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怎能不诊治”面,面向前迈步,想拉走。
记起方晓朗过的的病根所在,以及那“早夭”二字,忽然对于就医心生惧意,绕着桌子躲去,争辩道“几声咳嗽而已,可能是着凉,没事的,多喝水就好。”
方应鱼有些生气“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见郎中呢”
见他执意要让去,只得道“替去下症状,抓药好。反正不去。”
方应鱼搞不清哪根筋犯邪,又拗不过,再想到咳嗽的症状也并非十分严重,恐怕就是着凉,只得答应着,自己出门去给抓药去。
方小染见他走,才松口气。扶着桌子沿儿,慢慢坐在椅上,手抚着心口处曾受过伤的地方,望着桌前火光明灭的炭盆,怔怔出神。
他心疼症是留给他的纪念,来自胸腔深处的咳,又何尝不是他烙在命里的印记
大门那边,忽然传来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回过神来,走到前堂去,只见名平民打扮的子站在半开的门边,问道“请问是鱼夫人吗”
站起来应道“是。您是”
子双手奉上个信封,道“家主子差将个给您送过来。”
不解地接过信封,还欲再问,子已转身匆匆离去。低头打量下手中的信封,空白的没有任何字迹,封口也是敞开的,里面装张薄薄宣纸。抽出来,打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中。
是个药方。方晓朗开的药方。
他虽然已贵为皇帝,却还是不忘郎中的职责啊。即使认定对方是江湖骗子,也要出手相助。
拿着张药方,梦游般走回去,坐在桌前,将它摊在膝上,低头看着,久久地动不动。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只是痴迷地描着那笔划,字迹都具备表情般,化作他的音容相貌,跃然纸上。
也不知坐多久,前堂忽然传来方应鱼的话声“染儿,郎中定然就是着凉,药抓来,快去煎喝”
吃惊,急急站起来,想找地方把药方藏起来。不料手指虚软,竟没有拿住,药方从指间滑落,掉到脚边的炭盆之中,挨火炭,边角立刻焦黑卷曲起来。心中痛,伸手就想把纸张救出,手伸到半却又停滞住。眼睁睁看着火焰跳跃而起,瞬间将药方吞噬,焚为灰烬。
烧也好。留下物件在身边,睹物,心殇,不如不留。
纸张燃烧时飘起缕青烟,钻入的喉咙之中,引起阵剧烈的咳嗽。
方应鱼听到咳声,加急脚步穿过前堂和院子,进到的房里,见扶着桌沿儿,咳得死去活来,泪水都冒出来。
他急忙上前搀住,替拍背顺气,满面焦虑,道“怎么突然咳得般厉害”
半晌才止咳,眼泪却没能止住,拿袖子擦又擦,总也擦不尽。面把脸抹得塌糊涂,面竟勉强扯出个笑来“没事的,是让炭盆的烟呛到。”
明明脆弱得几乎要倒下,却强装欢笑硬撑的模样,让他心疼得暗暗抽搐,想要抱抱,又被刻意疏远的笑容阻住动作。
他被刻意的疏远搅得分外恼火,忽然间抛开切顾虑,将扯过来,抱入怀中。
愣住,伏在他的胸前,竟全无反应。
他“染儿不能再容那个人占据着的心,又要毁的将来。既撑得很累,就不要坚持,到里来,让来帮忘记他。不在乎还想着他嫁吧。”
久久地低脸伏着,鼻尖感觉得到他胸口的热度,又被自己的泪水浸凉。
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摇头“不,小师叔,不嫁。是最亲的家人,可是不能嫁,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个把握不住自己的心的人,个很可能命不长久的人,绝不能给小师叔。
摇头的动作,更象是趴在他胸前痛苦地辗转着脑袋。那下下努力的辗转,用力的拒绝,似是耗尽的力气,又要强地自己苦苦撑站着。任他满腹经纶,也搞不懂到底在硬撑些什么。
虽然被拒绝,他却没有放开,而是更紧密地拥拥,让个拥抱变得更加温暖包容。“染儿真傻。其实比方晓朗好得多。才是做相公的最佳人选。”故做轻松的语调,声音却因为有泪意硬压回喉咙,酸涩到哽咽。
方小染含泪笑道“是啊,真蠢啊。都是因为先入为主,心里腾不出地方。”
“七岁那年选相公时,明明是先选的。”
“呵呵,如果当时同意,不定早就。谁让不同意的,还用架柴堆上烧死的话吓。现在后悔吧”
“该后悔的是喜欢上那个家伙,要受多少罪啊。为什么不也拿匕首逼做相公嗯”
“哈哈,谁不是呢,后悔死。”
两个人言语的,含泪嬉笑怒骂,吵闹间,从最初的最初开始回忆着,路笑,路哭,路叹。开始错过的两条红线,难道就永远也打不成结
方小染没有急着去煎药,而是故意找些理由,磨蹭到黑,等方应鱼和瞳儿去睡,才去厨房里煎。面煎着,面探头探脑张望方应鱼房间的动静。终于见他的窗户黑灯,才灭炉火,端砂锅子,轻手轻角来到院墙角,把药汁慢慢倒掉,渗进泥土里。
方晓朗过,的病如果吃错药反而会伤身。虽无意治病,却还不至于有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终于将药汁全倒光,松口气,拎着砂锅子释然转身,猛然发现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人,吓得倒吸口冷气,砂锅子险些摔到地上,心虚地叫道“小小师叔”
方应鱼阴沉着脸,道“在干什么”
“嘿嘿,嫌药太苦,不想喝,就倒。”
“不要撒谎,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他的目光澄净,犀利,如薄薄的刀片剖析着的神情,让的躲闪企图无处藏身。缓缓问道“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事别瞒着。”
“小师叔总是么聪明。”淡淡地笑着,知道假话没用,瞒不住他,神情于是也坦然下来,道:“今见到方晓朗。”
方应鱼虽然料到有事瞒他,却万万想不到方晓朗会出现在涯海角,不由大吃惊,愣半晌,眸中惊怔褪去时,渐被怒火侵占。眼中火苗爆跳,声音压抑不住怒气“,就是拒绝喝药治病的原因不过是看到他,就让不想活么”
摇着头争辩道“不是的”
“那为何将药倒掉”
“”
“真没出息”方应鱼盛怒难抑,破口怒骂。
看到他生气,的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急之下,竟出来“药喝没用的”
方应鱼诧异地停顿下,问道“怎么知道”
惊觉失言,慌忙掩饰“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喝药”
“染儿。”
面对着方应鱼仿佛具备穿透力的目光,知道在他的面前撒不谎,呐呐地收声,低头,不再言语。
他再唤声“染儿。告诉。”语气中,是不容推诿的追问。
低着头,道“方晓朗没认出,只听咳嗽,就开个方子给。”
“方子呢”
“掉炭盆里烧。”
“竟有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吗”方应鱼恨不得抽巴掌。
慌忙抬头解释,“不是故意的如果能治,还是想治的。”
方应鱼咽下怒气,隐忍地头,问道“那他,病是什么症候”
“是那次箭伤,没好利落。”
“原来如此。如果不照那方子服药,会如何”
“呃也没什么呵呵”
虽然的态度故轻松,他却从躲闪的目光中猜到什么。忽然转身,疾步冲出去。身后传来方小染的喊声“哎,小师叔,去哪里啊”
他也不理,急急而去。方晓朗既然来到此地,必然会住最好的客栈。但愿他还没有离开。
求医遇到鬼仙
夜深时,方应鱼才回来。满身疲惫,满脸失望。方晓朗行早就离开镇子,他借马匹追赶,也没有赶上。
方小染见他的神情,已猜到大概,也不多问什么,只拿条手巾,替他扫去衣上尘土。
他看着绕前绕后忙活的,道“染儿,明日收拾下东西,进京求医。”
的动作僵滞住,愣半晌,才摇头道“不,不要见他。”
“不是去找他。打听过,鬼仙也在京中,若不想暴露身份,就乔装打扮番,请鬼仙诊断,开方子,即刻便离开,可好”
个建议听起来甚是稳妥。虽然很不情愿去京城,因为只要离方晓朗近步,便慌乱分。但若是放任那病不管,总是不对的。就算是自己灰心地没有多大兴趣去治疗,方应鱼也绝不容许放弃。在方应鱼面前,半厌世的意思都不敢露出来,否则的话他真会拿耳刮子抽。也幸好有方应鱼在,才能够始终保持清醒。
此时方应鱼提出个求医的办法,看似是在征求的意见,实则根本不容推脱。只能头同意。
三日后,二人收拾些简单的行装细软,买辆马车,带着瞳儿和包子,离开黑石子镇,赶往京城。瞳儿小孩子心性,只要去京城玩儿,开心得不得。
路过个较繁华的大市镇时,瞳儿忽然站住脚儿,指着墙壁上贴着的溜画像中的张,大呼小叫“娘亲快看张美画跟好像啊”
方小染定睛看去,不由得大吃惊。墙壁上贴七八张画像,其中有江洋大盗,有连环杀手,个个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在串恶人画像的最首位,竟是名子的画像,画的模样还颇俊俏的,赫然正是方小染的脸
经瞳儿么嚷,险些魂飞外,把捂住他的嘴巴,鬼鬼祟祟朝两边张望下幸好没人听到再不敢相信地去细看那画像可不就是画的头像上方标注着大大的“寻人”二字,下方赫然写着悬赏纹银万两后面盖着官府的印鉴。
画像排在头号通缉犯的前头,位置挺重要的。
纹银万两也挺值钱的。
身边忽然多人,吓跳。待看清是方应鱼,才拍着胸口压惊。看到方应鱼眯着眼读寻人启事。“在他心目中份量不小啊,足足万两之重呢。”
顿生狐疑“小师叔,不会是想拿去换银子吧。”
方应鱼探手,扯下腰间的帕子,替蒙在脸上,在脑后打个结,慢悠悠道“不卖。”
脸蒙着帕子也会惹人生疑,在客栈住宿时,从来不施粉黛的方小染买些脂粉,化个夸张的妆,跳到方应鱼面前让他看时,惊得他后跳出三尺,抚着心口连呼惊悚。于是知道安全。
赶往京城的路上,凡是重要城镇、交通要道,都可见到那寻人的画像,纸张有新有旧,显然已张贴不少日子。而黑石子镇大概是因为位于边陲,又是个很小的镇子,所以画像没有贴到。
当初从韦州逃出时,茫无目的,不知所终,路走走停停,走半年才到的黑石子镇。次却因为目的地明确,行的快许多。上路时虽是冬季,但南边气候暖,也不是十分寒冷,待走到北方的时候,冬季也过去,路上方小染的病也没有重起来,倒是随着气温的上升而隐起症状。正像方晓朗的那样,只有冬季寒的时候才会犯。
三个月后的春浓时节,抵达京城。京城内外春意盎然,杨柳青茸,深深浅浅的花色缀其间。方小染内心不禁感慨万分,记起几年前自己第次来到京城时,也是样的季节和景色。那时候的心里单纯地装着对袭羽的迷恋,对自由的向往,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彩;那时候玄教家门兴盛,武馆和弟子遍布下,总有大帮子师兄师姐,还有师妹小鹿围着,护着,就算是跑到京城也不例外;那时候,爷爷健在,像座永不倒下的高山,屹立在的身后。
原本以为切都会永远存在下去。可是,似乎只是转身的功夫,切,都消失不见。
站在京城宽阔的石板路上,的神智瞬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是身处何年何月,记不起期间究竟发生些什么,搞不清切为什么会变成个样子。
左手轻轻地被握住。转脸,看到小师叔然的、安慰的眼神。
唯有小师叔手心的温度,始终未变。也唯有小师叔,直陪在的身边。
他们找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稍事休息,方应鱼便出门去打听鬼仙的所在。幸运的是鬼仙目前的确是在京城里,而且热衷于行医的行当。但是行踪不定,据经常会撑个游医摊子给人看病,诊病异常准确,开药手到病除。但是皇帝本人似乎非常不支持他的位帝师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