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鹤儿一手扯住了同涂狐君的肩膀。尽管他不清楚这个海的设定,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同涂狐君处于危险之中。
尽管同涂狐君提起裤子不认人,贺鹤儿还是不能不仁不义啊贺鹤儿想将同涂狐君向上拖,但明明飘逸如同小龙女的同涂狐君,此刻却变成了长毛象的吨位,简直是没有吊车就拽不动的分量。
贺鹤儿不但救不了他,反而被他往下带。
一条锦鲤缓缓地游过,吓了贺鹤儿一跳。贺鹤儿不禁讶然“怎么海里会有锦鲤呀好不科学。”
锦鲤缓缓地转过身来,说“我住这儿好几百年了啊。”
贺鹤儿忙道“啊,那么说您是老住户了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往下掉呀”
锦鲤大概是太无聊了,好久没见到一个人,因此便耐心地和他谈话“我咋知道,我又没沉过。”
“”好欠揍的鲤鱼。
贺鹤儿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渡海吗”
“知道啊。”锦鲤淡定地答,“游过去呗。”
“呵呵”好想揍它
锦鲤瞟了一眼同涂狐君,又对贺鹤儿说“我看此君并非凡人,掉下去也不会死啊。你却不同,我看你还是放了他,免得让他给拖累了。”
贺鹤儿说道“他要是掉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锦鲤答,“等他醒来了就可以游走了。反正他本就是个不老不死的神仙。”
“等他醒来”贺鹤儿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咋知道我又没沉睡过。”
“”怎么会这么想揍它呢
锦鲤继续说“你却不同。底下是不测之渊,你这个魂魄不齐的凡胎,跌入里面会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贺鹤儿却道“要是他醒不过来,不也是一样万劫不复吗”
锦鲤说“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醒呢”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会醒呢”贺鹤儿见同涂狐君下跌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不禁更为忧心。仿佛有什么在拽着同涂狐君往下拖,贺鹤儿感觉自己的手越发抓不紧同涂了。
“瞧你多辛苦。”锦鲤摇了摇尾巴,说,“放手吧”
“不”贺鹤儿感觉手上一滑,同涂狐君整个加速往下沉,衣带都往上飞扬起来,仿佛有什么在吸他。
“同涂”贺鹤儿一巴掌将锦鲤打开,然后整个人往下冲,一把将同涂狐君搂紧,“同涂”
像是响应贺鹤儿的呼唤一般,同涂狐君的手微微动了动,突然抬起,将贺鹤儿的腰搂住。
贺鹤儿不禁大喜“同涂,你醒了”
贺鹤儿和同涂狐君的下坠突然停止因为他们两个卡在了一棵巨大的珊瑚树上。
珊瑚枝桠散发着宝石一般的光芒,骨叶交错嶙峋,鬼斧神工却似水晶工艺品。同涂狐君躺在了枝桠上。贺鹤儿感觉到下坠的停止,稍微心安。然而,隔了半晌,他却发现情况不对。他见到同涂狐君胸膛上冒出那火红的珊瑚同涂狐君被珊瑚枝刺穿心了。
这根珊瑚枝刺穿了同涂狐君的心,却也仿佛刺穿了贺鹤儿的心。贺鹤儿只觉自己的心连皮带肉的痛,他的心仿佛连简单的跳动也做不到了。贺鹤儿抚摸了同涂狐君的脸庞这张英俊得令人妒忌的脸,如今,却失去了生气。
“同涂不会的”贺鹤儿哽咽着,“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还能死个两三回呢你怎么就这、这不科学啊”
同涂狐君仿佛睡着了一般,紧紧地闭着眼睛,没有回答贺鹤儿的任何一个问题。
贺鹤儿心如刀割,又不禁自责起来“我我不应该将你拖下水的我死就算了,为何要连累你呢若非是我,你也不会到这个破海来涉险”
同涂狐君沉默地闭着眼睛,仿佛一尊雕像。
贺鹤儿不禁哭道“你都死了,我还有啥子好活的”说完,贺鹤儿便将双手抱住同涂狐君的肩膀,慢慢将彼此的胸膛靠近。贺鹤儿突然觉得胸口一疼,原是那珊瑚枝刺入了自己的皮肉。但贺鹤儿却觉得这份痛楚遥远而虚无,不及看见同涂狐君惨死之痛的万分一。他便仍将胸膛慢慢贴近了同涂。在这树枝便刺穿了贺鹤儿的心脏的一刻,贺鹤儿苍白的嘴唇,终于贴上了同涂狐君的唇。
同涂狐君却慢慢张开了眼睛,仿佛这是一个催醒的吻。贺鹤儿也感觉到疼痛的消失。他不禁抬起眼皮,发现插穿了彼此胸膛的那枝珊瑚消失了,但他们还是躺在这一树红珊瑚上。
同涂狐君说“我听到你在叫我”
贺鹤儿说“是的,是我”
同涂狐君颇为忧伤地说“我看见你死了”
“没关系的,我老是死的。”
“我却不想再见到你死了。”同涂狐君缓缓地伸出手,“你不要在死在我的面前了,好吗”
“那我考虑死在你的背后吧。”
同涂狐君将伸出的手放到贺鹤儿的脑后,然后一把将他勾到自己的面前,重重地吻了上去。贺鹤儿感到脑部一阵缺氧,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
同涂、同涂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纯洁的人你你什么时候学会伸舌头了
“呼呼”贺鹤儿艰难地喘着气,“喂你别脱衣服会浮起来的”
同涂狐君愣了愣。贺鹤儿已经上前来抢同涂狐君手上的裤腰带了。贺鹤儿自然是抢不过同涂狐君的,同涂狐君将贺鹤儿乱动的双手固定,用裤腰带绑住,系在珊瑚枝桠上。然后同涂狐君颇为得意地说“这样就不会飘走了”
因为这树的枝桠交错,他们所躺之处的头顶,还是横着一道珊瑚枝的。贺鹤儿双手抬高正好够得着,因此就被绑紧了。他的身体却仍坐在同涂狐君的身上。同涂狐君将手潜入了贺鹤儿的衣服,抚上了贺鹤儿的胸膛,手掌过来贴着的是贺鹤儿的心跳,让同涂狐君觉得真实而感动。
世上最温柔的节奏,大概就是情人的心跳。
同涂狐君和贺鹤儿为免衣服飘走,因此都没有脱下衣物,只是解下了腰带,一条系在贺鹤儿的手上,一条咬在同涂狐君的皓齿间。贺鹤儿的双手高高抬起,借着枝桠的力,他慢慢地耸动着腰肢。衣物遮盖着同涂狐君与贺鹤儿身体的结合处,只有柔和的水波在彼此间流动,这就是触及肌肤每一寸的爱抚。
贺鹤儿感觉到身体十分充实,死而复生的喜悦令他的身体更为敏感。同涂狐
54、第54章
贺鹤儿感觉到身体十分充实,死而复生的喜悦令他的身体更为敏感。同涂狐君灼热的欲望就在他的体内,让他感觉十分热切。他急切地摆动着腰肢,吐出了一些零碎的泡泡,然后看着它们消失在湛蓝的海里。
贺鹤儿的手被解开后才发现四周景移物换,触目都是五彩的珊瑚,一树又一树,反射着水波的柔光,如同美丽的灯饰。地上的石阶高高低低、迂回曲折,绣满了绿色的碧痕,像是青苔,但踏上去却不滑腻,绵绵的很柔软。
鲤鱼慢慢地游来,说道“欢迎来到蓬莱。”
贺鹤儿愕然道“这里就是蓬莱岛不是海底”
鲤鱼答“你的眼光别这么浅薄我们从来不说自己是蓬莱岛我们只是在三界名胜古迹指南中写蓬莱,坐落于灌愁海,多生仙药、神木。可没说我们的岛,也没说我们在海上啊你们这些凡人过度解读了吧”
明明是你的叙述有问题吧
贺鹤儿也懒得辩驳,只问“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李屿。”
“鲤鱼您还真是人如其名啊。难道没有别的名字吗比如字号之类的”
“我来自渝麇,所以很多人都叫我李渝麇。”
“鲤鱼君”贺鹤儿深深地被打败了,“好吧,鲤鱼君,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鲤鱼君说道“你问吧。”
贺鹤儿问“我刚刚在珊瑚树上的运动,你该不会也看到了吧”
鲤鱼君答“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大家是指”
鲤鱼君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棵是千年珊瑚树精他是有知觉的。”
“”贺鹤儿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树精大爷,对不起”
树精大爷答“你大爷的沾我一树精”
“”贺鹤儿愣了愣,说,“原来树精大爷会讲话啊”
树精大爷道“少见多怪”
贺鹤儿又说道“那咱们刚刚刚刚冒犯您的那会儿,您怎么不做声呢”
树精大爷答“谁会在看春宫的时候说话”
“”大爷您为老不尊啊
同涂狐君倒是没有绕进去,也没有忘记此行的重点,便对那鲤鱼说道“李屿道人,我久闻你道医精深,能让死人复生,那么,你一定有办法救活我的朋友吧”
贺鹤儿心想这鲤鱼那么大的来头
大来头的鲤鱼也有些大头症,只摇了摇尾巴,冷哼一声说“枉你还是个神仙,难道不知道生死有命的道理我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让人死而复生呢”
同涂狐君便道“我也知道自己是强求了只是,情不自已。”
鲤鱼便道“人世间的情对于我一条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你是一个神仙你怎能轻易被凡尘俗世迷惑了”
同涂狐君便道“你便当我是执迷不悔也罢,我只求你能施以援手。”
鲤鱼冷哼一声,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道人,手中执的不是拂尘,而是一片水袖,柔柔地浮着,薄如蝉翼的,似鱼鳍一样。李屿答道“你我在此相逢,确实是有缘。我看你们也的确颇是情深,并非作伪。如果刚刚这位朋友真的将你丢下了,那么你们两个都会永坠不测之渊”
贺鹤儿不禁在心中默默骂脏话卧槽,那你刚刚还一个劲地劝我把他丢下
李屿又对同涂狐君说“那么,我问你几个问题,若你能答了,我便助你。”
同涂狐君便道“请道人问吧。”
李屿问道“此间有道人否”
同涂狐君答道“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
李屿问道“道人观什么”
同涂狐君答“道人观心。”
李屿问道“观是何人心是何物”
同涂狐君无言以对。
李屿又问道“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
同涂狐君答“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
李屿更问道“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
同涂狐君又是哑口无言。
李屿一拂那水袖,便继续说道“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
同涂狐君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屿便说“你为何不知大抵因你是个无心之人。汝是无心之人,又何以观心呢汝不观心,又何以得道呢”
同涂狐君却说“如果我是无心之人,又何以动心呢而且,我的心明明已经”同涂狐君说道这儿的时候,话语却戛然而止。许久之前,他第一次获得了心跳,而现在,他静静地品味着,却发现那恩赐的心跳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息。他将手掌抚到自己的胸膛上,却再也触及不到脉动的感觉。
“我的心”
李屿嗟叹道“孺子,你刚刚已被珊瑚树穿了心,如果你有心,又怎么能活过来你的不死,正是因为你的无心”
同涂狐君困惑地说道“若我是无心的人,又怎么动心呢”
李屿摇摇头,说“你连自己的问题都回答不了,又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呢”说着,李屿便转身进了珊瑚洞了。
同涂狐君坐在地上,一副颓然模样。贺鹤儿看不过去,便也坐下,宽慰他说“同涂,你没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其实心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用么”
同涂狐君却握住了贺鹤儿的手,说“你记得我问过你吗我问过如果我有心,是不是就能爱你了”
贺鹤儿一时无语。
同涂狐君却道“你答不上来。那时是,现在也是。”
贺鹤儿苦笑道“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我也不会答啊,你以为我张小娴么”
同涂狐君道“我不知道谁是张小娴但是,我知道有心都未必能爱你,那么无心,岂非注定要无情了”
贺鹤儿沉吟了一阵,却道“我们且抛开张小娴是谁这个话题其实,你不也是会开心、会郁闷么即使没了心,你也是有感觉的。也许这心神嘛,就好像是你的神风屏障,即使没有形迹,却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何必拘泥于形呢”
同涂狐君恍然大悟,又说道“确实如此。鹤儿,我觉得我还是爱你的。”
贺鹤儿感觉一阵肉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且,哪有人像同涂狐君那样,一脸做对了数学题的模样说爱你的难道要贺鹤儿像数学老师一样慈爱地给他打个满分吗
同涂狐君又说道“之前我伤害了你的感觉,是我的错,你别怪我。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
贺鹤儿摇摇头,说“不用说了”
同涂狐君又道“我得再去找李屿,回答他的问题,好让他解救你”
贺鹤儿叹道“他这种世外高人啊,在这个烂大海里,朋友也没一个,整天就钻研这些脑筋急转弯,你怎么玩的过他啊”
同涂狐君却道“他既是个道人,大概不会见死不救,他只是要试炼我罢了。若我能想通透,就不会被难倒了。”
贺鹤儿正要说什么,却见同涂狐君的脸色一变,身上的衣服已从白染红,眼角也挑染了几分桃花风情。贺鹤儿道“意三毒”
意三毒露出招牌的邪魅一笑,而后说道“那榆木脑袋怎么行还是换我来吧”
说着,意三毒便朗声说道“李屿道人,请赐教”
却见李屿慢慢地从珊瑚洞中踏步而来,两片水袖优雅地摆动着。李屿打量了一下意三毒,便道“孽子”
意三毒也不以为意,只说“我是来求仙人救我的男人的。”
“三毒”贺鹤儿不禁捏了一把汗。
李屿便道“那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可有心”
“我,有拳”说着,意三毒往李屿脑门上就砸了一拳。李屿大吃一惊,边跑边躲,却被意三毒快手抓住了两片水袖。只见意三毒三两下手脚就将那水袖把李屿捆成个粽子,猛踢他几脚,骂道“人家修道你修道,就你矫情看我不打死你”
李屿忙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意三毒便拎起了李屿的衣领,说“你要不救我的人,我就把你叉到珊瑚树上烤你一辈子生活水里,想必是挺怕热的吧修道之人怎可怕苦呢让我来帮你涅槃一下吧”
李屿一听“烤”字就已经吓得丢了半边魂,忙说“不用啦不用啦你看你的你的人,他现在多健康多活泼他早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佛谒出自五灯会元,很好的一部书,对禅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55、第55章
意三毒倒是有点惊愕“好了早好了”
李屿忙不迭点头“好了早好了”
贺鹤儿愣了愣,说“怪不得我腰不酸腿不疼浑身还有劲儿,原来早好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屿回答“还不是你们被珊瑚一枝穿心的时候大抵因为你与那仙君有心血相连之契,因此他的心血让你复活了。”
贺鹤儿愕然道“怪不得他的心突然不跳了。原是给了我”
“就是如此。”李屿解释道,“这红珊瑚树是红的,红血归心,又有千年灵性,才有此妙用。说来也是有缘,这么刚好摔到这棵树上,你的命真好啊。”
贺鹤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赞道“这树大爷确实神奇。”居然能搞瞬间心脏移植,厉害啊。
李屿又讨好地对意三毒笑笑,说“不过仙君也不用担心,反正你又不是凡人,没有心还是能活的。”
“还用你说”意三毒啐了一口,又是一拳揍到李屿的脸上,“混账东西你明知道他已好了,还给我出问题你是不是耍我玩儿呀”
贺鹤儿也不禁对他投向了谴责的目光。
那李屿忙辩解道“我是看这位神君有心结未解,才想点拨点拨他的”
意三毒怒道“你算老几还点拨”
李屿求饶不迭,又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仙人你这么有通达的头脑智慧与强大的动手能力,因此才冒犯了对不起啊我错了啊”
意三毒一脚踹了李屿,便说“好了,我也不追究你了。我只问,还有什么后遗症没有他不会突然又死了吧”
李屿道“不会的。”
意三毒说道“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我回来砍你做生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