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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男为 第12节

作者:埃熵 字数:21143 更新:2021-12-29 13:28:57

    “我拿不住手中的茶碗,只是因为您屈尊降贵服侍我,心里惶恐。”

    “哼”文以宁冷笑一声,不屑地将卫奉国上下一个打量,“还想打量着蒙我呢,你一个太监、下面东西都没有还敢把当朝男太后给睡了,这个天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嗯”

    那话尾的一个“嗯”字,带着三分的嗔怒七分的骄傲,文以宁挑眉看着卫奉国,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卫奉国的胸口

    “卫奉国我告诉你,我筹谋了十年、隐忍伪装了十年,就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所有的谋划和计策。你自己说、这笔账,我要怎么和你算”

    “这笔账”卫奉国愣愣地回答,可是才答了一半,忽然眼睛一亮,激动地看着文以宁,更忍不住捉住了文以宁戳在他胸口的手指,“您、您是说您的意、意思是”

    文以宁笑了,有些无可奈何,脸却微微地红了。任由卫奉国拉着他的手,他别过头去、将目光放空,看着寝殿内不远处的烛火

    “十余年前,凌与枢对我用强,和帝又爱子心切、以文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嫁入王府做人男妻的时候,我就恨毒了他们皇室。”

    文以宁说道这里,顿了顿因为他感觉到他的双手一紧,安慰地看了卫奉国一眼,文以宁继续说道

    “大约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筹谋,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定要毁了他们的天下。我暗中联络朝中重臣、与蜀中晋王联络,甚至利用陈辉和他的白袍军,一心想要造就一个乱世。”

    “可、可是”卫奉国打断他,“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您”

    “以为我”文以宁闻言、狡猾地笑了,“以为我是为了保住凌家的天下,才和宁王苦苦纠缠、才嫁给凌与枢的,对吗”

    卫奉国点点头,却不再说话,让文以宁继续说下去

    “凌与枢倒是真心爱我”文以宁想起往事,只叹气道,“可惜他急于求成,用了那样的方式。我自幼心高,他要用强,我偏不给。日久生怨,任他如何努力,我只越发恨他而已。正因如此,也才会有你们看着他日日不理朝政、流连别的女子那里。”

    “世人看见的帝后合印、是他心里所愿,我却只借着他的这份愧疚,将朝中的权柄逐渐按着自己的心意给编排了那日宁王发难,说我掌握权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却叫他歪打正着,我的心思正是如此。”

    “和帝一朝,虽然外戚干政,可是朋党之风未成。凌与枢继位之后,三权首领有心消除不正之风,可惜我无心让这个朝廷成为一个安稳的朝廷。所以,宁王结党营私、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

    卫奉国沉默,他竟有些可怜起凌与枢来凌与枢并非不深情,只是用错了方法。而文以宁,卫奉国第一次发现,文以宁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般隐忍和小心。

    文以宁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些秘密只窥视了一角,就叫卫奉国心惊以往只道文以宁为了家国天下心力交瘁,现下看来,这个男人能够在朝中和后宫生存十年之久,定然也有他的手段。

    “所以,江南那条水渠、造成日后的洪涝包括宁王在江南囤兵,您都是知道、而且默许的”卫奉国问。

    文以宁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

    “我到底年轻,那时做事不计后果,被父亲看出来了我的心思父亲一辈子忠君爱国,当初就算和帝要把我当做勾引他儿子的祸水处死,只怕我爹也会第一个帮我戴上镣铐。所以他以死相逼,不惜杀死我娘、然后将文家上下一把火焚烧殆尽。只为逼我立誓,要我保文景一朝太平”

    “百姓都以为文太傅是”

    “是鸟尽弓藏”文以宁弯了弯嘴角,“以为是和帝暗中做的手脚对吗因为我们文家将彰献皇后的母家张家给消灭,终结了彰明朝的外戚干政,所以飞鸟尽、良弓藏,敌国死、谋臣亡了,对不对”

    卫奉国点头,他这个深居宫中的都不知道何况天下百姓。

    “父亲死后,我定然不能让父母还有家中无辜受牵连的人魂灵难安,所以暂时停下了我的计划。但是,我也不能任由着凌与枢这样消耗我的生命到老了,他死了,我还要和他同葬陵寝。”

    “于是”文以宁细眉一扬,冷冷地说道,“宁王给凌与枢下毒的时候,我其实早就知晓,不过隐忍不发而已。只要凌与枢死了,文景朝也就结束了,我自然还能进行我的计划。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毒会发作的那么快,所以才应接不暇。”

    文以宁说着,摇头苦笑,转过头来看着卫奉国,却看见卫奉国也在苦笑。文以宁心里奇怪,便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想着帮您,却没想到给您添了麻烦。”

    “帮我”文以宁一愣,目光一转,立刻明白了,惊讶道,“难道凌与枢的毒是你催发的”

    卫奉国点点头,“我早就知道宁王有心对付您,而且就准备在凌与枢死后、要您陪葬。若是您不允,便起兵反叛。我那时想要趁着他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兵力的时候,先发制人,给您提个醒,却没”

    文以宁笑了,接下卫奉国的话来,“你却没有想到,我要的正是天下大乱。”

    “就算让宁王准备好,当他起兵反叛的时候,”文以宁站起身来,站在明灭的烛火下面,剪了剪烛芯、接着说道,“我也有陈辉这枚暗棋,宁王若是起兵谋反,我自会让白袍军从北南下,让京城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天下大乱,宁王的军队会和我这个支持着小皇帝凌风慢的人,以及陈辉的白袍军开战。我思量过了陈辉和白袍军,加上我后来获得的三分之一兵权。与宁王暗中囤积的军队、以及他的三分之一兵权,应该是两厢僵持、谁也吞不下谁,最终落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烛火透亮起来,寝殿内的光更明亮了一些,文以宁背着烛火,转过身来看着卫奉国,带着笑容,行一步说一句

    “到那时,我便会和晋王通气,让他率军北上坐收渔翁之利,无论是凌风慢、还是凌与权,只要是他们凌家的人都会被晋王的军队一举击破,沦为阶下囚。他们凌家皇室、还有这锦绣河山,也会在那个时候完蛋。”

    卫奉国沉默片刻,点点头道

    “确实,晋王来自临沂颜家,颜家人在蜀中发展了几代,根基深厚,何况颜家本来就是前朝兰陵萧家的后人最早入蜀的晋王颜惜阴,岂非正是当年六国之首律国律王萧子良的大儿子。”

    文以宁笑着摇摇头

    “传言不足信,不管他们是不是皇室、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什么真龙天子,这个天下谁来坐,我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凌家的人、死得干净些。”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文以宁又重新走回到了卫奉国这里,坐下来,看了看卫奉国,文以宁转过脸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淡淡地说道

    “卫奉国,所有一切我都已经向你和盘托出。你眼前的文以宁狠毒记仇,甚至不惜将天下人的性命当儿戏,更不管父母的遗命、利用自己的兄弟、亲生妹妹,还利用天子对他的感情”

    说到这里,文以宁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慢慢地搅着衣角,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大殿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见烛芯“噼啪”的爆裂声,文以宁没有说话,卫奉国靠在软垫上,也没有开口说话,夜色渐渐淡了,一个夜晚就要过去。

    “你”文以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卫奉国,“卫奉国,这样的文以宁还是你喜欢的吗”

    “还是,值得你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去守护的吗”

    他难得坦白,也难得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文以宁看着卫奉国,眼中藏着千般万种的情绪,他没有躲开视线,有些固执地、死死地盯着卫奉国的眼睛。

    卫奉国也认真地看着文以宁,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将自己的双手伸出去、把文以宁的双手从较紧的衣角中解救出来

    “或许过去十年,我是错了。”

    文以宁一听,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地别过头去,想要抽回自己的双手,可是才一动就被卫奉国紧紧地拉住,将文以宁整个人都圈回他的怀中

    “我说我错了,并非是说错在爱您这个人”

    文以宁额头抵在卫奉国的肩头,听着他说,心跳也渐渐不平静起来。

    “您问我这十年的等候和深爱值不值得,我只告诉您一句值得。您问我知道了您的本心和本性后不后悔,我只答一句不悔。”卫奉国笑着将文以宁扶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直到今日,听了您说这些事情,知道了您记仇、您也会恨、您甚至不惜想要用天下人的性命来报仇。”

    “我才觉得,我爱上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放在神坛上的活祭品不会哭、不会笑,一心一意的都是锦朝的天下。原来,您也是会生气的、会骂人的,甚至会使小性子,甚至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记仇、小气,睚眦必报。”

    文以宁听着,本来十分感动,眼眶中氤氲着泪水,却听见了卫奉国的一句“小气”给逗乐了,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满脸又哭又笑的表情抬头,忍不住掐了卫奉国的手臂一下

    “你才小气”

    卫奉国“哈哈”地笑了,捧起文以宁的脸,用双手帮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用拇指擦了擦文以宁的嘴唇

    “您小气也好,您歹毒也罢,于我爱上了,就不后悔。对我们戎狄人来说,一生的伴侣,一旦认定了,也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狼一样。”

    “狼”

    “对,狼,”卫奉国点头,慢慢地说道,“我们戎狄人以狼为图腾,族中很多男子都会在身上纹有狼头。”

    文以宁点点头,手却只是描摹着卫奉国指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想到什么,文以宁突然抬头问卫奉国

    “对了,卫奉国三个字不是你的本名吧你妹妹仁尔玛姓伯颜”

    “伯颜也好,仁尔玛也好,那是你们中原人根据我们戎狄语直接叫出来的名字,仁尔玛三个字在戎狄语中指的是美丽的花,伯颜二字则是白的意思。”

    顿了顿,卫奉国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戎狄人也尚白。”

    文以宁听着,笑了笑,“这些旁的你以后再同我细讲,我只问你,你本名叫什么”

    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年,文以宁了解凌与枢为人,这奉国二字,只怕是凌与枢送给这个戎狄的翟王,来嘲讽他将大戎国双手奉上的意思。

    “伯颜伊洛,”卫奉国笑,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天真的意味,“您方才说我们还有以后”

    听见这句,文以宁也笑,更多是感动和舒心秘密他总是一个人背着,现在有多一个人分享,甚至告诉他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包容你。

    皇宫那么大,亲人明明全部离他而去,可是,十多年来,文以宁第一次在宫中,觉得自己安心,很安心。

    下意识的,文以宁回了一句,“我们自然有以后。”

    “正好,咱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娘娘我们两个破锅配烂灶,挺好的”卫奉国却坏笑着,故意说了一句破坏氛围的话。

    文以宁给气得忍不住捶了卫奉国,红着脸转过身去,“你才是破锅”

    伴着卫奉国的“哈哈哈”小声,文以宁寝殿的烛火直到天快亮才熄灭,卫奉国伤重,最后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文以宁轻轻地描摹着卫奉国的脸,却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

    今夜发生了那么多的动静,甚至有了刺客,哪怕这个刺客不是刺杀他文以宁的。

    但是,

    为什么,至始至终、从头到尾,身为他贴身侍卫的平安,从来都没有出现。

    一刻也没有。

    、第四十二章

    第二日五更时候,文以宁将卫奉国安顿在寝宫之中,没有给如意任何惊讶、尖叫的机会,只拉着他来到了偏殿。

    “主子,你这是当真的”才走进了偏殿里面,如意就忍不住捉了文以宁的手、十分紧张地追问,“您是当真要和卫公公一起吗”

    文以宁看了看他,小如意的包子脸都团成了一个球。强忍住去掐一把的冲动,文以宁忍笑、对如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您、您不开玩笑”如意似乎还不相信,认真地确认。

    点头,文以宁不管如意,自己穿了外衫,将长发从衣衫中拿出来,偏着头系紧衣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意,我只答你一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想要信他。”

    如意愣了愣,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走过去,不大情愿地帮文以宁整理衣衫,一边替文以宁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您就是太轻信了我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和宁王在一起的、都没有什么好东西,主子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再说了宫里宫外那么多的人,不论男女,您为什么非要挑一个、一个”

    “太监也是人,”文以宁站起身来,冲如意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郎情妾意、花好月圆,月有阴晴圆缺、很多事情无法两全。”

    叹了一口气,文以宁发自内心地笑,拍了拍如意的肩膀道

    “或许正是因为生命中有了这么多的不完美,才让我们更觉得现在拥有的更加完满吧。”

    文以宁说完转头就离开了偏殿,直接往明光殿而去。

    留下如意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偏殿里面,细细寻思着文以宁说的这句话。

    从西后六宫往明光殿去的路上,如意才追上了文以宁,文以宁斜靠在轿辇上补眠,偏着头拄着腮帮假寐。

    如意匆匆赶来,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对文以宁说

    比如,主子的生活确实有诸多不幸,和先帝凌与枢过得日子一点也不愉快,家人凋零、妹妹狠毒,这是过去的不完美,但是现在日子也一天一天好了。

    再比如,他们这些当太监的,虽然挨了一刀子、没了东西,将来没儿没女的、只能在宫中找个好出路,却又比在乡间饿死好得多。

    如意想明白了,人生有得便有失,知足方能常乐。

    可惜,如意看着文以宁眼下的淤黑还有满脸的疲累,硬是将心里的话全部吞了下去,只在旁边跟着轿辇走着。文以宁的手随意地垂在了旁边,如意无意中扫过去却发现文以宁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如意一惊,立刻转到另一边,偷偷拉下文以宁的衣袖,发现主子的右手上也是什么都没有。这一找,如意立刻忍不住了,轻轻推了推文以宁,将文以宁推醒

    “主子快醒醒”

    文以宁微微皱眉,睁开眼看着如意,“到了么”

    “没有,可是主子,”如意着急地追问,“主子,我送给你的那个珠串呢我请您随身带着,千万千万不能取下来的,您、您怎么取下来了”

    “什”文以宁揉了揉额角,看着如意,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腕,皱眉道,“我没有取下来,可能是昨日不小心被打落了吧”

    “打、打落”如意大惊,“您和人打架”

    “不、不全是。”

    文以宁摇摇头坐正,转头看见如意一脸着急的样子,心道小如意着急成这样、平日又难得求这样的东西给自己。文以宁觉得过意不去,只拍了拍如意的手道

    “如意,对不住,昨日我没注意,只怕是和火炎纠缠的时候落在了矮房那边。”

    如意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您先去上朝,千万记着不要同晋王接触,我这就回去给您找出来,您一定得在明光殿内等我,千万不要离开”

    “怎么、那珠串有什么讲究吗”

    看见如意担心成这样,文以宁追问了一句,可是如意却来不及和文以宁多做解释,只是飞快地往寿安殿跑去

    看着如意的背影,文以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十余年前,他刚到太子府上的时候,还是太子的先帝凌与枢将小如意送到他身边来,当时的如意叫什么、文以宁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心灰意冷,这小孩子笑眯眯地说希望自己能“事事如意”,才改了这个名字。

    算起来,如意跟着他的时间最久,如今已经是七品执守使、官至寿安殿的首领太监。

    坦白讲,文以宁从未想过如意能够跟着自己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是混到今日的地位。在太子府上时,凌与枢重视他、和帝又亲自召见他,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妃”位份不低

    所以府中下人、姬妾都千方百计的巴结着,想要跟在他身边伺候。

    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里面世故狡猾的、聪明算计的都不算少数,如意和他们比起来,全然不可能是对手。

    可惜,那些人来往在自己身边,最后竟是谁都没有被留下来。成日里咋咋呼呼的如意,却终归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后来到了一个王朝权力的巅峰位置上。

    想到这里,文以宁皱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宫里容不下愚笨的人,如意能走到今天,只怕也是有他的本事的。

    眼下,文以宁不想细思这些事情,明光殿垂下的帘后还需要他坐在那里。天下是乱、是太平,他和晋王的谋约还没有结束,至少宁王未死、锦朝未灭,他的争斗还没有结束。

    前些时日,

    刑部上了文牒说清楚了帝陵被盗事宜,只将全部的罪责都归到了武林人身上说是抓住了有嫌疑的江湖客,将一套“帝陵之中藏有绝世武功秘籍、才引得江湖人争相盗取”的说辞给描述得万般详尽。

    对此,文以宁一点也不意外,宁王既然有心盗帝陵,定然是准备万全的。倒用不着去责怪刑部的尚书和郎官。帝陵的案子结不结并不重要,文以宁挂心的、还是宁王的身世。

    倘若宁王凌与权和桓帝凌与枢之间,当真有一个人不是和帝与章献皇后亲生,也省了他和晋王再动手脚。只需找个机会将他们的身世之谜公之于天下,便可保民心向背。

    只是,

    早朝的时候,文以宁没有料到,一向沉默只管着中和朝中意见的纳言阁大学士会站出来上表

    “太后主子,臣想奏请皇上皇上大婚。”

    文以宁一愣,没有接话,隔着帘子也看不真切大学士的表情,凌风慢只有八岁虽说历朝历代也有年幼皇帝成亲的先例,可是现在奏请、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大人,皇上年幼,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右纳言笑眯眯地反驳自己的长官,“皇上这么小,只怕女人那地方要怎么办都不知道吧”

    右纳言一头卷发,笑起来颇有一股子邪气性感,这句话一说出来,朝堂上年纪大些的官员都是一脸尴尬,而年轻的、都忍不住的想笑。

    凌风慢事不关己,只是坐在皇位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摆件。

    想了想,文以宁决定先问一问纳言阁大学士的意思,“皇上确实年幼,但是成婚也是迟早的事,大人此刻提出,却不知是怎么考虑的”

    “太后明鉴,”纳言阁大学士鞠躬,“皇上心智至纯至善,虽承继大统,却终归不能永保江山万世,若不早准备着、只怕将来山河易主”

    “大人是想着要让皇帝早早留下种,好保证新的小皇子不是个傻子,是吧”右纳言口无遮拦,只将大学士纠结再三的话,给粗俗无比的说了出来。

    “你放肆”大学士厉声呵斥,“怎可如此说当今圣上”

    “大人,”右纳言走过去,笑得风情万种,“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您不如现在叫当今生圣上,给我们做个决断看看”

    “你”纳言阁大学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右纳言快人快语,”这个时候,文以宁不得不出来说话了,“瑞儿的状况众位卿家都知晓,今日大学士既然提出此言,不妨大家一起议一议皇上大婚,也算是大事一件。”

    “八岁的孩子,大婚又有何用”商部尚书冷笑着开口,“难道和帝一朝外戚专权的教训还不够吗”

    提起和帝的彰明朝,满朝文武都沉默了片刻章献皇后和张氏,曾经盘踞在彰明朝那么长的时间,若非后来和帝重用文太傅、联合在羽城的陈家,才铲除了外戚的全部势力。

    而文家在桓帝一朝没有成为外戚势力,只怕是因为那一场大火。

    无论文家是怎么毁的,只怕任何一个有女儿的人家只有想要成为皇后之心,却没有让整个家族陪葬的胆。

    “不若学汉制,留子去母”久病的内御史侍郎提了一言。

    “只怕到时并非我等可以左右的”朝臣们议论纷纷,都是怕了外戚势力的模样。宁王也在朝上,不过和文以宁一样,作壁上观,两人皆是不发一言。

    无从判断宁王有没有授意自己的朋党说这些话,文以宁只是知道锦朝的历史上倒是有不少外戚专权的例子。

    算起来,

    文以宁并非皇族,现在掌握朝中大权也是外戚干政的表现思量了一番,文以宁开口说道

    “皇上终归是要长大的,身为天子、不能无后,只是此事急不得,该从长计议。皇上如今才八岁,不如再过些时日,便择吉期给皇上大婚。选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能延续皇家血脉。”

    “这时日要过多久”宁王开了口,“不会一直等到皇上成年吧”

    “四年,”文以宁回答,“四年后,待皇上十二岁时,大婚势在必行。这四年中,只盼着各位卿家仔细留心,瞧着哪家女子合适的,也要为皇上尽早定下来。”

    缓兵之计,什么时候都可行。

    而且对付宁王,文以宁明白要把话说全、说满,更不让宁王有可趁之机。四年的时间,无论是对于宁王、还是他和晋王,都足够了。

    听从文以宁的懿旨,再加上宁王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众位大臣再将中秋家宴的事情合计之后,早朝也便结束了。

    文以宁记着如意所说的话,送走了凌风慢、就自己一个人待在明光殿之中。

    太阳渐渐升起来,外面阳光甚好。

    明光殿就是因为在日出之后阳光最好,才会如此命名。瞧着殿外的日光,文以宁只笑了笑今年的黑夜和雨季只怕是要过去了。

    “文公哦,不,太后主子。”

    正在此刻,一个俏丽的女声却将文以宁从出神中拉回了现实,在宫中会先叫他“文公子”、然后再改口的人,只有晋王妃。

    只见晋王妃今日竟然改了一身汉人装扮,长裙长发,倒是另有一番风情了。

    “王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文以宁对着她笑了笑,苗疆人杰地灵,这个王妃的眼睛十分漂亮,一颦一笑都十分惹眼。

    晋王入京以后他倒是安排人让他们夫妻住在内城,可是没想到晋王妃竟然一个人在这里走来走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没什么,我不过出来走走。”晋王妃这么说,眼光却一直在地上流连,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只怕是丢了东西。

    “王妃是在找什么吗”

    “王爷送我的一个镯子丢了,本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我顶喜欢那镯子上的双翅蝶,您不必在意,朝务忙您先去吧,我自己找找就是。”

    文以宁皱眉看了看头顶的日光,再瞧瞧明光殿外的地面,便摇了摇头道,“王妃尊贵,怎好一个人寻找,还请到殿内歇歇。”

    “你们几个”文以宁指着外面的几个宫人说道,“去帮着找找看。”

    晋王妃看着宫人们去寻找了,这才跟着文以宁往殿内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好像被裙子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前倒下

    文以宁站得近,立刻扶住了她

    “王妃小心。”

    晋王妃顺手扶着文以宁的手臂起来,冲着文以宁盈盈一笑

    “多谢文公子”

    文以宁只觉得那一笑入眼,眼前一花,来不及说什么就失去了意识。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正是王妃的一句尖叫

    “文、文公子你怎么了”

    、第四十三章

    文以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寿安殿之中。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卫奉国担忧的脸

    “您醒了”

    “我怎么”文以宁扶住额头,有些不明白自己现下的状况,宫里已经点了灯,外面也是一片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少时间,又是怎么回到寝宫的。

    只依稀记得在明光殿下了早朝之后,遇见了晋王妃,帮着找镯子的时候,自己不知怎么就昏了

    “晋王妃送您回来的,说是您在明光殿外突然昏倒了,”正想要问,卫奉国就主动说了,“如意公公着急上火,只把我们骂了一顿。之后,又找来韩太医给您看了”

    卫奉国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文以宁追问,“莫不是有什么不好”

    卫奉国摇头道,“倒不是什么不好,韩太医说您并无大碍,昏过去只怕是在明光殿中暑的缘故。只是如意公公,他一听这话,当下就冲着韩太医发了一通脾气,更是大骂韩太医是庸医,让我们好好照看您,自己跑了出去说是要找名医来给您治病。”

    文以宁听着,自己感觉自己身体并无大碍,看了看手脚也没有伤口,如意不知道藏着什么事情从那个珠串开始,如意就有几分不大正常。

    本想让人将如意找回来细细问问、偏头一看卫奉国这人身上还有伤,却在这里照顾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文以宁一把捉住了卫奉国的手

    “你的伤呢”

    卫奉国摇摇头,眼睛亮了亮,表示自己没事。

    知道他是逞强、亦或是因为他这句关心心情大好。文以宁也不说话,一用力就将卫奉国整个人拉了到自己怀中,再一个翻身、更将卫奉国合衣按在了床上。

    千岁大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前一花、伤口微微发痛,等定了定神,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文以宁分开双腿,跪坐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大约是这个姿势、让写就千岁大人房中术的卫奉国有了一些联想,卫奉国脸色变了变,吞了一口唾沫

    “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文以宁好整以暇地将卫奉国上下一个打量,学着曾经的卫奉国笑得意味深长,“做什么当然是做”

    一边说,文以宁还一边力气很大地脱卫奉国的衣服整一个强抢民女的采花贼模样。

    千岁大人房中术载回答“做什么”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和我爱的人,做爱做的事。”

    可是,

    文以宁明显没有看过这本书,看着只剩中衣的卫奉国笑了一会儿,他便翻身躺在了卫奉国身边、拉高了被子

    “你受了伤还是好好休息,我明日早朝还有事情要办。”

    其实,在他躺下的时候,文以宁就觉察出来身边的卫奉国僵直了身体,更是在他的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从床榻上爬下去

    “那、那您好好休”

    “秋天了,”文以宁伸出手、直接将想要爬起来的卫奉国给死死按了回去,面无表情地说,“天凉,我睡不安稳。”

    文以宁一边说,一边自己动手,在卫奉国怀中窝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埋头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

    “好好休息吧。”

    听着卫奉国的心跳如擂鼓,感受着头顶开始很急促、之后慢慢平稳下来的呼吸,文以宁逼着眼睛,慢慢地弯起嘴角,手指攀上卫奉国胸口的衣襟,小心地缠了缠,然后紧紧地握住。

    外头月色渐明,八月、十五很快就要到了。

    天凉,而身边的这个太监体温偏高,窝在他的怀中文以宁才真正睡得安稳、休息得踏实了。

    寿安殿熄了灯,皇宫里面大半的宫殿也陆陆续续熄灭了宫灯,在皇城西北角的河山阁的灯火却还亮着,小楼上、有个人影在书架之中穿梭,手中抱着无数书卷都是彰明一朝的旧卷宗。

    “侍卫大人,你家主子已经睡下了,您还赖在这里、就不怕寿安殿里出什么事么”

    “”

    抱着卷宗的侍卫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一个从楼下上来的小太监打断

    “沈大人,多有叨扰,我找平安有事,还望大人回避一下。”

    灯火掩映下,说话的人正是匆匆赶过来的如意,许是深夜赶来的缘故,如意不仅衣衫披着寒露,整个人也露出了一种肃杀之气。

    站着看热闹的沈钧最懂察言观色,立刻点头、摆摆手道,“如意公公、平安侍卫大人,你们两有什么话好好说,这里到底是河山阁,史书修缮很是麻烦,还望二位高抬贵手。”

    待沈钧离开后,

    平安看了如意一眼,并未开口,只是将手中的卷宗细细整理好之后,才转头看着如意,用探寻的眼光看着这个小太监。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如意开口,“平安,主子事情忙起来、自己都忘记了要查探宁王的身世,你是主子的侍卫、贴身侍卫,正三品上的官职。”

    “”平安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如意一眼,“你想说什么。”

    “昨日宫里有人遇刺。”

    “刺的是卫奉国。”

    言下,便是有刺杀的只要不是文以宁,便和他平安没有甚么关系的意味了。悟出了这层意思,如意忍了又忍,捏紧了拳头道

    “平安,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平安答,“也不想知道。”

    “你”如意面色一白,指着平安几乎要破口大骂。

    可是平安却拿起了手中的一份卷宗来到了如意面前,看了看四下无人之后,一把将如意的手按下去

    “如意,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身负血海深仇,进宫、留在文以宁身边,只是为了报仇。”

    如意一惊,细细一看平安的脸色,竟然如厉鬼一般可怕,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拉着平安的手问道

    “平安、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知道了杀你全家的人是谁”

    如意这话问得十分隐晦,其实从平安这几日的表现来看,如意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只是自己闷着、不想要说出来。

    平日里从来不笑的平安,此刻听见如意这么问,竟然也笑了。平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将如意整个人圈在怀中,从河山阁的窗口跳出去,施展轻功、也不知道是来到了哪一处宫殿的屋顶上。

    平安拉着如意坐下来,“如意,在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如意隐约猜到平安是要说身世的故事,可是看着外头渐渐变圆的月亮,如意不安地扯了扯平安的袖子道

    “平安,我听你说,可是你能不能快一点,主子他不能等到十五。”

    “”平安皱眉,“十五”

    如意咬了咬嘴唇,终于豁出去一般、点点头道

    “是,十五,主子身上中了蛊。只可惜我离开苗疆太早,对蛊毒研习不深,不能立刻解了主子的蛊毒”

    、第四十四章

    眼瞧着中秋将至,宫人们都忙碌起来。如意平日最爱热闹,每逢佳节人前人后必定有他忙碌的身影,这一日倒像是见了鬼,文以宁起来大半天,也没有瞧见如意半个影子。

    虽然有些奇怪如意这几日的表现,看了看案几上的奏折,文以宁倒是想起了不久之前因为卫奉国的事情耽搁的案子虽然刑部不了了之,但是那时候卫奉国有心帮助,自己在监侍馆当中听了个真切。

    桓帝凌与枢和宁王凌与权两人的身世有异,且宁王愿以为了这个秘密去盗帝陵。足见软弱无力的和帝其实内底子里不知藏了多少事

    和帝一朝,章献皇后母家张家独大,嫡出的皇子只有凌与枢和凌与权两人。太子之争便在两个人之间开始寻常人家、父母都宠小儿,到了皇家,却更爱长子。

    偏偏在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上,和帝与章献皇后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和帝偏爱幼子凌与权,而章献皇后更喜欢长子凌与枢。或者该说、章献皇后并非更喜欢谁,因为凌与权在她的眼里根本算不上谈感情。

    文以宁就记得小时候见过,冰天雪地里,大皇子凌与枢坐在章献皇后身边烤着火、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点心,而二皇子凌与权却跪在雪中冻成冰人,再三请求、都无法见母亲一面。

    宁王打动干戈,虽说对外称作疑惑“他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人不是皇室血脉”,但文以宁心里清楚问题,一定不会出在凌与枢身上。

    想必宁王也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如此行动,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义不孝,盗窃帝陵。

    细细回想那日在帝陵之中见到的场面,文以宁只觉奇怪,眉头深深紧锁,根本没有注意到卫奉国从床榻上起来、来到了他的身后。

    “案牍劳形,”卫奉国开了口,“您这又是在为什么事情着急”

    说着,卫奉国就拿起了文以宁案前摊着的一份奏折,随意打量之后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您心里有事”

    文以宁感觉到双肩人握住,然后整个人被卫奉国转过去

    “是什么事让您烦忧成这样”

    本想直接对着卫奉国说出自己的疑惑,在看见卫奉国的那一个瞬间,文以宁忽然眼前一亮,“对卫奉国,你、你一定知道什么你和芠太妃关系一直很不错,她的事情想必问你比问那些同她不亲近的宫人要更直接些。”

    卫奉国没说话,只看着文以宁。

    “和帝一朝的所有后妃之中,只有芠太妃同章献皇后交好,又和宁王关系紧密,她临死之前告诉我她就算是死了,锦朝、我也保不了太久。”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您是要保锦朝的平安的”卫奉国回想起曾经的事情,只觉得五味杂陈,阴差阳错。

    不过眼下情状也容不得卫奉国多想,他只能讲芠太妃无意中透露给他的消息细细地告诉文以宁。

    文以宁一边听着,一边在案上将琐碎的线索都记录下来,点滴笔墨,文以宁之觉得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太子之争”凌与枢并非一开始就对权力毫无渴望。

    今日的午后天气一反往常有些闷热,外头一转眼变了天,恐怕是要来一场秋雨。文以宁盯着书案没有注意,卫奉国有些心疼,走过去为文以宁添了一盏灯。

    正待文以宁感觉到光亮,抬头给卫奉国一个感激的笑容的时候,却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此人见了文以宁和卫奉国两人也不拜,只款款笑着将两人一个打量

    “在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千岁大人讨杯喜酒呢。”

    “沈”卫奉国看了看四下确实没有什么外人伺候,只瞪了沈钧一眼,“老头你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沈钧满不在乎,大喇喇地来到了桌案前面对着文以宁夸张地一拱手,“太后主子才不会和我计较不是,若是和我计较了,岂非坐实了老头我的胡言乱语”

    文以宁抬头看了一眼沈钧,比卫奉国冷静很多,老神在在

    “沈大人今日来访,不知是有什么事吗”

    沈钧笑起来,冲着卫奉国努了努嘴,仿佛在说“你看、你家娘娘可比你冷静多了”,直到看见卫奉国皱起了眉头,沈钧见好就收,转头对着文以宁拜下道

    “这些日子里,主子身边的人在我那河山阁可真是将彰明一朝的卷宗给翻了个遍,也不知道主子你到底要找什么,河山阁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每天都这么来一遭,我也受不住不是”

    “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我去河山阁看看”

    沈钧此人说话绕着弯儿,此时说的话面子上看着是抱怨,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他河山阁有东西可以看了,文以宁抬头看了沈钧一眼

    “我这就去看看,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去查查。”

    等来到了河山阁,文以宁才明白为何沈钧会忙着过来找他了原本去过了一次,沈钧是个十分注重收拾的人,书籍的摆放十分讲究。断不会出现如今这等状况书籍散乱了一地,各种书卷翻开了就没有收拾。

    文以宁看着那些翻开的卷宗,竟然都是彰明十一年的内容,很多关系着张家和章献皇后,张家和彰显皇后当年的覆灭和文太傅有撇不开的关系文以宁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些卷宗会被找出来。

    若是查探宁王的身世,又怎么会牵扯到前朝的政权斗争,难道宁王和张家有什么关系。

    “也并非今日卷宗才是如此,”沈钧在身后一边收拾一边说,“以前几日,您身边的侍卫大人都来,主子您教导得好,所以都收拾得很好。只是昨日,突然成了这样”

    “突然”

    文以宁听着沈钧的弦外之音,皱眉转头看着沈钧这件事情只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细细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书卷,卷宗散落开来乱作一团,书柜上的书也乱糟糟的,只怕是平安和如意出了什么事情。

    联想到这几日寿安殿中出事,平安都不在文以宁的眉头皱得更紧,只转头问沈钧

    “那大人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约莫是昨日子时,您宫里的如意公公匆匆忙忙来了河山阁,然后老朽就没有见过他们了他们是何时出来的,也不曾见到。”

    文以宁回头看了一眼那洞开的窗户,再看着地上书卷散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我已经明了,是我管教宫人不严,给大人添麻烦了。”

    沈钧摇摇头表示无妨,顺手对着卫奉国和文以宁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意在让文以宁和卫奉国自己查探就好,史官对万事置之事外,只管作壁上观。

    待沈钧离开以后,卫奉国竟然和文以宁同时开口道,“他们只怕是查到了什么”

    文以宁微微一笑,“如意是个藏不住事的,平安内心却总端着什么事情看来是平安是有事情想瞒我。”

    “如意公公想要告诉您这件事,”卫奉国点点头,“所以才会被带走您是这么想的”

    “只盼着这些卷宗能给我想要的”文以宁点点头,又复摇摇头,看着地上那些卷宗上的东西,写的都是文太傅当年如何将张家的权柄给消除的,“你猜当年平安为何会来到我身边”

    卫奉国自认为对文以宁的事情十分了解,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会儿被文以宁问起,反而有了一种被先生临场测功课的感觉,犹豫了片刻,卫奉国说道

    “您当年曾经习武,平安侍卫是您师傅派来您身边保护您安危的。”

    文以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看了手中的书卷的记录,正好扫到了彰明朝的后宫记档,心里只有计上心头

    后宫妃嫔上至皇后、下至普通宫女,凡是被皇帝临幸或召入宫中侍寝的,奏事处都有记录,而且像是卫奉国、封如海这样的首领太监,他们还有权力决定这些女子的孕事。

    民间都有俗传宫中权阉有“留不留”之权,若是不留,太监便有权将女子身体内的东西弄出来,让女子无孕。这等传言更随着卫奉国这样的权阉的得势,传得神乎其神,更让民间百姓信服。

    宫眷和皇嗣并非全部由太监决定,但是实情却不如民间所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因为想到了权阉,文以宁无意中看了卫奉国一眼。

    “怎么”

    “你帮我查查彰明一朝的后宫记档,尤其是章献皇后的。”

    卫奉国听了文以宁这话,立刻明白了文以宁的意思后宫记档可以查出来章献皇后是什么时候侍寝的,凌与枢和凌与权两兄弟的生日是已经知道的事情。若是在这两项上有出入,只怕宁王会是他人的子女,假托在了章献皇后的膝下。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章献皇后十分不喜欢小儿子凌与权,后来更答允让凌与枢出为宁家子嗣、没有了继承皇位的权力。

    只是,

    文以宁想不明白,章献皇后再世的时候,张家掌握天下权柄、她一人掌握后宫大权。和帝惧内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悍妒的章献皇后吞下这口恶气

    在自己拥有亲生儿子这个儿子还很聪慧的情况下,能够帮一个女人养她的儿子。

    这样的女人,要么具有绝对的权柄,要么就是有无穷的智慧。可惜,这样的女人,文以宁在合宫之中竟想不出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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