快出城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北风猎猎的吹在齐遥清脸上,吹的他眼睛都变得有些干涩。他微偏过头,问身后坐着的魏延曦。

    “很快就到了。”魏延曦并没有直接说出他们的目的地,只唇角扬了扬,答了这么一句。

    齐遥清皱眉看看他,又看了看前方平坦的道路,没有再说话。左右过两日他就要走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面还说不准,眼下要是这样能让他开心那便随他去吧。

    身下的马儿撒欢似的飞跑着,冬日的京都冷风拂面,吹的人浑身激灵。不过齐遥清却没觉得冷。他背后抵着一个温暖的胸膛,正在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着暖意。

    魏延曦知道他身子弱,怕他着凉,出门前特意替他又裹了狐裘不说,这会儿更是将自己的外袍彻底敞开,将齐遥清整个人都包裹住,让他紧贴着自己,也好觉得暖和些。

    齐遥清暖暖的缩在他怀里,看着前方的路。当远处山脉的轮廓依稀出现在眼前时,他眉头一挑,有些讶异的回头问魏延曦“那是雁秋山”

    “嗯。”魏延曦点点头,低头在他脸颊上浅啄了一下,“我不日就要离开了,离开前,说什么都想与你再来一趟雁秋山。十年前你我初见就是在这里,如今既已情定,权当是来还个愿吧。”

    十年时间,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会改变,唯有山还在,树还在,清溪还在,所幸,人也在。

    魏延曦将马拴在了山脚下,牵着齐遥清的手,与他一同慢慢走山路上山。

    “王爷,我我是真不记得当初走的那条路了”

    也不知魏延曦是怎么突发奇想,放着好好的山道不走,非要齐遥清带他走当初跟朱耀紫一同上山的那条路。齐遥清无奈,都十年了,小树都长成大木了,他上哪儿再去给他找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啊

    谁知魏延曦不依,“记不得也无妨,你就大概寻个方向,我们爬上去。”

    他这么坚持,齐遥清也不好拂了他的兴,只能长叹一声,点点头,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平缓坦荡的山道,认命的领着魏延曦走上边上一条歪歪扭扭、相当崎岖陡峭的小路。

    “哈,没想到当初你跟朱耀紫居然走的是这么条路。”

    身后,魏延曦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嗯。”齐遥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没有经过开垦的山路就是这点不好,上头奇松怪石颇多,走的时候要是四处乱看不看脚下,保准会摔个大跟头。魏延曦功夫好,不怕摔,但他可不敢冒这个险的

    两人也不顾时间,慢悠悠的往上爬,遇到陡坡了,魏延曦会停下来在下头推齐遥清一把,而等齐遥清上去后也会很快转过身拉魏延曦上来。看那架势,倒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呼”

    等终于爬到半山腰时,齐遥清已经累的不行,扶着一棵不知道叫什么名儿的古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这就累了”魏延曦紧跟着上来,好整以暇的报起双臂,心情很好的看着齐遥清在那里大喘气。

    齐遥清白他一眼,不悦道“是啊,我体力不如王爷好,这么条山路爬上来自然吃不住了。”

    见人被说恼了,魏延曦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凑过去把齐遥清揽进怀里。

    “你啊,身体本就弱,又不喜欢运动,整日窝在那儿,肯定不行的。唔,这么说来以后我得多陪你做做运动。”

    说完,魏延曦对他狡黠一笑,眉眼间好不得意。

    齐遥清不解,运动,还要他陪自己要是真想锻炼身体早就这么做了,哪还犯得着魏延曦来陪他一道。

    看出他的疑惑,魏延曦顿时失笑,这遥清啊,还真是单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听不出他的意思,真是没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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