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内钝疼难忍,多处穴位皆被封,自己周身原本渐渐恢复的精神力亦是被削去不少。如今看来,纵使褚缠渊不会再动手,自己这身子也抗不了多久。
而褚缠渊那架势又岂是想放过自己的意思,那话中含话,不知绕到何处。恐怕只待明日,明日便会……
轻笑出声,褚秋笙缓缓的下床,走向临窗之处,伸手推开封闭的门窗,任窗外细雨飘散至屋内。
天色渐渐沉暗,褚秋笙似未感觉到身子的酸疼与冰冷,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越见黑沉的天际与倾盆骤雨欲来的黑暗天宇。
“殿下,把窗子关了吧,这风吹着会着凉的。”
柳嫣进来见自家殿下任由风吹的身子,不由瞬间担忧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以下犯上,脚步快速的走上前,“澎”的一声关住窗户,挡住外面已刮起的大风与飘散的细雨。
褚秋笙也未阻止柳嫣的动作,只是平静的出语道。
“可有琴?”
“有,殿下。”
“拿一张琴给我。”冷淡出声,褚秋笙神色平静的看着柳嫣。
柳嫣被褚秋笙如此看着,不知为何心中突生紧张,虽觉殿下自方才醒来之后,性子与行为皆与往常大是不同,但此刻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快速的步出大殿去拿琴。
片刻,柳嫣手捧一张香楠红木古琴进来,冰冷的琴弦上似有点点光华流转,晶莹光润。
“殿下,奴婢只找到这张琴,这琴是仙逝的惠德皇后在世时所用之琴。”
褚秋笙微颔首,拿过柳嫣手中的古琴,看也未看,便紧抱着古琴向大殿外走去。
柳嫣似未想到殿下会听到惠德皇后竟会无丁点反应,且句话未说就直走出大殿,看到褚秋笙如此举止,柳嫣神色不由有着些微呆愣。
待醒悟过来之时,便看到褚秋笙早已只身步入雨幕中,细密的雨丝已将那一身单薄的衣衫淋湿渗透。
狠跺脚,柳嫣快速的拿过一旁的雨伞,冲入雨幕向褚秋笙之处追赶而去。却不想,明明是极为短的距离,却是始终也无法追赶上。
轻踏满是积水的青石板,褚秋笙任由冷风吹过湿透的衣襟,冰凉自己的身子。此时的褚秋笙早已对此漠不关心,满心只注视着那屹立在皇宫正中央之处的帝王寝宫。
…………
温暖如春的寝殿内,明亮的灯光将寝殿照耀得如同白昼。
褚缠渊一手拿着一杯红色的水液,对着灯光轻漾了漾酒杯,那鲜红的酒液在灯光下反射着迷人的光彩。
“陛下,欲桃白酒可还要?”
云清蓝将手中已勘满白酒的琉璃杯递给褚缠渊,笑容温和轻声询问。
“当然。”
接过白酒,褚缠渊笑意邪肆的将手中的白色的欲桃酒一点点倾倒入另一只手中的红色酒液中,两种水液混合,色泽渐渐加深,片刻便浓腻的似一杯粘稠的鲜血,散发着醉人的醇香与淡淡的甜腥味。
轻饮一小口,褚缠渊笑容轻佻的看着对面正含笑看着自己的云清蓝,微笑开口道。
“酒是好酒,就是少了一些助兴的东西。”
“哦?陛下想要什么来助兴?”
“一直知晓皇后的舞姿倾国,却未曾得以一见,如今不知可否为为夫起舞?”
“可以,但若没有好的乐曲,我是不愿就此起舞的。”云清蓝轻扬眉目,笑意温润的轻笑出声,话语之意明显有着拒绝之意。
褚缠渊正欲开口之时,却听到一阵清灵的琴音传来,虚渺的琴音穿过重重雨幕在这黑夜中更显幽静,清明。
“可巧,这老天都要帮朕,皇后如今可还有什么要求否?”
大笑出声,褚缠渊笑容满溢的看着云清蓝,神色满是戏谑。
“无……”
云清蓝知晓此刻是再无理由拒绝,只得走至大殿正中央,翩然起舞。
褚秋笙席地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古琴正放在自己盘起的双腿上,双手轻拂琴弦,眉宇间一派淡然。
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虚渺的琴音渐渐的被这雨声与狂风冲刷的零零落落。
十指猛的拂过琴弦,原本清灵的琴音瞬间变得激昂澎湃,若鼓点阵阵直击人心。雨声此时已变成了那战意盎然的琴音的伴奏,狂风只能衬托这琴音的汹涌。
激烈的曲声直逼人心,令人喘不过气,若孤岛困兽,身处绝情找不到出路。片刻,琴音渐渐低沉下去,沉重的曲音中隐含些微轻松与欢乐,但却只让人觉得嘲讽与戏弄,若身处逆境中的人看到了光明,本以为可以找到出路,欢乐不已。却不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玩笑,再次断绝了所有退路,绝望欲死。
滴滴血水沿着指尖沾染到琴弦上,褚秋笙此刻早已觉得身子寒冷如冰,身旁更是早已聚集着不少侍卫与宫女,然而,却无一人上前,更无一人替褚秋笙撑伞挡雨。
“嗡……”
琴弦猛的一震,一根根坚固柔韧的琴弦似不堪重负般,一根接一根的断掉。
十根琴弦十去九,断九余一。
看着已无用的古琴,褚秋笙释然而笑,轻溢的笑声清冷如冰。
“九死一生,九死一生……”
低笑出语,褚秋笙将手中的古琴随意丢掷在地上,晃悠的站起身,脚步蹒跚的向来路走去。
温暖的宫殿内,宁静清幽。云清蓝早已在曲音弹至一半之时便停下了舞步,此时更是笑意温和的看着一直笑得邪异的褚缠渊。
“陛下,怎么看?”
“皇后认为此子如何?”
“清蓝不敢妄语,不过倒是觉得这太子胆子倒是变大不少,居然在深夜之时,敢至陛下寝宫门前抚琴,此事还是第一次见到。”云清蓝淡笑应着,笑容轻浅的坐在褚缠渊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