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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臣 第56节

作者:堇谣 字数:8806 更新:2021-12-29 13:12:04

    周静不同于蔡辛,见皇上充愣,干脆直起身来,正色道“顾承念魅惑圣上——”

    还没说完,刘深直接打断他,沉声道“周静,说话要注意分寸。谁告诉你们,顾承念魅惑过朕的?”

    此话一出,群臣皆愕然。刘深扫视了一圈不明所以的群臣,朗声道“朕有爱才之心,当年为免顾承念为刘弦等人所害,才假称他犯下大错,命他假死逃出,替朕四处搜罗有用忠心之人。为此,顾承念还被恩师陆敬业误解,牺牲重大。如若不是他,朕又怎么能保下冯长辰,制住意图叛乱的原外城护军统领李齐全呢?如今他重新回来,过去的事情朕原本不想提,既然你们非要讨个说法,朕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顾承念从未行过‘魅惑’之事,朕和他之间也从未有越过君臣之礼的行径,谁要是再敢造朕的谣,不要怪朕不客气!”

    不光群臣震惊,连刘潇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而刘深说完之后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如果顾承念真的对他有心,那就算是与天下为敌,他也会留顾承念在身边。可是他心里装着的是别的人,说要做男宠,也无非是想牺牲自己,了结这一场纠纷。这样的事情,刘深做不到。就算顾承念可以不珍惜自己,他也不能不珍惜他。

    重阳节过后,顾承念背上的棒疮好得差不多了,刘深再次召见他,道“朕要重新任命你为大理寺卿正。”

    顾承念斟酌了下言辞,才道“听闻原大理寺卿正苏继鸥苏大人已经回京,臣想,是不是这卿正一职,仍由苏大人来担任比较好……”

    刘深看着他“怎么?你不喜欢在大理寺做事?”

    顾承念摇了摇头,道“回皇上,与喜恶无关。只是臣资历浅薄,暂任尚可,时间久了恐出纰漏,而苏大人多年来一直任大理寺卿正,做起事来,定比臣稳妥许多。所以……”

    “不,不是这样,”刘深也摇头,道“你绝对会比苏继鸥做得好。而且苏继鸥这种直肠子,肯定会拿着律法和我叫板,未必会全听我的。你知道的,我不想处死弦皇叔,所以大理寺卿正还是由你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顾承念沉默了。自从那日交谈后,皇上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话里本也就带着不许他拒绝的强迫意味。而最近前朝中的事情,顾承念也有所耳闻,皇上忽然将自己与他的过去全盘推翻,而朝臣们苦于没有证据,竟也无法反驳。皇上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他再拒绝,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于是最后他还是低头行礼“微臣但凭皇上吩咐。”

    两个震惊的消息在同一天传出。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顾承念完好如初的出现在大理寺,仍旧担任大理寺卿正,散官依旧;而陈习重新出仕,原本以为他至多是升任光禄寺卿正,不想一道圣旨,陈习直接成了宗正寺卿正。

    宗正寺负责管理皇族、宗族、外戚事宜,陈习接手宗正寺也就是说,刘弦余党的判决,都掌握在顾承念与陈习这两个皇上身边的近臣手里,完全不准备再让他人插手。众臣哗然,自然是各种反对意见的折子雪片一般递上去,然而通通留中不发。最终蔡辛等不得不让步,但又提出,大理寺宗正寺等寺首判职责重大,依例,须由中书省与尚书省问试过后,才得上任。这是惯例,刘深也没有反对。

    不论皇上如何矢口否认,所有人还是觉得顾承念此人并非善类,众臣想着,一定要借此机会阻止顾承念留在朝中,问试时出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不仅不限于大魏律法,连“杨子取为我,轻物重生”之类也拿出来辩论,然而顾承念旁征博引,应答如流,竟无一人能辩得过他。一群老儒生心中万般不服气,却也只能认输,同意由顾承念来继续做这大理寺卿正。

    而及至陈习,根本没有人再有兴趣考他什么,陈习就非常幸运地、安全地当上了宗正寺卿正。

    关于刘弦一党的戡鞫,随即开始。

    这天,顾承念正在整理案卷,命手下“去叫张大人来。”

    大理寺侍中张治中很快来了,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懒懒地道“敢问大人有何事?”

    “张治中,”顾承念举起手中的一份卷宗,递到张治中面前,张治中低头瞄了两眼,才慢吞吞地伸手接过来。顾承念也不介意他的怠慢,道“我说过,以后卷宗的卷头一定要将日期、顺序、编撰人写清楚。你把这个补一下。”

    张治中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一下,道“这些卷宗,按照犯人分类放着不就得了?”

    “如今也是按犯人分类保存的。只是为了便于查找,还需要编号,重新做一个总目出来。”

    张治中低声嘟囔道“以前苏大人从来没这么做过,真麻烦。”

    顾承念看了一眼张治中。此人与原大理寺卿正苏继鸥是远亲,二人素来交情不错,得知苏继鸥回京后并未能继续担任大理寺卿正,张治中心中的不满不言而喻。顾承念不愿与他计较,尽量和气地道“苏大人不这么做或许有他的理由,我这么做也有我的理由。这么一来——”

    他原本想解释一下做好总目后如何查找方便,张治中却无礼地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道“就为大人这一个理由,要增加多少无谓的辛劳,大人知道吗?大人偶尔也要稍微为我们想想吧?”

    顾承念仍然平静地看着他,道“辛劳是辛劳,但绝对不会是无谓的。既然你不想听我解释,我也不多说了,你只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张治中瞟了顾承念一眼,哼了一声,应付一般行了个礼,懒洋洋地朝门口走去。顾承念舒了口气,正要重新回到桌边去看接下来的东西,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和张治中打招呼,是主簿王洵“哟,张大人,忙呐?”

    “哼,”张治中冷哼一声,“不过是白忙活,做些无用的事罢了。”

    明明知道里面的人应该能听见,王洵还是故意压低声音道“又是那一位派的事儿?”

    张治中又冷哼一声,完全没有降低声音的意思,“不过是个娈宠,什么都不懂,还在这儿颐指气使,真是倒人胃口!”

    “哎呀,您也别生气,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走吧……”

    顾承念捏紧手中的卷宗,手指都在颤抖。脑中心念百转,片刻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王洵正与张治中一起往外走,顾承念站在台阶上,道“站住。”

    张治中和王洵转过身来,仍然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顾承念看着他二人,忽然扬声道“典狱何在?”

    典狱钱俞很快被人叫来,张、王二人尚自不明所以,便听见顾承念厉声道“将这二人给我押进大牢!”

    钱俞、张治中、王洵都愕然,三个人没有动,却听见这个素来沉默寡言、忍气吞声的上司神情冷淡而决绝,没有将刚才的命令再重复一遍。

    张治中、王洵因诋毁上司而下狱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群臣震惊,众人都听说这顾承念原本是个迂腐懦弱的书生,没想到做事如此狠绝,惊讶之余,纷纷上书请求皇上从轻处置张王二人。而刘深很快下诏,曰“朕委任于人,必得置信于其身,方能使臣下安心放意,任从便宜。如今顾承念执掌大理尚不出月,便横加干涉,则今后大理寺戡鞫之案人人奏议,置大理寺于何地?此事悉听大理寺卿正黜陟,他人不得再议。”

    皇上执意如此,朝臣自然无可奈何。这可急坏了张、王两家的家人,先是到处找人求情,皇上下旨后,实在无法,张治中的家人只得派管家去拜访顾承念的家。不想这大理寺卿正竟是油盐不进,家人连句话都不肯递进去。一个月后,张治中与王洵在被责以杖刑后释出,因着理亏,竟也无话可说。

    自此,人人都知道了顾承念的狠厉,大理寺上下,再无一人敢违令妄行。

    第78章 七十八  反目成雠

    风声,只有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明明那么喧嚣,林仪却只能听见风声。他一个人站在斗场中央,听着呼啸的风声,闭上了眼睛。

    三个人一起扑了上来,正前方一,左一,侧后方一。林仪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直到后方的拳头近在咫尺时,他倏地睁开眼睛,没有回头,直接抓住身后那人的手腕,向前跨一步,一低头一使力,将那人翻过头顶,直接砸到前方的人身上,那二人顿时摔作一团。林仪刚要上前补上两掌,却被脖颈上的项圈一扯,脚步忽然一滞。原来左面的人拽住了链在他脖颈上的铁链,林仪被他拽得差点摔倒,他向后弯曲身体,又凌空翻了个跟斗才稳住身形,伸手抓住锁链,运力一抖,抓着锁链的人被锁链狠狠弹了一下,摔了出去。

    林仪走过去,在这三个人的后颈上都敲了一下,把三个人都弄晕。他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群挥舞着双臂、帽子或者别的什么大声叫好,而他只是瞟了一眼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人,然后走到斗场中央。那里有一根柱子,拴住他的铁链就锁在柱子上,他走到柱子旁边,坐下,背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耳边,还是呼啸着不会停止的,草原的风声。

    而狄兰坐在最高处的王座中,在周围人群山一般的欢呼声中,弯起了嘴角。

    左右贤王的军队撤离胜州城后,为免魏国军队追击,所有部队连夜向北行军。天快亮时,他们才终于扎营。

    “大乌依准备怎么处置左右贤王?”王帐中只有他二人时,金朗台问道。

    “这件事,同时处罚他二人,影响太大。算了吧。反正死的,也都是些汉人而已。”狄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箭镞,道“而且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前几天去查看了之前关押师天锡的牢笼,发现牢笼完好无损。他竟然,是打开锁子逃出去的。”

    金朗台一愣。狄兰转头看着金朗台,才十八岁的少年,那样的眼神,居然看得他这个老人心里发寒。

    “这次你给他钥匙放他出去,下次,你还准备怎么办呢,金朗台?”

    金朗台从小看着狄兰长大,狄兰向来也敬重他,这样声疾色厉的时候少之又少,金朗台想要说话“大乌依……”却被狄兰打断“你听好了,关于师天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下次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轻饶。到时候,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金朗台颤抖着嘴唇定了半天,才低下头去“我……知道了。”

    “更何况,”狄兰仰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心情甚好的样子,“就算现在他还能回去,大魏也只会视他为叛徒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金朗台看着狄兰墨绿色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狄兰又想起了那天,自己因为在意师兄最后被押下去时死灰一般的表情,便决定去看看他。

    林仪已经被重新关进了囚笼。狄兰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踞坐在囚笼里,两手抵在膝盖上,支着额头。狄兰以为他哭了,不由笑了两声,林仪听到了声音,抬起了头,一见是他,眼神立即变得冰冷起来。

    林仪的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项圈,那是狄兰命属下给他套的铁项圈。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铁项圈用焊药焊死了,然后穿上铁链子,锁在笼子下方林仪够不着的地方。钥匙狄兰自己拿着,谁也打不开,这样就算林仪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狄兰走到牢笼边上,颇有些玩味地说“我还以为你哭了呢,师兄。”

    林仪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狄兰忽然觉得有些不一样,重逢后,师兄还从来没用这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过自己。有时候,他还似乎能从师兄脸上读出一些内疚,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他心里不舒服,说话口气也强硬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要搞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林仪没有说话,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停了一会儿,他伸手到怀里,不知在翻找什么。狄兰看着他将手从怀里拿出来,伸开手指展示出手里的东西,不由眯起了眼睛。

    师兄手中,竟然是那日他丢入河中的那枚青玉牌。

    他抬头看向林仪,林仪却没有看他。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牌,低声道“这玉牌,原本我是想有合适的时候,再重新给你的。现在,我后悔了。”

    他有些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道“这玉牌,最开始我就不该买给你这样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狄兰的心忽然紧缩了一下,没等他说什么,林仪合上了手掌,用力一握,再张开手掌时,那青玉牌已经支离破碎,林仪看着狄兰,伸手到牢笼外,将碎片缓缓撒在撒在地上。

    十三年前的七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这一天,百练山下的芹河镇会举行每年最大的庙会,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会过来凑热闹。阿爹很懒,师兄向来对热闹没有兴趣,这一年,却抵不住三个小孩左缠右缠,只得带他们下山去玩。百练山山势虽不险峻,但距离最近的芹河镇仍有将近二十里路,对于小孩子来说,真的是太远,所以他们每年下山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狄兰,也就是师云清楚地记得,下山的路上他又开始犯懒,撒娇让阿爹背,结果被师兄一顿臭骂,哭闹了一阵,最后还是师兄背着他走完了剩下的路。

    那时他才六岁,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千奇百怪看起来很好玩的东西,兴奋得大喊大叫。他与同样兴奋的哥哥姐姐一起东瞅瞅,西看看,在人群的缝隙中钻来钻去,师兄无奈地追着他们,满条街上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和师兄的呼唤声。

    不知跑了多远,师云的注意力忽然被旁边的一个货摊吸引了。他停下了脚步,哥哥姐姐跑出一段距离发现他没有跟上,又跑回来,问“弟弟你看什么呢?”

    师云指着货摊架子上挂着的青玉牌,问哥哥姐姐“那是什么?”

    “这个啊,这叫年年有鱼!”货摊的老板笑着探出头来,看着三个小孩,将那玉牌取下来,把上面的图案指给他们看,“看见了没有,上面是个孩子抱着一条大鱼,是最吉祥的图案!买了这个,可以保佑你们全家年年有余,吃得饱穿得暖!”

    他们倒是从来没有挨过饿受过冻,哥哥姐姐看了看没了兴趣,便喊师云“走吧,弟弟!”

    他却没有应声,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喜欢那个玉牌,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老板手中的玉牌,老板却忽地手回了手“哎哎小子,想要不?”

    他连连点头。

    “想要的话,就让你爹娘买给你,不然,我可不能让你随便摸的!”

    他满脸渴望地看着老板的手,身后忽然传来了呼唤声“云儿?”

    是师兄的声音,他转过头,果然看见师兄赶了过来,看着他们三个,眉头拧个疙瘩“你们三个,再跑这么快,我就把你们扔在大街上,我和阿爹两个人回去!听见了没?”

    哥哥姐姐不情不愿地应声“听见了……”而师云抬头看着师兄,伸手指向货摊老板手中的青玉牌“师兄,我想要这个!”

    “嗯?”师天锡转头看向一边的货摊,看了看老板手中的东西“这个?”

    “嗯!”

    师天锡指了指那青玉牌,问老板“这多少钱?”

    货摊老板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头,师天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弯下腰,一把将师云抱起来,道“先走吧,阿爹在那边等你们呢。雯儿、霖儿,走。”

    哥哥姐姐乖乖地应声跟上,而他在师兄的怀里使劲挣扎起来“我不走!我要那个,那个年年有鱼!”

    “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买给你。走了!”

    “我不走,师兄!我要年年有鱼,我要,我就要!”

    师兄对他的喊叫置若罔闻,抱着他离开了货摊。

    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和晚上,他便一直又哭又闹,不肯吃饭,也不要阿爹抱,谁碰他打谁。阿爹早就心软了,问了师兄事情的原委,道“要不就买给他吧?那玉牌到底多少钱?”

    师天锡黑着脸,道“一吊钱。”

    师百练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呃……”接下来又笑着去摸师云的头“哎呀,我家云儿就是胃口大啊,什么都是要好的才行——”

    “哼!”师云一把打开师百练的手。师天锡见他对阿爹都如此,终于生气了,吼“你给我适可而止!闹了这么久了,还要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买不起买不起,难道要我砸锅卖铁去买一个不能吃不能穿的玉牌子吗?!”

    师云本来就满心委屈,听师兄高声斥责自己,顿时哇哇大哭。师百练连忙上去搂住他“哎哎,乖云儿,不哭,不哭啊~”又转头训师天锡“臭小子,你吓他干什么?!不买就不买,横什么横?!”

    师天锡也是一肚子火,立即把师百练也凶了进去“你!你就这么惯着他吧!等惯上了天,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说完,不顾身后师雯师霖一叠声地叫“师兄师兄”转身走了。

    师兄一走,师云哭得更厉害了,师百练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只能坐在他身边,不住地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坐在河边的石阶上,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眼睛都酸了,哭得累了,干脆就那样伏在膝盖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周围喧闹的声音吵了起来,抬起头,他不禁愣住了。

    眼前一片灯火璀璨。河面上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莲花、梨花、葵花、金盏,还有许多动物样子的灯,浩浩荡荡,汇成一条灯火的河流,沿着河水顺流而下。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景象,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啊?”

    “这是河灯。”身边有人接话,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师兄就坐在他的身边,而他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披上了师兄的衣裳。

    “中元节,是纪念死去亲人的日子,所以这一日,家里有亲人过世的,都会在河里放河灯,寄托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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