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国,再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弱国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也早就偃旗息鼓,皇帝看了一眼颜卿离开的方向,转身上车,对着车外的德庆吩咐:“回宫。”
德明在宫门口等着,大老远见到皇帝的车架松了口气,很快脸上被另外一种紧张取代,他快步上前跪下,对着刚刚下车的皇帝磕了个头:“老奴有罪!”
皇帝愣了愣,上前把他扶起来:“何事这般慌乱?”
“忘忧和那个名叫含笑的宫女不见了!”德明心惊肉跳的等着皇帝的反应,忍不住叹了口气,心知这两个人被皇帝如此看重肯定是有特殊的用处,可是他居然搞砸了……
皇帝怔了怔然后笑:“无碍,是朕把她们送走的,她们是时候该去到她们应该在的地方了。”
德明大大松了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站起来,皇帝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惊了,这样吧,前些日子西林那边送上来一件珊瑚,朕也没什么用,看你喜欢,便拿走压压惊吧。”
德庆羡慕嫉妒恨地看着由大悲转到大喜几乎要欣喜若狂的德明,默默地想,他也想受受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眯眼)朕似乎感觉到了那碗汤药什么不对。
德庆啊哈哈哈哈哪儿能啊那可是纯天然的草药啊哈哈哈哈……
皇帝(轻柔的微笑)这件事暂且搁着,朕听说你想受惊对吧?
德庆德明你快来救我啊啊啊啊!皇上又黑化了!
第6章 钟馗腰牌
急行军了两天,颜卿手下带着的人明显有些疲惫,正要找个地方扎营休息一下,颜卿突然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明显异常的竹林。这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这个竹林明明也该是寂寥无人的地方,却有滚滚炊烟从竹林中冒出来。他抬起马鞭抬了抬有些沉重的铁胄,声音从脸部的护甲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去看一眼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副将恭敬的点点头,打马上前,不想竹林中突然出现一群人,警惕的拦在他的马前。副将不由得拉着马绳退了一步,皱眉低喝“什么人?”
领头的一个人遥遥对着颜卿拱手,朗声道“来者可是忠勇将军?”
副将仔细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低声嘟囔“嘁,怎么会是个小白脸。”
颜卿打马上前,远远的看着那群人“我是。汝等何人?所为何事?”
“太好了!”
那人掏出一枚腰牌,抬手扔给副将,副将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才回到颜卿身边递给他,与此同时那人的声音也响起来:“微臣是奉皇上之命,在此迎接将军,竹林内已经备有热饭。这个竹林十分隐蔽,将军放心的在这里扎营便是。”
颜卿沉默地垂眸打量着那块腰牌,被护甲遮盖住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他不动,副将等人自然也是站在原地,并且对着对面的人露出一点明显的敌意。
洛云舒脸上依然是潇洒自如的笑意,只是心底隐隐的打鼓,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所以说这是怎么回事?忠勇公要违抗皇命造反了?
颜卿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在握着腰牌发呆,回过神来发现两边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氛围,略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他神态自若的把腰牌往自己怀里一揣,平静的吩咐:“跟他们走。”
“是!”
颜卿手下的兵将们回答的铿锵有力,洛云舒拿眼睛瞅着颜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将军,您这么明着抢一块儿小小的腰牌真的好吗?
不过还有什么办法呢?
洛云舒回头看看自己手下可怜巴巴的那么一点儿人,论拳头比不过人家的大,论人数没有人家的多,所以……不就是一块腰牌嘛!
他忍!
憋着气,洛云舒把颜卿他们领进竹林里,竹林中间却是别有一番天地,一个方圆一里的空地旁边还伫立着几座竹屋,看起来似乎是做饭的地方,此时正是饭点,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副将动了动鼻子嗅了嗅,惊喜道:“将军!有肉!太好了!”
洛云舒听得奇怪,在一旁插话:“军队中很难吃到肉吗?每年皇上批下来的军饷数目不是也挺不错的吗?”
副将喉头动了动,想到了什么干笑着岔开话题:“啊哈哈哈哈不过是因为我们当兵的这群大老粗都是一穷二白的嘛!每次吃肉都是这么稀罕!你们不懂!”
洛云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副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颜卿没有关注副将的处境,只是隔着衣服按上了那枚腰牌,腰牌正面是代号数字,背面雕刻的正是钟馗的画像。
木刻的画像凹凸不平的触感从他指尖传过来,他的思维却早就偏离到了另一个地方。
钟馗当道,百鬼不侵。
——朕总觉得身边有些作恶的小鬼在折腾一些风浪,颜卿,怎么办呀?
三年前小皇帝扑闪着眼睛问自己,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小皇帝的表情了,只是对小皇帝的语气记得特别的清楚,从来都是软着声音对着自己撒娇的小皇帝头一次在语气中透漏出一点嘲讽,可当时的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记得当时他是这样回复小皇帝的——莫怕,你看书上这句话,钟馗当道,百鬼不侵。
当时小皇帝大概是想要让他发现什么吧,小皇帝口中的小鬼应该便是朝中那些蛀虫。可是他只是把小皇帝的那句话当做了另一个撒娇的方式,哄着依着便是了。
颜卿垂下头,副将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拍拍身边有过去的一个小兵:“去,把将军叫来吃饭。”
“那您为什么不去?”小兵疑惑。
副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色一整一脚踹在他屁 股上,笑骂:“让你去你就去,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等到小兵带着无知的大无畏走向颜卿,副将才垮下肩膀,不是他不想去,他娘的将军刚刚那个模样实在是太……副将打了个激灵,他实在找不出形容词来说,就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将军有点儿吓人。
洛云舒突然靠过来跟他一块儿看向颜卿,不经意的问:“是不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扣了军饷?”
副将猛地回过神来苦着脸道:“我的小祖宗,您别追究这个问题了成不?”
洛云舒认真:“我是皇上的人,自然要给皇上分忧解难。”
“你哪儿是分忧解难你是给皇上添乱……你凭什么说自己是皇上的人?”副将反问。
“我有腰牌!”
洛云舒骄傲的挺胸。
“牌呢?”
“……”
洛云舒瞪着副将得意洋洋远去的背影,跟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最后下了一个结论——果然!他跟这支军队就是不对付!
而此时,皇宫内,皇帝也攥着一枚和颜卿怀中的木牌极其相似的牌子,神色凝重:“你说这个木牌是从哪儿发现的?”
“回皇上,”张经腾拱拱手,为难的皱眉,一时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视死如归的开口了:“是从户部尚书谢青运墙外捡来的。”
户部尚书?
皇帝手指摩挲着木牌的正中心,木牌上有一条痕迹,明显是打斗中不小心划到的,腰牌上还溅了几点已经变成暗黑色的血痕。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着张经腾点点头:“朕知道了,爱卿做得很好,先退下吧。”
张经腾离开之后,皇帝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木牌上,凝视着凶神恶煞的钟馗画像,轻声喃喃:“钟馗当道,百鬼不侵。”
把木牌反过来放在桌面上,皇帝看着上面的编号,沉默了一会儿,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他清楚的记得,隶属于这个编号的暗影是去查探军饷的发配情况的。
军饷……
看起来,之前自己从未注意到这个方面的时候,不仅仅是粮草,就连发放给军士们的俸禄也肯定出了问题。
这么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很多的阴暗龌龊啊。
如同三年前一般,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群肆无忌惮的小鬼,藏在角落里用丑恶卑微的模样恶意的嘲笑着他,嘲笑着他的不作为,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无知。
皇帝闭了闭眼睛,对着门外招手,德明很有眼色地小跑进来,皇帝把木牌放在他手中:“去查这个木牌代表的是谁,还有,把户部尚书府上的暗影全部召回。”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不过,在除去他这个心头大患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皇帝起身,对着德庆吩咐:“备车,朕要去方大人府上,看看我们的方大人是不是已经和传说一样闲得每日都饮酒吃茶打发日子了。”
方远,字景显。
是颜卿的至交好友,也是陪伴颜卿一起长大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信任着颜卿识人的眼光。或许,颜卿一向引以自豪的识人能力只在自己身上栽过跟头吧。
皇帝微微苦笑的想到这一点,转身时目光又落在书桌上,恍惚之间仿佛有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冬日里正午的阳光眷顾地在他身上洒下一圈光辉,他温柔地抬眼看过来,笑,那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温暖:“莫怕,你看书上这句话,钟馗当道,百鬼不侵。”
颜卿……
皇帝收回目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登上车,车夫扬鞭,马车悄悄的从侧门出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洛云舒(哭唧唧告状)皇上你看将军!他抢了我的腰牌!
皇帝看过去,发现颜卿正蹲在角落里乌云罩顶。
颜卿(碎碎念)果然是我的错他曾经给过我暗示可是我忽略了他的心思他一定很难过我简直是罪该万死……
皇帝……朕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心好累。
第7章 皇上的心思不好猜
方远宅子上,皇帝下车,德庆上前交给索要名帖的门人一块牌子:“把这个给你们老爷,他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门人将信将疑,最后还是传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到一向是八风不乱的老爷脚步匆忙地亲自迎了出来,诚惶诚恐地对着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施礼:“在下不知道大人前来,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海涵。您里边请……”
门人目瞪口呆,看老爷这个模样,刚刚那个大人应该是某个王公贵族?还是王爷?不对啊?他们云国并没有王爷啊!
皇帝点点头,抬脚跨过门槛,不经意似得四下里看了看,不得不赞叹这个人果然如同传言中的一般不修边幅,真的是……好难看。
不忍再看的收回了目光,皇帝压下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和颜卿成了至交好友的冲动,随着他进了主厅,落座,对着有些不安的方远笑:“爱卿大可放宽心,朕此次前来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事,爱卿可听说过户部尚书谢青运的事情?”
方远想了想,故意疑惑道:“是谢大人的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叹道:“爱卿果然有七窍玲珑心,既然如此朕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军饷一事若交给你清查,你可有把握?爱卿尽管放心去查,出什么事朕替你担着。”
方远动容,从座位上起身一辑到底:“有君如此,国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