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说“这我知道啊,你们不都是有儿子了吗应祥啊,你最好再生个女儿,给我家小秦熺做媳妇。你放心,我一定教育他,过日子就三条,一是夫人的话都是对的,二是小夫妻俩过日子意见要统一,第三条就是,如果意见不统一,那就参见第一条解决。应祥,你看我这样教育秦熺行吗”秦桧这会儿是越说越高兴了。
岳云有些泄气,跟这人说话就是累得慌,“可我不喜欢她,”岳云坚持着自己的话题。
“啊,啊”秦桧兴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不喜欢,”岳云又说了一遍。
秦桧回想了一下巩氏夫人的样子,说“这样说不好吧这婚事可是你爹定下的,人家连儿子都给你生了,你这个时候说不喜欢”秦桧脑筋转转,“应祥,你不会是又看上哪家小姑娘了吧我跟你说,老婆还是原配的好,你不能做负心汉啊那是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啊”
岳云恼了,喊了一声“相爷”
秦桧说“我没还喊,你喊什么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你说,是哪个狐狸精把你魂勾走了我倒要去看看。说话啊,姓名,年龄,家住何方,都给我老实交待。”
岳云神情怪异地说“狐狸精”
秦桧说“勾搭有夫之妇,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娘的,怎么我活到哪边都能遇上小三呢”
岳云不知道小三又是什么东西,他盯着秦桧看。
秦桧说“你这是什么眼神都玩上小三了,你还有理了怎么着,你还要吃我”
岳云确信,自己再听这人废话下去,他一定会疯的。气恼之下,岳云大胆了一回,做了这辈了还从没做过的事,照着秦桧动个不停的嘴狠狠吻了下去。
秦桧傻了,而且傻得彻底。
别看岳云连儿子都有了,可却不会亲吻,舌头伸到了秦桧的嘴中,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僵在那里不动了。
秦桧也没想起来要推开岳云,大脑还在分析这是什么状况,刚刚不是在说岳云要娶小三的事吗怎么就亲上了刚刚骂的那个狐狸精小三,难不成就是我自己我有跟小岳云这娃花前月下过吗还是说我其实又穿了一个时空了这娃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岳云
岳云慢慢退开,刚刚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个干净,坐在那儿也不敢再看秦桧了。
秦桧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一下,你是岳飞的儿子岳云吗咱们这儿是南宋朝吧”
这回轮到岳云傻了,在被他如此“轻薄”之后,这人就是这个反应这都问的是什么啊
屋外的梁红玉已经快要笑死了,岳云是个宝,这秦桧更是个宝啊
副将也不知道这位大帅夫人站在门口就着门缝往里看什么,更过分的是,这人还不让她们看
“谁”梁红玉因为要憋笑,所以呼吸声就重了一点,岳云马上就察觉到屋外有人,站起身来,把秦桧护在身后,喝问了一声。
梁红玉知道这下子没戏可看了,在外面说“应祥,是你韩伯母来了,开门。”
岳云回头看秦桧,见这人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便只能先把被子给这位盖盖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开门。
梁红玉笑着打量了一下岳云,便进屋冲秦桧笑道“相爷,身子可好”
秦桧看了梁红玉半天,才说“你是韩夫人”
梁红玉说“相爷还认得红玉,那怎么就认不得应祥了呢”
秦桧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双手抱头,大喊了一声“原来我是狐狸精”
“我来接你们的,”梁红玉才不管这木屋里的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心思,通知这二人道。当年参观小倌馆时,什么十八禁的场面没看过就梁红玉评估来看,这两人别看一个是秦桧,一个是岳云,都是稚儿
岳云一本正经地说“伯母,您来多久”
梁红玉说“刚来,就听到相爷问你是不是岳云,可笑死我了对了,相爷,狐狸精是骂女子的话,你怎么能是狐狸精呢”
秦桧这会儿开始装,说“我说狐狸精了我怎么不知道”
梁红玉被噎了,这人刚说的话,转身就不认了
秦桧说“韩夫人,是岳帅让你来接我们的”秦桧的“接”字说的很重,那意思就是要梁红玉回答一下,到底是来接还是来抓的。
梁红玉说“我是来接相爷的,应祥是为我办事去了,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了。”
秦桧听了梁红玉这话才放了心,对岳云道“应祥,你去把王虎他们叫来,我们这就走。”
岳云去喊王虎他们了。
秦桧这才对梁红玉道“刚刚韩夫人看了全戏吧”
梁红玉说“应祥可是说了,相爷莫是没了,他也活不下去,相爷对应祥这话感触如何啊”
秦桧说“不知韩夫人有何感触啊”
梁红玉说“这世间不过就是男男女女,我梁红玉看多了,不觉有什么。”
秦桧有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原来腐女这行当也是古今皆有啊如果此事主角之一不是他,秦桧会感到很高兴。
梁红玉一脸八卦,也不避嫌地坐在了床边上,跟秦桧小声道“相爷,你对应祥是怎么想的”
秦桧说“你觉得现在是关心我怎么想的时候”
梁红玉说“那我应该关心什么”
秦桧以一种很无奈的表情,对梁红玉道“我现在在想,岳大元帅要是知道了这事,我和应祥还能不能再活着了。”
梁红玉这会儿相信秦桧真是当丞相的了,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后,对秦桧说“军中女人不多,男人之间的事好多都说不清道不明,鹏举这么多年在军中,该懂的他都懂。不过若是应祥,我估计相爷能活着,应祥就没可能了。”
秦桧又是一哆嗦,看来这下得出国避难了。
梁红玉却一点也不关心这个,盯着秦桧问“相爷,应祥从小就是闷葫芦,我听说他在家跟他夫人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的,相爷你是怎么让应祥动心的”
秦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直接问我是怎么勾引岳云的不就得了,还说这么文雅干什么这个问题他自己还想找人问问呢,他能对个娃做什么要勾引他也是去勾引岳飞,好不好虽然他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梁红玉却是觉得这两人有戏,秦桧被一个男子亲了,这要是搁一般男人,那还不拼命这位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可见这秦相爷对这事不反感,这就是小岳云的机会啊“相爷,你说说啊,”梁红玉追问。
这种遇腐必死追的精神,让秦桧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也是穿的吧”
梁红玉说“什么穿”
秦桧有气无力道“没,没什么。韩夫人啊,应祥还是个娃,你说我能对他做什么”
梁红玉说“他儿子都有了,还娃”
秦桧叹气,这是你们古人太早婚早育了好不好
梁红玉见秦桧叹气,她也叹气,说“应祥可是个死心眼,认准了路就不回头的,相爷你要怎么办啊”
岳云这时带着王虎一帮人来了。
王虎这一帮人看到秦桧醒了都很高兴,想去床边上看秦桧,可梁红玉坐那儿,他们也不敢上去。
岳云见梁红玉坐床上,脸就一挂。
梁红玉一直就看着岳云,见岳云挂了脸,心里好笑,这秦相爷就是你的了旁人不能碰了
王虎一帮人却在想,这韩帅夫人是不是跟相爷太亲密了这要让韩帅知道了还得了看着秦桧的目光就变得古怪了,连韩夫人都敢勾搭,咱们相爷还真是宁在牡丹花下死啊
秦桧要是会读心术,此时一定吐血。“胖虎,”秦桧喊王虎“你背我走。”
王虎说“行,”上前来就要背秦桧。
岳云却先王虎一步到了床前,对秦桧说“还是我来吧。”
秦桧忙就说“不用,胖虎力气大,背我不吃力。”
王虎说“相爷,就您这身板,我们谁背你都不吃力。”
秦桧说“你身上肉厚,我趴着舒服。”
王虎说“那就我来吧。”
岳云凑到秦桧跟前,耳语道“他不知道怎么背,再伤了怎么办”
秦桧的脸顿时成了西红柿,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下的伤,也是岳云给上的药。脸皮厚如秦桧,此时也想找个地缝去钻了。
王虎还没眼色地问“相爷,你又发热了”
秦桧无力道“带着兄弟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岳云帮秦桧把衣服都穿上,又加了一件自己的外袍,背着秦桧就出了小屋。
梁红玉随后和王虎一帮人出来,对守在外面的属下说了声“我们回吧。”
秦桧这时问“韩夫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梁红玉说“进了山间找人,自然就找进山人的小屋子了,冰天雪地的,相爷还能露缩在外”
秦桧注意到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又有几多不屑了,便只能讪笑道“就当我没问。”
王虎一帮人就更加不耻了,当着这一帮女兵的面呢这人就不知道换个地方丢人现眼吗
岳云背着秦桧走在了最后面。风雪已经停了,可山路上的积雪很深,几乎没了膝。岳云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生怕自己跌倒,连累了身后的秦桧。
秦桧的脑子晕晕乎乎,这日子一直都过得太剌激,很多事他都没有时间,也不愿去细想。连完颜晟的事,秦桧都准备扔在脑后了,可岳云的事,秦桧却不得不想了。喜欢岳云吗自然是喜欢的,可他真的只是想对这娃好,没想过别的。对了,娃,他一直都当岳云是个小孩子,这小孩是什么时候长大的秦桧是茫茫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相爷,冷吗”岳云开口问。
“不冷,”秦桧说,心里又在想,其实小岳云也对他一直都很好。
岳云事情做出来了,反而是心里轻松了。秦桧还愿意让他背着,说明这人没有厌恶他,这比什么都重要。岳云想跟秦桧要的并不多,他只想这人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就样他就心满意足了。这段山路不好走,岳云却是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三日之后,秦桧等人回到了军营。
岳云把秦桧轻轻放在了寝帐中的床榻上,盖好的被子,看了熟睡中的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一路径直走到了岳飞的帅帐外。
岳飞却是见都不见岳云。
岳云抿了抿被寒风吹的有些开裂的嘴唇,直挺挺地跪在了岳飞的帅帐外。
韩世忠被张宪找来当和事佬,看看跪着不动的岳云,一跺脚,进了帅帐。见岳飞仍在伏案写着什么,韩世忠便急道“你不是说这次不怪应祥的吗怎么又让他跪在外面了”
岳飞头也不抬,说“我何时让他跪的。”
韩世忠说“应祥要见你,你不见,那不就是让他去跪吗”
岳飞说“他如今已不在我的麾下,跪与不跪是他自己的事。”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韩世忠开始跟岳飞喊了,做这人的儿子也太难了吧
岳飞不搭腔,还是忙自己的。
韩世忠道“这才化雪,地上可还冻着,应祥的腿你不想要了”
岳飞道“你让他走就是,我不受他的跪。”
韩世忠认这位狠,出了帅帐再来劝岳云。这一劝才知道,这不愧是爷俩,脾气一样,是不听人劝的,你好话说尽,这位小爷就是跪着,连话都不说一句。
不一会儿张俊也来了,劝了岳飞,劝岳云,结果跟韩世忠一样,白费力气。
梁红玉来了一看这场景,扭头就进了秦桧的寝帐,让伺候秦桧的下人把秦桧喊醒,直接就跟秦桧说了句“相爷,岳帅正在罚应祥呢”
秦桧呆了片刻,随后就跳下床来,岳飞知道真相了秦桧是外衣都没穿,就冲出了寝帐,往岳飞的帅帐一瘸一拐地狂奔而去。
远远地看着岳云跪在结着冰的地上,秦桧的心就一痛。他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径直跑到岳云的跟前,蹲下身就小声问岳云道“你全跟你爹说了”
岳云听出秦桧说话声音中的惊慌,竟是冲秦桧一笑,说“我父帅不见我。”
亲娘啊秦桧坐地上了,不代这么吓人的,他还以为今天要出人命呢
“相爷你回去休息吧,”岳云体贴秦桧道。
秦桧这会儿心里冒火了,冲岳云道“你爹不见你,你跪这儿干啥啊你还怕他一辈子不见你”
岳云摇摇头,说“相爷,这事你别管。”
秦桧这会儿又看到梁红玉站在人群里望着他笑,这如花笑靥,秦桧怎么看怎么碍眼,有你这么看戏的吗再看岳云,更是火大了,说“你见不到你爹就不起来是吧”
岳云说“我父帅总会见我的。”
秦桧问左右这帮看热闹的“岳帅人呢”
韩世忠一指身后的帅帐,说“就在里面。”
秦桧就拉岳云起来,“我带你去见你爹,我看你爹能把你怎么样”“奸情”没败露,秦桧就有百分之一百的底气跟岳飞讨论家有儿女的问题了。
岳云不肯起来,“相爷,你不要去找我父帅吵。”
秦桧瞪眼,“有良心没有我是为了谁我现在外面衣服都没穿,你是不是想看我病上加病啊”
岳云这才注意到秦桧竟只是着了内衣单褂,着急了,说“你快回去加衣啊”
秦桧说“你要跪,那我就在这儿冻着。”
“相爷”
秦桧打个喷嚏。
岳云站了起来,抬手就要解自己身上的外袍给秦桧披上,衣扣都解了一个下来了,才想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手又停住了。
秦桧没在意岳云的动作,把岳云的手一拉,就要往岳飞的帅帐走。
岳云说“那是帅帐,没经允许不得擅进的。”
“监军临检,”秦桧冲帅帐门口的卫兵来了一句。
这是丞相,一般人得罪不起,卫兵小头头赔着小心对秦桧道“相爷,我家大帅在里面。”
秦桧说“本相今天就是要看看你家大帅在干什么,你要拦本相”
“小人不敢。”
“不敢就让路,”秦桧拽着岳云就走,“这还成龙漳虎穴了,旁人不能进”
秦桧走路的速度很快,卫兵们都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秦相爷死拉硬拽着岳少帅进了帅帐,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英雄一去不归还的悲壮。
韩世忠夫妇和张俊都跟着进了帐,这种戏不看白不看啊。
岳飞坐在帅案后看着秦桧,面沉似水。
秦桧却对岳云道“这下见到你爹了吧跟你爹问声好,我们就走。”
岳云要去岳飞跟前跪下,却被秦桧死拽着,只得站在秦桧身旁,喊了岳飞一声“父帅。”
秦桧没等岳飞开口,就对岳飞来了句“你接着忙,我们走了,”拉着岳云就要走。
岳飞开口道“相爷不是说来临检吗”
秦桧四下看看,把头点点,说“我就来看看帐里的卫生,不错,打扫的很干净。”
梁红玉想笑,躲到了韩世忠身后,硬是把笑声憋了回去。
岳飞面无表情,看向岳云道“相爷来看我这里是否干净,你来做什么”
秦桧把岳云护在身后,说“他陪我的,没规定说我查卫生不能有人陪吧”
岳飞“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帅案。
岳云全身就是一抖,整个人都站到秦桧身后去了。
秦桧说“我这次又是九死一生回来了,虽然被抓是我自己白痴,可岳帅你也不必用这副表情来欢迎我吧”
岳飞望着秦桧,秦桧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岳飞,两人对望。
韩世忠真怕这两人打起来,想出来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可自家夫人在身后拉着他不放,意思就是你别去。
张俊见韩世忠不动,那他也不动,这两个人他向着谁都不好。
岳飞怒向岳云道“你现在就只知道躲在相爷身后了”
岳云再也站不住了,手还被秦桧拉着呢,就跪到了地上。
岳飞训儿子道“日后你为一军主帅也丢下一营的兵将自己跑出去轻重缓急不分,不知身负何责,你何必再从军你关心的人不能有事,那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兵将就生死无谓了我岳鹏举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帅。”
“我何德何能做你的父帅”
岳云开始磕头,只几下额头就乌青了一片。
秦桧先还忍着没开口,岳云是不能不管不顾地跑去刑台救他,这要是日后岳家军到了岳云的手上,岳云再要是这个脾气那就全军一起完蛋了。秦桧只当自己陪着岳云一起挨岳飞这顿骂,反正岳飞骂岳云,话里话外也连着他一起骂了。可这会儿看岳云额头都磕青了,秦桧心又疼了,挨骂你听到不就行了,磕什么头呢“应祥啊”秦桧只得又蹲下身子,拦住岳云说“你这次是有错。”
岳云迷惑地看着秦桧,“相爷”
梁红玉这时开口了,说“鹏举,你这是不是在骂嫂子我啊”一边冲秦桧使着眼色,看看一旁的张俊。
秦桧反应过来了,有些话还不能当着张俊的面说。这人跟岳、韩可不是一条心,这要是一道密折捅到赵构那去,小事也变大事了。
岳飞见梁红玉开口了,只得站起身来说“鹏举无此意。”
梁红玉说“是我让应祥去为我们女营办点事的,你这番骂,还不是在骂我”
岳飞哑了。
秦桧觉得做女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岳飞不会和梁红玉吵,真是差别待遇。
韩世忠对秦桧却又多了一份认知,敢当面跟岳飞叫板的,他还没看过几个。
张俊却是暗自心惊,这秦桧与岳飞的关系,怕是比官家想的还要密切。这番对话,虽说是吵架,但彼此都没把对方当外人,可见这两人关系之近了。
韩世忠要走了,他知道梁红玉的嘴不饶人,不能让她在这儿给岳飞难看,说道“我营里还有事,我去看看。”
张俊见韩世忠要走,便也道“我也先告退了。”
梁红玉冲秦桧挑挑柳眉,跟着韩世忠飘飘然地出去了。
帐中的三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讲了。岳云跪着,秦桧蹲着,岳飞站着。秦桧和岳飞都不想再吵,可这场面要怎么收场
最后还是岳飞说了句“起来吧。”
秦桧忙就拉岳云起来,“你爹消气了,快起来吧。”
岳云被秦桧拉了起来,站在岳飞面前,继续低头认罪。
岳飞说“相爷也认为应祥错了”
秦桧说“是啊。”
岳飞说“那你说说他错在哪里”
秦桧拉着岳云的手晃晃,说“应祥,你不要怪我忘恩负义,你这次真的是任性了”
“我,”岳云有些委屈。
秦桧冲岳云摇摇头,“我不是当着你父帅的面才这么说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应祥,无情未必真豪杰,我们在世为人,是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你也要记住一句话,叫大爱无情。”
“大爱无情”岳云复念了一遍,说“这是何意”
秦桧一脸认真地对岳云道“你现在还有你父帅在,你还可以任性。可那日我在城楼上时,若你是一军主帅,你是不是就要受金人的胁迫退兵了”
岳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敢去想的。
秦桧拍拍岳云的肩膀,“你应该想想,我们一路打到这刑台城下,死了多少兵将,沿路多少人为避战祸背井离乡,被我们杀死在疆场的又有多少人难道只为我秦桧一人,这些就都变成毫无意义可言了什么叫大爱无情你是一军主帅,你岳云再无亲朋,你只能想着你的军队,想着整个战局,谁挡了你的路,不管这人是谁,你要学会放弃。应祥,你是岳氏的嫡长子,命定如此啊。”
岳飞轻叹了一声。
秦桧的话岳云都记往了,却又觉得字字诛心,满心的酸楚,让他许久说不出话来。天命也好,不管怎样都好,这人就是不懂,他所求的,只是他的平安而已。
帅帐中只剩下了岳飞和秦桧二人。
岳飞道“你在刑台城可曾受苦”
“没有,”秦桧答道,心里却想着岳云告退时周身的低气压,我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娃好心好意冒死来救我,我却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了一堆大道理,是不是伤这娃的心了屁的大爱无情,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我怎么想起来说这种话呢当真装b装上瘾了
岳飞问秦桧郦琼的事,问了好几句出来,秦桧就是一副人在魂不在的样子。“会之”岳飞抬高了嗓子,“你在想什么”
“我去看看应祥,”秦桧火烧了屁股一样转身就出帐去了。
岳飞不禁好笑,他本想再问问秦桧身体怎样了,这人竟就这样跑了出去。好笑完了,岳岳飞心下又有了几丝失落,被秦桧重视惯了,现在突然又被这人无视了,岳飞不习惯了。
秦桧一直追到了岳云的寝帐里,开口叫了声“应祥。”
岳云正生着闷气,见秦桧还是没穿外衣就这么跑来了,忙就把秦桧让到了炉边,转身去床上给秦桧拿了床被子来裹上,抱怨道“你真是要再病一场吗”
秦桧把岳云也拉坐下来,说“我话说重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我从没说过好不好”
岳云没想到秦桧赶来是为了跟他说些的,苦笑一下,对秦桧说“相爷的话没错,是我任性了。以后不会了。”
岳云这种承认错误的良好态度,让秦桧一时语塞了。
岳云看着秦桧道“相爷,我这次错了也不后悔。”
秦桧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别看这人当年一天到晚到处挖掘jq,一天到晚喊着爱情无罪的口号,可当真自己升格成当事人了,这位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这要是别人,他一定回人一个字,“滚”,可这是岳云,他哪里舍得骂做程桐桐的时候,恶毒惯了,不知温柔为何物,这会儿报应就来了,他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岳云默默地把头枕在秦桧的双膝上,看着眼前不停跳跃着的炉火,对秦桧道“相爷,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桧艰难地开口道“应祥啊,我有妻儿,你也有妻儿,你看我们是不是”
“相爷,”岳云打断了秦桧的话,“以后不要再让应祥害怕就好,其他的应祥不要。”
这话比“我爱你”三个字杀伤力要大多了。记得大学时,有男生说过这话,只遭来当年程童鞋及其一帮闺密的集体炮轰,你丫还能再恶心一点吗可此时,秦桧心头暖暖的,被人这样放在心上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似梦似幻一般。
岳云把脑袋在秦桧的膝上蹭了蹭,小狗撒娇一般。
秦桧又无语了,你是堂堂少帅,背嵬军的主子,你爹以后还要把岳家军传给你,你怎么能这样在我面前卖萌呢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抵抗力,还是怎么着
“相爷,”岳云喊了秦桧一声。
“嗯”秦桧应一声。
岳云说“我头发很久没理,打结了。”
秦桧心中有小人在迎风流泪,这算不算勾引讲出去都没人信啊
“相爷”
“好,好,我来看看,”秦桧狠不下心,看到炉边地上就放着一把木梳,顺手拿起来,弯下腰,把岳云的发髻解开,专心为岳云打理起头发来。
“相爷,我头上有白发吗”岳云问。
秦桧说“别胡说,你多大你爹还没生白发呢,就轮到你了”
岳云就笑。
秦桧理着岳云的头发,心中又添疑问,这年头也没个飘柔,也没个海飞丝,这娃是怎么养出这一头又黑又亮又柔顺,还没有头皮屑的头发的想不明白。
岳云又道“相爷说过一辈子的,不会骗我吧”
秦桧说“嗯,不骗你。”爱咋咋的吧,秦桧放弃再思考了。这年头不定什么时候又打仗了,人人都不得安生的,岳云能有多少时间来想他时间终会冲淡一切,秦桧现在就寄希望于此了。
果然秦桧这里打理好岳云的头发,才替岳云把发髻重新打好,就有中军官来报,说是金军弃了刑台城北去了。
秦桧穿了件岳云的棉袍,与岳云一起又回到中军帅帐。
韩世忠一见秦桧进帐,便道“金军弃守了,好像完颜晟卧病不起了。”
完颜晟病了秦桧恨不得冲出去放鞭炮,但脸上没表现出内心的激动来,只是说道“这消息可靠吗”
韩世忠说“探马是这么回报的,说是看着完颜晟被下人抬进马车的。”
岳飞说道“天降大雪,金军粮草看来是供应不上了。”
张俊这时才匆匆走了进来,接岳飞的话道“完颜晟再不撤,就只能等着被我们围城了。”
秦桧问三帅道“那我们现在就进刑台城”
岳飞又冲秦桧锁了一下眉头,说“不可,现在城中状况不明,还是先派小队人马进城去探一下。相爷怎么如此心急”
秦桧只得又承认错误,谁叫他又多嘴呢这就叫找骂。
岳飞命杨再兴带着一千兵马先行进刑台城。
秦桧本想在中军帅帐里等消息的,可坐了一会儿之后,咳喘之症突然又发作了,只得回寝帐去休息。
岳云想跟着去,可是被岳飞看了一眼后,站着一不敢动了。 岳飞派了岳家军中的老大夫去看秦桧,并叮嘱大夫道“有了诊断速来报与本帅。”
大夫连声答应着,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去了。
秦桧在寝帐里咳喘了半天,脸涨得通红,直到把血喀了几口下来,咳喘才渐渐止住。
大夫进来看见了地上的血,心下就道不好,忙就为秦桧把脉。
秦桧很想问问大夫,我这不会是得肺癌了吧可又不知道这时候南宋医界有没有癌这个概念,为了让自己不要太超前,只能闭上嘴。
大夫光把脉就把了半天,然后面色凝重地对秦桧道“相爷,恕小人多嘴,您这病要好好用药石调养,不可再拖了。”
秦桧说“我知道我这病又加重了,先生尽管开药吧。”
大夫听秦桧这么说,可看这位相爷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便又苦口婆心地道“相爷,您这是肺疾,大意不得啊不可再添劳累,也不可再受冻了。”
秦桧自己是觉得烦,现在他一咳嗽胸部就疼,气也喘不过来,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难过。秦桧对大夫道“我先前一直用着太医院的药,可一直就不见好,先生,是不是我这病无法根治了啊”
这话大夫可不敢回。这位是丞相,他要说治不好了,这位一翻脸,倒霉的还是大夫自己。大夫捡了两句不疼不痒的话说与秦桧听。
秦桧怀疑这位在跟他这儿背本草纲目,他是一句也没听懂。
大夫开了药方,让两个小徒弟去按方抓药熬药,自己又回去向岳飞复命。
秦桧喝了药,晕沉沉地一觉睡到天黑。
“相爷醒了”守在床边的陈洪听到床上有动静,忙就问。
秦桧感觉到全身无力,闭着眼问道“是陈洪又出什么事了”这位狗头军师,忠心是很忠心,只是从没给秦桧带来过一件好消息。
陈洪轻声道“相爷,我们黄昏时,在营外截到了张帅往临安去的密信。
秦桧睁开了眼,“信呢”
陈洪把一封还没拆口的信递到秦桧手上,自己把床头边上的灯烛点亮了,给秦桧照着看信。
秦桧看完张俊这封信,咬牙切齿地把信送到灯上,烧了个干净。
陈洪问“相爷,这信”
秦桧说“看来张俊是想灭了本相啊”
张俊的密信中,详细写了营中发生的大事小事。着重向赵构强调了,秦桧与岳飞已经结为一党,韩世忠夫妇也已被秦桧拉拢,岳云的背嵬军,暂由王德统领的淮西军也俱都听从秦桧的命令。最后还写了一大堆,岳飞得了秦桧的支持后,军中气势更胜从前,专权之心昭然若揭这类的话。秦桧气了个半死,幸亏他对张俊早有防范,从在大名城下四路大军会师的那一天起,他就派人盯着张俊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这样信摆在了赵构的御书案上呢
“一共截了多少封信”秦桧问陈洪。
陈洪捧了一打信出来给秦桧。
秦桧看得眼皮直跳,说“这信有人看过了”
陈洪忙道“无相爷的吩咐,无人敢看。”
秦桧看一封烧一封,最后实在气得看不下去,只看了一下信封是否被拆过,然后就叫陈洪拿个火盆过来,一把火全烧了。要按张俊信上所写的,岳飞够死几百次了,当然他秦桧也好不到哪边去,已经是弃主叛国投了完颜晟了。这就是小人的可怕之处啊,秦桧记得今天张俊还跟他和岳飞说笑来着,没想到背过脸去他就这样向他们泼脏水,捅刀子
陈洪这时小声说道“相爷,这张帅不能留了”
秦桧冷道“你有法子”
陈洪就道“要想暗害不难,只是事后怕是不好收场。”
秦桧说“怎么不好收场了”
陈洪道“相爷,张帅出事,他的兵将要闹起来,您要怎么办”
秦桧说“你先把你的法子来说听听。”
陈洪说“岳帅已下令明日大军进刑台城,若想要张帅的命,只须一箭即可。”
放冷箭,这招秦桧知道,常用暗杀手法之一,“要是一箭射不死呢”他问陈洪,这不是意外,而是常出的事故。
陈洪说“箭上有毒,人如何得活”
对啊,还有涂毒这一招秦桧想起来了,他看看陈洪,跟着秦桧混的人啊,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话说原装货当年到底是怎么让这帮人死心塌地的呢又一个无解之迷诞生了。
陈洪问秦桧道“相爷意下如何”
这是跪岳四人组之一,杀了也是除害,秦桧却还是犹豫,从内心来说,这位还是不愿去杀人。
陈洪也不催,他相信秦桧最后总能做出正确决定来,秦相一向都是如此的。
秦桧低头看看火盆里的纸灰,张俊这种人你是防不住的,被他盯上,那就是惹上了附骨之蛆,除了斩草除根,好像没有别的办法。秦桧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免了张俊的兵权倒也是个办法,但有赵构护着,免这人的兵权难于上青天。风波亭三字又像魔咒一样出现在秦桧的脑中,“你去安排吧,”秦桧最终下了决心,做圣母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本,他秦桧再混几辈子,怕是也成不了圣母。
陈洪替秦桧把床头的灯烛吹灭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秦桧药性没退,心下虽烦乱,但还是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眼看就要睡熟了,却感觉到有一只清凉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睁眼一看,却是岳飞。
岳飞已听了大夫的汇报,心下发着愁,看着秦桧却是微微一笑,道“没还睡够”
“是你”秦桧想要起身。
“躺着吧,”岳飞轻按了秦桧一下,“我就是来看看你。”
秦桧心里藏着事,实在也没力气在岳飞面前装笑,说“明日大军就要进城,你没事要忙了吗”
岳飞说“有良臣和佰英在,我不用多管的。”
秦桧说“这些天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岳飞显然是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对秦桧道“你给我的药丸我让人查了,里面有几味药我这里的大夫看不出来,药丸里还加了铅粉。”
“什么药丸”秦桧问,脑子太乱,想不起来了。
岳飞说“在寒山寺我向你要了两粒止咳药丸。”
秦桧的五官扭曲了,好嘛,“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向他脑袋砸下来,他是霉神附身了,还是怎么着那药是太医院给配的,那太医叫什么来着,秦桧使劲想,因为不是帅哥,他还想不起来那位无良太医的嘴脸。
岳飞还嫌秦桧不够受打击地说“我派人去临安查了,为你配制这药丸的刘太医已经于一年前就暴病身亡了。”
秦桧问岳飞“那你怎么早不知道我”
岳飞带着歉意地道“那时大战在即,我怕会之你”
“行了,我知道了,”秦桧不用岳飞明说,也知道这位是不相信自己的胸怀其实很宽广,生怕自己成了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那拿走我那药的是你了”秦桧想起来了,后来自己那些药丸是被人偷了。
岳飞点点头,又担心地问秦桧“你心中可有数是何人指使刘太医下得毒”
能指使太医院的大佬能有几个秦桧都不用猜,肯定是赵构那个孙子了这人太不是东西,死都不让他死个痛快,要用慢性毒药来一点一点把他给耗死“我不知道,”秦桧跟岳飞说“恨我的人说多不多,但也不少。”
岳飞说“凶手没找到之前,你还是用我给你寻的药方吧,味道是很苦,但能治你的病。良药苦口利于病,这道理你也懂,就不要再小孩心性了。”
秦桧把手一摆,“这些都是小事,身体嘛,我多在意点就是。鹏举,这次我们灭了伪齐,你看下一步要怎么走啊”
岳飞说“再行北伐我怕朝廷无力支撑,最少也要休养生息两年之后,我们方可再次北伐。会之你是怎么看的”
秦桧恨不得穿回去,绑个核武专家来,爆个核武,彻底解决问题。休养生息两年那就真得看南宋人有没有这个命了“是啊,”秦桧咧开嘴扯个笑容出来,“两年后再说吧。”
岳飞也看出秦桧此时情绪底落,但还是忍不住对秦桧道“会之,药丸之事我希望你不要牵连太广,刘太医的家人你是不是能放过”
秦桧更是沮丧,忙了半天,他这形象在岳飞的心目中还是高大不起来,“人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闹大的。”
“相爷,药好了,”侍卫长端了药来,中药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座寝帐。
“给我吧,”岳飞接过药碗。
“又下雪了”秦桧看侍卫长的头上沾着冰粒子。
侍卫长说“是啊相爷,这雪刚下。”
“没事了,你下去吧,”秦桧听到下雪,头就又疼了,这也是没完没了了。
岳飞挖了一勺药递到了秦桧的嘴边,秦桧看看这墨汁一样的药水,他很想让岳飞一勺勺喂他,可是这对于他的味觉系统而言,相当于凌迟。“我还是一口气喝下去吧,”秦桧对岳飞说“长疼不如短疼。”
岳飞看着秦桧一口气喝完了一碗药,然后脸就皱成了一团,突然就笑了起来。
秦桧看着岳飞这欢愉的笑容,愣了,看到我苦成这样,这人很高兴这是什么世道
岳飞把秦桧手中的药碗拿过来,放在了一旁,对秦桧道“会之,我现在相信,我们这一代人或许真的可以重整河山,给后人留一个清平盛世。”
秦桧说“这个我一直都相信啊。”
岳飞笑道“有会之你这个相爷在,我想我的夙愿终可完成。”
如果有可能,秦桧真的想让岳飞脸上,此刻这欢愉的笑容永远不要消失。岳飞的夙愿就是收拾旧山河,现在想想,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