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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错了 第1节

作者:谢主隆恩 字数:21807 更新:2021-12-29 11:14:04

    本王知错了

    作者谢主隆恩

    文案

    守身如玉二十年的雍王要娶妻了,可王妃居然是个男的

    是男的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皇后何许人也

    “皇后者,天下第一毒妇也”

    这是前任太傅被罢官离京前所书的帝后论当中第一句话

    可皇上真就这么昏庸吗雍王真的肯要这个王妃吗

    不得而知。

    不过我知道的是,当雍王殿下发现自家王妃居然就是曾救他一命、令他念念不忘近十年的“小七姐姐”时,他的世界观真的彻底崩塌了

    “遥清啊,本王知错了,你别走行不行”

    “遥清啊,本王知错了,你就让本王进屋吧,本王本王鞋还没穿呢”

    “遥清啊,本王知错了,本王这次是真的知错了”

    内容标签宅斗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遥清,魏延曦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圣旨到

    盛夏的午后,暑气逼人,灼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整座城就像被火焰山吹来的火苗点着了似的。

    本就是极热的天,连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可有些人的心却比这天气还要炎热。

    自从圣旨下发的那一日起,整个京都就炸开了锅。一连几日,京都的街头巷尾、茶楼饭馆无一不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雍王要娶妻了

    这不,就连平日里专供文人墨客们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清平斋”此刻都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哎,徐兄、张兄,你们说雍王被赐婚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就算对方是国公爷家的嫡次子,可这好像也太离谱了吧。徐兄你不是在翰林院供职么,之前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说话的是个长得油头米分面的富家公子,这会儿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直转,紧盯着对面坐着的另两个人,极力想从他们身上替自己的听闻和猜测寻到什么证据。

    二人中穿青衣的那个轻笑一声,悠然的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不日前圣旨就已经下到王府和国公府了,左兄你不信皇上的圣旨反倒信我,徐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完还不忘拱了拱手,以示谦虚。

    “哎哟喂,瞧我这记性差的,倒把圣旨这事给忘了”那个被称之为“左兄”的富家公子一拍脑门,尴尬的笑了笑,不过眼珠一转却又道“只是虽说圣旨到了,可无论国公府还是雍王府不都还没什么动静吗尤其是雍王府,听说前去恭贺的人一概不给进门,贺礼也不肯收,就连当朝首辅送去的礼都被打了回来,当真是怪哉。”

    青衣男子没吭声,倒是他身边那位“张兄”开的口“哈哈,左老弟这么说这可就是孤陋寡闻了。试想一下,若换做是你莫名其妙要娶个男子为妻,你可愿意”

    “我自然是不愿的”富家公子立刻摇头。

    “那不就是了,连你都不肯,难道雍王就肯了”

    富家公子歪头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分辩道“可雍王再怎么说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啊,一母同胞所出,又自幼一同长大,情分自是非比寻常。他若真的不肯,圣上又怎么会硬塞给他个王妃呢再说了,这王妃还是个男子,实在是有悖常理啊”

    “呵呵,这个嘛估计就要归功于我们那位好皇后了。”

    青衣男子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神情之诡异让人根本捉摸不定。

    不过他很快便掩去了眼中的异样,露出一个简单而无害的微笑道“圣上虽是一代明君,但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皇后吹吹枕边风,还有什么事是不肯答应的”

    这话的讽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因为阑朝上下谁人不知他们尊贵的皇后娘娘不止宠冠六宫,就连在前朝都几乎坐上了半张龙椅

    只要是皇后决定的事,皇上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如此宠信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况皇后此人又一向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从她还是昭仪娘娘的时候就可见一斑。如今有了皇上的维护她更是变本加厉,死在她手中的人数都数不尽。

    就连当年怀孕八个月的淑妃都没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待产之际竟因“行巫蛊之罪”被活活杖毙,死后连尸骨都没人收,更别提按例葬入妃陵了。

    后来听说有个淑妃以前的宫女忍辱偷生,冒死追到皇上的御书房,想要皇上替她家娘娘伸冤。可谁知皇上听完之后连眼都没眨一下,只轻飘飘的来了句“人既已死,回天乏术。”

    那时淑妃尸骨未寒,皇上却说出这个话来,真是叫人寒透了心。

    而那宫女一看报仇无望,索性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前的石阶上,死时眼睛圆瞪,睚眦欲裂,仍然死死盯着皇后居住的凤来宫方向,甚是吓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后宫之中再没人敢恃宠而骄,更别提对皇后有任何不敬了。那些修为不够的嫔妃们甚至巴不得皇上永远别来自己宫里,这样兴许还能逃过皇后娘娘的眼睛,堪堪保住性命。

    这还真应了那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不过倘若你以为皇后的手段只能用在后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先前不是说了么,阑朝皇后那可是几乎坐上半张龙椅的人物

    无论是科举入仕还是论功封赏,皇后娘娘无一不掺上一脚的。好比如今的吏部侍郎宋成龙,不就是当年皇后娘娘大力举荐的吗还有廷尉左监纪元德,翰林院掌修柳如令

    关于这点也不是没有大臣进谏过,但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悲惨的。自己锒铛入狱不说,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其中最悲哀的莫过于皇上幼年时的老师,前太傅陈志平。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前两年受人挑唆,竟诬陷皇后与北狄王有私信往来,通敌卖国。

    那时阑朝与北狄的战事正进行到白恶化的阶段,他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不是摆明了打击士气么据说皇后听闻这事后,立刻卸了后冠后服在主殿前长跪不起,请求皇上撤了她的后位以安抚戍守边疆的兵士。

    皇上一听这哪行,当即大手一挥免了老太傅的官。可怜年逾七旬的陈老太傅浑浑噩噩的丢了官位,被披头散发的拖出金銮殿,直接送回老家种田去了。

    众人一看皇上为了皇后连昔日的老师都能不顾,哪还有胆子再继续弹劾她于是从此以后,放眼前朝后宫再没人敢说皇后一句坏话,对于皇后的所作所为众大臣和众嫔妃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这便造就了今日这位在皇帝的绝对宠信下手可遮天的皇后盛国公嫡长女齐颂锦。

    目光回到眼前,小小的清平斋里,三人还在为雍王殿下的婚事烦心。

    “唉,要这么说雍王殿下也真挺惨的,生生被皇后算计了进去。”富家公子叹了口气,替雍王打抱不平。

    谁知对坐之人却说“切,生在皇家,有什么事是自己说了算的要我说雍王殿下娶这么个王妃也没什么不好。男人嘛,没什么心眼儿又不会传宗接代,这以后雍王殿下的后院里还不是想放多少人就放多少人夜夜笙歌都没人管,哈哈,那叫一个自在啊”

    他笑的开心,不过旁边坐着的青衣男子却不这么认为。他不悦的皱起眉,低声呵斥道“克己,慎言这种话可不是我们能说得的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免不得惹你一身麻烦。”

    对于他的担心张克己倒是不以为意,看上去豁达得很,“文纪你又怕个什么劲儿,来这清平斋的人不是落魄文人就是附庸风雅的草包,就算听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文纪见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索性也就闭口不提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就在不远处一帘之隔的雅间内

    “咔嚓”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一盏朴素的青花瓷杯竟生生碎在一人手中。茶水混杂着血水滴落在桌台上,晕出一朵朵鲜红的涟漪来。

    “王爷”

    旁边站着的护卫见此情景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立刻手脚麻利的替座上男子清理起嵌在手心的碎片来。

    “不过是些无知的愚民,王爷又何苦跟他们置气,伤了自己呢”

    比起心急的护卫,坐在中间的墨衣男子对自己手上的伤口倒一点也不关心。这会儿他的脸色比衣服还要黑,瞥了眼正在仔细替他处理伤口的护卫,愤声道“这些话本王这两天已经听够了好不容易想来清平斋图个清静,哪晓得那些人居然连这里也不放过还有,刚刚那个人说什么到清平斋来的都是落魄文人或者附庸风雅的草包哼,梁威你说说看,本王是算落魄文人呢,还是草包”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三人口中被圣旨赐婚,将在九日后迎娶盛国公嫡次子为妻的雍王魏延曦

    见王爷发怒,梁威赶忙退后一步,抱拳道“王爷千金之躯、身份贵重,自然是他们远远比不上的。不过是些酸腐文人的话,上不得台面,王爷何必在意。”

    闻言,雍王殿下脸色稍霁,不过语气依然不善道“哼,本王征战沙场多年,被北狄王一箭刺穿左肩时都没这么窝囊过,如今被那个毒后害成这样,叫本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王爷难道不曾向皇上拒绝过”

    要知道亲事这种东西虽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更讲究两情相悦啊尤其这次的主角还是两个男人,梁威怎么都不相信皇上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就给自己最疼爱的亲弟弟乱点鸳鸯谱。

    而对此魏延曦也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自己回护有加的皇兄这次会这么坚决。两日前他刚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对着圣旨愣了好久,然后想也不想就跳上马朝皇宫奔去。

    哪晓得等到了皇宫后连皇兄的面都没见到,只等来一句“圣口已开,覆水难收”,把他气得差点一脚踹死那个传话的太监。

    所以直至今日魏延曦都很气闷,为何战功赫赫、仅名字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他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娶妻也就罢了,可居然是个男的是男的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是那个毒后的亲弟弟

    那毒后是谁是害了无数宫嫔和大臣的祸国殃民的人,要不是皇兄成心护着她就算杀一百遍都不为过。这样一个女人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人物不把他王府弄的乌烟瘴气就不错了。

    “哼,齐颂锦,你以为把你弟弟放在本王身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本王告诉你,你休想盛国公算个什么东西,连把剑都拿不稳的人也配封国公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魏延曦顿了顿,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主意。

    “刚刚那人不是说娶了男妻以后本王的后院再怎么充实都不怕么那正好,本王就成全他。”

    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朝梁威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道“本王成亲之前,你替本王去将赎回来,再把接进府,听到没”

    “啊王爷,这这那王妃他”梁威越听脸色越难看,王爷这么做不是成心给王妃难堪嘛

    “怎么,本王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见梁威犹豫,魏延曦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就按本王说的去做。还有,以后本王不想听到你再用王妃二字称呼他,他不配”

    、第2章 齐遥清

    城南清平斋,雍王殿下为即将过门的王妃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而此时城东盛国公府的主院里却寂静的可怕。

    主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华服、年近五旬的男子,此刻他浑身僵硬,脸上充满愠色,甚是可怖。

    他身前不远处跪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头低垂可脊梁却挺得极直。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唉”终于,主座的男子长叹一声,放松下身体,神情疲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遥清啊,真不是爹说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年轻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座上之人三分相似的脸来,沉声道“吾乃堂堂七尺男儿,不赴边疆奋勇杀敌,不入朝堂献身社稷,竟学女子嫁为人妇恳请父亲面见圣上,求圣上收回成命”

    他一字一顿,说的掷地有声,分毫不让。

    这就是那位被圣旨赐婚嫁与雍王的盛国公嫡次子齐遥清,而主座之人则是他的父亲盛国公齐萧肃。

    “你”齐萧肃指着堂中跪着的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儿子心高气傲他是一直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一向不喜欢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冷落非但没把他的性子磨平,反倒让他变得更倔了,真不知该怪谁。

    “呵,父亲想说什么”齐遥清眼也不抬的冷笑道“难不成父亲又打算拿家族利益和长姐的后位来要挟儿子,逼儿子嫁么”

    盛国公一听这话气得胡子直颤,本来好好一个婚事,怎么到他口里倒像是自己使的阴谋诡计似的。

    “要挟为父能要挟你什么逆子你这个逆子我养你二十多年,到头来你不知孝悌礼义也就罢了,如今非得把我气死才肯罢休么”

    齐萧肃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愣是把个“不孝子”的名头硬扣到齐遥清脑袋上。他就不信都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了,齐遥清还能这么强硬。

    谁知齐遥清依然不为所动,脸色连变都不带变一下。

    “不是儿子要气死父亲,而是父亲您要逼死儿子。两日前赐婚的圣旨就已经到国公府了,可我对此竟然分毫不知,若不是今日听下人偶然提起,恐怕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怎么,父亲觉得这不可笑么敢做却不敢说,难道您要在九日后把我打残了硬抬进雍王府吗”

    “放肆”

    齐萧肃手中盛着滚烫茶水的白瓷杯在空中滑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的砸在齐遥清额头上。茶杯碎裂,瓷片四散,齐遥清的额角登时出现一个血窟窿。一整杯沸茶混着血水沿苍白的脸庞淌下,甚是吓人。

    他狠拍一下木桌站起来,指着齐遥清的鼻子骂道“逆子我告诉你,你姐姐好不容易替你求来这门亲事,圣上更是金口玉言做不得假,这雍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呆在院子里,不准出院门一步,直到九日后出嫁”

    说完,齐萧肃狠狠“哼”了一声,直接摔门而出,只留齐遥清一人继续跪在那儿。

    良久,他摸了摸自己鲜血直涌的额头,看着手上殷红的颜色,嘲讽道“是啊,真不容易,为了这门亲事齐颂锦还不知废了多少功夫。”

    齐遥清冷笑一声,撑着地面站起来,随手抹去额间的血迹便朝自己居住的清水苑走去。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大白天怎么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都说冤家路窄,这不,齐遥清刚出主院没多久便遇到了专程来给齐萧肃送燕窝的正夫人赵氏和姨娘柯氏。

    柯氏一向是个牙尖嘴利的,在盛国公府这些年仗着齐萧肃的宠爱没少得罪过人。就连她那个刚及笄的女儿齐思敏也与她娘一个德行,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性格张扬跋扈不说,整日里不思进取,实则就是个坏脾气的草包小姐。

    这会儿柯氏远远看到齐遥清沾满血的侧脸和额头上仍在不断流血的窟窿,下意识的便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句。

    齐遥清这会儿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赵氏,怎料最不想见到的还偏就上杆子的往前凑。碍于赵氏嫡母的身份,他纵使再不愿意也只得回过身行了个礼,垂眼道“儿子不慎伤了额头,不曾想竟冲撞母亲了,还望母亲见谅。”

    他说的中规中矩,言语间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可那神情却淡漠得好像根本没见着赵氏这个人一样,令赵氏极为不悦。

    她生平最讨厌的人无外乎两个,一是已故的先夫人温氏,二就是温氏遗留下的这个儿子。

    齐遥清的生母温氏原是江都县丞之女,出生书香世家,后嫁与齐萧肃为妻,从他还是个小小六品侍郎的时候便跟随在侧。她贤良淑德、温婉可亲,陪伴夫君走过最难捱的那段日子,更为他诞下嫡长子齐遥清。

    谁知慧极必伤、红颜命薄,齐遥清八岁那年,齐萧肃在朝中渐渐崭露头角,事业蒸蒸日上,可温氏却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母亲离世,齐遥清为此悲恸不已,几度昏倒在温氏的灵前。而齐萧肃虽然也伤心了一阵子,但很快便将兴趣移到当时还是个侍妾的赵氏身上来。

    赵氏出身不高,不比温氏贤惠,却对抓牢男人的心很有一套,因此很得齐萧肃欢心,温氏去世后没多久就被提为侧夫人。

    她膝下育有一子一女,长女便是后来的皇后齐颂锦。齐颂锦大齐遥清四岁,从小聪明伶俐,很得齐萧肃欢心。

    而儿子齐皓远虽然也比齐遥清大,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却始终逃不出庶出的身份,凡事都比齐遥清差几分。

    再加上他天资普通,相貌平凡,是以在齐府一直都不怎么得势。对此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他娘没用,再怎么得宠都只是个侧室呢。

    不过很快,机会便来了。

    在当今圣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齐萧肃很有眼光的将宝全部压在他身上,义无反顾的将齐颂锦送进宫里给他当侧妃。

    彼时旧太子尚未被废,可先皇身体每况愈下,所以皇位之争虽没端到台面上却也已是暗波汹涌。

    齐萧肃作为坚定的三皇子党,一直默默藏于幕后帮他拉拢大臣,打通关系,为夺位之争做足了准备,所以三皇子后来能顺利登基他绝对功不可没。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在三皇子一举夺魁、荣登大宝之时直接册封齐颂锦为锦昭仪,更将历朝只有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才可加封的国公爵位破例授予齐萧肃。

    而作为昭仪娘娘的生母,赵氏自然也水涨船高,很快就被齐萧肃提为正妻,还美其名曰“此举乃是为让身居宫中的昭仪娘娘宽心”。

    赵氏成了正妻,虽是续弦却被皇上亲封为一品国公夫人,这份荣耀是早亡的温氏所远不能比的。同时,这也意味着原本是庶长子的齐皓远一跃成了嫡长子,而原来身为嫡长子的齐遥清只能退居嫡次子。

    别看这好像只是一个字的区别,但它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嫡长子是正出的长子,是未来袭国公爵位的唯一人选。而嫡次子虽然也是嫡出,却与爵位彻底没了关系。这也就是说,齐遥清再没了国公爵位的继承权,待齐萧肃百年以后国公爵位只可能由齐皓远承袭。

    为这事齐遥清没少被齐皓远挤兑过,就连赵氏每每见了他都不忘含沙射影的讽刺两句,顺便再炫耀一下自己一品夫人的身份,好不得意。

    人情冷暖往往就是如此,想当初温氏还在的时候,有谁敢对齐遥清这般无礼,齐颂锦又怎么敢轻易的把他丢到雍王府去

    不过这十多年受的苦,齐遥清虽然自己心里晓得,但看在赵氏眼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按理说好不容易温氏死了,女儿也有出息了,替自己挣来这个一品国公夫人的位子,她的日子理应越过越舒心啊,可事实恰好相反。也不知怎的,每每见到齐遥清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和那张肖似温氏的脸庞她就会产生幻觉,好像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侧室,连说句话都要看正室的脸色。

    所以她总是刻意拿自己国公夫人的身份来讽刺挖苦他,这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当面打温氏的脸一样,让她内心得到最大的满足。

    本着这个目的,赵氏一听说前院的事便赶着来看笑话了。她觉得自己又遇上了一个机会,一个能羞辱齐遥清的绝佳的机会。

    、第3章 朱耀紫

    “遥清啊,真不是母亲说你,你马上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的还这么不知收敛呢你瞧瞧,整个国公府都在忙前忙后的替你筹备嫁妆,你倒好,不想着为国公府出力也就算了,整日里尽想着瞎混,还把自己弄成这么个吓人样子,让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齐遥清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这是要发难了。先是“出嫁”,又是“嫁妆”,最后再还来个“尽想着瞎混”,看来赵氏今日是铁了心要看他的笑话了。

    可他齐遥清是谁,是那种随便给人捏的软柿子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日里他表现出的缄默寡言只因不愿搀和这些内宅琐事罢了,如今赵氏和她的好女儿这般“厚待”自己,若再不有点反应只怕这整个国公府都要忘了他们还有这样一位主子了

    所以他冷笑一声开口道“呵,母亲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出嫁这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怎么,母亲不打算再瞒我了皇后娘娘给我安排了门好亲事却不敢当面告诉我我还真得谢谢你们的好心”

    赵氏本就是抱着羞辱他的念头来的,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哪还得了,立刻捂着胸口委屈的嚎道“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啊,雍王爷岂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娘娘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这门亲事,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说她,真是糟蹋了娘娘的一片苦心啊”

    赵氏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可齐遥清却嫌恶的移开了眼。这种撒泼耍脸的手段她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居然还好意思再拿出来使,真是恬不知耻。

    他也不愿再与赵氏周旋,敷衍的行了个礼,道了声“儿子头上还有伤,昏得很,就不陪母亲闲谈了,儿子告退。”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赵氏说了一半的话堵在嘴里,继续说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眼睛眨巴眨巴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刚刚说的那么多话都被他当作闲谈了

    “哼,我倒要看看,等嫁到雍王府之后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赵氏眼里划过一丝狠意,望着齐遥清远去的背影阴恻恻的来了句。

    当初齐颂锦刚把这个念头告诉她的时候她就拍手叫好,试问阑朝上下谁不知雍王年及弱冠却从未娶妻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如今你齐遥清冒然嫁过去,夺了王妃的位子,雍王不恨死你才怪

    这样一来,碍眼的嫡次子没了,齐皓远世子的位子也就坐稳了。而齐遥清嫁到雍王府后定然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届时雍王迁怒,他自顾不暇,看他还怎么继续嚣张。

    赵氏越想越觉得心花怒放,连带着先前被齐遥清惹出的怒意也消了不少。女儿这招还真是高明,一箭双雕

    目光移到国公府最东边角落里的清水苑,齐遥清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翘首等待的丫环梦寒。

    见他回来,梦寒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刚刚朱少爷来了,正在前厅等天哪少爷您的额头怎么了”

    目光遇上齐遥清额上的那个大窟窿,梦寒惊得大喊一声,整张脸瞬间白了,就跟天塌下来似的。

    “嘘,别那么大声,仔细被人听去。”

    齐遥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意的挥了挥手,看起来对自己这个伤口丝毫也不在意。

    “刚刚在前头不小心碰了下,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他说的轻松,但梦寒怎么可能相信早上听说少爷被圣旨赐婚的时候她和梦琪就知道不妙了,少爷看似对凡事都不在意,但一旦碰上原则性的问题那可是分毫不让。以前他为了护住院里两个得罪了夫人的小丫头被老爷拿棍子打到不能动弹都不肯吭一声,如今被那些人这般欺辱算计又怎会甘心

    果不其然,少爷在得知他两日前就被许配给雍王后便气坏了,沉着张脸在桌前坐了半个时辰,然后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去前院找老爷要说法。

    眼看日上中天了少爷还没回来,梦寒心中担忧却说不出口,只能一再宽慰自己少爷虽然心中有气却不是个没分寸的。何况少爷再怎么说都是老爷的亲生儿子,马上又要嫁与雍王为妻,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雍王的面子上也应该不会伤了少爷吧。

    可事实就是,在这件事上梦寒着实低估了齐遥清的愤怒程度,也高估了齐萧肃的智商。齐遥清根本就是做好跟父亲撕破脸的准备去的,而齐萧肃也压根就没顾忌到这会儿跟他叫板、甚至被他砸伤头的儿子将是未来的雍王妃。

    梦寒死死盯着齐遥清那道伤口,眼泪簌簌的就往下落。少爷的担心她明白,本就是个处境尴尬的次子,如今又被许给雍王为妻,惦记他的人可就更多了。平日里安分的呆在院里头都能被频频揪出错来,这次被老爷打伤了额头,若被有心人瞧了去还指不定怎么诽谤呢。

    “少少爷,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奴婢帮您处理下伤口,若是感染可就糟了。”待稍稍镇定些,梦寒赶紧引着齐遥清往院里走去,还不忘顺手关上大门谢客。

    “梦琪,快去拿伤药”刚进院门,梦寒就对着前厅正在替来客沏茶的梦琪喊道。

    梦琪闻声跑出来,只一眼便看见了齐遥清额上的血窟窿,登时大惊失色道“哎呀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齐遥清叹了口气,心想先前的借口恐怕又得用一遍了。

    “我”

    谁知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旁边的梦寒便着急的打断道“什么怎么了,还不是在前院弄出来的行了梦琪,别说了,快跟我去拿伤药来才是真的”

    说完,梦寒也不管身边站着的齐遥清和屋里坐着的客人了,拉起梦琪的胳膊就跑。

    留下齐遥清一人站在前厅门前无奈扶额自己两个丫环这做事风风火火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哎哟,我说小清清,你这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偷偷去春香楼寻欢时不小心被人用砖头砸啦”

    略显轻佻的声音自内室响起,嘲弄意味十足,齐遥清这才记起原来屋内还有个人。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如今这副头破血流的样子要被这人看去,他就觉得头疼

    一进屋,齐遥清果然看到主座上正四仰八叉的斜倚着个紫色身影。只见他两只胳膊大大咧咧的搭在扶手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丢给了椅背,两条腿更是直接翘到了桌子上去,好不自在。

    齐遥清也不跟他计较,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喝了口茶讽刺道“死猪腰,有没有去春香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假如你再不收敛点,可就真要把你爹那首辅的颜面都给败光了。”

    原来这紫衣男子正是当朝首辅的独子,也是齐遥清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不过瞧他现在这坐姿,哪还有点贵家公子的样子

    “哎我说小清清,你说我也就算了,怎么老喜欢把我爹绕进去啊”紫衣男子不悦的撑起身,气愤道“还有不许再叫我猪腰了我堂堂首辅公子,居然被你天天叫成猪腰,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抗议齐遥清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于是头也不抬的回敬道“嘁,不叫猪腰那叫什么朱耀紫还是朱公子难不成朱少爷这不都一个样么。”

    闻言,朱耀紫成功黑了脸。

    他最听不惯的就是人家喊他的全名“朱耀紫”了,怎么听怎么像“猪腰子”。天知道他那个学富五车、文采斐然的首辅老爹当年是怎么想起来给他取这么个破名字的

    不过对于儿子的愤怒,阑朝正一品首辅朱奉堂朱大人却是丝毫也不上心,他的解释是“紫气东来、光耀门楣,耀紫二字乃是为父对你最高的期望,那些市井流言又岂是你该关注的切莫失了身份”

    就这样,朱耀紫成功被他老爹气得两眼直翻,却还偏偏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反正我不管小清清我告诉你,你喊我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喊猪腰尤其前面还老加个死字,你就这么想咒我死吗”一想起从小到大齐遥清给他起的各种外号朱耀紫就头疼。

    齐遥清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改口道“蠢猪腰。”

    朱耀紫顿时气结“小清清你就是这么对你最好的朋友的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他果断使出杀手锏,心想难不成这岌岌可危的友谊关系还换不回齐遥清的浪子回头

    可惜齐遥清依然是先前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悠悠的叹了句“唉,你这猪腰怎么跟皇后和赵氏一样无聊呢。”

    “”

    就这样,和以往的多少次一样,这一回合朱耀紫再度惨败。

    对此齐遥清风轻云淡这是命定的结局,任你朱耀紫再怎么翻腾都是改变不了的。

    是谓人贵有自知。

    不过眨眨眼,朱耀紫忽然一下子弹坐起来,问齐遥清“对了对了,你还没说呢,额头上这么大个洞到底是谁给你弄的我猜赵氏那个女人虽然蠢了点,但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过不去吧。”

    这就是齐遥清和朱耀紫了,他们打小一同长大,鸟蛋一起打过,蚂蚁一起烧过,管家一起耍过,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坏事他们都一起干过了。十几年的情分造就了如今的他们,即使之前吵的再凶,只要一听到对方有难便会立刻放下全部不满,义无反顾的挺身而上。

    、第4章 算计

    “要真是她反倒好了,至少我能以此为由名正言顺的跟皇后一脉翻脸。可惜唉,这种事除了我爹还能有谁”齐遥清无奈摇头。

    “不是吧,还真是你爹啊”朱耀紫闻言瞪大了眼,但惊讶片刻之后却了然的点头道“也对,你爹呵呵,从小到大没少打你就是了。”

    “不过再怎么说你马上都要嫁给雍王当王妃了,你爹怎么下手还这么狠呢。”朱耀紫恨铁不成钢的捶了捶腿“王妃可是超一品的阶衔啊,啧啧,从此以后整个盛国公府的人见了你都是要磕头的,他居然也不知道收敛点,简直是猪脑子”

    这朱耀紫朱大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赐婚这档子事他不提也就罢了,一提齐遥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两日前圣旨就下了,事到如今整个京都都知道我九日后将要嫁去雍王府,可我这当事人居然还是今晨听人偶然提起才知道的你个死猪腰知道了居然也不来告诉我一声,嗯害我硬生生拖了两天,如今就是想拒绝都来不及了”

    皇帝的话比天高,圣旨一旦出口便轻易改不得。皇后既是成心要把他弄去雍王府又岂会给他拒绝的机会只怕让整个国公府都瞒着他也是皇后授意的,毕竟多拖一天是一天,时间拖得越久他反抗成功的几率便越小。

    谁知朱耀紫闻言却是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惊愕的问“什什么意思难道你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的”

    自古以来圣旨都是要本人亲自跪接的,更何况是赐婚的旨意没想到国公府居然敢瞒着齐遥清直接替他把旨接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弄不好要砍头的啊就算他家出了个皇后也不该这么放肆啊。

    脑海中浮现出皇后那张雍容华美却冷漠狠厉的脸,朱耀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此时齐遥清并不答话,只是拿眼睛斜他。

    “嘿哟,难怪了难怪了,我见你这两天一直没动静还觉得奇怪来着,没想到原来你根本就不晓得有这回事啊。”

    朱耀紫无比同情的看着齐遥清,那叫一个感同身受“唉,要说你那国公老爹也真是的,傍着个皇后女儿嚣张成这样,连儿子都肯害。还有你那个大哥,前两日我还听说他在春香楼跟人抢头牌,居然把定北侯家的三少爷给打了。啧啧,亏得定北侯跟你老爹交情一直不错,不然肯定有的闹呢。”

    他大哥这件事齐遥清之前也略有耳闻,听说是那日齐皓远喝醉酒跟人吹牛,说他无论何时去春香楼都是第一头牌伺候,可对方似乎并不相信。那春香楼是京都第一大风月场所,头牌玉见薇更是多少朝中大员心尖尖上的人物,就算齐皓远是盛国公世子,却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对于别人的质疑,齐皓远自然很生气,他认为这不仅仅是对他一个人的轻视,更是对整个盛国公府的轻视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齐皓远还真就带了一帮人浩浩荡荡去春香楼,跟老鸨指名要第一头牌作陪。

    谁知那日见薇姑娘正好被定北侯家的三少爷点去了,抽不得空。齐皓远扑了空,在一群人面前颜面尽扫,又怎肯罢休

    于是便有了那狗血的一幕盛国公世子大闹春香楼,直接领人踹了三少爷的门。据说后来还有人透露,当时那三少爷和头牌正在房中寻乐,被齐皓远这么一搅,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戴好就被直接一拳打出了房门

    定北侯如今年近七十,那三少爷又是他与正夫人唯一的儿子,从小被正夫人捧在手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哪受过这般大的委屈

    结果不言而喻,三少爷跑回家,哭天抢地要他爹去国公府讨说法。亏得定北侯跟齐萧肃的交情一向不错,最近又看中了江南丝布的生意想跟国公府合作,虽然中途出了这种事,但为了大计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否则哪那么容易摆平。

    “话说你大哥后来如何有没有被你爹罚”朱耀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老爹非把我揍趴下不可”

    齐遥清白他一眼“那你还天天偷着赶着往春香楼跑也不怕哪天行云雨时被人把命根子给踢断了。”

    朱耀紫“”

    不是他没话回,而是他实在弄不懂,为什么自己随口一句感叹都能被齐遥清演变成人身攻击

    还有,齐遥清你到底是怎么用这么正经的样子说出那么不正经的话来的啊

    幸亏齐遥清还算有点良心,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接着之前的问题道“估计我爹最多也就训他两句,毕竟齐颂锦入宫以后我爹越看他越顺眼,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朱耀紫却是懂的。看齐皓远越来越顺眼的结果不就是看齐遥清越来越讨厌了么。

    “哼,谁说老爷训斥大少爷了奴婢可是听闻老爷本还有些生气的,可一听大少爷说他是为了国公府的颜面才这样做时就什么气都没了。后来还赏了他好多东西呢”

    说话间,梦寒和梦琪已经捧着一大堆药回来。刚走到门口,听见里头齐遥清与朱耀紫的对话,梦琪就忍不住插了句。

    “哦还赏东西啊”

    朱耀紫一听眼睛瞪的老大,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说小清清,你那个极品老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放着你这么好个儿子不要,居然去喜欢那种货色,啧啧,真是越老越糊涂。”

    虽然朱耀紫的话已经说的很难听了,但齐遥清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在他看来,朱耀紫说的没错,齐萧肃这个父亲确实当的不怎么样。

    不过有些话彼此心里明白就好,面上却是提也不能提的。所以他还是叹了口气,正色道“这种话在你那里说说也就算了,在国公府还是少说为妙。毕竟隔墙有耳,皇后和赵氏安插了多少人在我这儿我至今心里还没个数。”

    说完他又看向梦寒和梦琪“还有你们两,不要以为院门一关就安全了,这清水苑再怎么说也归在国公府的范围里,像刚刚那种话要是被大少爷或者夫人的人听去那还了得祸从口出,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出议论主子的话来。”

    齐遥清一直算是个好脾气的,此刻难得严厉起来也是为了梦寒和梦琪好。对于自家少爷的苦心两个丫头自然再清楚不过。

    “奴婢记住了,日后定不再犯。”

    两人半蹲行了个礼,见齐遥清神色稍缓,这才敢放松下来。而梦琪更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收起所有表情,规规矩矩的跟着梦寒去上药。

    谁晓得她刚刚那个动作虽然逃过了齐遥清的眼睛,却一点不落的落在朱耀紫眼里。

    见她走过身前,朱耀紫嬉皮笑脸的努了努嘴“哟,梦琪姑娘的小香舌还真是好看嘛,红艳艳的,就跟那十月的啊”

    梦琪见他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索性绕了个大圈,在经过主座时恶狠狠的一脚踩在朱耀紫鞋上,成功堵住了朱耀紫接下来的话。

    “哎哟小清清,你这儿都是些什么人哪怎么连个小丫头的脾气都这么大,真是疼死本少爷了”

    朱耀紫捂着那只被踩的脚直叫痛,哪知齐遥清却头也不抬的回敬道“谁叫你非要去招惹她,自作自受。”

    朱耀紫“”

    他今天出门前怎么没查查黄历呢,上头一定写着不宜出门,尤其是不宜走亲访友

    这边朱耀紫顾影自怜的心疼着他的脚,那边梦寒和梦琪已经利落的替齐遥清清理起伤口来。

    那么大个血窟窿,旁边还有被沸水烫出的一大片红印子,虽然时间久了血不再淌,可梦寒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少爷当时得有多疼啊

    用温水洗去干涸的血迹,露出里头深深浅浅的血痕。梦寒小心翼翼的用纱布取出还遗留在伤口里的碎瓷片,又用碘液消了个毒,拿水过一遍,这才洒上伤药,还不忘在旁边被烫红的地方抹上烫伤药。

    “小伤罢了,不必这么细致。”

    见梦寒左一层纱布又一层药的往上招呼,齐遥清忍不住出声劝了句。

    “少爷且忍着些,这伤口不同,用的药也不同,只怕日后留疤呢。”梦寒柔声解释。

    “唉,两个这么贴心的丫头,真是羡煞我也。”朱耀紫撅着嘴,醋意十足的来了句。不过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齐遥清“对了,嫁给雍王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第5章 嫁不嫁

    “呵,怎么办,你觉得我该怎么办”齐遥清轻笑一声,不答反问。

    朱耀紫苦恼的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准,赐婚这事向来是把双刃剑,赐的好了那是皇恩浩荡,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一段佳话。可那是极少的啊,绝大部分还不是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连对方的面都不一定见过几回,嗯,就像你和雍王这样。”

    更何况是这种耸人听闻的男男结合

    说到这里,朱耀紫深深叹了口气“唉,皇上这次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皇后的话。小清啊,九日后你到底嫁是不嫁呢”

    看他因为纠结把脑袋揉得跟鸡窝似的一团乱,齐遥清心下好笑,点了点头道“嫁,当然要嫁。”

    “什么”朱耀紫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你你你确定想好了,真的要嫁”

    虽说齐遥清面上一直表现的与世无争,但那是在与他没有太大利益冲突的前提下。这回齐颂锦和赵氏那对母女都明目张胆的欺负到他头上来了,朱耀紫不认为自己这个好友还会像以前那么好说话。

    毕竟男人嘛,总要有点血性的,一味忍让算个什么事

    不过对于他的震惊,齐遥清熟视无睹。他浅浅抿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慢悠悠的解释道“你莫心急,我虽然恼火他们这般算计我,却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此番若是父亲擅自给我定的亲,我必定拒绝,但皇上金口玉言,圣旨都下来两天了,我若执意反对恐怕到时候被冠上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得不偿失。”

    “那那你今早上跑去前院干嘛,还给自己弄一脑袋血回来,这不是找罪受嘛”目光触到齐遥清脑袋上的纱布,朱耀紫嘟囔道。

    齐遥清轻笑一声,随意摆了摆手“那不过是个试探罢了,我爹从来唯女儿马首是瞻,我根本就没指望他能因为我这一席话去跟皇上唱反调。”

    朱耀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就为了试探一下老爹的态度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这种事也就齐遥清干得出,换做自己是打死也不肯的。

    “你不用这样看我,该做什么不做什么我自有分寸。”被朱耀紫用那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饶是齐遥清这般好定力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其实腰子,不瞒你说,早上听说这件事后,我虽恼火,心里却也一直存了个疑问。”

    “哦,什么疑问”

    “你觉得圣上自登基以来,表现如何”

    “嗯政治上应该算颇有建树。”对于魏承天的执政水平,朱耀紫还是很看好的,“圣上登基以来,先平北狄之乱,后又大兴水利,推广农耕,鼓励经商,长富于民,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以称得上是一代明君。”

    齐遥清微微颔首算是同意,紧接着又问“那你觉得圣上可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失去理智,做些留下历史诟病的事”

    朱耀紫摇头,“圣上英明睿智,遇事冷静,应该不会。”

    不过顿了片刻后,他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道“哦,你是说皇后嗯对,对,你说得对,皇上虽然宠皇后,却到底不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无缘无故给雍王指个男妻,恐怕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深意。”

    表面上再亲和的帝王都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他们杀伐果断,狠厉睿智,有着常人望尘莫及的智慧与手段。他们明白自己能登上今日的宝座究竟经历了多少阴谋与算计,付出了多少辛劳血汗,因此才更会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皇权,又岂会被一个女人的话随意左右自己的心思

    齐遥清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皇上会头脑发昏到只因皇后的一句话就下这么道饱受争议的圣旨。

    “不过这还只是其一。”齐遥清竖起了一根指头。

    “哦,难不成还有其二”朱耀紫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望着齐遥清,等他的下文。

    齐遥清点点头,“腰子,你来分析一下,皇后为什么非要我嫁去雍王府不可”

    朱耀紫扁嘴道“嗯都说雍王年及弱冠却一直没有娶妻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如今你冒然嫁过去,占了雍王妃的位子,恐怕雍王心里记恨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关于雍王二十岁还不娶亲的理由众说纷纭,齐遥清以前也听过不少版本。不过不管具体理由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雍王魏延曦在接到这道圣旨之前应该也没有娶妻的念头,尤其还是个男妻。所以朱耀紫说的这一点齐遥清是赞同的。

    “还有么”他继续问。

    “这个这个”朱耀紫一拍脑袋,又道“哦对,你是盛国公元夫人的独子,原本国公爵位唯一的继承人,如今承袭权虽被你大哥夺了去,但皇后却难免不为自己的亲弟弟好好打算一番。你若一朝翻身,替代齐皓远成了下一任盛国公,定然不会全力支持皇后的,届时皇后失了母家的势力,在宫中过的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如鱼得水。”

    齐遥清赞许的看他一眼,别看这猪腰平日里好像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真要分析起东西来好像还挺有一套。

    “完了”

    “嗯,完了。”朱耀紫笃定的点点头。

    “可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谁知齐遥清接下来却摇了摇头。

    “啊”朱耀紫愣了,感情自己刚刚分析了那么多居然被他直接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否定掉了。朱耀紫忽然有种很失败的感觉。

    看他被自己一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顿时蔫了,齐遥清无奈,只得安慰他道“我没说你讲的不对,相反的,你说的都对,可这些但凡了解一些内情的人都能猜出来,我不认为齐颂锦是个心思这么单纯的女人。”

    “那你觉得她还有什么目的”

    “这个嘛”齐遥清自嘲一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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