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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为开 第1节

作者:关风月 字数:24693 更新:2021-12-29 14:08:30

    金石为开作者关风月蜻竹儿一个耿直的狗血爱好者

    文案

    原创  男男  古代  正剧  美人受  虐心

    此作品列为保护级,未满6岁之儿童不得

    6岁以上12岁未满之儿童须父母、师长或成年亲友陪伴辅导阅读。

    兄弟三人,排行中间的不珍惜自己的人妻受,哥哥和弟弟却很愿意代劳♂

    狗血放飞无逻辑,受性格比较软糯

    慕容获长到十七岁时,闹了三哥的洞房,最后大醉倒在喜床上,吐了未来的嫂子一身。翌日他睁开眼,发现“嫂子”的眼睛哭得比自己还红,却还是强笑着替他擦了擦发热的额头,问他早膳喝不喝粥。

    其时慕容世家五少爷已经是英姿飒爽的少年郎,空有一腔志向,奈何心中羞怯,并没敢在三哥的婚房里握住那人的手,只小声哼了一句“我要喝你亲手熬的。”

    他拒不肯叫嫂子,倒也免了大家尴尬。虽然慕容家风清正,执武林牛耳,但昨夜闹洞房的只有他们几个年轻人,其余人都早早散去。三哥慕容狄更是一早就起身下山,去会红颜知己了,明摆着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只因慕容获的三嫂,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慕容获三岁能记事,作为慕容世家最小的公子,他没有得到任何宠溺,一睁眼就被丢在了草丛里,险些教狼叼走,大难不死才被认回家。打能记事起,他睁眼所见的就只有剑谱和经史子集,四位兄长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一岁,却个个天资超凡,卯着劲要坐上家主之位。

    他孤孤单单地过了两年,没有玩伴,下人都板着脸,让慕容获觉得不是他们在伺候自己,而是自己在用童真供养这些家庙里的佛,泥胎木塑,不通人情。

    待他长到五岁时,季白兰忽然便生根发芽长在了他的记忆里,从此一生也没能抹去。

    初次见面时慕容获在草丛里逼蛤蟆打架,那是他从书上看来的玩法,兄长们已经可以斗犬呼鹰,但他只能把蟋蟀绑在蛤蟆身上让他们嘎嘎乱叫着搏斗。

    那时慕容获在长个头,每日烈日下练习吃得又黑又壮,身量未足,所有钱塘潮般蓄势待发的武人筋骨都垒在了肚子上,让他看起来像牌位前供奉的蒸饺,只不过是黑豆面的。

    而三哥慕容狄、大哥慕容则是一母所生,生得英俊不凡,人见人爱,更衬托出他形貌不堪。大哥稳重,不会说什么,只会把他当靴子底下碍眼的泥土,三哥则不然,经常笑眯眯地开他玩笑,还叫他黑胖子。

    季白兰家里是皇商,又娶过郡主,是武林势力要忌惮三分的人物。他是家里的老来子,偏生爱重过甚出了毛病,长到八岁上得了个哮喘的顽疾,访遍名医不得解救,老父老母只得听了一个云游高僧的建议含泪把他送上山,挂在慕容世家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希望能让他强身健体,免去尘缘烦恼。

    这位小公子生得相貌不凡,灵芝清露也难形容,兼之又是少年时,养在高门大宅里,生就得袅娜婀娜,细声细气掀帘下轿时露出了几根手指,顿时便让满山的女弟子都红了脸

    跟他一比,大家简直粗糙得不像个人。

    然而这般外貌并未给季白兰带来多少好运,武林世家素来喜欢嘲嗤权贵,尽管当面说不得,背后也一定要说,行走江湖腰间的酒囊背上的长剑都可以丢,只有一肚子贪官污吏无能禄蠹的套词丢不得,这是江湖人的“投名帖”。

    见他如此软脚虾似的模样,大家更是肆无忌惮地当面嘲笑他,老头子们还收着季家的钱,却也不怎么管,快要闹出人命时才稍微咳嗽两声,其余的只说是历练。

    季白兰来了一两个月,身体反倒更弱了,总有人趁机丢他石头,引蜜蜂蛰他,半夜扮鬼吓得他无法入睡,或者编些小娘子之类的荤话笑他。也亏得他沉得住气,见惯了家里姨娘们的全套本事,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仍旧安之若素。

    后来慕容获才明白,季白兰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安静自在得像一尾银白锦鲤,珍贵,但不娇弱。他是史书里形容的“貌若好女”,胸中却自有一片开阔天地。

    季白兰从没告诉过旁人,他的病是被小人暗害患上的,父母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他只能自求平安。努力适应了头两个月之后,他开始温文尔雅地在山上兜风,像个老太爷一样坐在亭子里喝茶,看大家练功。

    他还未及弱冠,却天然能摆出一派名士风流来,还很会讨人欢心,总是温温柔柔地替每人备下适口的茶果,有人需要新衣新书新墨,他总能第一时间晓得。他身家丰厚,不多时便出入账房,学习打理山庄,倒也怡然自得。

    其余人毕竟也是小孩子,见他如此笼络,又开得起玩笑,怎么都不生气,灌他酒他会发烧,却也不会告诉长辈是谁害他,更会给大家偷偷拿些新鲜话本来看,实在是个可怜得有些没用的人,便也别别扭扭地来搭他的肩膀“好啦,我们以后不欺负你就是了”

    就连一向以未来家主自命的长兄慕容则,也对他青眼有加,知道是要着意笼络的人,偶尔会带着他一起练剑。老三总是跟着老大的,也爱动不动地闲在一旁从树上摘果子,偶尔还用果子打一打认真练习的两人。

    慕容获因为黑,又胖大,和山石融为一体,便经常偷窥这对最出色的兄长练功。他生怕兄长什么时候练成了不世神功,而自己没有,便被爹和娘踢出家门丢下山去,再没人会给他东西吃。

    毕竟二哥醉心医道,四哥早亡,自己生来沉默寡言,又笨拙,只能练硬功夫,早晚要和兄长们一较高下。

    那天他也在看,恰巧慕容则在教季白兰剑谱,季白兰其人早已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他很愿意亲近亲近这个好看的人,但他们都是大孩子,没人注意到不起眼的黑胖小五,慕容获也就不去自取其辱。

    季白兰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他看得无聊,就开始丢石头逼蛤蟆打架,拔了草丛里的狗尾巴杆把蟋蟀绑在蛤蟆上,还试图点蛤蟆的穴位,并给两只蛤蟆起名慕容则慕容狄。

    没人注意到他,他却见证了他们一生的故事正在发芽。

    山青水碧,光风霁月,慕容则的手却因紧张而出汗。

    他不是为弟弟在树上嬉笑着朝他丢果子而生气,也不是为季白兰生涩的动作而焦虑,他是慕容家当之无愧的长子,生来就要顶天立地的,从来不知道紧张二字怎么写。

    他只是在教季白兰扎马步,小少爷穿了一袭湖蓝色的薄衫,汗巾子软软地搭在腰间,细白肌肤透出宁神的茶香气,眉目清澈动人,略带羞涩地向他致歉“大哥,对不起,我太笨拙了。”

    “没事,人各有所长,季贤弟不必自责。”

    在他们这个年纪,娶妻生子已经不是遥远的事,山上人家成家早,小少爷富贵门第也早有了侍女,但慕容则要潜心练武,不肯耽溺声色,季白兰更是气虚体弱,时常喘得泪光点点,侍女们只无可奈何地拿他当小姐妹看,故此两人还能坦荡相对。

    然而季白兰虽然生成这么一副“花容月貌”,举止却无脂粉气,简单的几个动作便累出了一头大汗,也不曾叫苦,仍然认认真真弯腰挺身,颇有少年清朗之风。端看他这天然的意态,慕容则倒想叫声好。

    慕容狄就没有大哥这么虚伪,在树上把果子啃得汁水横流,末了把自己啃了一半的果子往季白兰脸上丢,混不要脸地问人家“小娘子许亲了没有几时出阁啊”

    季白兰顿时脸红,不敢抬头,只敢拂袖去挡。旁人这样逗他他会郁闷,但慕容狄让他无法招架。他刚来时慕容狄便轻而易举地遛进了他房间里,眼睛亮晶晶地调戏他“小娘子,你可真好看,以后我要你做我娘子。”

    要说嘴上胡言乱语,慕容狄是带头的,但真要有人对季白兰动手,慕容狄又会冷笑着把对方暴揍一顿。三爷打小就性子古怪,天资虽高,却没什么武德,不把人打得破相不罢休。

    有人引蜜蜂蛰季白兰,慕容狄就把那人引到蜂巢上,还让他坐下,末了听着人家惨嚎拍手大笑,还问季白兰“我有没有赢得你的芳心”

    季白兰很聪明,拉了他进房,给他看自己家那些姨娘们的绣像,问他“这些女子美不美”

    慕容狄道“美,而且是真的女孩子,不像你是个假女孩子,我喜欢得很。”

    “那就是了,你只不过是因为在山上,见不到秀气的姑娘家,所以逗我过嘴瘾。”

    “那又如何反正我现在眼前只有你,等以后遇到更好的再说不迟。”

    慕容狄打小就是这样桀骜、任性,风流近乎无耻。

    但季白兰循规蹈矩惯了,对他带着向往和仰慕,甘心为他付出一切,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

    谁也没能想到,慕容狄会一次又一次把季白兰弃之如敝履,十七岁时便强暴了他,不许他离开,自己却又一年到头在外浪荡,甚至为了情人刺伤他,还让他抚养自己的私生子。

    或许慕容则隐约想到了,但他却纵容了这一切的发生,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罪恶,而又近乎甜美。

    然而在那个夏日,慕容则还会义正词严地挺身挡在季白兰身前,大声呵斥弟弟“你给我下来向季贤弟道歉”

    慕容狄撇了撇嘴“大哥,我劝你不要老是装得这么正经,还古板得要命,你是不是也想下聘礼那你可要赶紧点,你抢不赢我的。”

    慕容则被他气得双手握拳,不动声色的功夫还不到家,大吼了一声“我才没有你那些龌龊心思”,便纵身上树捉住弟弟狠狠地打屁股。

    他是用剑鞘在打弟弟,做弟弟的也不肯示弱,用树杈戳哥哥眼睛,季白兰试图爬上树阻止他们,可是树冠太茂密,爬到一半他就迷了路,跌坐在了草丛里。

    落地时污泥弄脏了他的衣摆,定睛看去,竟是摔在了一个黑石墩面前

    石墩说话了,还有点奶声奶气,语调却很冷漠,听起来像个伪装成小孩的妖怪“你压死了我的蛤蟆。”

    为了这场未完的蛤蟆之争,季白兰向慕容获赔了一辈子的罪,甚至还硬着头皮帮他写了好几篇“观蛤蟆”的小记,来弥补他受伤的少年心。

    其实慕容获根本不在意那两只蛤蟆,就像他不在意两位兄长。他们只是很丑陋很碍眼,挡住了他看季白兰的视线,所以不得不在意。

    那天季白兰跌落了下来,顾不上自己摔瘸了腿,只对着小石墩连连道歉,树顶上的两人还用着轻功你打我我踩你,慕容获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忽然想起一句新学的话。

    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腿瘸了,快去正过来,不然会留一辈子残疾,难看得很,没人会要你。”慕容获一口气说了很多,带着点关心,带着点嫌弃,还带着点自暴自弃。

    季白兰顿时对他起了兴趣,拉着他的脏手替他仔细吹去草籽,又用自己的汗巾给他擦汗“可是我听说正骨很疼,我也许会哭的。”

    “哦。”慕容获很得意,两个哥哥都把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但这个人现在和自己待在一起“那你真没出息,我每天都得去正骨呢。”

    “每天”季白兰吓了一跳,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你是在哪里帮工的他们不能这样对一个小孩子”

    “我不小了,我排行第五,那两个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我哥哥。他们练功一样跌打损伤,怎么我就不行”慕容获眯起了眼,一把打开季白兰的手,把他的手腕扭在身前,激起季白兰一声痛呼“还是你觉得我不如他们”

    伤害别人是慕容获拿起的第一件武器,他只会这样保护自己。

    然而季白兰没有逃开,虽然很疼,他还是皱眉苦笑着请慕容获放开“我不了解练武的事,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受伤,谁都不应该。就算你受伤很勇敢,不会哭,但你还是会疼啊。”

    慕容获警惕地放开了手,季白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抱着这个小黑胖子看了看,发现他筋骨好得很,才长出一口气“你没有不如他们,你很像你三哥,说话都爱夸张吓人,怎么可能每天都去正骨”

    慕容获脸红了,好在黑得油亮看不出来。

    季白兰一见这小五爷,便知他是慕容狄口里经常轻蔑提起的“小黑胖”,慕容则也不阻止亲弟,甚至还偷偷跟着笑。不用慕容获自述,他也能明白小五爷在这里是什么处境。

    听说慕容获的亲生母亲出身是船妓,他父亲也不喜欢这个丑孩子,人人都笑话他能吃,以后肯定是个李逵一流的黑毛大汉。季白兰见了他,却只觉得他看起来其实很小,一点也不彪悍吓人,反而很需要有人给他上药,让他穿暖吃饱。

    于是季白兰带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和敬意,像踩在水中浮桥上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慕容获荆棘从起的自尊。他请慕容获领自己去正骨,说得可怜巴巴,还真诚地牵起了慕容获的手,一大一小五指相扣,慕容获发现他的比自己的手指还细些,便有了底气快乐地喊“跟着我走走这边”

    慕容获记得那天季白兰真的在正骨的时候哭了,被自己闹着玩似地抓握过的手腕也泛青,整个人看起来出乎意料地脆弱,搞得五岁的慕容获也跟着哭,哭着求他不要把自己打出去。

    郎中的小院里有一墙藤萝,其下还覆着薄薄的青苔,看起来湿滑而阴冷,但季白兰只让慕容获去嗅藤萝花蕊“这花是不是很甜只要你不哭,我就给你做甜甜的藤萝饼吃。”

    他抱了抱慕容获,笑声听起来有些心酸“你呀,也就是个小孩子。”

    季白兰散了发带,一头青丝垂拂如紫藤,温柔地划过慕容获的面颊。慕容获闻到了紫藤花的香味,生平第一次,他懂得这叫做“甜”。

    尽管季白兰只是友好地抱了抱他,什么都没许诺,但慕容获莫名知道,季白兰不会告发他了。

    不仅不会,还会保护他。

    童年对慕容家的男人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有了季白兰,慕容获的童年才有了些切实的分量。但尽管季白兰一路照拂他,他却只能被迫当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长大了,成了兄长们的得力助手,也出落得像个慕容氏族儿郎,可他仍然是站在树下的那个沉默的石墩。

    往昔记忆漫长细碎,都化为季白兰同慕容狄成亲后滴在他额头上的眼泪,冰凉、心碎。

    慕容获难得地放纵,甚至想说我带你走,不要再和三哥纠缠,他居然为了情人用马鞭打你,他不值得你爱。

    但闹洞房时烈酒涌到喉头,数次他面红耳赤想扼死慕容狄,抢走那个睡在季白兰身旁的位置,最终却也没有。

    他挤出一个苍凉的笑,十七岁的垂暮衰老“祝你们早生贵子。”

    他是在讽刺季白兰的痛处,慕容狄却不以为意,搂着季白兰大笑,还和弟弟碰了一杯“白兰是没有这门绝学的,不过我也不指望他。”

    而后慕容获还是醒了,季白兰一如既往地关照他,换了身新衣,春天里也束着斗篷,慕容获喝着他的亲手熬的粥,越喝嘴里越苦“你们没在这里睡”

    季白兰强忍着“没有,在锦春阁。大哥说有要事找你,你用过早膳最好去见见他。”

    “锦春阁里至少住过三个歌女,也亏你能在那儿和他抱到一起去。”

    慕容获克制不住自己的刻薄,季白兰只是不语。慕容获欺上身去试图扒掉他的披风“他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你还想哑忍你真以为你是我名正言顺的三嫂”

    季白兰穿着披风的确是为了防止慕容获看见身上的伤痕,但那只是因为他肌肤轻透容易留伤,并不是慕容狄有心加害,那人更喜欢用恶言恶语来刺激自己。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从小看到大的五弟的责难,更不知道如何解释。

    季白兰咬牙闭上眼,挥手让慕容获离开“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屋子,你昨晚闹得也够了。”

    “正是。”已经接掌了家主的慕容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他像是酒还没醒,步子有些轻飘。一般慕容获是听不到大哥接近的声音的,但今天慕容则的脚步很浑浊。

    慕容则抬眼看了慕容获一下“老五出去,回头再教训你。”

    “大哥不是有要事寻我”慕容获按下怒气,满腔悲愤地向家主抱拳。

    “要事就是你可以赶紧滚蛋了。”慕容则运起掌风,当胸给了慕容获一掌,将他连同粥碗一起甩在门外,摔了个稀巴烂。

    慕容获震惊大于恐惧,只见慕容则澎湃内力瞬间便令门扉紧闭,还反手上了锁,他直觉有些事要发生,纵身扑到门边,却听到了死寂般的沉默。

    季白兰没有尖叫,他被紧紧地捂住了嘴。他大约是想冲出来看看慕容获有没有受伤,却被慕容则拦腰抱住,圈在怀里借着酒气和多年的隐忍,粗鲁地亲了下去。慕容则粗重的喘息越来越浓,慕容获近乎绝望地拍打着门,却发现自己忽然之间失了声,青天白日里竟然哑了,眼看着长兄奸污三嫂,竟然一声不敢吭,徒劳一身青筋,憋得像发情的公蚂蚱。

    很快便传来了碎瓷破裂的声音,慕容获内力不及家主精深,破不开门,又不能大喊引来旁人,败坏季白兰名誉,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成早起喝的甜粥里的莲子,颗颗都含着苦。

    慕容则不知灌了自己多少酒才敢登堂入室,他是真的发了狂性,甚至笑了,直白地咬着季白兰的耳朵道“你知道老三为什么肯娶你你以为他还在意你嗤,这是个交易。”

    “你乖乖地如愿以偿做老三名义上的妻子,而他把你留给了我。”

    慕容获踉跄跌倒在门边,门内像是又恢复了寂静。

    片刻之后,断续响起了近乎绝望的哭声,以及慕容获旁观兄长和季白兰相处这么多年最熟悉不过的一种声音

    衣帛撕裂的声音。

    慕容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季白兰赤身裸体的样子。

    那年慕容狄和季白兰正巧同时满十七岁,按照慕容世家的规矩,算是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丁,可以进入后山寒泉沐浴了。季白兰本该早早回家走仕途,奈何一心经济俗务,在开酒肆、立镖行、采山上的灵芝等等,不亦乐乎,传信给父母让他们不必忧虑,又提及自己早已习惯了山上,不能长久待在红尘之中,否则身体难免有恙。

    虽然理由有十多条,但季老爷还是舍不得儿子,慕容狄不怀好意地出了个馊主意“我给你爹一个生子方,或者给你其他兄弟也行,让你爹再抱个老来子还有孙子,他就顾不上催你回家了”

    “你都从哪里看来这些歪门邪道。”季白兰行得正立得端,唯独对慕容兄弟无限纵容,嘴上笑骂,眼神却十分温柔。

    “老二出去云游了,老四的牌位和祖宗们摆在一块,老五那个黑胖每天跟锯嘴葫芦一样,只会做你的小跟班,这山头正是你慕容三爷的天下,我想要什么没有”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大哥了。”慕容狄正在吹嘘,慕容则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伸手抢走了慕容狄手中的偏方,扬起唇角嘲嗤一声。

    季白兰立刻紧张地扯了扯慕容狄的衣袖,让他不要和大哥争辩“大哥”

    慕容则看了半晌,竟然也没说什么,只平静地把偏方塞进了衣襟里“你总喜欢钻研邪术,一不小心会闹出人命,这个我没收了。以后你再去藏经阁,我也会教人盯着你。”

    说罢,慕容家下一代的家主便扬长而去,徒留弟弟恨得咬牙。

    这件事本该就此揭过,然而季白兰不久便收到了家信,他父亲抱上了孙儿。慕容狄把头靠在他肩上让他给自己掏耳朵,闻言一个挺身,不住冷笑“他倒会拿我的东西做人情肯定是检查了没问题就偷偷给你哪个嫂子用了,好长久地留你在山上。你可要小心,我这个大哥看上了什么是不惜强取豪夺的。”

    “大哥对我很好,你也不必把自己说得像个正人君子。”

    “那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你别这么亲近地叫他。”慕容狄不满地嚷嚷“不提那个木头脸了,继续给我掏耳朵你掏得比山下那些花娘舒服。”

    季白兰脸色寒了一寒“你要还想躺我膝盖上,就别再提旁人。”

    慕容获一如既往跟在季白兰身旁,季白兰替慕容狄掏耳朵理头发,他就默默地给季白兰削甜梨。在他的记忆里,那时慕容狄还会讨饶“都依你,我再不去了,野花没有家花香。不过你总带着这个黑胖算什么事去去去,把他赶走。”

    慕容获的生母已经病逝,在武功上也终不能有进益,门下英杰如云,慕容老爷就越发想不起他这个人来。一开始他还想争一口气,拒绝了季白兰的援助,挨饿受冻也要练习,谁料年尾诸兄弟比试时,他不到十招便被人打落擂台。

    他的亲生父亲和兄弟们都在说笑,没人多看一眼他鼻青脸肿是如何狼狈。

    只有季白兰立即离席,甩开了慕容狄跑进他独居的小院给他上药,什么话也没说。慕容获靠在他肩头大哭了一场,从此再不离季白兰左右。

    如果天底下只有这一个人觉得他是有用的,做个侍卫又何妨

    他的用度此刻皆归在季白兰名下,按照一等侍卫的分例来,尽管他还是个小孩子。慕容获不想吃闲饭,鞍前马后地照顾季白兰,无数次季白兰深夜气喘至梦寐窒息,都是他在旁擦拭冷汗,更衣喂药,他知道季白兰有多好,也知道这个人不该承受更多伤害。

    在少年的郁郁中他消瘦了,眉眼有了几分酷似母亲的秀丽,可慕容狄还是用小时候的蔑称叫他,他不喜欢,但他知道季白兰喜欢慕容狄,所以他愿意替季白兰包容。

    季白兰很想动真格教训慕容狄一次,可又怕慕容狄桀骜的脾气,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只能劝说“慕容则是你大哥,阿获也是你亲弟弟,你不能这么欺负他,也不许指使他。”

    “怎么,你指使得动,我就不行”慕容狄起身要去抢削好的梨子,慕容获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愤懑,灵巧闪身避过,大声喊道“这是给白兰的”

    慕容狄愣住,随即眼中浮起一抹莫测神色“好小子,我倒看不出你还有这种心思。”

    季白兰一头雾水,又心疼慕容获又不敢惹慕容狄,只能拉着两人一起去泡寒泉静心,期间不断重复“阿获来帮我的忙是好心,不准再言辞轻侮他,否则”

    “否则怎样,你就不见我只怕舍不得吧。”慕容狄率先脱了衣服跳入冰冷寒泉,伸手要勾季白兰的小腿“你要是现在脱得光溜溜和我一起下来泡,我就答应你放他一马,以后只当他是个屁放了。我还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样子呢。”

    这话说得太过分,季白兰当即拉了慕容获就要走,谁知慕容获却退让了“白兰,我应该尊重长兄,刚才的事就算了。倒是这寒泉对身体有好处,你也该浸一浸。”

    季白兰大窘,不明白两兄弟为何忽然一起炯炯看着自己“这,可是这寒泉我恐怕浸泡不了,我不像你们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

    “无妨,我已在此运功半个时辰了,到日头正午的时候,寒泉会变为温泉数刻。”忽然一道岿然如泰山般的浑厚声音传入三人耳中,赫然是晒得几乎和岩石化为一体的慕容则。

    他是常来静心的,大少爷要用也没人敢冲撞,所以一时谁都没发现他在水里。

    慕容则眉头微皱,连看都懒得看弟弟们一眼,也欲盖弥彰地不肯看季白兰,只竭力用比较亲切的口吻劝说道“马上就到正午了,白兰,下来。”

    慕容狄虽然同兄长有诸多矛盾,但兄弟俩在做坏事上总有股天生的默契,不待季白兰从恍惚中回神,他便一跃而起扯了季白兰的腰带,将人带入水中。

    季白兰惊呼一声,随即又觉得尴尬,连忙捂住了嘴唇,但兄弟三人根本没留意到他的窘迫,都死死地盯着他出了神,连一直装得老神在在的慕容则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衣带曳入水中,一头黑发浓云拂雨地流溢在肩头,而飘然丝绢下的身躯洁净无瑕,就像一朵蓬勃的山茶花,但还带了些藤蔓的清苦,缱绻如烟似雾。

    空谷来风,黄鹂鸣翠,百种千声自在啼,落花逐尘入梦来。

    慕容氏族的三个嫡系子弟,此时才明白自家山头上究竟藏了怎样的景致,季白兰打开了他们的眼睛。

    可这还不够,他们想舔舐那单薄的锁骨和双腿,直到季白兰整个人都被永不散去的山雾浸湿,而后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一株藤萝,一个绮丽传奇。

    良久,还是慕容狄咽了口口水道“白兰,你怎么晒不黑啊”

    季白兰以为他是嫌自己孱弱,不好意思地整个人浸入水中,双腿游移向慕容则靠近。慕容获没有下水,只静静看着慕容狄追上前去同季白兰嬉闹,他知道那两个眼高于顶的哥哥只当自己是棵无知无觉的树,立在那儿都无所谓,只要不动就行。

    可他们忘了树也会听会看,还会随风传播脆弱的种壳。

    季白兰虽然耻于在人前暴露自己,但泉水果然如慕容则所说一般温暖,十分舒适,再加上慕容狄不断玩笑,两人互相撩水,很快也就忘了尴尬。他屡次招手叫慕容获,但那孩子只是倔强地不肯理他,也只得叹息作罢。

    慕容则始终沉静地看着他,季白兰便向慕容则道谢“多谢大哥。”

    不知为何,慕容则不欲他靠得太近,僵硬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继续练功。慕容狄却不怀好意地从背后抱住了季白兰的腰,毛手毛脚地摸人家屁股“白兰,你下面怎么都没长毛,快,我们比比大小。”

    他趾高气扬地挺起胯下阴茎,在季白兰臀缝间摩擦,季白兰羞怒之下扑腾着向慕容则靠近,慕容狄又故作恍然“哦,我懂了,你还看不上我,要同大哥比比。”

    说罢,他便把季白兰推向慕容则,给大哥递了个眼神,慕容则没掀开眼皮,但却和他形成了包围之势,两人把季白兰牢牢夹在中间。

    季白兰修长的双腿比泉底鹅卵石更白,慕容则想自己一生也不会忘记那双腿无意间蹭到自己肌肤的感觉,是一尾游鱼,一段无忧无虑童年的酣梦,从足底瞬间爆裂直达天灵,激得人抖如筛糠,如同犯了癫痫。

    他那时一直清心寡欲,若不是心性坚定,早在季白兰的胸脯不断磨蹭时,就该缴械了。但他硬是逼着自己无动于衷,额头腾起青筋,胯下沉甸甸的一根也还是安静。

    慕容狄最后闹得季白兰泫然欲泣才住手,鄙夷地瞥了一眼大哥道“没劲。”

    又看了一眼五弟“你更糟,没胆”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有胆又有劲的。

    当晚,他就让季白兰哭哑了嗓子,数日没能下床。

    慕容狄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很知道兄弟们对自己夫人的心思,有些得意,又很看不起他们。在他看来大哥不过是个伪君子,一辈子也不敢动手,五弟又是个无能的怂包,被他欺辱了却永不能反抗,当个乐子看看就好。

    慕容获对此愤慨,但无能为力,慕容则的心思却要幽深许多。

    他不否认自己无形中纵容了三弟,让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他为此入过心魔险些丧命,可他就是无法忘怀季白兰柔软身躯靠在自己肩头的那一刹,温泉似云缭绕,季白兰以软糯鼻音呻吟了一声,正正好流进他耳畔。

    每次深夜梦回,他都觉得这声音是种诱惑,是种催促,是无形的沙漏。

    慕容狄第一晚强要了季白兰,被他发现了,其实他早就想到三弟会憋不住,他也很佩服自己能一直在窗下冷静地听完,而后才推门进去义正词严怒斥他们。

    慕容则没有把这件事捅出去,甚至还偷偷让人放行慕容狄下山寻花问柳。慕容狄得了他的默许,一边同季白兰没日没夜颠鸾倒凤,一边又按捺不住地去寻求更多刺激。青春年少之时父母本该管束,但所有人都对慕容则太放心了,他说弟弟一切都好,那就是一切都好。

    不仅如此,慕容则还给慕容狄送了许多露水情缘,眼看着他和季白兰一次次争执,便火上浇油。季白兰总是被气病,慕容狄又没有耐心久病床前做孝子,往往拂袖而去,渐渐不可挽回。

    季白兰曾经绝望地追着慕容狄下山,但他的身体实在不能在烟火中久留,回到山上大病一场,几乎死去,慕容狄仍然自顾自花天酒地地热闹人生。季白兰紧攥着慕容则问他慕容狄知不知道自己病了,慕容则趁他生病百般爱怜地抚摸他鬓角道“有句话大哥不知该说不该说可老三当然是知道的,可他不肯回来。他配不上你。”

    自此,季白兰心灰意冷,而一无所知的慕容狄依旧很快活。

    慕容则本以为二人缘分该到此尽了,谁料慕容狄仍然认定季白兰就是他一生的良配,到老了再回心转意不迟,季白兰竟也肯给他最后的机会,两人终于成亲。

    喜宴当晚,慕容则大醉,又命人请所有慕容狄的风流债给他写信,逼他礼成后就下山,否则要他好看。慕容狄虽然色心不死,但也知道该哄哄季白兰,暂且和风流债了断,故此硬着头皮下山去了

    终于是成全了慕容则一段痴念,一生魔怔。

    此刻,慕容则着迷地用满是青胡渣的下巴磨蹭季白兰的小腿,激起对方阵阵战栗,柔弱,美味,但毫无用处“他走了,他不要你了,你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

    他早已撕了季白兰的披风,房门外老五大概心如刀割,但那又如何眼看着季白兰同慕容狄这许多年,他早已熬得不择手段了“如果你一开始就喜欢我,就看着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季白兰被他点了穴,眼中盈泪,急喘着看大哥蛮横分开了自己双腿,而后用阴茎狠狠顶入,口中只是胡乱拒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一直拿你当大哥”

    慕容则心醉神迷地按着季白兰的腰插了几下,肏弄得季白兰痛苦难当,嘴唇咬出了血,更添冶艳“大哥,呵,你要这么叫我也无妨,叫夫君也可以,只是记着干你的人是谁,别想错了人。”

    老三说他是柳下惠再世,其实他只是有意自苦。这么多年可望不可即的熬煎,应该能抵霸占弟媳的过错了。

    慕容则深吸一口气,大开大阖地鞭挞着身下人,不肯轻易放过得来不易的美味,在季白兰肩头大口大口地舔吻啃噬,他的样子不像欢好,倒像是野兽在确认巢穴,剥离了所有技巧,只有生硬的占有和凌虐“老三昨天怎么调教你了你里面还是湿的,有点软,但大哥很喜欢。”

    “从你们第一次起,我就在看嗬,别挣扎,我会忍不住伤了你,你不会想变成那样的。”

    “老三还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还能想着离开他。第一次该让你痛,痛不欲生,这样你才能记住你是谁的人。”

    慕容则越干越兴奋,直肏弄得季白兰昏死过去,额头到胸膛布满细汗,双腿无力地垂在慕容则臂弯里,像两段白玉柳絮。

    其实这些年季白兰也成长不少,早不复少年时雌雄莫辩,美则美矣,可也自有清雅孤傲,顽固起来便是匪石不可转也,又因常年病着,神色难免憔悴凋零,称不上是尤物。可慕容则就是喜欢看他像被先生责罚的书生般,痛苦纠结地皱起眉头,身体里还被迫无措地含着自己的阴茎,因自己恶意地抽动而低泣着抽搐臀瓣。

    他想他会让弟媳在山庄里每一处都流下眼泪求饶,他绝对会那么做的,他会试遍世间所有淫邪的技巧

    只为了炮制季白兰,一偿多年爱恨之苦。

    季白兰的身体惯于欢爱,就算慕容则毫无经验横冲直撞,他也有感觉,可他还是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欢叫,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要等到慕容狄回来亲口与他对质。

    被慕容则干到最后他彻底崩溃了,被迫耸动着腰胯,喃喃揪紧了自己的头发,不断念着“你是骗子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慕容则闷哼着一下又一下将贲张阴茎插入他身体,搅出黏腻不堪的水声,直肏得弟媳红肿穴肉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绽放着“不,他会的,你很清楚这点,他背叛了你”

    “不”季白兰愤怒而心碎地挣扎起来。

    慕容则无视他的抗拒,大笑着给了他一耳光,而后毫不留情地揪着他的头发,用力舔了舔他的耳廓,明知三弟根本不晓得这些事,还是重复着淬了毒的谎话“他不要你了,他把你卖给了我。”

    季白兰咬牙,瑟缩着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眼泪划过虚青失色的嘴唇,又被慕容则温存地舔去。

    随后慕容则又给了他一巴掌,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听话“嫁入我慕容家,侍奉家主也是你的本分”

    ““明白吗三弟媳。”

    慕容则在三弟房中盘桓了数日,若季白兰是个女子,难免惹人非议,然而彼此都是男子,家主又不会像三爷一样荒唐,故此没人疑心。慕容则说是在照顾自小长大的兄弟,也的确没说谎,众人反倒交口称赞他仁义。

    只有慕容获知道季白兰的病是怎么来的。

    慕容则对外道貌岸然,进了房门就独断专行,前二十余年压抑的激情和愤怒都发泄在了季白兰身上,一时缠绵如少年,一时又恶毒得令人发指。他想他的确是有些怨恨季白兰的,这么多年他都只看着慕容狄,这是一种愚钝无知。

    还好错误可以被纠正,慕容则也发觉了季白兰更多的好处。他也惶恐,也想过满足一次私欲就此结束,但多年忍耐的情欲和爱慕一朝爆发,连他自己都招架不住。他亲自照顾季白兰,喂药盥洗绝不假手他人,桩桩件件做完之后才能长出一口气,才重又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季白兰摔过药碗叫他滚,也声嘶力竭地求过他,但慕容则只是冷淡地擦拭着被他溅到衣襟上的汤药,而后继续虚情假意地哄诱,还把他圈禁在了此地。季白兰有心拼上一拼,身体却不容许,日复一日地犯起了哮喘的顽疾。

    慕容则照顾得越精心,季白兰的病就越重。慕容获在门外枯守着,心都要碎了,可季白兰就是没求过他哪怕一次。

    季白兰本可以在药碗或饭菜里夹带纸条的,只要季白兰伸出手,他就会拉住他,带他走。但正如季白兰不会心向慕容则一样,他也不会指望慕容获。

    慕容获抱着自己的剑守在门外,像一尊无眠的雕像。哀鸣声、低笑声、浑浊喘息声、妩媚呻吟的声音,夹杂数点风雨声,声声入耳,腌得人心像一枚酸透了的青梅。

    慕容则一直在三弟媳的房中厮磨到了不堪的地步,眼见季白兰有气无力,恨得不肯睁开眼看他,才稍稍醒悟了些“你要是这么想不开,做大哥的也不为难你。我还叫小五进来照顾,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他说着就顺势低头吻季白兰赤裸的胸膛,抚摸着被自己啄吻得爱痕斑斑的胸膛,目中露出一点痴迷,笑了出来“只是可别照顾到床上去,嫂子通奸弟弟,说出去不大好听。”

    季白兰眼角倏然流下两行泪,咬牙转过脸不答话,慕容则“啧”一声捏弄他乳首“听到了没有”

    “阿狄几时回来。”

    “说不好,若是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肯定忘了你。你也别写信给他,江湖中人的家眷也有规矩,报喜不报忧,否则刀光剑影里的人若是因家事分了心掉了脑袋,家眷是要进祠堂的。大哥不忍心对你动家法,何况你也遭不住。”

    季白兰冷笑“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是不是心虚”

    “说笑,我只是担心家里的生意没了大掌柜,一时周转不开。你可要早点好起来,无谓自己跟自己置气。”慕容则语气无波无澜,瞬间又变成了那个从容的慕容家主。季白兰却明白在自己面前他这样才是掩饰,这只能说明他被戳到了痛处。

    果不其然,慕容则的手指在他颈项上流连许久,像要随时攫住他的脖颈,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季白兰心想着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身体却受不住地咳嗽起来,面色泛红,鼻息微弱,颤抖着就要昏厥。

    慕容则亦是一震,连忙抱着季白兰为他理气,因怕手指揪痛他的头发,只敢把人轻轻搂在怀里,贴着胸膛安抚,唇舌一路流连不休。

    季白兰得他内力相助,身体熨帖,却只觉生不如死“你以为我都成了这样,还会帮你们打理生意”

    “这可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已经是慕容家的人了。”慕容则目光中露出些许哀悯,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便把他推回床帐间,盖好了被褥,转身离去。

    季白兰忽觉眼前天昏地暗,日月隐曜。

    原来慕容则怂恿他同慕容狄成亲,打的是这样如意算盘。

    慕容获眼见着慕容则走了出来,立刻起身冲上前去。往日慕容则都是视他为无物的,今日大概非常春风得意,竟然特意放缓了脚步,整了整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良久,慕容获后退了一步,僵硬地抱拳“参见家主。”

    慕容则威严地点了点头,背手道“进去吧,你最熟悉白兰的起居,好生照料,多顺着他,劝劝他别再赌气。”

    慕容获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只不肯应声,憋得脖子上青筋腾起。慕容则也不以为意,在他眼里这个可有可无的兄弟和路边野草一般,不值一提“除此之外还有件事,爹前些日子问起你,你也该是成亲的年纪了。”

    “可有心仪的大家闺秀”

    慕容获依旧像个闷葫芦,慕容则便好心自言自语道“你常跟在白兰身边,想必没机会结识。现下这边又少不了你,你也抽不出空去山下游历,那就由家中做主替你择一位罢。”

    “这是要干什么拿我做顺水人情,让我随便娶个陌生人”

    慕容获终于咆哮出声,额头上都布满青筋,俊秀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往日慕容则定会叱他“胡闹”,但刚从季白兰房里出来的慕容则总是不同的,软玉温香令他的伪装变得脆弱。他只轻蔑地瞥了五弟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如此无能的子弟,能被家中用于做人情,都该庆幸。

    “早些年你还有机会亲近爹,毕竟三弟越长大越令父母伤心。”慕容则回身看了一眼房中,又看了看慕容获,意味深长道“可惜你一叶障目,眼光太浅了些。”

    越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上天作弄,大抵如是。

    慕容获心头一痛,手上一软,剑险些便要落地。慕容则等着看他笑话,他却又强撑着快手捞起了自己的剑,固执地紧紧抱在怀里“那请问家主,最该为兄弟作则的您,为何还不娶亲”

    “难道您才是心有所属”

    慕容则脸色遽然大变,快步离去,甚至运上了轻功。

    慕容获向地上啐了一口,连奔带跳地进了房,本是急切地想看看季白兰的情况,不知为何却也学会了鬼鬼祟祟,先严丝合缝地关了门,心头犹在剧颤。

    季白兰阖眼躺在床上,衣服倒还齐整,大概是宁死也不肯被人见此狼狈“阿获是你吗”

    “白兰哥哥,是我。”慕容获把到了嘴边的“三嫂”硬是咽了下去,他毫不怀疑此刻听到这句话季白兰会直接吐血。

    “你现在就拿上我给你的东西下山走得越远越好”季白兰在虚空中徒劳地挥舞双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而绝望的线。慕容获猛然跪在他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去吻他的指尖。

    这吻本该令季白兰惊怒的,可他的手太冷了,一个小小少年的吻并不能令他的感觉复苏。

    慕容获看着近在咫尺的病容,心头有些恍惚,季白兰病过很多次,自己都见过,憔悴中不失风度,也有一种动人,但这样来势汹汹还难以启齿的“病”,自己没见过。此时的季白兰面色潮红,不像生病倒像情动,无端便引人凌虐。

    慕容获心头澎湃到令自己也骇然的感情被打碎成了浮沫,弥漫着说不清的酸楚“白兰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阿获,你是最听话的,你不该再搅进这锅脏水里来。”

    “嗤,家主自己都能做下这样的事,这个地方已经彻底烂了方才我不过激了他几句,他逃得比蛤蟆跳还快。白兰哥哥,你不要怕,我现在能保护你,大不了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然后带你走”

    “慕容家当日收留了我,我才能苟延残喘到如今。二老对我很好,对此事全然不知。若说出去,他们要么不信,要么大怒成病。我不能这样做人。”季白兰回握住了慕容获的手“你听我一句劝,你斗不过你大哥,就算真的有怨,你也羽翼未丰,我不能再眼看着他毁了你”

    “难道我就能袖手旁观,等他逼死你吗”

    慕容获怀疑先吐血的人会是自己,但他明白季白兰说的都对,此刻的自己甚至连对季白兰说一句“我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他是听话,季白兰也笃定了他的听话,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季白兰自己扶着额头坐起身来,像儿时一般轻拍着慕容获的脊背“你答应我一定要常常写信回来,不要太担心我,只要你三哥回来,我当面把话和他说清楚我就会抽身离开这个地方。”

    “你听起来很害怕。”慕容获无言地把头埋在季白兰怀里,他身上除了药香,还多了些来自慕容则的味道,一种淫靡而令人生厌的气味。

    季白兰惨笑,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被这两兄弟气极了,一口气上不来就要埋骨于此。但只要能干干净净抽身,要他怎样都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只有你平安,我才能不害怕,明白吗”

    慕容获眼神阴郁,暗暗下了一个决心“那你必须保证,在我回来见你之前,你得完好地活着。”

    他甚至不敢奢求季白兰能好好活着,只要人全须全尾就还有转机

    季白兰见他果真听话,十分欢喜,勾起唇角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依然带着盛放的紫藤清香“阿获,你真的长大了”

    慕容获的确是长大了,他开始懂得有些话不该说

    他没有告诉季白兰,慕容狄一段时间内不会回山,人人都在传,慕容三爷新得了一个私生子。

    慕容狄在三日后归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反而行动隐秘。

    这是他不情不愿奉了家主的命令所为,慕容则端坐着等他,眼见二弟潇潇洒洒地走进来,手指按在腰间长剑的白玉坠饰上,仍是一派眼中无人,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放下了茶盏。

    下人们都知道三爷这次回来是瞒着人的,也心知是为了私生子的事,家主要遮丑,故此都连头也不敢抬。只有慕容获敢四处张望,只见慕容狄身后还跟了几个丫头奶娘,怀里抱着一个红布团,看上去既小且软,像个嫩嫩的饺子。

    慕容狄毫无为身后众人着想之意,独自大马金刀地快走着,丫头奶娘们不是江湖中人,跟不上他,又要顾着怀里的孩子,紧张得出了汗。慕容则忙命止步,冷眼看着慕容狄道“跟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慕容狄毫不在意地一笑“白兰呢他怎么不在”

    “你还有脸提白兰”慕容则像是当真带了三分怒气,约莫是常年压抑的妒火作祟,他的声音里竟然透出了几分幸灾乐祸“如果白兰知道你风流的下场,他不会再给你机会。”

    慕容狄“嗤”了一声,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慕容则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越是油腔滑调就越紧张,想必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慕容狄本想把孩子养在山庄外,他的风流债仔细算来让人头大,总不能瓜熟蒂落地一个接一个往回领,他生怕季白兰被气得呕死。

    成亲之前还有几分侥幸,如今慕容狄也生出了些惧内之心,自己咂摸着还有几分亲热,虽然是够不要脸的。

    “我也听你的话把孩子带回来了,现在怎么收场我看我还是立刻和白兰解释清楚得好,拖得越久越立刻和白兰解释清楚得好,拖得越久越要命。”

    “你肯耐着性子悄悄回来,不就是为了多瞒他几日我劝你还是连夜再走的好,这孩子留下,只说是表兄弟过继的剑童,白兰喜欢小孩子,等上一年两年,他对孩子熟悉了,有了挂念,你再实话实说不迟。”

    “一年两年这可真是要唱新婚别了,大哥,你安的是何居心”

    慕容狄愤怒地拂袖起身,慕容则毫不示弱地缓缓站起身来,拿出了十成十家主威严“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不长进,徒惹父母烦心,亲眷担忧你如今这个样子就算见了白兰也只能徒惹他伤心,再者,是你自己下山在先,白兰被你气得旧病复发一直到今日,你可真是忍心。”

    慕容则义正词严,事关季白兰,慕容狄面上也有了愧色,遂咬牙忍下闷气“但是让我一两年不见白兰,我做不到谁知道这山上干净不干净,有没有人存着坏心”

    他这话说得蹊跷,挑衅意味十足,下人们背着慕容则挤眉弄眼,旁听的慕容获则在心里冷笑不止,慕容狄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季白兰的病一大半倒是因他那个好大哥而起。

    慕容则却忽然放缓了语气“大哥并没有说要分开你们那么久,只是你一回来孩子也跟着回来,白兰心思剔透,如何不明白倒不如你再离家一段时间,山庄上下也好做准备,让这孩子找到他应有的位置。”

    “白兰已经不信我了,我还要再负他么”慕容狄长叹一声,颓丧地捂着额头倒在了椅中。

    “勤写信,多哄哄他,这些事情你不是做得最惯熟。”

    “哼,这倒不劳你替我操心。”

    虽然托赖慕容则相助,但慕容狄还是厌烦大哥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即便要走,走到厅堂前先逗了会儿襁褓里的孩子,只觉幼儿同他一般英俊,白兰定然喜欢,烦闷便消了些,亲手珍重地抱着幼儿道“我还是先去看白兰一眼的好,这次我也给他带了不少药,得嘱咐他按时服用。”

    “他近来连噩梦里都在骂你,你还是趁他服了药睡熟了再去。”慕容则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孩子放下,别吵到他。”

    慕容获忽而开口“我日日随侍在侧,倒没听白兰哥哥梦呓,家主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则威胁地瞟了他一眼,慕容狄依依不舍地把孩子还给奶娘,回身便挑眉冷笑看向慕容获“老五长本事了你三嫂需要你日夜陪同”

    在慕容狄眼里,慕容则自矜身份,伪君子一世也不敢真对季白兰下手的,反而是这块已经开始发光的石头更碍眼。慕容获如今长大了,也是玉树临风,不比兄长们差到哪里,更能做他们所不能的殷勤差事,难保季白兰寂寞之下不会动心。

    慕容获等的就是此时,他猛然调转了话题开口道“大丈夫志在天下,我也想离开下山,只是怕诸位兄长不允。”

    他若下山历练,成亲之事便要推后,慕容狄的私生子不能进祠堂,压力又回到慕容则身上,故此慕容则是不肯轻易应允的。然而慕容狄从来只想自己,哪管别人,见他主动要滚开,当即大手一挥“你今天就可以下山了,越快越好”

    慕容获不敢耽搁,生怕错过时机浪费了季白兰一片苦心,当即便躬身行了一礼,运起轻功远去。慕容则正欲呵斥,便见慕容狄又去逗孩子,心中倏尔滚过许多不堪画面

    他到底是做了亏心事了,这笼屉里的热气是捂不住的。

    一念及此,慕容则也只得作罢,长叹一声,目送两名兄弟远去。

    他留下,到底是如愿以偿,还是作茧自缚

    转眼便过了小半年,山下草木枯荣,山上却是日复一日的逍遥不改。

    季白兰身边没了慕容获这么个弟弟,心下十分失落,对山庄内所有小孩子都一视同仁,因为那个婴儿的身份更近些,听说是表亲,更是着意亲手照顾。慕容狄写来许多封致歉表深情的信,也经常稍一些奇珍异草,但就是不肯回来。

    季白兰一开始还会写信催他,但都被慕容则动了手脚,从中作梗,便也不了了之。慕容则照老办法安排美人拖延慕容狄的行程,然而他三弟是当真愧疚得转了性,洁身自好,清清白白,小半年的旅程只为替季白兰寻访灵丹妙药,期望来日能得宽恕。

    然而季白兰早已心灰意冷,若不是念着同慕容获的承诺,早就撒手人寰,偏偏慕容则又带来了一个小孩子牵绊他,三兄弟还生怕他喝的药不够多,竞争着送来,让他反而滋润了许多,也觉哭笑不得。

    季白兰最快乐的时候便是阅读慕容获的来信,少年人的口吻一日比一日沉稳,谈及江湖风云时有向往也有惆怅,有疑惑也有思考,令他分外动容。他已经不看慕容狄的来信了,但对慕容获,却会提笔长书,推心置腹。

    他心知慕容则恐怕会检查他写下的每一个字,故此永远坐在慕容家主身旁,看着他读信,而后才冷笑着拿走,亲手寄在信鸽脚踝上。

    按照慕容则的脾气,此时早该怒不可遏,然而这段时日以来他对季白兰的确是用心到了十分,软硬兼施,怀柔笼络,更兼脸皮厚比锅贴,故此丝毫不以为意。

    慕容狄定下的归来时节是山脚下村镇的大集之日,山庄内外也围满了布商、粮商、铁匠,书坊前来印武谱的工匠等人,季白兰忙得不可开交,慕容则见他半天下来脸色便已虚青,走路时扶着廊柱急促喘息,声音却十分微弱,一派心悸神情,不由心急如焚,立刻催出了一桌宴席,请所有往来客商休憩,也让季白兰松快松快。

    慕容则扶着季白兰沿水边游廊行去,水波荡漾幽幽花香,令人不由情思飘然,他也动了心,搂着臂弯里柔若碧柳的细腰,情不自禁顺着腰线上下抚摸了起来。季白兰本是坚决拒绝他搀扶的,但身上实在乏力,只得虚弱地倚靠着他,被男人宽厚肩头掩盖着只露出一片飘摇衣袖,当真是被人攀折在手的一朵洁白兰花。

    季白兰现下已经不会对他的接触露出恶心的神情了,但仍是畏惧的“放手。”

    慕容则不肯放,拈着他的发丝深嗅“难得有个让我近身的机会,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你不让我动你,我遵守诺言了没有只要你一句不肯,大哥是不会唐突的。”

    季白兰已经无法再和他们兄弟讲理“是啊,我清醒的时候是没有,灌醉了药倒了就有,你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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