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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_第42分页

作者:吴沉水 字数:12228 更新:2021-12-29 12:13:54

    令她受一定半点委屈。”

    他略停顿了下,叹了口气,道“第三个人,是我将娶的妻子沈冰楠。她是个好姑娘,明知我只是用她金蝉脱壳,却毛遂自荐,要与我演这场成婚的戏。我这一生,也只任性这一次,却终究要辜负她的情意。”他惨淡一笑,继续道“我这样的身子,怕到成亲之日,也无法与之行拜堂之礼,洞房云云,更是荒唐。我走后,你将我亲手写的休书交给她,府中一切田产房契,珍玩古董,均赠与她。若她有嫁人之心,你替我留点心,一个女孩子家,生得又好,又有这许多财产,难免引些纨绔子弟或花花公子。她已然让我伤了一次,决不能让人再伤第二次,切记。”

    王福全泪流满面,抬起头来,颤抖着道“公子爷,您去哪,小全儿就去哪。您只管惦记她们,却忘了小全儿。若您不在了,小全儿该如何自处,如何是好啊”

    萧墨存沉默了,摸摸王福全的头发,疲倦地闭上眼睛,决绝地道“我将这许多事托付与你,怎的你仍不明白小全儿,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我去的地方,你若跟来,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你都不要奢望我原谅你。”

    王福全走的时候,两个眼睛早已肿的如核桃一般。他路过中庭,恰好瞧见小宝儿端着托盘,上面一只热腾腾的药碗,微微皱着眉,小脸绷得紧紧,神情极其认真地端进暖阁去。那孩子是那样专注,仿佛世上所有要事,都抵不上让这碗药安全抵达主子床头来得有分量。他愣愣地看着,心里突然间涌上来一股酸楚疼痛,若自己也能如此,将手里端给主子喝的一碗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活着,是不是会简单很多,也轻松很多。至少,不会如此刻一般痛苦,不会一呼一吸之间,尽是说不出的懊丧、无奈、悲痛和愧疚。

    过了腊八,京师忽而下了一场大雪,一时间银装素裹,满眼望去,皆是玉树琼枝,映着窗外红梅,犹如冻硬的胭脂一般,透着冷气。此刻天启朝朝野上下,沸沸汤汤,谈论的都是皇上为晋阳侯亲自指婚的事,此次婚事,按颁发下去的圣旨说法,一事表彰,二事冲喜,面子里子都做得圆满好看,仿佛透着一种皆大欢喜的意味在里头。不知情的人均道晋阳侯此次抗旱剿匪立了大功,此番连妻子都娶上,只待他身子骨一好,只怕皇帝就要在朝堂上重用他了。然而消息灵通的人士却知道,皇上隐隐压抑着的怒火,甚至有人买通宫中太监,打探到这段时间,皇帝避而不回韬光殿,夜夜召宫妃侍寝,像是在宣泄,又像在施压。只是晋阳侯那边却毫不理会,照样吃药修养,倒像真的为了那即将来临的婚事迫不及待地调理身子一般。

    皇家婚嫁非同小可,再加上此次婚嫁二人,一个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晋阳侯,一个是晋阳侯的义妹,皇上钦封的郡主萧锦芳,内务府和礼部自然不敢怠慢,连着丞相府、晋阳侯府、李府的长史管事丫鬟仆役,连着忙了个脚不沾地,方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将一场热闹华贵的皇家婚礼准备妥当。这一日,嫁娶之物已然备妥,太庙占卜而来的黄道吉日已然确定,皇上御笔的两块匾额已然高悬明堂,整个晋阳侯府从里到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京师长安街上广设喜棚,周济穷困百姓。皇家留京的两个王府,各路侯爵郡王,皇亲国戚,各部京官同僚,连着八辈子打不上干系的京商名流,各有表示,一时间贺礼不断,源源不绝、流水线一般送往晋阳侯府。唱诺的门人连唱了好几日,顶不住哑了嗓子;对礼单封回礼的几名管事几乎写秃了笔。

    到了腊月十六,距正经的好日子只余两日,此刻晋阳侯府内诸事已毕,锦芳仗着郡主身份和一股泼辣劲,将婚嫁之前新娘的忌讳全抛脑后,亲自巡视,确认毫无瑕疵,方肯回房装那娇羞的准嫁娘。万事俱备,只等着皇上准了侯府递上的,请萧墨存出宫回府的折子。只不知怎么回事,那折子在皇上御膳房案头搁了好些天,总也得不到回复。锦芳背地里恨得只咬银牙,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可。

    她没办法,只得打点了人知会萧墨存,萧墨存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毫无浮躁之气。他不着急,小宝儿却盼着能亲眼见识一下主子的婚礼,他是穷孩子出身,对成亲之事一无所知,唯一晓得的,也不过是新郎新娘要传大红褂子拜堂而已,对这等皇家婚宴,自是好奇得不得了。这一日午后,他服侍萧墨存用完药,按捺不住,大着胆子问“主子,您过两日真的会成亲吗”

    “是。”萧墨存答道。

    “那您为何不用出宫难道说,拜堂在咱们韬光殿”

    “混账话呢,这里除了皇上大婚,何人敢用”萧墨存笑了笑,道“我不出宫,是因为皇上还不放我。”

    “啊那怎么办皇上要不放您,您还怎么成亲啊新娘子怎么办啊”小宝儿着急了起来。

    “他会放的。”萧墨存好笑地摸摸他的头,道“放心,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不差这最后一步。”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人喟叹道“是啊,朕是不差这最后一步,”屏风后转出一人,徐徐走进,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忧伤和疲倦,正是皇帝萧宏铖,他定定地看着萧墨存的脸,哑声道;“可墨存,你告诉朕,为何这最后一步,朕却总是舍不得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要求再看一次皇帝,ok,让他出来惜别一下。

    之前有童鞋说,为毛晋阳能利用人家一个小姑娘成婚。说实话,某水看到这些真是狂汗,晋阳原来被偶写得那么善良啊,不能伤一个无辜的人,不能有一点私欲,连假结婚都不行,o,偶差点吐血。

    那个,大家啊,偶家小晋阳不是圣母来着,这件事,或许是他做过最任性的一件,到了这最后关头,他心中的怨和苦需要通过一个婚礼,来回击那些令他伤心的人。沈冰楠喜欢他,与他成亲是梦寐以求,所以明知这个婚事可能会有名无实,但只要能救他出宫,也心甘情愿。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墨存能为沈冰楠做的事,他为她设想好了以后的路,其中包括婚礼之后的自由、富裕生活、托付他人提点和照应,这对一个出身贫寒的漂亮女孩来说,其重要程度,不亚于给你一段婚姻的保障。

    当然,大家会说,可你不爱人家,你还跟人结婚,你就是利用。对这个某水只能说,世上并无万全之策,在这种境况之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名正言顺,让皇帝不得不放他出宫。一个婚礼是必须的,因此无论他与谁成亲,对新娘的亏欠都是不可避免的,墨存能做的,只是如何将这种亏欠降低到最低点。其实换个角度,沈冰楠又何尝不是夙愿得尝呢

    第章

    可墨存,你告诉朕,为何这最后一步,朕却总是舍不得走呢

    萧墨存哑然无语,之前被他所辱种种记忆,霎时间涌了上来,便是再空明无谓,却也难以平静无波看他,索性转过头去,不加理睬。

    他这样见驾,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苦了小宝儿,一边下跪,一边忧心忡忡拉自己主子的袖子,生怕他被皇上怪罪。萧墨存撇过头去,见小宝儿怕得眼眶都红了,瞧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被可怜兮兮的小狗。他心里不忍,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皇帝,道“微臣惶恐,不能接驾,望陛下恕罪。”

    皇帝眼神复杂,只看着萧墨存,既痛苦又舍不得离开,半响,挥挥手道“下去,朕与你主子有话要说。”

    小宝儿担忧地看一眼萧墨存,萧墨存朝他淡淡一笑,让他放心,那孩子有心要留下,可却无忤逆皇上的胆,挣扎了好一会,终于磕头告退出来。

    他这一番天真模样,瞧在萧墨存眼里,却令他不由勾起嘴角,眼神都温和了几分,忽然间想起皇帝还在一旁,脸上一凛,垂下了眼睑。

    皇帝叹了口气,苦涩地道“朕在你心中,现如今,莫非连个小太监都不如了么”

    萧墨存撑着身子坐好,挺直脊梁,道“皇上说笑了。”

    皇帝上前,目光痴痴地萦绕在他脸上,伸出手,欲抚摩上那滑嫩肌肤,萧墨存头一偏,本能地避开他的触碰,那手指尴尬停在半空,半响,方无奈地收了回去。

    他如此明白的拒绝,萧宏铖见了,心中却全无往日的怒气,只涌上一阵乏力和酸涩,他默然无语,坐上萧墨存的病榻,见他立即朝旁挪了一挪,不禁苦笑道“莫怕,朕不会怎么你,只是想好好跟你说会话,莫非,你我之间,连好好说会话都不成了么”

    萧墨存没有做声,只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搁在锦被上白若美玉的手。

    时光宛如流水,静静在二人之间淌过,多少前尘往事,忆起来分明鲜活无比,可伸出手去,却总是无可挽留。皇帝看着那人精致难描的脸庞,哑声问道“墨存,若是无那些事,你会不会,好好跟在朕身边”

    “不会。”萧墨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倒是,一点顾忌也无。”皇帝自嘲一笑,低声道“朕身边从无有谁,有胆子说这样的大白话,除了你。墨存,朕真的想过好好待你;你爱什么,朕都赏赐给你;你病重不起,朕真的差点下令杀掉王文胜给你陪葬,朕从未待人至如斯地步,你信吗”

    萧墨存闭上眼,长叹道“皇上,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

    “你我之间,非要用一场婚事隔断么”皇帝抓住他的手,有些颤声道“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却无法抓紧你,朕不甘心”

    萧墨存睁开眼,悲悯地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缓缓道“皇上,你做的一切事,都无人逼迫与你。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是不可为而为之,说到底,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朕是天子,怎能弃黎民生计于不顾怎能视百官奏折于无物怎能放任流寇乱国而不理墨存,你根本就让朕选无可选你,你为何就不能好好呆在朕身边,为何不能如以前那样”

    “以前哪样是十二岁屈辱承欢还是十五岁受尽鄙夷诟骂”萧墨存眼神骤然一冷,将手狠狠抽出,随即又叹了口气,温言道“皇上,您怎会选无可选您可以选不要强迫自己亲侄子,可以选不要让他成娈宠佞臣一流,可以选择让我凭自己本事在朝堂上混口饭吃,可以选不要下毒,不要利用,不要欺瞒,不要令我流离失所,痛失所爱,您明明有那么多次可选的时机,反倒是我,我才是选无可选啊。”

    皇帝攥紧他的手,目光中透着狠厉,沉声道“这一次,朕让你选。取消婚事,朕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定能护你周全”

    萧墨存哀伤地看着他,忽然一笑,弱声道“陛下,若您早些想到护墨存周全,又何至于此晚了,”他轻轻地摇摇头,笑着道“晚了,你无法令生者止哀,死者复生,晚了。”

    “不”皇帝目光炙热地注视他,道“难道朕真心待你,还抵不上一个死去的乱臣贼子朕能给你的,绝非那等江湖草寇可比,你本就是天潢贵胄,才倾一世,天下之大,除了朕,又有谁能有资格拥有你你”

    他手一用力,萧墨存只觉指节痛得骨头都几乎要被捏碎,他惨淡一笑,看着那被嫉妒烧红了眼的皇帝,轻声打断他道“是啊,他已然死了,您又何必气恼呢说到底,你我不过一样可悲可笑,一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皇帝身形一震,松开钳制他的手,满眼痛苦地看着他,道“原来如此,你要成亲,原来就是为了令朕苦痛,你在报复朕吗墨存”

    “报复”萧墨存轻声笑了起来,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没准,我比你更加不堪呢。”

    “墨存,你不要执迷不悟,成婚又如何,朕若想要,一介婚配,何足道哉”皇帝握住他的肩膀,低吼起来。

    萧墨存喟叹一声,调转视线,直直落在皇帝脸上,道“陛下,别说这等话,这不该是您说的。”他顿了顿,温言道“您是真正的帝王,千秋霸业,史册留名,该留心的大事太多,岂可为墨存这等小事伤神乱心”

    “朕知道自己是皇帝,无需你说这些没用的”皇帝摸索上他的脸,手指竟然有些颤抖,他看着萧墨存,分明如此之近,却又咫尺天涯,何其遥远,顿时心如刀绞,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问“墨存,你,你恨朕吗”

    萧墨存握紧了拳头,胸膛不住起伏,终于点点头,道“我恨。”

    皇帝一听,宛如悬而未决的刀终于一把捅入,一呼一吸之间,俱是难以承受的疼痛。他垂下头,呵呵低笑了起来,猛然抬头,双眸竟然蒙上一层水光,这哪里还是那位纵横捭阖,霸气高贵的帝王,分明是伤心无奈,却强忍落泪的失意人罢了。

    萧墨存心里暗叹,不忍见他如此,别过头去,淡淡地道“归远府有位文书小吏,人称陆先生,臣的夏冬粮食种植法,便是经由此人试验而成。此人精通农桑地貌,是难得的人才,屈就偏远郡县实在大材小用,陛下不妨将之召进京师,农耕国策,相信他能出力不少。”

    皇帝一愣,忽而喜道“墨存,你终究是心念朕”

    “皇上,”萧墨存摇摇头,道“我恨你,却不鄙夷唾弃你。我这一路南巡,所见民生多歼,感触良多。重要的不是谁做皇帝,而是普通老百姓真的经不起折腾。我原本想着助你,令天下人有饭吃,吃饱饭,过上安全温暖的日子,可惜,天不从人,只能是遗憾了。”

    “墨存”

    “臣乏了,皇上请起驾吧。”萧墨存满脸倦色,闭上眼道“过两日我出宫的折子,若是批好了,便发下去。总是要走到这一步,何苦到了今天,还要在这等小事上为难我呢”

    皇帝脸色颓败,眷恋地看着他,张开口想说什么,终于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起身负手,走了出去。

    腊月十八,岁煞西 猪日冲蛇;九星:青龙;吉神:东方;六曜:赤口;值日:明堂; 五行:钗钏金;宜:疗病,嫁娶,交易,入仓,求职;忌:安葬,动土,针灸。

    这一日,晋阳侯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偌大的喜字从大门一直贴到厢房,红绸映影,迤逦繁华,宾客如潮,喜气盈屋,宴席从前厅摆到后厅,几乎半个京师名流,均聚集在此。偌大的晋阳侯府,一时间显得拥挤热闹,人声鼎沸。

    此次婚宴规格并不算高,皆因侯爷郡主婚嫁配偶皆为平头百姓,郡马李梓麟官居尚书处长史,在遍地皇亲贵族的京师,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侯府夫人沈冰楠出身更是贫寒,勉勉强强封了个三品诰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难得的是,侯府聘礼、郡主嫁妆堆了满厅满室,宫中钦赐出来的东西委实不少,精致贵重之处自不必言。主持婚宴的一是当朝丞相,文官之首刘昌敏,一是皇帝胞弟,身份贵不可言的景王爷萧宏图,此二人随便哪一个,均能为这场婚宴带来无比荣耀,二人同坐堂上主位,这等体面,可不是谁都有的。

    不过,参加婚宴的文武官员无不心知肚明,来这里,冲的其实也不是刘丞相抑或景王爷的面子,来这里,冲的是喜堂上高挂的匾额,皇上手书“佳偶天成”、“百年好合”这两幅御笔亲书。皇上都说,此二对新人是佳偶,在座各人,谁敢再提一句出身贫贱,殊不般配这等话来更何况,经过前些日子那么一闹,联名上书请皇上赐婚的折子中,在座诸位文官,或多或少都有参与的份。晋阳侯与皇上那些个纠葛,这些年早已落为朝野百官暗地里的笑柄,闲暇时的谈资。皇帝给自己的男宠赐婚,在多数人看来,不过掩人耳目,说不定方便日后行事,与皇上而言是半点也不吃亏。

    联名上书的时候,不少人还以为此乃顺应圣意,宫闱秘闻,与己何干大家乐得睁只眼闭只眼,推波助澜,乐见其成。只有少数人知道,当初的奏折上写的是晋阳侯英才天纵,却身子羸弱,为彰显皇恩,请为已届成年的侯爷赐婚冲喜云云,于粮食种植法一事只字不提,但这却是明摆着让皇上选以一场赐婚换一条国策。

    因此,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溜须拍马的,凑热闹看戏的,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甚至于嫉恨指摘的,京师众位达官贵人,怀着各自的目的,在这一天聚到了晋阳侯府,参加这场不同寻常的婚宴。高堂上孩儿臂粗的描金雕龙红烛高烧,刘昌敏丞相与景王爷萧宏图一个眯着眼捻须含笑,一个点着头频频致意,脸上均有令下属官员莫测高深的表情。一身崭新大红绸缎新装的新婿李梓麟,倒是真心高兴,平素刻板的一张脸,此刻却笑逐颜开,招呼着宾客同僚,比往日所见,多了三分腼腆和喜兴。

    顷刻间,吉时已到,赞者唱,行醮礼。李梓麟整顿了衣冠,立于堂中,另一旁,合该晋阳侯萧墨存站的位置上却空空荡荡。众人见了,不由交投接耳,大家心知晋阳侯病得七荤八素,此刻如何能站在高堂行这些新婿之礼片刻之后,却有一个一身戎装,英姿勃勃的少年上了堂,身披新郎红卦,站在那朝众人拱手,笑道“下官王福全,是这府里出去的人,我家主子身子不好,今儿个大喜,深憾不能给亲自来谢诸位大人赏脸。没法子,只好由我僭越身份,替我家主子行这些个礼。请刘丞相、景王爷恕罪,请各位大人海涵。”

    说完团团一拜,萧宏图皱了皱眉,刘昌敏却乐呵呵笑了起来,道“墨存身子不好,找人代一下,也是情理中事,无妨,王大人也可当提前操练,往后自己娶亲,心里也有个底不是”

    此言一出,底下哄堂大笑,王福全笑着道“如此,王福全便失礼了。”

    萧宏图也点头,于是礼部来的赞者重唱行醮礼。李梓麟与王福全站着,面朝堂外,一右一左,以左为尊。有侍者扑上红缎牡丹花绣墩,两人一甩衣摆,直直跪下,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酒杯,撒酒于地,以示敬天。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这一步,让皇帝h一次很没意思,所以某水ass掉这样的建议。

    此处卡文,皇帝的情绪很难把握。

    好了,终于写到婚礼

    变动开始发生

    我说,跟大家打个商量行不行,我尽量晚点v文,大家尽量表要潜水。

    第章

    皇家婚宴尊崇的是古礼,并非民间三拜后送入洞房的习俗。醮礼之后是新郎执雁,以红绸大花牵出新妇,先面北拜列祖列宗,再入室沃盥,再入堂拜高堂刘丞相并景王爷,婿、妇交拜,再由赞者唱着颂词,送入洞房,赞者再高唱吉祥话,婿妇行同牢合卺之礼,表示阴阳蕴藉交接之义,然后再脱服,各有对方从者拿出洞房。

    好容易这一整套仪式行完,百官中不乏年轻好事之人,哄笑着先灌了李梓麟好几杯,再一拥而入,冲进洞房,都想着李梓麟为人木讷不善圆滑,要好好捉弄他。这玩笑才刚开了头,哪知新娘子萧锦芳泼辣得紧,滴溜溜一张嘴,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先将众人千百了一通。随后又豪爽大方,说话行事柔中带刚,七分笑脸三分厉害,完全不是一般新娘藏头缩脚,含羞带怯的娇弱模样,倒让起头闹事的自己讨了个没趣,想要欺侮新郎,倒让新娘子耍弄了一番,差点面子上下不来台。她又是郡主身份,众人也不敢十分放肆,最后还是李梓麟看不过眼,笑着脸上去喝了好几钟,总算让那帮人挽回些许面子,略笑了一笑,也就没好意思再闹下去,各自散到前厅去了。

    他们只敢闹李梓麟的,却无人敢进萧墨存的,王福全送凤冠霞帔的沈冰楠入洞房后,便回前厅饮酒作赔,以全礼数。与府内其他地方热热闹闹的景象相较,萧墨存回府后静养着的卧房显得格外冷清,内里陈设布局并未见多大喜庆,只略添了几盏大红宫灯,一顶百子千孙绣帐替代了原先的床幔,墙上偌大一个喜字提醒着今晚在此上演的剧目。

    萧墨存身上并无换喜服之流,只穿家常衣裳,披着银鼠褂子,一头柔滑如水的乌发垂了下来。他瞧着蒙着红盖头,怯生生侍立一旁的新娘子沈冰楠,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旁的小宝儿忙弯腰扶了。墨存借着他的臂,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勉强走到沈冰楠跟前,接过象征称心如意的乌木包金秤杆,轻轻地挑了那个盖头。

    红布下,是沈冰楠一张娇媚如花的脸,两片粉颊略带羞红,一双剪水双瞳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立即又垂了下去,樱桃小嘴早已向上勾起,似在抿嘴,又似在咬唇,楚楚动人之极。萧墨存蹙眉强笑,轻声道“沈姑娘,难为你了。”

    沈冰楠低声道“妾身自己甘愿,与旁人无干。”

    萧墨存复叹了口气,扶着小宝儿的肩膀,慢慢坐在近旁一张靠背椅子上,略喘了口气,对沈冰楠道“沈姑娘”

    “侯爷,冰楠已嫁作萧家妇,自此往后,便不再是姑娘。”沈冰楠抬起头道。

    萧墨存一顿,暗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疏忽了,那称你为冰楠可否”

    “但凭侯爷喜欢。”

    她迎视萧墨存的眼光复杂,有殷勤,有期许,有隐忍,也有说不出的情愫。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往下的话便很难出口,萧墨存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着这个披着新妇嫁衣的女孩柔声道“冰楠,你我皆知,此次婚娶,作不得数,我,”他困难地斟酌词句,却还是要强压下心中的不忍与负罪感,又不得不继续下去“我很抱歉,不,是非常抱歉,我这一生,从未为自己做过一件事,此番,此番成亲,算是唯一一次任性所为,却终究还是要累人累己,冰楠,我萧墨存没有亏欠过任何人,惟独是你,我愧疚难当。”

    “侯爷”沈冰楠睁大眼,清澈的眼睛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萧墨存取过桌上案几一只檀木盒子,手有些发抖,含笑带悲道“我做不了谁的夫婿,也不值得你为我耗费光阴,蹉跎年华。今夜之后,你便自由了,我手书的休书在门外二等侍卫王福全手中,你只需去取便是。休书两份,一是彰显你的妇德,二是我的罪己状,总之一切种种,皆是我萧墨存的不是,断不叫旁人委屈你半分。”

    他苦笑了一下,缓缓道“我知你心中定然恨我怨我,思来想去,身无长物,朝不保夕,也唯有用些实物方能补偿我的罪过于万一。这里面是侯府内所有房契及田庄地契,我早已吩咐下去,府内所有,尽皆奉你为主母,无论你日后作何打算,总是能随意支配他们,这是我送予你的东西,旁人无权质疑。日后若有何难处,只管去找王福全,我已经托了他照应你,他自然也会好好安排。”

    沈冰楠脸色变白,身子有些微颤抖,两行清泪已经顺着粉颊落下,她看着萧墨存,抖着唇,强笑道“你,你什么都替别人想到了,就连休书,也处处留情,你总是如此,却从未想过,你这样,旁人要如何自处”

    萧墨存一呆,艰难地道“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我,我只是想尽可能地补偿你。”

    沈冰楠流泪看他,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闻门扉砰地一声被人大力踹开,一个男子,浑身酒气地闯了进来。

    “大胆你是何人擅闯侯爷卧房,该当何罪”小宝儿挺身站在萧墨存面前,也不知打哪学来的说辞,由他清脆的童音喊出,不觉有气势,反倒显得好笑。

    “我是何人狗奴才,问问你家主子我是何人”那男子慢慢走到灯下,只见他衣着华贵,形容俊俏,却带着三分戾气,一双丹凤眼斜睨过来,尽是阴狠恶毒,看到萧墨存,忽然嘴角一勾,现出一个不坏好意的笑,偏着头道“三弟,平日你呆宫里头,哥哥等闲见不着一面,今儿个可算是能当面跟你说声恭喜了。”

    萧墨存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此人是谁,原来是这副身子正经的兄长,裕王府世子萧墨翎,自来此空间,他与这人打照面的机会不过一次,但想亲兄弟若如此疏远,萧墨存当年稚龄却宁愿以色事君也要脱离裕王府一脉,想来这位世子功不可没。不管此来何为,这人如此放肆闯入别人的洞房,怕也非什么善意。他微微一笑,将小宝儿拉到自己身旁,摸摸那孩子紧张得冒汗的手,道“原来是王兄,许久不见,这向来可好”

    “托你的福,为兄可真是好得不能再好”萧墨翎恶狠狠地道。

    “是吗父王泉下有知,可真要颇感欣慰。”萧墨存捏捏小宝儿的手,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门边,继续道“你我兄弟,今儿个这杯喜酒,可真要喝上一喝,不若劳烦王兄叫一叫弟弟那些不成器的奴才,让他们备上一壶酒进来如何”

    “不忙,”萧墨翎得意地笑了起来“都说皇上怎么宠你,可为兄瞧着这阖府上下,除了王福全那狗才,没几个可用之人。只可惜王大人忙着替你尽地主之谊,余下的,我早已替三弟你遣开了他们,咱们兄弟许久不聚,说几句体己话,不好叫奴才们打扰不是”

    “那是,”萧墨存心下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府虽然不似大内,有诸多高手侍卫环绕,但家丁护院不少。要将这些人遣开又不惊动他人,除了府内有内奸,别无他想。萧墨存脑子里迅速转动,脸上却似笑非笑,淡淡地道“只是这里无酒无菜的,未免不能尽兴。”

    萧墨翎呵呵一笑,道“何需酒菜放心,为兄特地为你准备了一样新婚贺礼,包管你尽兴满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瓷瓶,略摇了摇,道“这与你此前用过那些可大不一样,用了之后包管你飘飘欲仙,从此只念着你王兄的好。”

    萧墨存眼睛微眯,沉声道“以前”

    萧墨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以前那些,你不也爱的什么似的。这种神仙丸药使人男女皆能,龙床上既能令皇上销魂噬骨,也可让你那些侍妾淫娃欲仙欲死。”

    萧墨存心里明白,这大概是迷幻剂加春药一类的东西,他猛地一下攥紧扶手,沉声道“你让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服用这个东西”

    “有何不可”萧墨翎肆意笑了起来,道“莫忘了,是谁令你懂得此药的妙处是谁教会你床第间的温存”

    “住口”萧墨存勃然大怒,豪门之内种种肮脏不堪几乎可见,原以为晋阳公子十二岁做了皇帝的男宠,已然是屈辱的极致,哪知道还有这层遭遇在里头,想必萧墨翎多次用此药操纵萧墨存,命他于宫闱之间出卖自己的肉体,为自己捞好处。那孩子发育之初便被人灌下这等药物,怪不得身子羸弱至此,早早的便一命呜呼。

    若不是此人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害自己的幼弟归西,自己又怎会阴差阳错,穿越到这里这其间所受种种苦楚,霎时间忽然找到根源所在,萧墨存心底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恨意。他手按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神却利如刀剑,狠狠地盯着对面这个披着俊秀人皮,实质禽兽不如的畜生。小宝儿瞧着他神色不对,慌了手脚,上前又是揉他的胸口,又是出声安慰,急了满头汗,萧墨存握住了他的手,用口型无声地道“快走。”小宝儿愣了愣,忽然伶俐了起来,撒腿就朝门口跑去。

    萧墨翎从未自萧墨存眼中见过这等厉害的视线,一时间倒有些懵了,眼角余光瞥见小宝儿想跑,急忙一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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