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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 番外完结 第3节

作者:诗花罗梵 字数:18137 更新:2021-12-29 13:19:35

    、08

    夜深,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刚一转身,我惊觉自己的身边多了个人,那人没有睡,只是侧躺着,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那瞳孔在夜色中闪着润泽的微光。我坐了起来,侧头与他对视着。

    “春生啊”我张口,有些沙哑地叫他。

    他立马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一边喂我喝茶,一边轻声道“怎么了,爷”

    我喝完那杯茶,就势拉住那只欲缩回去的手,搂过他的腰道“你跟着我多久了”他柔软地依在我身上,答道“回爷的话,十一年了。”

    我笑着问“可曾受过委屈”

    他摇头“没有的事,爷待春生极好。”

    我摩挲着他光滑的背脊,凑上去在他脸颊印下一吻,低声道“睡吧。”

    待到身边的人已气息匀长,我才小声地自嘲道“难为你跟了我十年,也没嫌弃我这副庸人面相。”

    “爷在我心中是最俊的。”他居然还没睡。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春生,你今年有二十四了吧。”春生答道“七月初就二十五了。”“可想过成家”“不曾。春生要一辈子侍候爷,待在爷身边。”

    十一年了,春生已经整整跟了我十一年。

    我们二人的相遇也免不得落了俗套。当年我还是少年时,去喝花酒时看到这个被人拍卖雏菊的小倌,见他和闵兰有几分相似,不由起了怜意,便买下回府做个弟弟。起初我也真当他是个弟弟,教他儒学礼仪,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可后来他却主动与我示好,两人便稀里糊涂滚到了床上去。

    二十五岁作为一个倌儿来说,根本已经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年龄,也攒够了银两,是该买地娶妻了。

    “春生,你收拾下行囊,赶明儿回老家去吧。”

    春生闻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我道“爷您这是要赶春生走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不,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无奈地扶住他颤抖的双肩,伸指拭去他眼角流下的泪,“我的意思是,过些日子朝中恐怕要不太平了,若到时候蓝家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得跟着一起遭殃。”

    春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干脆地回道“春生愿意跟爷同生共死。”

    “”我一时无言,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一起活着,不比一起死好得多么”我下巴枕着他的颈窝,劝道,“你且先去乡下避一避,等风头过去了,我辞了这官,咱们一起去过五柳先生似的田园生活,可好”

    春生不语,似在考虑。好久,才幽幽地道了一句“万一爷再也不来,春生岂不是被人笑话”

    原来是担心这个。我拿出那块常年系在腰间的小佩,连着穗子一齐递给了他。“这玉佩原是我娘的,本指望我能给她娶回个贤惠媳妇儿,谁知我断了袖,与知赏也有名无实,这佩就还是我系着。我现在把它给你,或许有一天我功成名就,或许有一天身败名裂,但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春生是我的第二个妻。”

    其实连我也不清楚自己这句话有几分真情,几分敷衍。但春生闻言着实愣怔了好一会儿,接过玉佩的手都是哆嗦的。他把它捧在心口,虔诚的样子居然让我有些内疚。

    好半天,他把玉佩收好,解开衣襟投入了我的怀里。

    “那爷就,再要春生一次吧。”

    “好。”我应了一声,翻身压住他,抬手抚上了他的肩膀。

    我享受着情事带来的余韵,脑海却是一片空白。

    空白。

    空空如也。

    第二天我带春生上酒楼吃了一顿珍稀海味,雇了辆马车帮他把行头装上去,便要分别了。

    他坐进马车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久久地凝视着站在车下的我,一脸怅然。我示意他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记住,你叫蓝春生。”

    他一震,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从车上跳到我怀里,纵情地喊了声“爷”说罢一张香口便覆了上来,唇舌交缠,一如既往的火热。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突然觉得有股寒意从脊背上升起,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人在身后窥视一样。

    等我回过神时,暗道不好

    一二三三二一,新科一甲,琼林三美人。

    耿冰牙站在路边,拿把白莲的扇子支着下巴,狐媚小脸黑成了锅底,一双桃花眼里风云起伏,净是鄙视。

    林照溪站在他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清亮亮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还有那个我不怎么相熟的,状元郎白修静,神色平静无澜,看不出喜恶。

    作者有话要说

    、09

    “叔啊,你别想不开啊”

    宋灵图抱着我的腿,拼了命地想把我从悬着的白绫上拽下来。我双手抓着白绫,悲痛欲绝“不,宋大官人,你就让妾身死了吧,让妾身去死”

    灵图呕了一声又上前拽我,仍是半天也没拽动,于是眼泪汪汪地转身求救道“容儿,快来救救叔,他太重了我拽不动他”

    我停止了悲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后,接着悲痛。去你大爷的,本尚书还不到八十二市斤

    容渊略有迟疑地看看我们,也许是在考虑这是不是我俩在合伙调戏他。这孩子真不可爱,我都要自杀了他居然还敢犹豫。我正悲痛着,一不留神踢开了凳子,手中的白绫一紧,立马把我勒得翻起了白眼。

    “好吧叔,到底是咋个回事儿”宋灵图洗干净了手把我捆到椅子上,容渊站在一旁替他磨刀。

    我摸着自己被勒出痕的脖子,又悲痛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宋灵图始终对我报以同情和理解的眼光。

    “妾身好伤心好难过。”末了,我扯出一方小手绢拭着泪。他又别过头呕了一声,然后一把搂过容渊,换成正经脸问我“然后呢他们都是什么表情”

    “耿郎看起来很嫌弃妾身。”

    他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林郎看起来很同情妾身。”

    他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白郎”我回忆着白修静的表情,愁眉苦脸道,“我跟他不熟。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反应。”

    他狐疑地问道“不会吧正常男人看到断袖多少都会有点震惊,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悲痛道“是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宋灵图沉思良久,肯定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对你这个断袖确实没什么看法。”“二呢”“二是对你嫌弃到了极点,所以连嫌弃的表情都不愿做了。”

    一刻钟后。

    “宋大官人,你让妾身去死,去死啊”我双手抓着白绫,悲痛地准备踢开脚下的椅子,打算一死了之。

    周围忽然变得很寂静。一只手捅了捅我的腰,又拉了拉我的衣摆。我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继续悬梁。“莫说别的了,妾身今日一定要死”

    “尚书大人真是有趣”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立刻敛了声,淡定地转头,只见一个长相妖娆的宦官正稳稳地立在我面前,袖子上还有硕大的一个黑脚印。“就算尚书大人想死,也得见过皇上才能死呀”司礼太监苗恩勾着唇笑道。

    我被他的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才只顾着悲痛,一时间忘了求见皇上的事。没想到皇上居然主动找上了我,这准没好事。我淡定地把白绫收了起来,把椅子归到原位,清清嗓子问道“不知皇上宣臣何事”苗恩轻轻一笑,依然细声细气地道“想知道么”我看着他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忍住想抽他的冲动,诚恳道“想。”

    “我怎么会知道”苗恩纤长的食指搭在了那枚绛色的唇上,轻轻抚摸了一会儿,修剪得当的细眉略略挑着,话语无比清晰地从他那若隐若现的红舌上蹦了出来,“你去见了皇上,不就知道了”

    我发誓,若不是灵图和容渊在旁边拉着我,我一定会把他抽得连亲娘都不认识。

    因为这家伙实,在,太,恶,心,了。

    我一路尾随着涂脂抹粉、不男不女的苗恩。

    这苗恩是把皇上从小看到大的亲信太监,少说也到了不惑之年,可乍一看竟跟弱冠少年无甚差异,眉眼还含着丝丝惑人的春情,恐怕也只有阉人才能生成这样子。他的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捏起兰花的模样,那尖细的指甲上还涂了黑色的蔻丹,看起来就像一只勾魂的艳鬼。

    我每次看见苗恩,都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把他的脸洗得干干净净、把他的蔻丹刷得干干净净的冲动。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风骚的宦官,而且还是个宦官之王。

    “尚书大人”苗恩回头,软绵绵地叫了我一声。我顿时刹住脚步,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去。不动声色地抖落胳膊上再次激起的鸡皮,我道“苗公公唤在下何事”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平凡的五官,眸子里渐渐聚了一层水意。“瞧你这副死性。”他伸指从我耳垂上滑过,妖异的眉眼波光潋滟,娇声道,“奴,家,喜,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忽然理解了灵图刚才的心情。

    进去的时候,闵京正站在窗前赏景。窗外春意盎然,是个不错的大晴天。

    闵京吩咐我坐下,不说话。

    我按吩咐坐下,也不说话。

    然而等他说话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说话。

    “那个叫春生的倌儿,可是被你送走了”闵京转过身,眯着凤目看了我一眼。他逆着光,五官全陷在了阴影里,这使得他的话有了几分诡秘的味道。

    我开始冒冷汗“回皇上的话是。”

    闵京又不说话了。

    我惶然坐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怕是锦衣卫早在我身后跟着了。皇上连春生的名姓都知道,怎会不清楚我们之间的那些个风花雪月

    难不成他叫我来就是兴师问罪的我愈发不安起来。我与知赏多年来有名无实,早已是朝里人人皆知的秘密,皇上也不例外。知赏本就无意嫁人,起初还闹了好久,最后也算是叫了我一声哥。这几年她的孟浪脾性在我的监督下已收敛了不少,这也是皇上给我特赦的原因。

    他突然提起春生的事,到底是意欲何为

    “蓝玉烟。”闵京从窗口踱过来,神情严肃地道,“欢馆那些地方,好玩么”

    我浑身一颤,又开始冒冷汗。

    嫖娼之事在开朝时曾被严令禁止,违反者终生不被录用,官员们皆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宁愿买妾回家玩。可后来国内太平,繁荣昌盛,上位者失了疑心,对大臣们的私生活也不再过多干涉。虽然皇上不管,可祖宗的规矩始终在那儿悬着,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然而如今有个人不但说了,这个人还是皇上本人。

    “男子的后庭,又有什么滋味”他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尴尬地起身道“皇上,臣”

    闵京却打断我的话,挥挥袖子道“跟朕来。”

    寝宫内。

    “本朝盛行南风,官吏百姓家好龙阳者远不在少数,而朕却始终不知其味,还请蓝尚书为朕指点一下。”

    华丽巨大的龙床前,五六个赤条条的秀美少年跪在柔软的毯上,明晃晃的白皙屁股险些让我看花了眼。闵京对他们是看也不看一眼,径直绕过去坐在床沿,双手抚在膝盖上,抬眼对着我道。

    我认真地听完,认真地思索,又认真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病了。连忙别过眼,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些少年的屁股,我决定顺着皇上的病情对症下药,于是小声道“那臣该如何指点”

    闵京倚在床头,看着面相严肃的我,慵懒地揉了揉额角“告诉朕该怎么做。”

    我傻眼了。

    闵京见我不语,又嘲讽地笑了笑道“别告诉朕你不懂这些。”

    我低下头,欲哭无泪。

    皇上您这是病,得治您不是觉得断袖变态么那还非要蹚这趟浑水干嘛体察民情也不是这样的断袖还能怎么做抱着美人亲上两口裤子一脱捅进去不就完了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又能怎么说横竖都是个大不敬横竖都是个死

    伴君如伴虎。我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要辞官,我要回家去找娘

    闵京弯下身,挑起了面前一个少年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道“模样也确实漂亮,除了身段平板些,倒也和女子无甚差异,只是”他的目光落到少年的下半身,颇有些嫌恶地道“那个地方,不脏么”

    我讪笑道“回皇上,那地方事先都要经过清理的。”

    闵京了然地放下手,语气平平地抛下一句“好吧,那你来替朕清理。”

    我又傻眼了“这,这事应该让宦官宫女什么的”

    “怎么,”闵京哼道,“你不愿”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一路跟来的苗恩去准备浣肠的器具,走之前还朝我抛了个媚眼,意味深长地勾起一个浅笑,这笑在他那几乎要掉渣的厚粉下尤其诡异。我又是一阵恶寒,甚至连腹下的某个部位都有了疼痛感。

    作者有话要说

    2b版庸臣人物介绍

    姓名蓝玉烟bejadesoke

    年龄30岁青年以上,大叔未满

    身高178

    体重82市斤1312斤

    种族人类gay

    职业礼部尚书庸臣

    性别男弯

    喜欢的东西美人♂

    讨厌的东西苗恩这个

    必杀技蓝娘娘羞涩脸,同时伴有萝莉的“妾身”音波攻击,其效果相当于高晓松喊出雅蠛蝶。物理攻击200,精神攻击1000,30几率触发“大叔的爱”隐藏技能,被释放者会出现晕眩、恶心等害喜大雾反应,严重者血槽清空,更严重者直接被某叔强j轮白。

    主要成就曾作为天朝外交官帮助高丽领导人金三胖顺利登基,金三胖感激不尽,送了他大批美人♂和核弹,并承诺若有朝一日高丽成为世界第一霸主,首先封天朝为世界第二霸主

    一句话独白我是老老实实当个庸臣呢,还是爬上龙床呢tobeornottobe,thatisaestion有请蓝姆雷特对大家邪魅一笑

    作者评价咦,我好像剧透了些什么

    、10

    想我堂堂一个礼部尚书,居然要当着皇上的面拿着那种东西做那种事。

    苗恩领着两个宫人抬来一张干净的玉台,把浣肠用的水囊和软管都盛在托盘里,嫣然笑着送到了我的手上,黑色的蔻丹在我掌心拂过,又很快地抽走。我分明感到他在离开的时候,轻轻朝我耳廓呵了口气,直掠得我肩膀酥麻。

    闵京随意指了一个少年,让他在我面前的玉台上匍匐着跪好,露出白皙的臀瓣间那粉色的雏菊来。少年有一头柔软的黑发,正怯怯地撅着臀,稚嫩的身体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很是紧张。

    我一阵口干舌燥,脸上不断升温,竟有一种逃跑的冲动。

    不因这少年,只因那床上已除去了龙袍的美丽皇上。闵京侧躺在龙床上,胸前的衣襟稍敞开了些,比闵兰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的五官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那颀长完美的身姿在空中划出的曲线,简直像是刻意的勾引。

    我看看皇上,又看看眼前的少年,咬咬牙,挽着袖子拿了托盘里的软管。两手迟疑半天,才抚上少年圆润的臀瓣,轻柔地安抚起来。

    少年感到我手心的温度,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我斜眼窥了一下皇上,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的手逐渐向少年的两股间滑去,按揉着那凹下去的地方,直到那紧闭的雏菊缓缓绽开,才伸了一指进去。

    “嗯”少年略感不适,仰头发出了一声呻吟。

    龙床上的闵京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唉。

    皇上病了。

    我也得跟着病。

    这少年的身子果真是千里挑一的极品,我才在入口处摩挲了两下,他的臀瓣便泛起了淡淡的潮红。我以两指扩充着他的紧致,抬手将软管慢慢导入了他的体内,手指在周围轻轻按揉,排解着他的不适。忽然,这软管似是戳到了他某个要害的地方,少年嘤咛一声,胯下之物缓缓抬了起来。他吃力地撑着凉滑的玉台,回头默默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要软成了一汪春水。

    我蓦然一惊,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闵京。

    “蓝尚书。”闵京从床上抬起身来,朝我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老练得很哪。”

    我淡定地拿起托盘上的水囊,干笑道“皇,皇上谬赞。”

    按压着手中的水囊,让里面的液体尽数没入少年的体内,我抽出软管,拿象牙栓塞住了他的。我抚摸着他的脊背,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稍忍一会儿。”

    少年点点头,眸子里泛起了阵阵薄雾。

    算计着时候,我拿出象牙栓,让少年对着玉台的凹槽排出了体内的液体。落入槽中的液体很清澈,几乎没什么污秽,看得出事前便做了清理。一连重复了三次,又往里面搽上润滑用的香油,这才真正算是干净净、香喷喷了。

    闵京一直在龙床上淡淡地看着,没一点反应。而我则捧着瘪瘪的水囊苦恼地别过了头,按捺住身体的躁动,心中流着泪咆哮道皇上,您简直没人性美人看得到吃不到,这种痛苦和煎熬您咋个就不懂呢

    我在心中把闵京狠狠地弹劾了一通,这才木着脸道“皇上,一切准备妥当了。”闵京看了看那个蓄势待发的春情少年,又蹙眉看了一眼盛着液体的玉台,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又想泪奔了。

    皇上您是存心为难我是么接下来当然是上啊您应该叫我出去然后尽情地享用美人才对啊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算什么啊难不成还要让我上给您看么

    木兰你爹好可怕快来救哥啊

    正悲愤地想着,耳边忽然流泻出一声细细的呻吟。我偏头一看,那少年的脸上满是红晕,正难耐地在玉台上扭动着身体。

    我这才想起那香油里是加了药的。

    闵京看着少年春色旖旎的扭动,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微妙,居然脱口道“蓝爱卿,不如你来给他解解药性。”

    我闻言一震,心中的惊恐顿时压过了激动,于是定定地看着他,站着没动。他眯眼道“怎么,不愿”

    我嘴巴一撇,腰板挺得直直的,还是没动。闵京朱唇微启,眼底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连朕的话都不听,可是反了你不成”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只觉得自己的面无表情已经出卖了我心底的愤怒。皇上存了心要戏弄我,而我为人臣子,又能如何

    “罢,朕不逗你了。”闵京终于笑出了声。他挥挥手,对着龙床下跪着的那几个少年道“你们都下去吧。把这台子也弄下去。”又指着方才被我侍弄半天的少年道“记得让他去泡个冷水,再唤太医院的人把药解了。”

    少年们忙不迭地点头,就这么赤条条地通数退了出去。苗恩在门外领了旨,掩面笑着去了。

    闵京又侧头看我。

    我低着头。

    “方才确是朕的不对。”他淡淡道,“朕向你道歉。”

    我嘭嗵乱跳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喉口滚动了两下,我平声道“臣惶恐。”

    他良久无言,好似被我打击了兴致。披好衣裳从龙床上下来,他踱到书案旁顺手抄了本红皮册看着,不再看我一眼,却也没让我退下去。日光和煦地照着他的侧脸,透过他浓密的睫影洒在冰凉的白玉砖上,我望着他那修长的腰身,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闵京执着书册的手忽然放了下去,余光对着我道

    “蓝尚书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有什么可说的,锦衣卫不都告诉您了么

    我想了想,道“有。”

    “说。”

    我向前走了几步,掠起衣摆跪下“请皇上赦免雅儿私自出宫一罪。”

    闵京的脸上并无讶然之色,想必已经知道了雅歌出宫的事。这样看来应是没有太大的怒意,我也略略放了心,开始在脑中斟酌着说辞。他从书册中抬头,看着脚下仍是有些紧张的我,忽然叹气道

    “你和雅儿是不是还在怨朕”

    我一愣,有些茫然地断了思绪。他神色凝重道“蓝正德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道“绝无此事。”

    不怨皇上,真的不怨皇上。可爹的事,始终都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闵京闻言并不再提,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红皮册,潦草地翻了几页就放下了,看样子是有些心烦意乱。“朕这些日子忙,确实冷落了她,可她就这么利索地偷偷跑回娘家,是打算让朕难堪么”他说着,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

    我朝四处看了看,深吸一口气,道“禀皇上,雅儿一向很懂事。此事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苦衷,其实她的腹中已经有了小皇子。”

    闵京手中的红皮册蓦然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11

    “你是说,后宫有人频频谋害朕的皇子”一股盛怒的黑气从寝宫内蔓延出去,沉重而寒冷地缭绕在我的周围,可见其主人恼意多甚。

    我缩了缩脖子,面不改色道“臣言千真万确。宫妃徐氏至今抱恙在身,雅儿惶恐至极才夜逃储秀宫,对皇上绝无不敬之意。”

    说完,我对着闵京深拜道“还请皇上明察。”

    我那小外甥的命,就要靠皇上来保了。

    闵京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半天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在我身边心烦意乱地踱来踱去,手一挥道“起来吧”

    我依言起来,膝盖有些发麻。

    “朕会去看看徐昭仪,然后彻查此事。”他严肃地说着,只可惜最后四个字有些底气不足。

    我知道他顾忌着张太后。

    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顾忌着张太后。论理说闵京已经当了皇帝,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定是早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他不但不为林家平反,反而事事依顺着谋害过自己的张氏,和当年身为太子的作风大不相同,让人好生纳闷。这些年他任凭西林党在朝中作祟,始终不闻不问,说昏君倒不至于,庸君却是绰绰有余。

    一个庸君,一个庸臣,我们俩倒是绝配。我幽幽地想。

    但这次的确不是小事,谋害皇子之罪诛上九族都不为过。如果真是张太后搞的鬼,他又打算怎么处理

    “雅儿就先在你那里暂住,多安几个机灵点的侍女照顾着,千万不要让朕的皇子出什么差错。”闵京站定说道,“朕会严查后宫,派侍卫严密防护尚书府,此事万不可泄漏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拜道“臣遵旨。”

    只要皇上愿意相信,一切都好说。

    闵京一直垂着头,紧握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看上去的确是非常愤怒。不知为何,我觉得此时的他看上去竟还有些伤感。

    半晌,他松开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蓝尚书,朕知你们蓝家都是忠臣。”

    客气话而已,谁信谁小狗。我依言摆出一副忠臣脸,憨厚地点点头。

    “朕也知张王两家蔑视皇威,作威作福。”

    我的后脑勺忽然就凉了下去。

    我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皇上不干涉西林党的群魔乱舞,是因为王悲卿是他的恩师,人又狡猾如狐不落把柄;而他又承了张太后的养育之恩,实在不好对张氏父子下手。现在看来竟是另有隐情,而我也隐隐猜出了这隐情,一时间有些心慌,不肯再往深处想。

    闵京看着我略显呆滞的脸,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朕为何甘愿做个傀儡”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真心不想知道。

    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旦知道了,这庸臣便是做不成了。

    但他这么开诚布公地把话说出来,是想让我回应些什么

    “如今这朝廷中,朕可以信任的,只余你蓝姓一家。”闵京背着手走到我身边,兀自摇着头道,“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心下一苦,忽然想起了爹临终前的话“玉烟哪,自古官场如战场,帝王如虎狼,爹不愿你去那朝堂上做什么寻仇的傻事儿,还是老实在翰林院待着,替人家拟个文书就好咳咳,若是有人执意拖你进了这毒泷恶雾,还是赶紧丢了乌纱帽回老家去,种一辈子田也别再入仕途”

    不论是忠臣也好,奸臣也罢,总免不了危险和死局。败了,被干干净净地赐死;成了,也免不了兔死狗烹。

    我的手稍稍握起,决定说一句不识时务的话“皇上,臣请辞”

    闵京猛然回头。

    我吓了一跳,欲说出的话也噎了回去。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抬脚朝龙床走去。“朕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臣请辞”

    闵京忽然冷笑一声“蓝尚书。”

    我顿时缄口。

    “刚才那个娈童,可合你心意”他瞥向方才放置玉台的那块地。

    呸。我说是,皇上您会把他送给我吗

    我丝毫没发现话题已被他彻底岔了开去,只是硬着头皮道“还还成。”

    他冷眼看着我,又道“喜欢君儒易么”

    怎么又提到儒易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闷声道“儒易是臣的小舅舅,自然是喜欢的。”

    闵京挑了一下眉,道“哦那,喜欢林照溪么”

    我的心肝被这句话浇了个透顶。看来我和儒易清琪上酒楼喝的那顿酒,也终究没躲过锦衣卫的眼睛。“他他虽然年纪尚轻,却见识颇广,看得出是个栋梁之材,臣也是欣赏的。”我如是说道。

    闵京别有深意地笑了。“蓝玉烟啊蓝玉烟,难不成是个美人,你就喜欢么”

    我下意识点点头,心中一惊,又赶紧摇头。

    闵京没理会我的动作,坐在床沿抚摸着自己手上的金玉扳指,语气仍是平稳道“你喜欢嫣王么”

    我项上一凉,忙道“皇上,臣对嫣王绝无龌龊之心。”

    闵京慢悠悠道“是么朕的七弟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你二人又相交这么多年,居然从未动过心思”

    我摇头“回皇上的话,从未。”

    “哦”闵京的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你连嫣儿都不喜欢,还会有哪个美人能入你的眼”

    我苦笑“但凭缘份吧。”

    闵京不说话了。

    我约莫着他是在想后宫的事,于是没敢出言打断,只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

    待我终于迟钝地想起辞官的事,刚想开口时,只听闵京说

    “蓝尚书,你觉得朕美么”

    如果这话是从闵兰、儒易或是灵图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再平常不过,或许还会调侃两句,可这话从皇上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诡异。我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得恭顺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拥龙凤之姿,日月之表,这天下无人可比拟。”

    闵京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我这样的恭维态度。他侧身看我,漂亮的凤眼又眯了起来“那你喜欢朕么”

    作者有话要说

    、12

    “叔啊,你别想不开啊”

    宋灵图抱着我的腿,拼了命地想把我从悬着的白绫上拽下来。我双手抓着白绫,挺着腰弹蹬了几下后,淡然地回头道“吼什么吼,目无尊长,没看见本尚书是在测这白绫的韧度么”

    灵图的嚎声戛然而止,望着我疑惑道“你测这韧度干吗”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把白绫往灵图项上一缠,微笑道“看看能不能一下吊死三个。”灵图哆嗦了一下“哪三个”

    “我,你,容渊。”我收紧了手中的白绫,仍是微笑道。

    他哽咽道“为什么”

    我敛起笑,哀怨地看着他“如果我死了,你们不殉葬么”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脖子上的白绫解下来递到我手上,诚恳地说“叔啊,你还是一个人去吧,我和容儿还要好好过日子呢。”

    我坐在礼部的书案旁,泫然欲泣。

    灵图站在一边摇头叹气“蓝玉烟啊蓝玉烟,你有点出息成不”我扯了一方小帕拭泪,抽抽噎噎道“妾、妾身只是觉得有些不好过罢了。”刚被小舅舅强吻,又被皇上调戏,这日子能好过么

    灵图抚平倒竖的寒毛,嫌弃地看着我道“年纪一大把了,脸皮又没那么薄,被人逗上两句又如何况且那人还是皇上,就算他真想要你,你也得自己乖乖趴好让他上。”我擤了一下鼻涕,严肃道“宋侍郎,注意你的用词。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眼睛又没花,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庸人”

    “皇上不是神仙,他也是凡夫俗子。”灵图的语气变得深沉起来,“没准儿真哪天冲个凉脑瓜就进水了呢。”

    我闻言一震,开始认真地琢磨这事儿出现的可能性。

    “不会的。”我沉吟半晌,幽幽地看着灵图道,“皇上嫌男子的后庭脏,连那些个貌美的少年都受不了,又怎会看上我这个老男人”

    “嫌脏”灵图一愣,低低地嘟囔着,“若是在下的话,就不会在意这些了”

    我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却也没想太多,只是咬着自己的帕子,眼角冒出点点泪光。“我说叔啊,”灵图忽然有点邪气地笑了笑,凑过来低声道,“如果皇上愿意为你在下,你从了他不”

    我老脸一红“这”这怎么可能嘛。

    “嘿,你老实说,”灵图的笑容愈发不怀好意起来,“他问你喜欢不喜欢他时,你这里”他捅捅我的心口,“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我终于清醒过来,很没形象地翻翻白眼道,“那可是我的泰山,还是我妹夫,最重要的是身上还套着龙袍。”

    灵图促狭一笑“但是,他是个美人。”

    我欣然赞同道“脸蛋俊。”

    他悠然接口道“腿还长。”

    “嘿嘿嘿”两人俱是一阵淫笑。

    若是叫别人听到我俩在这里对万岁爷浮想联翩,恐怕就不只是诛族之罪这么简单了。

    容渊在远处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灵图立马敛了声。我弯起胳膊肘捣了捣他,小声道“哎哎,灵儿,你说我要是对皇上起了觊觎之心,会有什么下场”

    灵图闻言,颇有深意地笑了。“你,说,呢”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同情。

    我瘪瘪嘴,丧气地别过了头。

    没想到这一别头,算是完了。

    眼前出现了一张脸。这次却不是苗恩那张涂脂抹粉的太监脸,而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榜眼脸。他朝我淡淡一笑,道“尚书大人。”

    “清,清琪啊”我讷讷道,“怎想起来礼部玩”

    “下官来送翰林院撰好的新礼典通文。”他怀里抱着两卷玄色的文书,语气平平道,“左侍郎可在”

    容渊忙起身迎他,二人一齐踏进了偏阁。我默默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对旁边的右侍郎道“据说,一个姑娘若是让男子窥去了自己所有的丑态,除了嫁给他就只能杀了他了。”

    灵图点头。我忧伤道“所以我在想,到底是嫁给他好还是杀了他好。”

    “得了吧,”旁边的人嗤道,“按你这么说,我和容儿还不都得娶了你”

    我忧伤地抬起头。

    倒也是

    “好吧,言归正传。”灵图正色道,“你觉得皇上那时转了话头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还用那么想不开么”我泪汪汪道,“我要辞官,这地方真呆不下去了”

    “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灵图压低声音道,“闵京做了那么多年傀儡,自然是想有朝一日把张氏掀下去。你看这朝里,除了蓝家是光溜溜的一个小子,其他还有哪家是单纯的你现在死了爹,又当了驸马,就算官做得再大,只要不骑到王悲卿那老儿头上,合乎情理,西林党就不会拿你如何,简直是闵京唯一能拿起的棋子了。如今别说你这礼部尚书辞不掉,保不准他再多给你丢几个官当,明着挑你和他们互斗。”

    我听罢一阵沉默。

    我当然知道皇上相中的就是我这个不会引起过多猜忌的庸臣。我当然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和西林党对抗的能力,连皇位都是岌岌可危。锦衣卫食张氏之禄,抓不出西林党那些大人的把柄,就只好成天跟在我屁股后头瞎转悠;而那些大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悠哉之余乱给忠臣扣帽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龙椅上的人。

    闵京无可奈何。

    张太后在闵京登基时,为了免遭报复还是为自己留了一手。当时大半个朝廷都觉得张氏没命了,谁知他们竟逍遥至今。但以我现在的混沌脑袋,始终猜不出她那一手是什么。而我什么时候知道了,什么时候刽子手的刀就光溜溜地架在脖子上了。

    莫非她还想效仿武曌那般,自己称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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