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虽然凉快,但总归还是会荡进来一两缕热风,一天下来身上黏糊糊的,偏偏我还不能动,只能干捂着。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疯子回来了,我立马向他表达了想要洗澡的意愿。
“再不洗就臭了。”
我掉下来都大半个月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满是血渍,实在已经超出了我能容忍的极限。
疯子听我这么说趴在我身边像只大狼犬那样凑到耳根处闻了闻,用有些生硬的语调道“不臭。”
我有些别扭地避了避,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笑骂道:“你鼻子是被熊挠了吧?”
他见我笑了,也不去管我到底说了什么,跟着憨憨的傻笑。
“别笑了,快带我去洗澡!”我催促他。
这附近我是知道有小溪或者池塘一类的水源地的,因为疯子每隔两天就会背着一口山石凿就的大缸外出,装满了水再回来。那石缸少说也有千斤,他却能提抱自如,足见力气惊人。
他站起身俯视了我片刻,像是在思索怎么把我这个瘫子弄出去。
“你转过去蹲下,我啊……”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弯下身将我整个拦腰抱起。
他抱得很稳,没有让我感到一丝颠簸,同时动作又非常轻柔,从头到尾都十分小心避开我的伤处。
从我自山洞中醒来,这还是第一次出洞,说不激动兴奋是假的,但我现在手脚具废,除了依靠疯子别无他法,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情了。
从山洞出来,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耳边才听到水流潺潺的声音。随着离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条溪流的模样也逐渐呈现在我眼前。
那是条三尺来宽的小溪,看不出源头在哪儿流向何方,不急不缓地流淌在幽静的草木中。
我本来是想让他将我脱光了衣服放到溪水中清洗,就算不能彻底清洗干净,好歹也将我快要结块的头发捋顺。没想到疯子将我放到了溪流旁一块巨大的石头跟前,让我靠在上面,底下垫着一片巨大的树叶,之后二话不说脱了我的衣服就跳入了膝深的溪水中。
我光溜溜地靠在石头上,瞪着眼,开始思索他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这疯子难道连洗澡和洗衣服都分不清了吗?!!
所幸我没气多久疯子就上岸了,手里提着湿乎乎的我全部的家当。
他来到我身边,大手摸了摸我的脸,随后拿起我的内衫就开始给我擦身。
溪水冰凉,一点都没有染上谷中的酷暑,我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他立刻停手“冷?”
我摇摇头“不冷,很舒服。”
他对我露齿一笑,两排白晃晃的牙瞅着我都眼晕。
内衫非常柔软,擦在身上十分舒适,但到底没有直接入水擦洗那么过瘾。
我皱着眉问他“你干嘛不直接把我放水里?”
他擦拭的手一顿,理直气壮地说出五个大字“水冷,肚子疼。”
得,差点忘了自己是名脆弱的“孕夫”了。
我耐着性子同他交流“那我头发怎么办?再不洗就结在一起了。我没那么……孩子没那么娇弱,就洗一会会不会肚子痛的。”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没说话,看得我心里直打鼓,偏偏他眼眸又十分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终于,他站了起来。
“囡囡,等我。”他把湿衣服盖在我肚子上,留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唉!你去哪里?喂!你等等!”
我浑身上下除了右腿和一个脑袋其他地方一动不能动,只能靠在石头上干等。太阳火辣辣的,还好我这是背影面,不然准晒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立马警觉起来“谁?”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到了我的近前,我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果然就是疯子。
“囡囡!”他笑着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地上,上来替我擦了擦额头上名不存在的汗液。
我嫌弃地避开了,看了眼地上那物件,发现竟然是个木头做的小盆。
“你就去搞这个了?”
那木盆虽小,做功却十分了得,在这深山老林要啥没啥的境况下能做出个盆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他竟然还将盆壁和盆底弄的无比光滑,这内力实在是深厚得可怕。
我细细打量着疯子,想着这人到底是哪座山头的大神,为何江湖上我会不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他用手背抚过我脸颊“囡囡,再等等……很快就……可以洗。”说完抱着盆去了溪边。
这些天他跟我说话倒是越来越顺溜了,再久一点说不定就能交流无障碍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又原路回来了,怀里的盆装满了水,随着他的动作泼洒了一路。
我不能动,当然还是他给我洗头,但我的头发被鲜血和尘土板住结在了一起,一时还弄不开。
“结住的地方给我直接撕了吧!”我对疯子说,“不然这么一点点捋开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装作没听到我说的话,仍是耐心地替我洗头,遇到打结的地方就仔细的给我捋开,倒比做针线活的女人还要认真心细。
身上暖融融的,轻柔拉扯着头发的感觉也很舒服,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头发都半干了。
我甫睁开眼,眼前还是迷迷蒙蒙的瞧不真切,见地上有抹会动的影子,就吃力地抬头往上看,发现身后的大石头上站着一个人,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着他聊胜于无的兽皮裙下晃荡的一长条,看得我眼睛痛脖子酸的。
他像是察觉到我醒了,手上拎着一堆晒干了的衣服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囡囡!”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疯子啊……
可能是洗了个澡身心都舒爽了,我难得对他露出了抹浅淡的笑“我饿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