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新衣故人 第12节

作者:起天末 字数:22346 更新:2021-12-29 12:36:32

    任羲翎闻言,动了动喉咙,艰难地将喉间味道难以言表的血液吞入肚腹。立时,他便觉出汩汩的热流顺着喉管一直渗透进了每一处血脉,之前被泯心蛊所控制之时那种郁闷滞涩的感觉,逐渐消散殆尽。全身被封锁的玄力与内力,几乎是在顷刻间尽数回归。那种久违的充盈之感太过震撼,害他嗓眼一梗,险些涌出泪来。

    容澜正撑在他的上方轻轻地笑着,原本苍白的双唇被残留的血液浸染得鲜明润红,仿若天地间最为艳丽的一抹色彩。

    心跳在胸腔中难以抑制地悸动而起,任羲翎将容澜重新拉向自己,手指埋入对方如瀑的发丝,发泄般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洒狗血了

    谢谢一直耐着性子忍受我三天两头断更并看我扯淡的筒子们鞠躬

    第44章 篇十五 落英三

    不知容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了任羲翎铺天盖地袭来的热烈亲吻,不过绝对是没安好心。才刚亲了很短的一会儿,任羲翎就感到对方毫无征兆地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痛得他皱眉闷哼,急忙松开怨念道“你做什么啊”

    容澜推了他起身骂道“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再这么胡搞乱闹,我非得被你折腾死不可。”

    任羲翎一阵失语,想起自己本应是为了帮助容澜排毒才向他索要了交心蛊,结果修为好容易回来了,他一激动就将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不”

    他最后那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容澜狠狠瞪了回去。

    “除了道歉还会不会点别的,你以后再给我说对不起三个字试试”

    眼见着容澜的表情充满不爽之意,任羲翎无可奈何,只得生生将最后那个字咽回肚里,自己磨磨蹭蹭挪了挪窝来到容澜身后。

    “知道了。我现在就助你排毒,我也不晓得会有什么感觉,如果难受的话,你”

    “难受我就忍着呗,还能有什么办法。”容澜摊手道。

    任羲翎在听到容澜这句话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根本无计可施。他料想这过程定然会十分痛苦,可就算再痛苦,还不是只能用自身的毅力扛过去。

    反正容澜都凭借自己的本事顶过七年百毒散所带来的苦楚了,这次应当不会有大问题。任羲翎只能用这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来让他心内好受些,尽管他懂得,这根本无异于自欺。

    容澜安安稳稳坐在他身前,似乎非常镇定,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可能会为他带来什么。任羲翎见事已至此,深知已经无法回头,何况容澜剩余的生命简直可以用时辰来计算,再也容不得他有片刻的迟疑与犹豫。

    反正现下基本上就是孤注一掷了,成功与否都不是他们任何一人能够随心决定的,唯有天命是从。

    任羲翎想至此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掌抵上容澜清瘦了不少的后背,丹田发力,缓缓催动起自身的内力,沿着掌心一鼓作气灌入了容澜体内。为了不在一瞬间给对方带来太大的刺激,他采用了循序渐进的方式,从较弱的力流开始逐步加强。

    容澜最初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某一刻,他的身体蓦然一凛,紧接着痛苦地弓下了身,喘息变得异常急促。任羲翎知道开始起作用了,心中一酸,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减了减。可他很清楚此刻正是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他咬了咬下唇,硬是将内力又加大了几分。

    紫衣青年的身体痉挛个不住,混乱的粗喘夹杂着沙哑而艰涩的呻吟,交叠着传入任羲翎的耳中,令他心口一阵阵的抽搐。贺咏与卫则早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登时愣住,急急冲了过来。

    卫则急声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任羲翎额角已然渗满微汗,目光极其专注,闻言只是稍稍摇了摇头。贺咏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伸手掩住了卫则的口。

    眼下的状况,要求任羲翎必须凝聚住十二分的心力,哪怕是细微的失手,都有可能令对方丧命。

    任羲翎的双手感到容澜体内有东西在滚滚翻腾着,但那种涌流的成分太过复杂,竟教他分辨不出到底包含了些什么。

    容澜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混杂在一处的各种内力与毒素压迫着他的五脏,让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任羲翎的耳畔充斥着他嘶哑的低吼,内心承受着与容澜的身体同样的煎熬,终于铁下心来,用力将最后一波涌流推了出去。

    “容澜,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容澜体内的一切翻涌都停滞了,随后他身躯一挺,大量深色的毒血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染透了前襟,场面惨烈不堪。

    容澜终于将淤积数年的毒血尽数吐出,身体就如同虚脱了那般,摇摇晃晃就要歪倒。任羲翎见事不好,迅速探手出去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贺咏与卫则似是已经习惯了这俩若无旁人的相处模式,非常默契地面不改色装看不见。

    容澜方才确实陷入了短暂的昏厥,在任羲翎的臂弯中安安生生躺了一会儿,终于悠悠转醒。其余三人面带忧色地包围着他,见他醒来,都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任羲翎最为欣慰,用手背耐心地帮他拭着额角的冷汗,温声道“还好么”

    容澜摆手狂咳两声,呸地吐掉口中残血,再度重重喘息了一回,这才得以开口“你个笨蛋也不懂悠着点,下手那么不知轻重,我可差点就在你手里去见阎王老子了”

    虽说还是免不了被骂了一通,不过只要醒了,什么都好说。任羲翎搂着他,竟开心地笑出声来,看得贺咏与卫则是目瞪口呆。

    这简直与他们对面前这人的印象太过大相径庭了。

    容澜扬手在任羲翎脑门上轻轻扇了一巴掌“好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挺好,这样才像我认识的那个榆木脑袋。”

    既然又开始胡侃,显然容澜是已经脱离危险了。立时四人之间的气氛稍稍活络了起来,圣蛊门地界所带来的压抑感在无形中被消减了大半。

    贺咏微微颔首道“容澜兄弟能够脱险,着实是一大幸事。”

    容澜懒洋洋地窝在任羲翎怀里,冲他笑了笑“你放心便是,我命硬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死。”

    任羲翎又好气又好笑地向他投去了一个责备的目光。容澜这家伙,根本就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坚不可摧,他总是喜欢逞强,永远都是自己承受一切,还不愿让别人对他施予援手。

    他的性子,真是傲得可以。不过就算再傲,也不会真的惹人讨厌。

    这辈子都不会再放纵他逞强了。任羲翎在心中默默发誓。

    会一直护着他,即便他不同意,也要护一辈子。

    有些承诺,是时候该履行了。

    卫则听到贺咏的话,突然间就拉下了脸色,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只听他声音中满是不爽地说道“长歌师兄,他没事你有什么可开心的”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都忍俊不禁起来。容澜原本不知他与贺咏的关系,此时却是反应最快的,“啧”了一声,语气酸溜溜道“哦呦,我跟你师兄可是莫逆之交,怎的连他关心关心我都不成啦”

    卫则撇了撇嘴,看起来很不高兴“不成就是不成。长歌师兄他自己都答应了只会对我一个人笑,所以他当然也不能因为别人的事开心了”

    贺咏听着他俩的对话,不觉耳根已然红透。卫则确是对他提出过这种要求,可他何曾答应过这真真成了胡搅蛮缠,却又胡搅蛮缠得让他心里津津地五味混杂。

    容澜笑意更甚“呵,你这混小子可是吃醋了”

    卫则一提及跟他长歌师兄有关之事就来劲,立马怂都不怂了。当即不甘示弱驳道“凭什么总是叫我混小子,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混再说我就是吃醋了怎么样,碍着你了”

    “子戒,别胡闹。”贺咏终于看不下去,开口低声责备了一句。

    卫则仍不甘心“长歌师”

    “别说话”

    他还没说完,却被一直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几人扯皮的任羲翎打断了。任羲翎双眉微蹙,屏气凝神,细细感应几瞬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事情败露了,前院的圣蛊门人正往这边赶来,我们必须赶紧逃。”

    他说完,再度作势要将容澜抱起,骇得容澜忙不迭挣开了他的双臂。

    “好了,别随随便便就抱我站得起来”

    说着,他还真以双手撑地就借力自行站了起来,只是身形踉踉跄跄,如同被瑟风摇摆的秋枝。任羲翎略有不悦地望过去“可依你这样,是断然运不起轻功的,说到底还不是要人带”

    容澜骂道“还想不想逃了,想逃就别在这儿废话”

    几人正陷入乱局,忽地任羲翎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风流被撕裂的声响,心口登时一紧。猜也猜得到那是圣蛊门的暗器了,并且正直直向着他们这边飞来。

    纵是任羲翎能够准确感知到暗器正怎样飞来,以天行门的功学却没办法克制,能做到的仅有尽可能躲避而已。他正欲下令让几人躲开,忽地耳闻铛铛两声金属脆响,转过神来只见贺咏正半跪于地面,双手仍保持着抛掷出铁珠的姿势,身形因紧张而挺得僵直。

    “万幸,截住了。”贺咏抬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道,仍是心有余悸。

    卫则完全被他这神技所折服,目瞪口呆道“长歌师兄,你怎么还有这么一手”

    贺咏淡然回答“我是走投无路才决定赌一把,多亏老天相助。”

    任羲翎亦被贺咏这炉火纯青的孤尘门功夫震惊得不轻,暗自对贺咏多了几分钦佩,不过他也清楚现下并不是发感慨的时候,保不准圣蛊门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就会攻过来,当下压低声音道“要发呆你回去慢慢呆,现在赶紧走。”

    余下三人都知他说得有道理,赶忙整顿心情旋身即走。谁料正欲动身,他们便听到背后传来了两名圣蛊门人的呼喊。

    “站住”

    任羲翎眉头一压,敌方终于追来了,现下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再逃,须得硬碰硬地打上一架不可了。

    他当即下定决心,将容澜护在身后,冷冷盯住了那两个正朝他们冲来的圣蛊门弟子,同时体内迅速开始运力。他身形紧绷,已然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们身侧蓦然传出了一阵草木摩擦的窸窣,一个迅疾猛烈到让他们看不清晰的身影光电般地突刺出来,随着两声身体被击中的闷响,两名圣蛊门人应声倒地。

    任羲翎愣了一瞬,有人出手相救着实是他始料未及,可当那人站定身姿,即便是背对着他们,也让任羲翎在看了第二眼之后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背影。

    那人身着齐整的苍蓝劲装,微微偏过来的侧颜线条刚劲有力,一双墨黑的剑眉斜飞入鬓。

    “任守云”任羲翎冷声质问。

    任羲羽回转身来面对四人,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口,声音中满盈着怒气。

    “好你个死小子,没事跑圣蛊门来胡耍,活腻了还是脑子被狗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忙到每天都处于大脑当机状态,思路卡得要死就连修都不知道怎么修,并且这种状态可能要持续一个多月

    我大概真的该吃药了

    第45章 篇十五 落英四

    任羲翎没想到他会跟来,原本只是因为看到他这张脸而略有些不快,更多的还是讶异于他的出现,可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一腔愤懑彻底被激起。岂料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容澜抢先接过了话头。

    “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咒他么。放心,他且没活腻呢,再说你哪来的本事吃他脑子”

    他这变着花样的骂人技巧从来就没退步过,如今嘴可是愈发毒辣了。任羲羽果然被他噎得气短,强压着火气道“你敢骂我”

    容澜冷笑“我怎的不敢骂你。常言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暂且委屈自己做做那苍蝇,但你也得看看你什么德行。都多大的人了还娶不到媳妇,可不是怂得跟只狗似的了”

    贺咏与卫则本还在猜测新来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见他穿着天行门的劲装,与任羲翎同样姓氏,两人还生着颇为相似的深邃眸眼,十之八九是兄弟了。此时听到容澜一点情面都不留的高端奚落,才发觉任羲羽处在几人之间着实是个十分窘迫的境况。卫则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贺咏亦是忍不住微微掩唇展颜。

    任羲羽被堵得满面赤红,终于怒极而喝“你少说一句会死”

    容澜混不饶人“我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尚且活得好好的,死倒是不至于,但是会憋屈得难受,生不如死。”

    任羲羽终于败下阵来。他自小就从来贼口舌功夫上敌不过容澜,至今也还是只有被嘲讽的份,也懒得再继续跟他斗,何况目前的状况也确实容不得他们还在这里做无谓地争吵。

    “行了,想活命就赶紧走。”

    他憋了半天,勉强憋出一句气势全无的话语,也不管其他几人,回身首先踏起轻功闪身钻入了树林深处。任羲翎略略思索,将容澜甩到背上,提足跟上。

    容澜气得大喊“你行不行,这他娘的比抱着还难看”

    任羲翎扭头回了一句“那要不还是抱回来”

    容澜被他的无耻弄得没辙,只得半推半就从了。此时贺咏和卫则那边也都跟了上来,早已被他俩这腻腻歪歪的对话磨得耳朵起了茧子,即便来点口味更重的也能不动如山。

    任羲羽一直在前方非常负责任地开路,刻意挑些隐蔽的小路行进,行动时极为迅猛,偶尔还停下来稍微等等他们。后面几人功夫都不差,始终跟他跟得死紧,一个都没被落下。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周旋,几人终于完全摆脱了圣蛊门的追杀,任羲翎眼见任羲羽原本身形稳极,在前方落地之时却稍稍趔趄了一下,随即又马上站得笔挺。

    “任守云,你功夫似乎退步了。”他略不怀好意地讥诮了一句。

    “看样子你的修为倒是全回来了,站着说话不腰”

    任羲羽冷冷驳回,然而他那句话还没说到最后,忽然就身形一弓,双膝很厉害地抖颤了一阵,竟然跪倒在地

    任羲翎心觉不妙,虽说兄弟早已翻脸,他自身亦是性情大变,可说到底他也不是真的成了冷血无情之人,便轻轻放下容澜自行走去了任羲羽面前。任羲羽原本背对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可当任羲翎绕到他前方的时候,竟发现他面色灰青,骇人可怖。

    他的右手正牢牢捂着自己左边小腹的位置,任羲翎心下疑惑,皱了皱眉强行将他的手掰开,却见到他的手掌已然被血液染得猩红一片,之前被掩住的位置有个细小的伤口正汩汩地渗着鲜血,染红了周遭的大片衣料。

    任羲翎大为震慑,当即严厉责问道“你到底怎么搞的,为何伤成这样”

    任羲羽冷笑一声“你说呢,这附近除了圣蛊门的暗器还有什么能造成这种伤势了再说你明明就没盼我好吧,装什么装”

    话音刚落,他体内的毒素便发作起来,受伤的部位一阵抽痛,害他脸色由铁青又变成了惨白,眉头紧皱,似乎在强忍着才没呻吟出声。

    中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剧烈运动,因为这样会加快毒素的流动与扩散,从而更快地置人于死地。然而方才他不但动了,还连续使用了足有半个时辰的轻功,不但体力消耗极大,全身的血液亦是流动得很快。照这样下去,恐怕此时毒素已然袭遍全身了。

    容澜此时也赶了过来,只看一眼,便扔过去了一个白眼“你怎的比你兄弟还蠢,知不知道中了毒不能乱动的这下好了,如今毒素已然彻底侵蚀了你的五经六脉,你命得有多大才能还没死。”

    “说得好,真是抱歉拖累了你们。现下既然已经安全,你们赶紧滚吧,我一人留在这里安安心心等死便是。”任羲羽懒得同他辩驳,虽然应当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仍是扮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挑了个舒适些的姿势径自坐下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不可理喻

    任羲翎此时觉得心里疲惫得要死,怎的他今日遇见的都是一帮这么不懂事的家伙,他们是真不嫌自己给别人惹麻烦是么。

    他终究忍无可忍道“暂且抛开你我二人之间的嫌隙不提,可你横竖是救了我们,眼下又让我们弃你不顾。你到底在玩弄谁的良心”

    任羲羽哈哈一笑“什么叫我救了你们。任鸿亦,你得明白,自己的命,别人是救不回来的,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你们若是不想活,即便是我非要扯着你们逃也是逃不掉的。”

    一番话说得任羲翎犹如醍醐灌顶,他以前从不知道任羲羽还会说这种振聋发聩的语句。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他对任羲羽的了解,至今或许都仍仅仅处在皮毛的层面,他不得不逼迫自己以全新的目光去看他这个兄长了。

    卫则虽然对任羲羽仅仅是萍水相逢,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道“这位仁兄,咱们人生在世,能有这么一条命不容易,何况也就这么一条命,随随便便弃了它也太不值了吧。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好多该干的事都没干呢,说什么等死等死的,这么没追求。”

    容澜则道“任守云你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自己的命只有自己能救,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算有心救你也是白搭。”

    任羲羽闻言,似是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样,突然间就疯子般地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么一笑,伤口被撕裂,尚未止住的血液大股大股地汹涌而出,颜色已然不是鲜红了,开始泛起了暗沉的黑色,触目惊心。可任羲羽就如同没感觉那般,笑得越发癫狂缭乱、无法自拔。

    “我没听错吧,救我容澜,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你一定恨我恨得入骨吧,恨我当时一句话毁了你一辈子。你给我听好了,千万别救我能和孙师兄同一种死法也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声音中还难以抑制地挂着笑意,说到最后,他的笑声已然变成了混合着悲怆的苦笑。他主动唤起了那段他分明宁愿永世封藏于心底的记忆,主动揭开了那道他恨不得一辈子隐匿的陈旧伤疤。

    孙师兄,孙迁。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挚友,那个只求逢人便成全的温和青年,甘愿在任羲羽面前敛去一切光辉的师兄。

    十年前,孙迁正是倒在了圣蛊门的暗器之下,成为了两门矛盾的导火索,亦是首个牺牲者。

    任羲翎被他这自暴自弃的说法骇得僵住,他只知孙迁对任羲羽来说很重要,却从不晓得重要到这般程度,重要到任羲羽甚至不惜与他以同种方式灰飞烟灭。

    士为知己者死。男人一辈子能寻到这样一个知己,死也无憾了。

    然而他的思绪被容澜打断了,就连鸦雀都无力嘲哳的木林中,响彻了容澜怒不可遏的嘶哑狂吼“不错个屁任守云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孙迁他希望的是你活着”

    任羲羽被他震住,瞳孔缩紧,呆怔地望着他,不知当如何应答。

    容澜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语气是放缓了些,言辞则是愈发凛冽了“十年前他死于非命,你必然记得。那你可知他在断气前对我说了什么他说,幸好没把你带去。他就连看到你的生命受到一丁点的威胁都不愿”

    任羲羽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你还不明白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就是他未尽的命,必须得替他好好活下去。”

    容澜的身体仍是虚弱得很,一席话下来,居然喊到胸闷气短,眼前一晕几乎摔倒,任羲翎忙将他搀住,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任羲羽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表情略有木讷,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裂地的东西。

    “孙师兄他你难道”

    尽管他才说了几个毫无意义的破碎词语,容澜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恨确恨你,但我恨得无理。孙迁当时救了我一命,他也是真心想保你的,暂且看在他的面子上,你这条命我就不要了。”

    他面带戏谑轻松说完,伸手探向了自己的荷包,摸了一阵之后,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倒了几粒很小的青色丹药出来。

    “你全身都被毒素侵蚀,五经六脉都毁得差不多了,原本此刻早该没命,也是多亏你内力浑厚才能勉强抵抗一阵子。现下唯有将你全身经脉尽数封住才能保你一命,只是之后都无法再运功,这辈子也就相当于废了。你若同意,便将这药吃下,不然你就等死吧,我也救不了你。”

    容澜将那几粒药丸递到任羲羽面前,一副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的表情。任羲羽略带狐疑的目光在他的掌心和脸上来回移动,很久都下定不了决心。

    任羲羽想了想,最终低声笑了起来,这次不再癫狂,而是非常冷静,在那之中,还含着些难以察觉的凄凉与欣慰。

    “我这条命,本就值不了几个钱。与我相比,更该好好活着的是你任鸿亦。”

    任羲翎闻言愣住了,无法置信地盯着他兄长的面孔。

    任羲羽道“我曾答应吕前辈,无论我自己怎样,都会护好你。或许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兄长了,不过若是你还认你那个师父,就必须给我活下去,别来圣蛊门找死。”

    “”

    “至于我,”他任羲羽苦笑一声,“就当是为了孙师兄,也勉强留住我这条命吧。”

    他言罢,一把抓过容澜手中的药丸囫囵吞下。任羲翎回味着他方才的箴言,喉间涌上一层难当的酸涩,当即撕下自己黑衣的一块下摆,跪下身去为他兄长包裹下腹的伤口,眼眶逐渐发起热来。

    “哥。”良久,他终归涩声道。

    “行了,我本来也没想真同你反目,”任羲羽惩罚性地用力在他后背上拍击了一掌,“不管你天资如何,以后天行门就交给你了,任羲翎。”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修文了,凑合看吧

    第46章 篇十六 晓镜一

    寒风飒飒,将本就单薄的林枝席卷得越发瘦削,飘零于天地之间,如同干笔凝滞而成的墨画。

    而有些事,须得自己经历了,才能得知命运亦是与这树枝一般的脆弱。

    任羲羽为求保命,不得已接受了容澜给他的封住全身经脉的特制丹药,却也导致了今后再无法运功的结果。好在他尽管多少有些不甘,却还是很快便坦然受之,反倒是任羲翎心底五味杂陈。

    他的兄长既然此后再也无法运功,大致上也就相当于丢失了继任掌门的资格,如此一来,即便门内其他人再怎样不乐意,他都将成为下任掌门的唯一人选。可他这位置却是建立在了他兄长的苦痛之上,如今他反倒是不想做这个少掌门了。

    同行的五人之中,任羲羽无法运功,容澜身体虚弱,最终几人还是没有使用轻功,而是规规矩矩地一路走走歇歇住客栈。客栈老板见他们全身是血风尘仆仆,都是骇得不轻,好在他们都是些厚德之人,当即极其利索地安排他们住下。

    当他们终于踏入天行门之时,已然过去了数日。门口的看守弟子见到容澜身上的圣蛊门衣饰,虽然上面的血迹已被洗净,可单单是那扎眼颜色都令他们稍稍皱了眉,再看到后面跟着的贺咏与卫则很是面生,眉头皱得更紧,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

    “二位少掌门,虽说我实在不想驳你们面子,不过你们事先没有向门主申请就随意外出,又带这么多无关之人回来,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任羲羽与他兄弟对视一眼,严声开口道“我们在外出之前有无申请,远轮不到你来议论。何况他们几位何尝是无关之人,他们可是贵客”

    看守弟子闻言,表情有些松动犹豫了,可职责在身,就算带人回来的是两名少掌门,他们也实在不好不加过问就放进去。

    任羲翎冷然道“我与我兄长的面子倒在其次。不过你们若是不放人,那可是当众驳孤尘肖掌门的面子了,该当何罪”

    几名看守弟子当即面色大变“孤尘肖掌门”

    纵然孤尘门在江湖五门之中名列最末,可人到底也是个名动天下的门派,随意得罪掌门肖岸,断断不是闹着玩的。

    容澜面带戏谑地瞥了任羲翎一眼,意味深长地低笑了一声。

    其中一名弟子显得很是为难“可”

    “可什么可你,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把吕执纶前辈请出来,我们有事相告。磨蹭什么”任羲羽不耐烦地扯过那名弟子推搡进去。虽说如今他已失了功力,可那积攒了二十余年的威势也不是闹着玩的,那弟子不敢反抗他的命令,只有唯唯诺诺地滚了。

    那弟子的动作还算麻利,不一会儿,吕执纶便随他匆匆赶了过来。那弟子早告诉他是兄弟俩相求,因此他在见到任羲翎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意外,可当他见到任羲翎身后容澜的脸庞时,脚步不禁顿了一下。

    “吕前辈”任羲羽大喜。

    “师父”任羲翎忙唤道。容澜先是沉默一阵,最终还是跟着低低唤了一声。

    吕执纶随口应着,目光却一直在容澜的脸上打转。这个弟子他是实打实的七年未见,上次因为毒香囊一事容澜来的那次,他也恰好因为外出而错过了。如今师徒重逢,容澜似乎仍是对他这个师父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他也只能在心里暗暗苦笑。

    “你们兄弟俩这次可真是带了不少客人回来啊,究竟是有何事”吕执纶心不在焉问道。

    任羲翎立即回答“师父,其实这次主要想见你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这两位,贺长歌与卫子戒兄弟。”

    吕执纶略有不解“你们二位是”

    贺咏见状,拉住卫则上前几步来到吕执纶面前,毕恭毕敬深深行了一礼。

    “青墨前辈,我等奉孤尘门主之命,此番专程来接您回去。”

    头两个字刚刚出口,吕执纶稍稍怔了一下,随即豁然开朗,瞳孔骤缩,震撼地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容澜见状,手指在下面拽了拽任羲翎的袖口,使了个眼色过去。任羲翎顿时明了,两人一言不发悄然离去,留下看守弟子带着一脸着急上火却又不能多话的表情。走开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齐齐捧腹。

    “那二位估计能和师父纠缠一阵子了,我可不想陪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回屋吧,还能暖和点。”容澜直到将自己笑得腹痛抽筋,这才停住,缓了口气开口道。

    “我们原来的房间”任羲翎随口问了一句。

    容澜白了他一眼“难不成要去主殿我可再也不想踏进那鬼地方半步了。”

    于是二人轻车熟路朝着任羲翎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容澜在路上一直很沉默,双目凝视着面前的青石地面,任羲翎心想他大约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的,不过显然不是现在,也就没去烦他。两人很快到了房间,一路无话。

    进门之后,容澜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是稍微抱着身子哆嗦了一下,径自过去作势要点屋中的炭炉。任羲翎见状,知他此时身体弱不宜做这些事,赶忙过去替他弄。

    “你这几日劳顿也没休息好,去睡会儿吧,这边我来。”他动作很轻地将容澜扶起温声道。

    容澜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似乎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便去坐在了他以前那张榻上。自从上次的香囊事件后,任羲翎又帮他重新收拾了一遍榻上的被褥,铺得十分舒适。

    任羲翎动作熟练地点好了炭炉。很快,炭火的热度就让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他换下便衣,重新穿上天行门的劲装,却发现容澜仍坐在那里,就连躺都没躺下,更无需提睡着了。

    “还不睡么,”他嘀咕了一句,又想起来了什么,便温柔地问道,“饿了吧,我去膳房给你拿点吃的”

    “我不饿,”容澜很快打断了他,慵懒懒地回答,“我现下确实困顿,不过在外面累了大半日身上不太舒服,又懒得沐浴。你帮我擦个身吧。”

    他最后半句话出来,任羲翎的身体登时僵成了一块石头。

    擦身总不能穿着衣服擦,可若是除去衣物岂不意味着那勾勒而出的画面刚刚在脑海中掠过一瞬,他腮边便骤然发烫。

    容澜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唇角“怎么了儿时我们日日相对更衣,难道看得还少了。再说都是男人,有什么可羞的。除非你心里有鬼。”

    任羲翎勉意道“如今,不比儿时。”

    “你跟我要交心蛊时候那厚脸皮去哪儿了”容澜带些恶意地笑道。

    任羲翎语塞,在原地踟蹰了半日,终究还是乖乖地遵从他的命令去炭炉上烧了热水装入盆中,将毛巾投了几把,一并端过来放在容澜榻前的几案上。

    “先擦脸吧。”他强行将声线压稳,耳尖仍是烫得厉害。

    容澜随意应了一声,极为放松地闭上双眼任由他摆弄。任羲翎用颤抖的手指握住布巾,轻柔而缓慢地拂过容澜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从光洁的额头到眉梢、鼻梁、嘴唇、下颌容澜修长的睫毛上沾了点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衬得他仿佛整张脸都在散发着夺目的彩芒。

    他的双唇在温水的滋润后显得更加鲜艳了些,泛着莹莹的水光。任羲翎的喉结不禁动了动,他的目光一不留神又聚焦在那诱人的嘴唇上了。

    容澜见他止了动作,慢悠悠睁开双眸道“擦完了那脱衣服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已然伸向了自己的衣装。圣蛊门的服饰繁复至极,各种明扣暗扣配饰束带一大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除去了外衣上的各类银饰,解了腰带,褪了玄色外袍和紫色长衣,直到身上只剩了雪白的单薄中衣,领口还稍稍散着,将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尽然展示。

    任羲翎将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尽收眼底,颊上的血液腾地滚沸起来。他见容澜仍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还作势要去解中衣的系带,心下蓦地慌乱,丢了布巾匆忙扣住了对方的双手。

    “别这样,”他喃喃哀求道,“别再这样了。”

    容澜宁静地注视着他“怎么了”

    “你应当是觉得,断袖很恶心吧。你分明是不愿陪我一起胡搞的,却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逗弄我”任羲翎轻声哽咽着,“还有交心蛊那种东西是能随便给人的么容澜,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的视线一片模糊,终于凝成两滴清泪低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容澜的身体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是想放过你,可你何曾给过我机会”

    任羲翎闻言猛然抬起头,仍带泪痕的双眼讶异地望着他。

    容澜勾了勾唇角回望他“我早有所察觉。七年前你看我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很怕见到你,可老天爷总是让你我不断重逢。”

    “容澜”

    容澜伸出手去,小心地替他擦掉了眼角残余的泪液,既无奈又好笑地轻声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不就是断袖么,已经断了,干脆断个彻底。便让我在你这块死木头上嗑一辈子吧。”

    任羲翎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刹那间狂喜与悲凉交织在一处,痴心妄想终修成正果,两颗赤诚之心紧紧相交。巨涛般的情感滚滚决堤,他情不自禁用力握住容澜的双肩,激动得声音都在战栗不住。

    “澜你答应了”

    容澜似是被他捏得痛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表情扭曲了一阵之后,他也没答话,双手捧住任羲翎的脸庞,直接倾身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已经对这个坑绝望,随性瞎写到完结吧

    第47章 篇十六 晓镜二

    任羲翎顿觉一道灼烫的火苗燎上心口,当即反客为主,将容澜压倒在榻贪婪地亲吻着。

    比起迎合,容澜更像是在引导,逐渐的两人如鱼得水,渐入佳境,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喘息的间隙中,容澜低哑地笑了几声,挑逗般地轻轻啃咬着任羲翎的嘴唇,一双手更不安生,悄然攀上他的腰肢,一把扯开了腰带。

    任羲翎吓得身体一抖“你干什么”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暧昧气氛被瞬间打破,容澜被气笑了,无奈道“你这人真没意思,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双修”

    任羲翎正一头雾水,容澜却显然不打算给他发呆的机会,灵巧的双手几下扒了他的外衣,更加热情地亲过来。染着炭香炉的房间内干燥而温暖,紧拥的两具身体都渗出了薄汗。

    最初的紧张与生涩逐渐消退,任羲翎循着容澜的诱导慢慢解开了对方的中衣,拉开领口,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肩头,温柔而耐心地一寸寸吻过。鼻尖充盈着容澜清洌洌的甘凉味道,犹如醉翁山泉,未饮佳酿,先自醉了。

    谁料情正浓时,忽而传来了一阵惶急的敲门声。两人都很是扫兴,正郁闷着猜想究竟是谁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声线。

    “哥羲翎哥你们在吗”

    任羲翎“”

    容澜“”

    好巧不巧,来的是容湘,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两人无语地对视一眼,只得又是惋惜又是不舍地从榻上爬起来。外衣已然来不及穿了,任羲翎便一边整了整中衣的衣襟边朗声应道“都在,进来吧。”

    容湘闻言,立刻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的场景却是愣住了。两个男人都是薄衣轻衫,外衣还散乱地扔在地上,简直像是被洗劫般的一片狼藉。

    “你们这是在”容湘结结巴巴道。

    任羲翎有些难堪地瞧了一眼容澜,对方却是矜持地将领口又紧了紧,非常淡定地回答“没什么,换衣服呢。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

    容湘听了他的回答,一脸的不敢苟同。

    换衣服会脸红当她眼瞎还是真傻

    为缓解尴尬,她清了清喉咙,对两人道“徐夫人让你们去她的房间一趟。”

    “哦,明白了。”任羲翎淡淡回答。

    容澜奇道“我也要去为何”

    容湘嗫嚅一阵,欲言又止。容澜耐不住,随口催促了一句。容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终于开口,虽然答非所问,两人却在听完之后已然懂了十之八九。

    “我去的时候,任羲羽师兄刚刚出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结果等我进去就看到,夫人她似乎很生气。”

    待二人来到任桓与徐珩的房间时,徐珩并没有在内间,而是正襟坐于主室,怒容正盛,向来柔和的眉眼变得十分凌厉。见两人并肩进来,她的面容狠狠一抽,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感。

    任羲翎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容澜则只是微微欠身,客气地道了一声“见过徐夫人。”

    徐夫人冷冷地目睹了他们的动作。等他们直起身后,她漠然地举目瞥了容澜一眼,毫不隐藏目光中万般的嫌恶。

    “容澜,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来此。”

    容澜粲然一笑“徐夫人此言差矣。我不但能活着回来,还打算”

    “跪下”

    不料他还未说完,徐夫人便怒声喝道。容澜一瞬的怔忪,表情僵在了脸上。

    徐夫人混不饶人“回来你还有脸说了”

    任羲翎只觉头脑一热,当即厉声抗议“娘,容澜他身体尚未恢复,跪不得”

    “你这孽障,原来还认我这个娘么,”徐夫人寒笑,“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娇弱女子,如何跪不得了”

    “徐夫人,无需说这些无用的,我跪便是。”

    容澜镇定至极地说完,上前一步,在徐珩面前直直跪下。任羲翎心内焦躁,正欲说话,被容澜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强忍火气闭嘴。

    容澜仰头定定望着徐珩“不过,我还是希望徐夫人能够相告要我跪的理由。”

    徐夫人眯了眯眼“你过来这半天了,居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任羲翎和容澜听到这里,都有点愣住。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任羲翎便明白了徐夫人话语中的深意。自从两人来到这里,他们就一直没有见到掌门任桓的影子,之前容湘在跟他们说的时候,也只是说了是徐夫人要求见他们,对任桓根本就是只字未提。

    现在这个时候,任桓绝无外出的可能,那么既然他不出来见二人,只有两种解释。

    要不然就是不想见,要不然就是不能见。

    任羲翎压低眉头问道“我爹怎么回事”

    徐夫人凄凉地笑了笑“你可算想起你这个爹来了。他自从你偷离门派之后,便怒火攻心将身体压垮了,一直卧病不起。如今你们兄弟两个好容易回来,他的病不轻反重,不久前还吐了血好在现下是重新昏睡过去了,不过情势不容乐观。”

    任羲翎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震惊,默然不语。

    “你兄长方才过来,已经将什么都告诉我了,”徐夫人强忍着声音中的悲痛继续说道,“他知道自己修为尽失,因此主动放弃了继任下任掌门的资格,你父亲之所以口吐鲜血,就是被这件事气的。如今你可算高兴了是不是”

    任羲翎听完最后一句话,耳边嗡的一阵轰鸣,弄得他头晕目眩,当即一步踉跄。

    凭什么又觉得他会高兴,凭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快乐只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羞辱他

    他无意识地用力捏紧了垂下的双拳,牙关被他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可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所有的恶果,确确实实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最终还是容澜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任羲翎辩解“徐夫人,你也不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病重的是他父亲,身废的是他兄长,你觉得他能高兴起来”

    徐夫人对他怒目而视“简直反了容澜,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不是为了去找你,他怎的会弃门规于不顾而肆意外出再者,羲羽的经脉是不是你封的你害羲翎被认为有断袖之嫌,害他遭人白眼,如今你竟还胆敢在这里指责我”

    她气得面色发白,指向容澜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任羲翎被这种进展压得身心俱疲,膝盖一软,虚脱般地在容澜身边一并跪了下来。

    “娘,那些事,能不能不要再提了,”他用微哑的声音低低说道,“当时我哥身中剧毒,若是不封住他的五经六脉,便只有丧命。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带着他的尸首回来”

    容澜因为长时间跪地,已然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身体轻微地晃动着,似乎随时会坠倒,额角更是源源不断地冒着冷汗,可他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任羲翎都看在眼里,心疼得要命,然而在徐夫人面前他又不好做什么,只能干着急。

    “徐夫人,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害的。我此番前来,本就不是意在逃避,而是为了将我欠天行门的东西,尽数奉还,”容澜缓了一口气,静静说道,“我知道徐夫人你一定讨厌见到圣蛊门人,虽说如今我也是圣蛊门人的身份,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让我不再昧着良心行事的机会。”

    任羲翎目光复杂地望着对方,他深知容澜已经退让到了极限。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需要以巨大的隐忍为代价。容澜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欠天行门的,应当是天行门欠他才对。

    徐夫人亦在盯着容澜看,眉梢眼角带着阴沉的狐疑。

    容澜深吸一口气,尽力稳住声线道“首先,我精通医术,定当竭尽全力医好任掌门,若医不好,也只能怪天命。然后,因为说到底天行与圣蛊之间的矛盾皆是因我而起,我必定会努力将两门矛盾解决。最后,我将会让天行门中有关任羲翎与我的谣言猜忌就此消失。”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任羲翎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他凝视着容澜宁静的侧脸线条,燃着烈焰的心口犹如被正正浇下一盆冰水。

    什么叫,令有关两人的谣言猜忌尽数消失

    不过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同一张榻上浓情蜜意,莫非现在就反悔了

    他闭上双眼,不忍再想,心绪已然乱成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麻线。

    徐夫人脸色复杂地注视了容澜一会儿,似乎好容易下定决心要开口说话,岂料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混乱的骚动。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一名看守弟子未经通告便奔了进来,衣冠凌乱,带着满脸的惊慌之色。

    “夫人,徐夫人出大事了”

    徐夫人眉眼一凝,忙道“莫急,你慢慢讲,发生什么了”

    任羲翎眼皮跳了跳,心头瞬间涌上了强烈的不祥预感。只听那弟子刚来得及喘了一口气,便惊惶地回答道“徐夫人,方才圣蛊门掌门秦玮带着一众弟子突然打过来,逼迫弟子要我们将容澜交出去,否则便要便要发动讨伐”

    徐夫人闻言,面色大变,惊怒交加拍案而起。

    “虽说如今门主正身体不适,可我们天行门好歹是堂堂五门之首那秦玮好大的胆子,居然都敢欺到我们头上来了”

    容澜淡淡应道“徐夫人,如今五门的关系早已不比十年前,都是表面上平和,实则早已蠢蠢欲动。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问,看看那个门派还真的将天行门放在眼里”

    任羲翎直身而跪,强忍心痛道“不论如何,都断不能将容澜交给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任羲翎,你别说了,”容澜很平静地打断了他,“没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已然清清楚楚摆在我们眼前。将我交出去,损的便只是与天行门无关的我一人,若是不交,损的可是整个天行门。你难道甘愿为了保我,而辜负你的整个门派”

    任羲翎抿了抿嘴唇,无言以对,瞳仁中则是写满了悲凉。天下最难的决断,便是个人与集体利益的碰撞,无论你选择哪一方,总会让另一方对你失望,尤其当这选择还关乎生死。

    容澜曾经甘愿叛离圣蛊门而只为保他一人,按理说,他也应当如数奉还。可他的身份太过特别,若是他选择了容澜,那整个天行门便无人来护着了。

    徐夫人站在那里默然观望着两人的互动,面色极其难看,喉间的滋味难以言表。

    容澜坚定而郑重地仰起头望进了徐珩的双眼“徐夫人,我已决定了。让我一人去面对他们,换个天行门的周全。秦玮对我早起杀心,便让我以死谢罪,也算是对天行门的偿还了。”

    第48章 篇十六 晓镜三

    “你陪我在门派里走走吧。反正马上就要见不到了,留点最后的记忆也好。”

    两人到底还是没能见到掌门,徐夫人以任桓病重需要休养为由,硬是将他们赶了出来。刚刚出门,任羲翎便听见身前的容澜并没有回头说出了那句话。

    容澜的声音极为平静,还带着那么点熟悉的调笑意味。任羲翎暗暗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携了他的手,将两人的五指轻轻相扣。

    容澜没有挣开他,反而让两人的手交握得更紧了些,提足开始随性地在门派的园子中绕行起来。无论往什么方向走,任羲翎都百依百顺。他们刻意挑了些没人的小路走,穿过枯黄的草地与树木,沿着抹了青泥的高墙,逐渐来到了门派的一角。

    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傲然耸立着那个鹤立鸡群的宝殿,檐上铺的青色琉璃瓦更显冷清,不知是在映照着谁人的心境。

    “五行宝殿,”容澜怀旧似的低声念出了挂牌上的篆字,“原本我真是不愿再过来这地方。”

    任羲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他们都清楚,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当真不愿再想起。

    “啊,罢了罢了,”容澜自嘲地摆了摆手,“反正都过去那么多年,何必念念不忘呢。再说这里,左右不是我的归宿。”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1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