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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男为 第4节

作者:埃熵 字数:19097 更新:2021-12-29 13:28:51

    看着宁王脸色微变,文以宁继续说

    “陛下垂爱,无论是皇帝的玉玺、还是皇后的凤赢芙蓉印,这两份印信都是保管在我殿中,此事在座各位皆可印证。却不知陛下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用了这玉玺,立下了这份遗诏”

    “皇嫂事务繁忙,许是什么时候被皇兄取了、用了,您不知道罢了。”

    “是么”文以宁笑得意味深长,“那么宁王殿下倒是说说,除了立遗诏,平日里皇上要取这玉玺做什么”

    宁王一时语塞,莫说朝中百官,天下人都知道,十年之中皇帝沉迷声色、不理朝政,奏章乃是文以宁批阅,朝务和后宫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文以宁在处理。

    换言之,玉玺在文景朝的皇帝眼里没用。

    “这些日子以来,江南的洪涝一直有加急文书,玉玺在我们主子殿中就没有离开过。唯一一次离开,也是前几日李氏一舞动人,皇上差人来要了玉玺,想要封给李氏美人的位份。除此以外,我们主子日日两印不离手,却不知道这份遗诏上的玉印,是如何得来”

    如意也开口帮腔。

    这话说完,明光殿当值的首领太监也在旁边点头,证实了如意的话。

    宁王憋了半晌,勉强一笑,“这须得问我皇兄,兴许遗诏是早就立下的呢”

    言下之意,就是遗诏早就立下、并非最近,所以玉印被借出来、文以宁可能并不知情。

    点点头,文以宁就等着宁王自己说出这个理由来。当着众人的面,文以宁拍了拍手,不一会儿殿外就有中室殿的宫人带着五口大箱子进来,箱子放下来,打开竟然是厚厚的奏折。

    “这些乃是在御史台和尚书府存档的近三年内的折子。”

    文以宁说着,走了过去,随手抄起一个折子来,笑着看着宁王

    “诚如王爷所说,这份遗诏是陛下亲笔写下、并且亲自盖上印信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对不对”

    犹豫再三,宁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好”文以宁点点头,“王爷又说,是陛下早就立下的遗诏,是不是”

    宁王不情愿地默认,却不看文以宁。

    “那么还请王爷和众位大臣看看”见宁王这样子,文以宁笑,转身过去扬声道,“这份奏章乃是文景六年,御史侍中奏请陛下加试艳考的折子。奏折末尾有皇帝的印信和芙蓉印。”

    “各位卿家可看清楚了这份奏章上的油印颜色”文以宁自信地看了宁王一眼,“三年前的折子上,油印已经呈现了暗褐色。”

    说着,文以宁扬手将手中的奏章“啪”地丢回了箱子之中,转身大步走上了殿上的高台,冷冷地环视了殿内众人一圈之后

    “王爷说这份遗诏是陛下一早立下的,还请王爷找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立下的若是这些奏折还不够、库房还有文景元年到文景五年的所有奏章,不过我相信”

    文以宁说道这里,顿了顿,用俾睨天下的眼光看了宁王顾诗心一眼,并且给了顾诗心最后一击

    “遗诏上这么鲜亮的红色,恐怕是不需要再去找更早几年前的记档了”

    “而且今年的雨季提前,天气潮湿,遗诏上的墨迹和油印并没有干透,对于这一点,王爷你又要、如、何、解、释”

    文以宁疾言厉色,雷霆之怒立下,更是指着六部尚书之一的刑部尚书高声说道

    “伪造皇帝的遗诏、罪当如何刑部尚书你且给宁王殿下仔细说说”

    “意图戕害当朝皇后,罪、又当如何”

    没人见过文以宁动怒,百官吓得尽数跪下了,被点名的刑部尚书看了宁王一眼,大气不敢出。文以宁却看着宁王,虽然对方心有不甘,可是还是只能拜在殿下。

    这一局,是他胜了。

    文以宁勾起嘴角,闭上眼睛十年了,他从没有这么痛快过,更将一直以来意图谋反的宁王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倒还真要感谢那个人那个用芙蓉雕花龙纹象征“帝后合印”提醒他的人。

    可他,

    难道不是宁王身边的人吗

    、第十二章

    明光殿外天朗气清,艳阳、微风伴着蝉鸣。殿内,却像坠入冰窟。宁王跪在阶前,百官静默无言,而阶上的文以宁,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事发突然,原本胜券在握的宁王,大约没有想到文以宁还有翻盘的机会。一时间疏忽,才给了文以宁可乘之机。

    在听竹馆答应不再彻查皇帝的死因,无意中让宁王放松了警惕。突然相邀前来宫中,使宁王空有禁军兵权,也来不及调度。邀请百官前来,是希望有人作证。

    宁王能用舒妃的事情堵住自己的口,却堵不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

    能够变被动为主动,最后破了这个死局,文以宁要感谢卫奉国听平安和如意的意思,早在宝怜前来之前,卫奉国就已经送了不少东西给自己、看起来是在帮他。

    可是

    文以宁蹙眉,卫奉国若是一早就帮着自己,为何那时在听竹馆之中、又要派人去通知宁王,让宁王撞破了自己和文舒窈的对话。

    这个卫奉国,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卫奉国的时候,看着堂下百官跪的大汗淋漓、宁王也黑着一张脸不置一词,文以宁开了口

    “王爷,怎么样你也要给我一准话。我朝亲王只有你和晋王两人,晋王远在蜀中,你又是摄政王,此事疑点重重、你难逃其咎。”

    他从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宁王的不臣之心、始终未死。

    “我”

    文以宁看宁王脸上露出了破罐破摔的表情,似乎想要垂死挣扎,可惜宁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殿外首领太监的呼号

    “芠太妃娘娘到”

    文以宁抬头,看见卫奉国扶着芠太妃快步进入殿中来。芠太妃到底是先帝的妃子,他只能起身给芠太妃行礼

    “见过太妃。”

    “不用,哀家不过是先帝的妃嫔,受不起中宫皇后的大礼。”

    芠太妃不知道为何发着脾气,狠狠地呛了文以宁一句之后,就匆匆忙忙走到了宁王身边,将宁王扶起来,心疼地拍了拍宁王身上因为久跪沾染的灰尘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鲁莽行事真是叫哀家半刻都不能放心。”

    “太妃”

    文以宁站在他们身后,细细地看着芠太妃与宁王之间的互动,宁王似乎真没有想到太妃会出现,一脸惊讶。

    太妃嗔怪地哼了一声,然后这才走到了旁边捡起地上丢下的遗诏拿在手中

    “这遗诏和这孩子没有半分关系。”

    “太妃何出此言”

    纵使对方是长辈,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哼,他对他皇兄和你这个男后忠心耿耿,怎么会有谋朝篡位之心,若说有,也是哀家有,皇后既然有心查,为何不来查查哀家”

    芠太妃说的话并不好听,可是摆明了态度耍流氓、要护着宁王,文以宁皱眉看着她

    “太妃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伪造遗诏、意图篡位,这可是灭九族都不为过的重罪,芠太妃如今年纪也大了,在后宫之中与人无争,顶多算是一个喜欢奢华和漂亮男子的轻佻后妃,无伤大雅,定能荣华后半生。

    文以宁不明白,为何现在这个女人要站出来这样袒护宁王。

    “哀家当然明白先帝死了哀家早就不想活了。”

    听了这话,文以宁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叹气,让瞧热闹的百官先回家去等消息,宫闱之中的事情总是涉及皇家颜面,他不能不顾念。

    待百官散尽,文以宁这才吩咐道

    “卫公公,还有如意,你们先替我将太妃娘娘送回寝殿去,我稍后就过去。”

    “宁王爷,无论你与此事是否有瓜葛,这一切都由你而起。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请你暂住永宁殿顾家先祖早年就住在那里,东十二宫中就那里景色最好,想必也不辜负王爷尊贵的身份。”

    “平安,你替我送王爷过去,帮我好好照顾王爷。”

    安排好了这殿中一应诸人的去留,文以宁这才收拾了地上的遗诏,独自在夕阳西下的明光殿之中静静站了一会儿。

    皇城的落日四季皆有不同,夏天日落总把整个京城染得一片深红。漫天的黄云、映着深红色的太阳,与合宫的琉璃瓦、深红色的宫墙,倒也相得益彰。

    看了满眼的夕阳西下,文以宁舒了一口气,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牵动往日的旧疾。

    芠太妃居住在堕星台附近的宁云宫,距离上元殿最近,大约先帝是想要芠太妃能够平定心性。从明光殿出来,穿过若晨宫再往东就是芠太妃的居所,远远就看见了如意站在宫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一看到他来了,如意便高兴地挥了挥手

    “主子这边”

    这孩子还是一向如此好懂,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文以宁笑着点头,却在如意的身后看见了那个一身蓝色蟒袍的卫奉国。

    今日他倒没戴三山帽,而是束了发髻。这倒是让文以宁觉得有几分新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若是换了旁的太监宫人,被文以宁这样盯着看,肯定要不好意思。

    偏偏卫奉国一脸坦然,甚至还冲着文以宁扬眉微笑。卫奉国一笑,文以宁倒自己先转开了目光,带了几分自我嫌弃的懊恼,文以宁只低头、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宁云宫的门口。

    “娘娘万安。”

    偏偏,卫奉国还不怀好意地笑,更夸张地给他行礼。文以宁皱了皱眉头,心想此人当真是成心逗自己,于是也故意板起面孔道

    “卫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太妃宫中坐坐”

    还带着太妃来明光殿闹事,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咱家和太妃的关系,娘娘您不是早就清楚吗”卫奉国凑到文以宁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坏笑着说,“您若是忘记了,咱家倒是不介意今夜挑个好时辰、让娘娘您再仔细回味一番”

    不满地瞪了卫奉国一眼,文以宁故意轻咳一声,拉着吃惊的如意头也不回地往宁云宫的正殿走了过去这时候和卫奉国较真就输了。

    可是就算刻意无视了对方,卫奉国那灼人的目光还是一路追随着他,直到他进入了宁云宫的大殿里。

    因为素日里没有什么交情,到了今天相见的时候,文以宁才觉得奇怪为何堂堂一介太妃,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宁云宫大殿之中的装饰也极其简单,乍眼看过去甚至连一件贵重的东西都没有。

    “皇后似乎很惊讶”

    芠太妃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意地邀请文以宁坐下

    “酒能醉人,而你文以宁文景朝的皇后主子,该是天下最清醒之人。所以虽然独酌伤人,哀家也不便邀你共饮。”

    想问的事情太多,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文以宁便选择倾听,酒入愁肠,自然需要有个纾解的人。芠太妃既然邀他坐下,看来是有话想要说。

    “今日之事,虽然疑点重重,你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可是皇后,哀家只告诉你一句,宁王你杀不得。”

    这个文以宁认可,宁王有调兵之权,朝里朝外又有党羽,现在并不是除去宁王的最好时机。而且皇帝驾崩,他文以宁只是皇后,要铲除一个亲王,并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现在不容易,并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宁王。

    见文以宁默认,芠太妃像是松了一口气,眼神迷茫之间、却爆出一句,“其实那孩子也是十分可怜。”

    “我不明白,太妃为何要如此护着宁王”

    宁王乃是章献皇后的幼子,章献皇后在后宫之中向来没有什么人缘,芠太妃怎么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救那个女人的孩子。

    “自然是要为她报仇”芠太妃笑得意味深长,“都是凌家皇室的人害苦了她一生,哀家隐忍至今,甚至帮着章献皇后那个毒妇隐瞒,不过就是为了帮她报仇。”

    “她”

    文以宁从未发现太妃竟然有如此大的仇恨,更不知道前朝的后宫之中有这样一个女人,和芠太妃交好,又与章献皇后、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文以宁绞尽脑汁梳理前朝关系的时候,芠太妃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把拉住了文以宁的手道

    “哀家隐忍至今,全是为了复仇。可是你呢,文以宁,你空守着这天下,又是为了谁”

    “太妃醉了,我还是改日再来探望太妃吧。”

    并不想要回答芠太妃这个尖锐的问题,文以宁起身准备离开,可是身后的芠太妃也站起身来,“哈哈”地仰头大笑,拿起桌上的酒壶来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凌与枢那个小混球的字,和哀家原是同一位师傅教的。哀家模仿起来十分容易。那份遗诏就是哀家偷偷写的,而且哀家自小懂得篆刻,宫内的印章凡哀家所见,哀家都能仿出。只是万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瞧出了破绽”

    文以宁惊讶地回头,他根本没有想到芠太妃竟然会简单承认

    可是一回头,文以宁立刻脸色大变,“如意,快、快去宣太医”

    “不用去了”芠太妃却笑了,丢下了手中的酒壶道,“女儿泪,酒入愁肠能解千日醉。”

    女儿泪

    文以宁扑过去,却只来得及将芠太妃手中的空荡荡的酒壶抢下,却只能无力的看着芠太妃带着快意的笑容委顿下去。

    临了,

    芠太妃带着诡异的笑容闭上了眼睛,“皇后,天命已更,就算哀家死了后继依旧有人,这王朝的生死,哀家倒、倒要在黄泉路上看看,你、你能护到几时”

    、第十三章

    文景九年八月廿二,皇帝驾崩,尊谥号“桓”。

    古语有言“克敌服远曰桓”,定下这个尊号是因为文以宁和众位大臣商议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皇帝此生唯一的功绩便是登基之初、带领锦朝的大军挥师北上,从羽城出,灭戎狄的大戎国于野,俘虏了大戎十二翟王。

    从此锦朝北疆安定,羽城再无外族侵扰,百姓安居乐业。故,尊为锦桓帝。

    因为皇帝乃是暴毙而死,而自那日芠太妃承认伪造玉玺之后,奏事处的人就在宁云宫中搜出了仿造的玉玺,坐实了芠太妃的罪证。

    不过如此,桓帝并没有留下遗诏让何人继承皇位。

    桓帝生前,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桓帝还是太子时,仁姬所出的大皇子凌风慢,另一个是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凌桐舟。

    二皇子深得皇帝喜爱,若非被舒贵妃从堕星台上推下摔死,第二年便可被破例封为太子。

    凌桐舟已死,桓帝膝下便只有凌风慢一个皇子。

    可惜

    无论是三权首领,还是文武朝臣,在论及大皇子的时候,都是长叹一声,摇摇头、不置一词。若非是桓帝正当壮年,却英年早逝,从没有人想到有一天大皇子会被议储。

    甚至包括文以宁。

    文以宁作为桓帝明媒正娶的男妻,众位妾室女子所出的孩子,都算是文以宁的孩子。因此,仁姬死后,大皇子一直养在文以宁处。

    作为凌风慢的“养父”,文以宁只求这孩子能一生平安。

    原本,宁王顾诗心算是桓帝的嫡亲弟弟,可以算作天子人选。然而宁王与桓帝的死有解释不清的关系,若是让宁王继位,外头就会流言四起、动摇国本。

    “皇后主子,您看这到底怎么办”太傅率先开口问,“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事情也总不能干耗着。”

    就算被对方这么问起来,文以宁也不能立刻做出决定。若是论名正言顺,自然是凌风慢来继位最为合适,这孩子的母亲虽然不是正妻,可是却也是桓帝明媒正娶的姬妾,死后也被追尊为妃。

    但是

    文以宁皱眉,若是让凌风慢继位,恐怕天下难安。而若是论谁最适合做天子,自然是宁王更合适些,顾诗心有谋略、也懂笼络人心和帝王权术。

    可是谋朝篡位之人怎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继位。

    无论选那边,都不能两全。

    文以宁咬了咬牙道,“众位卿家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风慢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这孩子本不该继承大统,可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那就依皇后主子所言,只盼大皇子能争气”御史中丞随声附和着。

    可是文以宁看得出来,其实臣子们并没有对凌风慢抱有极大的好感,可惜他们也想不出完全之策罢了。

    如此,

    在宣政殿议政结束之后,便请礼部和上元殿的道人们、堕星台的星官商议着择定了一个吉期,让凌风慢登基为帝。

    宁王依旧为摄政王,但归宁王管辖的禁军将会分出一半给凌风慢。凌风慢年仅八岁,虎符暂由其养父文以宁保管。

    葬皇帝桓帝入柯陵,芠太妃畏罪自戕、按律不能葬入皇家墓地,文以宁为了昭示新帝的仁孝,便对芠太妃所作所为不做声张,也不予计较。还是按照太妃的仪仗,将芠太妃葬入先帝和帝的妃陵。

    封桓帝的所立的男后文以宁为太后,迁居西后六宫中的寿安殿。文以宁也破例成为锦朝历史上第一个,恐怕日后也会是最后一个,成为男太后的人。

    而桓帝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嫔位以下皆迁居东后六宫之中,两三人合住一宫。对舒妃文舒窈也既往不咎,挪出听竹馆住进距离寿安殿不远的同心堂。

    定新帝年号为“安成”,意在期望新帝能够安邦定国、成就一番伟业,文景九年结束后第二年,便为安成元年。

    虽说凌风慢是他的养子,而且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可是文以宁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大皇子了。自从入夏以来,江南洪涝的奏折一道接着一道,文以宁自顾不暇,也就少去听雪堂看望凌风慢。

    如意瞧出来文以宁的担忧,便自告奋勇地说道,“主子,不如我去听雪堂将大皇子领来”

    寿安殿的东西一应都是按着文以宁的意思来摆放,这会儿文以宁正坐在殿中看着宫人们忙进忙出,夏日天热,文以宁也不想下人劳累,总是招呼他们休息,所以东西搬了几日也没有搬完。

    听见如意这么说,文以宁自然答允,“也好,我也许久没有见那孩子了,也没得空去太平馆问问师傅们,这孩子读书如何”

    瞧着文以宁没有舒展开几天的眉又要皱回去,如意伴了个鬼脸说

    “是主子您自己说的,说大皇子只需要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好,书读得好不好并不重要。”

    “那是先前我以为无论如何瑞儿都不会继承皇位的”

    “好了,我的好主子,别成天想着这些烦心事了。好歹您现在是熬出头了,都成了太后主子了,这合宫里啊,可都是您说了算,哪里还需要成天愁眉苦脸的”

    说着,如意将一盘子松糕推到了文以宁面前

    “喏,主子,在我去听雪堂的时候,您吃点这个消消暑。我听说您最喜欢这个了。”

    说着,如意也不等文以宁应声,自己就转身跑了。文以宁看着如意那心里有鬼的样子,再看看桌上那不常见到的松糕,明白又是有些人在背地里捣鬼了。

    松糕乃是江南有名的小点心,锦朝京城地处北疆,京中就算有人懂得制作这种点心,也很少有人喜欢吃。

    没有需求,商人小贩又哪里会卖。

    可是,文夫人乃是江南人士,松糕是文以宁和文舒窈小时候常吃的点心。

    这一点文以宁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起过,加上后来入宫,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家族的存亡,文以宁自然不会轻易将喜好示人。

    却不知道那个宫殿监正侍卫奉国,是从哪里知道了这种事情。那天在监侍馆,从白茶开始,到松糕摆出来,再到卫奉国知道他雷雨的夏夜不安枕。面对宁王的发难,还有皇帝的暴毙,明里暗里,这位卫公公也帮了他许多。

    只是,文以宁不明白,卫奉国为何要待他这般好

    “阿娘”

    一个脆生生的童声打断了文以宁的思绪,抬头看见一个身着褐色衣衫的小男孩跌跌撞撞跑进殿里来,冲着他张开了双手

    “阿娘抱”

    八岁的男童其实也有三十来斤重,抱一会儿可以,可是抱久了也撑不住。

    刻意忽略了对方口中怎么也纠正不过来的称呼,文以宁只将孩子抱在怀里,让凌风慢坐在他的腿上,顺手挽了袖子替凌风慢擦去了嘴角流出的口水。

    “大皇子倒是看着壮了许多。”

    如意笑嘻嘻地进来,还带着伺候大皇子的几个嬷嬷。

    小凌风慢倒是一点儿不客气,看见桌上有没见过的点心,不等文以宁开口,就自己手脚并用抓过来塞在了嘴里,文以宁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是疏于管教这个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孩子会成为天子。

    亡羊补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瑞儿,”文以宁将小孩摆正,唤这孩子乳名,“登基大典需要你做什么,你可都记住了”

    凌风慢呆呆地看着文以宁,看了一会儿,突然“呵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搂着文以宁的脖子“啪叽”地一口亲在文以宁的脸颊上

    “阿娘今天真漂亮瑞儿喜欢”

    凌风慢的乳名是文以宁第一次遇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给他取的。后来孩子长大了,却还是用这个乳名自称,文以宁一直纠正不过来,便随他去。

    可是如今,凌风慢是要做天子的人

    文以宁皱眉,看了看跟着来的嬷嬷,那个女人年纪大了,一看见中宫皇后、未来的太后这么盯着自己,立刻就跪下来了

    “皇后主子恕罪、皇后主子恕罪,奴婢已经教过多次了,可、可是大皇子他,他就是不明白。”

    长叹了一口气,文以宁摇摇头要嬷嬷平身出去了,这样殿内只剩下了如意一个人伺候。

    文以宁看着凌风慢,认认真真地说道

    “瑞儿,从前我没要求你学那么许多,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你既然身为皇子,未来还会成为天子,肩上肩负着天下万民和百姓的福祉,我不求你做一个明君,但求你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不至大乱。”

    “你终有一天会长大,我也有一天会老、会死,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将来很多事,都需要你一个人去面对,你明白吗”

    文以宁说得苦口婆心,可是凌风慢只顾着吃嘴中的松糕,呆呆地看着文以宁,傻呵呵地乐。

    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状况,可是却没有想到了八岁,凌风慢的智力还是如此的遭。这孩子胎里不足,生下来就是个痴傻的,若非那时在太子府上遇见文以宁,指不定这孩子小时候就被他的亲生母亲仁姬给杀死了

    看着凌风慢现在这样子,文以宁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角,只怕明天的登基大典又是一场恶战文武百官断然不会接受让这样的痴儿成为王朝长期的统治者。

    主少则国疑,何况少主痴傻

    看着凌风慢傻乎乎的、一脸天真无邪的笑,文以宁又忍不住扶住额头他是皇后的时候,每天为了凌与枢的前朝和后宫劳心伤神;好不容易凌与枢离开人世,他成了太后,却还是要为了凌与枢的儿子操心。

    文以宁有的时候不由得想,大约是小时候母亲舍不得自己的离开,没有让自己随师父远行,终归是酿成了今日的苦果。若当时跟着师傅远了朝堂、去了江湖

    也罢,往事不可追。看眼前、旁的不说,

    怎么让凌风慢安安静静坐在大殿上已经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再加上登基大典前后时间很长,十年前参加一次已经让那时身为皇后的文以宁身心俱疲,何况是一个年仅八岁、还天生痴呆愚笨的孩子

    、第十四章

    在堕星台、上元殿和礼部的商议下,新帝登基的日子被定在七月初二。星官说那天星象大吉,且宜祭祀、祈福,是多年来难得的好日子。

    按例,礼部尚书、郎官还有奏事处的总管太监会到储君居住的听雪堂给他冠服、然后用銮驾接到堕星台,接受星官的祝祷,再由上元殿的法师们引路,到奉先殿祭拜了锦朝历代先帝之后,最后到明光殿登基称帝、再接受百官朝拜。

    这过程说来简单,可是对一个八岁的傻子来说却太过艰难。

    对底下伺候的人来说,更难。

    文以宁看着坐在銮驾上扭来扭去的凌风慢,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是滋味今日是新帝登基,他作为先帝桓帝的中宫皇后、新帝的养父和太后,无论如何是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可是,

    因为太担心,明明雨季才刚过去,他却接连三天夜不安枕,初二这天更是还没到四更天的时候,就早早地起床,在寿安殿中焦虑地走来走去。

    如意和平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最后还是如意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后宫嫔妃既然不能参加皇帝的登基大典,也不能干预朝政,那么便让他扮作能够参加的人前去凌风慢的身边。

    如意在宫中关系最好的人都是太监,自然而然地将原来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太监换下两人,这会儿就让他能“伺候”在了銮驾左右。

    皇室最重礼仪,大典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凌风慢没见过这样大的仪仗,没走几步就坐在銮驾上哭闹起来,陪驾的官员们头大,心里却满腹抱怨。嬷嬷也急得满头大汗,只盼着能够劝下凌风慢。

    正在众人措手不及、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拨浪鼓的声音不仅仅是凌风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文以宁只看见那个喜欢穿蓝色蟒袍的太监,手里拿着一个和他身份地位极其不相符的玩具,笑眯眯地往这边走过来。

    “卫公公”

    “千岁大人”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个男、不,应该说是太监,官拜四品,位列十五个总管太监之首。

    卫奉国笑着走到了銮驾前,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了哭着的凌风慢。

    凌风慢偏着头看着卫奉国,卫奉国只是笑,凑过去在凌风慢耳边低语了一句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是十分僭越和逾矩的,可惜没人敢对京中的“千岁”大人有什么意见。

    听过了卫奉国的话之后,凌风慢只接下了拨浪鼓、停了哭。卫奉国便退开一步,收了脸上的笑意,盯着礼部和奏事处的人开了口

    “皇上年纪还小,你们一味赶路、忙着进行典礼,一点不顾念孩子的心性,这就是你们办事的态度吗”

    “奴、奴才们是”

    文以宁见宫人、太监们才听了一句话就吓破了胆,纷纷跪下来告饶,心里奇怪。可是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没有跪。

    等到如意忍不住出声提醒,文以宁意识到自己“鹤立鸡群”的时候,卫奉国已经带着固定角度的笑、凑到了他面前

    “你是哪宫的胆子倒是不小。”

    说着,卫奉国顺手捏起了文以宁的下巴,上下打量着文以宁。

    如意一看跳起来刚想要开口,却被礼部的郎官打断

    “千岁大人,您、您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我们这、这还要带着皇上去、去”

    卫奉国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却也不放开文以宁,看了文以宁一会儿,卫奉国忽然笑了

    “长得倒不错,不如给我做个男宠如何”

    “放肆”

    如意忍不下去,想要过去将自家主子拉过来,可是还没有跳过去就被旁人给压住

    “你不要命啦那可是千岁大人忤逆他你没有什么好下场知道吗再说了,跟着千岁大人,做千岁大人的男宠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以后保你一生的荣华富贵,比你在宫中当太监要舒服太多了”

    如意着急,却还是被人拉着远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卫奉国搂着文以宁慢慢走远。

    待銮驾在锦廊上越走越远,文以宁这才推了推卫奉国,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卫公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娘娘的胆子不也一样很大吗”卫奉国没否认,只抱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身蟒袍的文以宁,“不过娘娘您穿蟒袍倒是挺新鲜、也挺好看的。”

    文以宁早知道卫奉国认出了他,却捉摸不清这太监的心思,听了这句,也就默然不语。

    他到底是要帮他,还是宁王身边派来接近自己的人。

    是敌还是友

    文以宁摸不清,也看不明白。纵有千般心思,此时此地也不宜开口相问。

    正在这个时候,晨钟乍响。

    再过不久之后朝臣们就会陆续往这边走来,新帝登基后这是第一次早朝,各怀鬼胎的臣子们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再谋出路。

    文以宁可不想给朝臣们落下什么话柄,于是对着卫奉国说道

    “还要多谢卫公公方才帮忙,好让皇上安心参加大典。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卫奉国“啧”了一声,眯起眼睛来看着文以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有人抢在他们二人前面开了口

    “千岁大人今日怎么有空站在这儿啊”

    卫奉国回头,看见的是宁王和孙傲客两个人并肩而行,说话的人是孙傲客。文以宁没有见过这个江湖人,可是却认得宁王

    他不能被宁王认出来。

    而文以宁还没有动,卫奉国就已经率先走了一步,用他宽阔的肩背挡住了文以宁,也挡住了孙傲客探视的目光

    “孙阁主这话问得好,却不知道阁主是不是也和咱家一样,想要趁这喜庆的日子,沾点皇家的喜气呢”

    “哼”孙傲客轻哼一声,他和卫奉国都知道彼此到底为何而来。

    不漏口风、又要探底。

    “好了,二位都是本王的助力,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王爷说的是,在下倒是对孙阁主景仰得紧,若是阁主何日得空了,还请来府上一叙。”

    “那就承公公盛情。”

    孙傲客说着,却将目光放在了卫奉国身后,一个闪身就绕开了卫奉国,一把抓住了文以宁的手腕

    “你是哪宫的太监,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孙傲客这么一来,文以宁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宁王的目光跟着过来了,若是被宁王发现了

    他下意识地一颤,更是加剧了孙傲客的怀疑

    “你抖什么怎么不敢抬起头来”

    说着,孙傲客就要伸出手去将文以宁的头抬起来,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卫奉国强硬地挤了进来。卫奉国一手拉住了文以宁,将文以宁整个人抱在自己怀中,这才搂着人对孙傲客说道

    “孙阁主,您这是要对我的人做什么呢”

    孙傲客看着卫奉国似笑非笑,可是却很强硬的脸,皱起了眉头

    “在下怎么没有听你说千岁大人好这口”

    “咱家的喜好难道还要天下人皆知不成”

    眼看卫奉国和孙傲客剑拔弩张,宁王上前一步拉住了孙傲客

    “孙阁主,这是卫公公的私事,你不便”

    孙傲客还想发作,可是卫奉国却没有给他机会,只见卫奉国稍微将文以宁拉开一点点,然后低下头去用双唇捕捉到了文以宁微凉的嘴唇,细细地舔过了那双薄唇之后,卫奉国给了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的文以宁一个狡黠的眼神,之后就仔细地亲吻起来。

    掺着淡淡的熏香和烟卷味,伴随着避不开的狂热唇舌,文以宁只能惊讶地看着卫奉国,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推开对方。

    孙傲客没有料到卫奉国会当着他的面猥亵一个太监,宁王也十分尴尬地转过头去。

    幸好他们转过头去,自然没有看见文以宁眼角的泪痣。

    不久之后,宁王也不想和卫奉国告辞,拉着孙傲客离开了,待他们走远之后,卫奉国才放开文以宁,双唇分开时候牵连的银丝,被卫奉国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舔掉,最后还啄了啄文以宁的唇角

    “他们走了”

    “你”

    这个时候,文以宁才想起来要推开卫奉国,可是已经晚了,该吃的豆腐、该占在唇舌上的便宜,卫奉国都已经拿去了,文以宁现在只能懊恼地低下头去,不看卫奉国。

    偏偏这个太监老谋深算,不愿意轻易放过他,反而欺近他将他逼得靠在了墙上

    “娘娘,这是您的初吻吗”

    “初”文以宁的脸上倏然一片绯红,默了半晌道,“让你失望了。”

    “怎会”卫奉国笑着用拇指肚蹭了蹭文以宁的嘴唇,“您是不是第一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初吻可是给了您。”

    瞧着卫奉国满眼的温情脉脉,文以宁只敢看一眼那深邃好看的眼睛,却不敢再有第二眼。

    他怕陷下去,最终还是一场梦。甚至是噩梦。

    而且,卫奉国在后宫众位嫔妃之中那么吃香,他所说的话是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文以宁一点也不确定,因为懊恼,下意识地、他就顶了回去

    “鬼才信你。”

    谁没听过玉臂千人枕,朱唇万户尝,他才不会相信这是卫奉国的初吻。

    “娘娘,咱家知道您很聪明,可是做人哪能这般自夸的”卫奉国故意皱起了眉头,笑着看着他。

    “什么”

    文以宁不明白。

    “鬼才、信啊,”卫奉国重复了一遍,笑得十二万分的不怀好意,“娘娘您说自己是鬼才,这未免太过自负了吧,嗯”

    、第十五章

    常言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万里江山万里尘。

    帝王更迭,权力更张,朝中局势动荡。权倾天下的、阿谀奉承的、结党的、抑郁不得志的但凡是前朝的,在新帝登基之后,都是一样的。

    近日里天气渐渐凉了,雨季和暑热渐褪;再六日,便是乞巧节。

    文以宁揉了揉自己微痛的额角,抬头无意中看了看外头的弦月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天上那对可怜的男女才相会,地上的有情人也盼佳偶良缘。

    可惜,文以宁看向自己宫中这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吵得脸红脖子粗。再好的日子,文以宁也没兴致了。

    何况,他是太后,先帝新丧,良缘或佳偶,都与他无关。

    早晨,他在锦廊上好不容易摆脱了卫奉国的纠缠、回到自己的寿安殿中,换下蟒袍没有多久,眼前这班朝臣就吵吵嚷嚷地来了。

    为首一人自是让他头痛的宁王顾诗心,而更令他头痛和操心的,却是坐在怀里睡得天塌不惊的小皇帝凌风慢。

    朝臣这么晚了还聚集在他宫中,正是为了这个新登基的小皇帝。

    “太后主子,恕臣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这样的资质,当个县主都属勉强,怎能成为明君锦朝的天下,决不能就这样白白断送在一个傻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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