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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 完结+番外 第10节

作者:木吉菌子 字数:26219 更新:2021-12-29 14:16:18

    萧明烨在被中悄悄伸过手去,宽厚却冰冷的手掌握了握他的,又立刻放开,嘶哑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妥协的漠然。

    “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为此烦恼了。你不愿意的事朕不会再逼迫你了。”

    不知不觉,离春节越来越近了。

    大寒早已过去,原本变幻不定的寒冷气候终于开始趋于稳定,空气在阳光的照耀下也终于渐渐温暖起来。众人开始如往常一般着手为佳节的庆典做准备,宫内摆设俱换上了大吉大利的正红,衬得华贵的大殿愈显焕然一新。然而,新春所带来的节日气氛再愉悦兴奋,也敌不过统共发生过两次失踪事件给皇宫内笼罩的一层压抑氛围。

    这段时间以来滴水不漏的严格搜查终于给帝王交出了一份很有价值的线索。前些日子,也就是季小衷失踪之后不久,有值班的兵士曾在北门见到一辆要进宫的马车。原本每日进宫出宫的人来来回回没有上千,少说也有数百,这样一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马车实在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只是当门卫要求对方出示身份证明时,马车中的人只伸出了一只手,手中赫然是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物件御赐金牌。

    见物如见朕周围所有人立即下跪,向帝王之物及这位拥有帝王最高信任的马车主人表达最惶恐的敬意。

    这件事发生已有些时日了,然而之所以现在才被发现,却是因为那些守卫们实在不知这件事该如何定性。御赐金牌除了陛下之外唯有丞相大人季清与陛下宠幸的小公子易和才有,既然易和失踪了,那么这位肯定就是丞相大人了。也许是丞相大人忘记带官牌了于是改用令牌以示身份,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当最处被要求回忆身边出现过的可疑之处时,几个守卫不约而同都排除了这件事情,直到大统领整个儿盘查一遍毫无所获,于是再次要求他们好好回想的时候,才有人不太确定地提到了这件事情。

    统领暗猜有异,便即刻将此事上报给了帝王。萧明烨默默无语地听了,吩咐人着手开始调查这辆马车的踪迹,然后开始思索有关这两块令牌的问题。

    易和失踪之后,令牌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在祭天大典上,由平南王手持并声称该令牌属于丞相,而季清当时并没有否认。但萧明烨现在想想,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暴怒上,也就没有在意平南王手中的令牌如何。后来他与季清亲昵时往往能在他怀中摸见此物,便也知季清手上依然还留有这块令牌,也许是平南王乖乖将此物交还给了季清也许祭天大典上出现的这块令牌根本就是易和的

    这种可能让萧明烨不得不开始怀疑平南王,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推测,这便促成了他派人盯紧平南王出宫之后的动向的原因。然而确切的证据还是太少不知这辆驶进宫中的马车会给整个案件带来怎样的突破这一次出现的金牌,其真正的所有者会是平南王还是季清

    萧明烨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而这时季清也正好被召进了宫。萧明烨精神一震,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面前的人,却发现他脸色极差,神色恍惚,整个人显出一份摇摇欲坠的虚弱和萎靡。

    季清自那日帝王丢下“朕不会再逼迫你了”并不再被召入宫中同寝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家熟悉的床铺中。然而,他自知与人明明也没睡多长的时间,再度孤枕而眠却觉得莫名的难受,半醒半梦睡得很不踏实。临近天亮时才好不容易睡沉了些,谁知又给乱七八糟的噩梦魇住,惊醒时浑身麻痹、冷汗淋漓,竟是要出病的前兆。

    于是季清忙被慌张的老管家叫了大夫来瞧,几副固本健脾的药喝下去,这才堪堪吊住了没有病倒。尽管面色依然有些难看,手脚无力,胸闷气短,但好在还能维持日常的生活,繁忙的工作也堪堪能够完成,季清虽要忍受体弱的折磨,但如此也让他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胡思乱想。

    萧明烨唤人赐了座,才将方才得到的线索告知了季清。季清看得出压抑如常的帝王并没有要试探他的意思,也记得马车进宫时他明明正与陛下厮混在一起,想来陛下不该怀疑他才是,但他依然心有不安。

    不过帝王也的确没有询问他关于马车之事,反而一直在追问季小衷假扮易和那回,平南王都做了些什么。

    季清有些吃惊,但不敢有所隐瞒,便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细节,答“陛下,据微臣所知,夏尚书与逸王爷谈妥之后,此事便全权交给了逸王爷处理,包括将替身带入宫中等计策然而逸王爷是如何办到的,微臣却不知了”

    “果然如此”萧明烨了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之后的二人却无话再说了。原本与季清很是健谈的萧明烨沉默不语,本就畏手畏脚的季清更不会主动与帝王找话题,一种不欢而散之后形成的尴尬笼罩在他们的上方,萧明烨看着季清欲言又止,季清却只把头埋得更低。

    罢了。

    萧明烨叹了口气。

    季清在殿中又枯坐了一小会儿,殿外来了人通报陛下马车竟在宫中被找到了

    萧明烨没有再顾得上季清,只默许他自愿跟在他的身后,便吩咐摆驾,匆匆跟着带路的侍卫赶了过去。料是心思缜密的帝王也没有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失踪的易和与季小衷身上应验了。

    位置最为偏远、也最容易被人遗忘的冷宫附近,那辆仿佛指示着什么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一片小树丛中。冷宫中住着的是先帝时期便发了疯的可怜女人莺妃,只由几个忠实勤恳的宫女照顾起居便是,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成为了皇宫守卫巡回的死角。没有人会想要来害一个早就失了宠的疯女人,也就没有人会把守卫的重心放在那里。

    但这辆马车将所有人的视线重新汇聚在了冷宫。那一日,冷宫之门大开,有些破旧的门框一碰便落下一层旧漆。面容冷峻的帝王带着人大步迈入殿中,受惊的莺妃躲在柱子之后小心翼翼地瞧着。

    冷宫的一处小间,易和与季小衷背靠着背,极虚弱地靠着墙,望着大门露出了希冀的目光。

    萧明烨曾设想过再逢易和的场景,却没料到对方首先用尽全力,指了指萧明烨身后愣怔的季清。

    萧明烨搂着浑身疲软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易儿既已指控,便暂将丞相打入大牢吧。”

    第47章 四十四

    萧明烨作为还是昭妃时候的昭太后的幺子,对于宫中许多人针对母妃的流言十分不解。

    “就算昭妃因为陛下老来得子而宠爱加身,还不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野姑娘”

    “是啊听说昭妃完全是误招进宫的女人,陛下喜欢的其实是她的妹妹”

    “哎呀这么说昭妃完全是个不要脸地勾引陛下的贱婢了呵呵”

    这些话在心高气傲的萧明烨听来自然是极其刺耳,尽管他那时不过是个三岁孩童,却在这些恶意的嘲讽刺激之下中已懂得了许多。他不肯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的人,又极不喜欢去问那个大他十岁的亲哥哥,可怎样才能让娘愿意把这一切的真相解释给他听呢

    萧明烨想了想,便故意支开身边侍从,等到几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对他言辞不善的时候扑将过去,与他们打闹在一处,或真或假苦兮兮的弄了一身伤,才眼泪汪汪的被赶回来的仆从带回了昭妃身边。

    “娘他们总是说母妃的坏话可烨儿才不相信呢娘,你能不能告诉烨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中伤母妃”

    萧明烨一边可怜巴巴地展示自己的大小伤口,一边讨好地为昭妃打抱不平。昭妃正要去关照一番自己的大儿萧明煜的功课,却不料被萧明烨打断,但见小儿竟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丝歉疚。虽然昭妃生性不相信任何人,然而小儿年纪毕竟这般小,想来也惹不出什么麻烦,一时间便放下戒备,被萧明烨缠着问了许多细节。

    原来,昭妃的确只是个普通商户家出身的女儿,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先帝年轻时也爱出宫闲玩,认识了姐妹俩,而喜欢上了妹妹。

    二人难舍难分,要进宫的本也是昭妃的妹妹。但昭妃心有不甘,她想尽办法将进宫的人换成了自己,才有了那些闲言碎语和那桩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后宫调包案”。

    “所以,没有人中伤你娘,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艳丽华美的昭妃倨傲地俯视着状似天真的萧明烨,近乎残忍地告诉他他的母妃究竟是怎样的人。

    “可那又如何呢别人再怎么说些难听的话,还不是一样要向你娘低头。在这个地方,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唯有掌握了多少权力才是真的。”

    萧明烨露出孩子般的害怕神色,却无法抑制地发现心中那一丝隐隐的兴奋。

    早熟的十一皇子作为未来的崇业帝,其恋权慕利大概由此而起。

    他又旁敲侧击问了些关于调包的手段,这一下昭妃却不肯说了。她只道一声“不是娘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会给你父皇造成隐患。”

    给父皇造成隐患

    萧明烨眼珠转了转,也听话地点到为止不再继续纠缠,但关于这件事的疑问其实从未从他的心中抹去。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让人向宫中一些年长的仆从们打探消息,听他们讲述一些稀奇古怪的宫中秘史。

    有人说到建国时期帝王的寝宫曾大张旗鼓地翻修过,只是做工的工匠们却再也不曾在京城露过面。还有人提到过萧崇恒帝和开国功臣季衡之先生,说他们之间根本是男女爱恋的关系,而不像史书所写的那样只是情同手足的君臣

    但萧明烨当时却不以为意。谁不知道萧建国后立了皇后还收了后妃,虽然不至于佳丽三千,但也绝不是孤家寡人。萧明烨想不通,若是萧喜欢季衡之这个男人,又怎会愿意碰其他女人

    直到后来他思索着调包案、母妃说过的话和几段野史,赫然发现这一切竟能联系起来于是,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萧明烨的脑海中逐渐形成。

    寝宫之中有一条通向宫外的密道,由萧所建,为与季衡之先生私会。密道只有历代帝王知晓,父皇曾借用密道出宫游玩,被心机深重的母亲发现

    一切都能说得通。

    萧明烨的心狂跳起来。这么说,他要是能找到这个地方,就能偷偷出宫去看望生病的季清了

    正如萧明烨所想的那般,此番正到了季清不堪受辱,决心再不见萧明烨之时。萧明烨假意做了噩梦,使出他一惯的撒泼手段,非要与父皇同睡几天,待夜深人静之后再悄悄搜寻寝宫,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地方,才终于让他发现了床底那块可以活动的地砖。

    待寻了时机真正走了一遭,发现地道的出口正是宫外丞相府边上的地窖时,萧明烨才明白,母妃说的没错,知道这条地道的人越多,给当朝帝王造成的隐患也越大。真不知当时的萧是抱着何等心思,宁肯留下这样一条与人可乘之机的后门,也要私会季衡之先生。不过萧明烨那时已明白了萧无法将同性恋情公布于世的苦涩,建国时期毕竟不比现在的太平盛世,依然有许多人虎视眈眈,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极有可能再出差池。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定,萧不得不与当朝重臣家族联姻,也不得不把这段在外人眼中“邪恶”的感情继续埋藏在黑暗里。

    萧明烨感慨不已,尽管他当时还是不识情爱的年纪,但已暗中决定,将来他喜欢的人,无论是谁,是男是女,都绝不能重蹈的覆辙,无论是谁,他都要与对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这般想着,萧明烨愈发坚定了要夺取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宝座。唯有身在高处,方能有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一生。

    正值他站在父皇寝宫的附近走神之际,没注意有个锦衣华服的孩童兴高采烈地奔跑过来,高高兴兴地凑到他的身边,亲亲热热地唤了他一声“堂兄”

    萧明烨扭过头去,看见了这个随他父王暂住宫中的堂弟萧秋逸。

    萧明烨厌恶他所有的兄弟,除了这个新来的萧秋逸。他对小尾巴似的萧秋逸还算不错,因为萧秋逸与他同龄,同样调皮,也不可能与他有任何权力之争,两人极能玩到一块儿去,因此萧明烨幼时敞开心扉的玩伴竟唯有萧秋逸而已。

    萧秋逸正是来找堂兄玩儿的,只是看萧明烨一副深思的模样,不由得嘟嘴道“堂兄那个可笑的季清不是都被你赶跑了吗为什么堂兄还是闷闷不乐”

    萧明烨却立刻打断他的话,极其严肃地说了声“以后,不许再说季清的坏话”

    萧秋逸被他吓了一跳,委屈地眨着眼睛望着他,不明白堂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开始为那个蠢笨的丞相之子说话了

    萧明烨却揉了揉额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听到别人数落季清就怒不可遏。他那时不过是以为自己的独占欲在作祟,从未考虑过他二人之间所扮演的角色。在萧明烨面前,季清拥有着两种形象,季清的年长让其像大人一样给予他无限的关怀,季清的软弱又满足了他的控制欲和保护欲,这些都恰巧契合了萧明烨“独占着温柔的人亵玩揉搓”的自私而恶劣的潜在取向,再因为欺负狠了对方让他明白了心疼一个人的心情,这才让他对季清如此念念不忘。

    只是,萧明烨若是仍不懂得付出与关心他人,只知一味索取,纵是季清这等温吞之人,也是不会再愿意搭理他的了。

    但萧明烨那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希望快些见到季清,便一直望着寝宫走神,想方设法要溜进寝宫之中。而萧秋逸看着堂兄又发起了呆,粉嫩的小脸纠了起来,他也不傻,看得出堂兄在打寝宫的主意,便出了个主意,欢快道“堂兄,这样吧我去把侍卫们引开,堂兄你就能趁机进去了不过,堂兄能不能告诉我,堂兄要进伯父的寝宫做什么呀”

    萧明烨自然不能告诉他寝宫之中有一条地道,便只说他看中了某样奇物,想好好玩玩。于是萧秋逸听了也亮了双眼,央求堂兄也带出来给他看看。

    但同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否则会让人心生疑虑。萧明烨此次虽与萧秋逸一道使了声东击西的法子,让他成功溜进了寝宫的地道,去看了季清,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返回后,萧明烨随意从寝宫中拿了样东西,便干脆地推门而出,将门外的侍卫吓了好大一跳。

    萧明烨瞥他们一眼,冷冷道“做什么这幅表情本宫进去给父皇拿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守在门外以后再看见你们玩忽职守,本宫可就要报告父皇了”

    一番恫吓之后周围的人慌忙跪下,早已无人记得去怀疑小皇子的说辞。萧明烨将小玩意儿带给堂弟玩了一会儿,到了晚上与父皇同寝的时候又悄悄还了回去。一切几乎天衣无缝。

    随后萧明烨想到自己依然还有理由与父皇同寝,不如就将时间从晚上改为中午,趁着午休的时间去看看季清,不会打扰他太多的时间,也不会让自己的去向受到怀疑。

    不过难缠的还是萧秋逸。堂弟不高兴地噘着嘴,拉着他的衣角,委屈道“堂兄之前明明都在自己的宫殿里午睡的呀,为何现在要去伯父的寝宫了这样一来,我要怎么找堂兄玩啊”

    萧明烨很无奈。萧秋逸哪儿都好,就是缠他缠得太紧萧明烨只好每天先哄萧秋逸睡着,自己再回寝宫午休。不过如此与萧秋逸聊着天,二人关系更近,萧明烨又听萧秋逸讲了一段奇闻。

    这些事情其实萧明烨也知道。萧秋逸的父亲平南王,拥有最南方的一些封地,却只管文不管武。他不是世袭下来的王,而是被先帝封出去的王。通俗地说,就是先帝把自己的这个弟弟封到了遥远的南蛮,却不是让他带兵镇守,而是给他一些虚权,让他自生自灭。

    这个决定一出,许多人都怀疑平南王就是那个和先帝后妃之一私通的那个奸夫。这件事发生在昭妃怀上萧明烨后不久,当时先帝大怒,决定要把所有涉事的妃子全部灌以打胎药,并准备上刑,这时莺妃才站出来承认自己因为嫉妒,将先帝喜欢的民间女孩换成了她的姐姐,又因为寂寞,与别的男人私通。

    萧明烨却听自己的母妃说过调包的事,知道这根本就是母妃为了上位将自己洗白的手段而已,但他自然也不会说破,只是不由得对莺妃有些好奇起来。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与人私通呢

    萧明烨不知道,他只能肯定,打胎药是一定给莺妃喝下去了,因为他很清楚宫中规定,帝王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下别人的种。

    萧秋逸也对莺妃很好奇,他自言自语说道“父王真的和那个娘娘在一起过吗我又是怎么来的呢”

    萧明烨眨眨眼,坐在他的床边,摸摸他的头,安慰道“逸儿就别胡思乱想了,你当然是王妃的孩子啦。好了,今天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好好睡吧。”

    萧秋逸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萧明烨看他睡了,便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但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端详了一番萧秋逸稚嫩的面容。

    他如今看上去这样美好。但他所怀疑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他今后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回忆╰:3╰

    第48章 四十五

    萧明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季清,是在自己十七岁生辰的前几个月。而季清那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

    前丞相薨二年,尽管丞相之子早已被先帝考验择为下一任丞相,但因守孝三年,二十三岁的季清未任任何官职,只陪在太子萧明烨的身边。故丞相一职一直先由老臣孟御史代管,直到季清完成守孝,回来接任丞相之位。

    只是,孟家作为三皇子萧明煜的势力,甘不甘愿把权力拱手交给季清,还是一个未知数。

    事情越来越复杂危险,萧明烨却很不凑巧,就在这暴风雨的前夕发现自己对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了异样的感觉。

    二十三岁的季清年轻秀气,沉稳正直,身形虽有些瘦弱,但却是精神面貌极佳的时候,一双鹿眼儿润泽发亮,唇边也常常带着儒雅温和的笑意,显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萧明烨那时已开始会有些打量长相漂亮的男子的意识,只是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见季清不知何时已出落得如此清秀可爱,盯着他看的同时难免会出现些莫名的心思。

    终于,萧明烨经历了每个男人成长之中几乎都会经历的梦遗。只是梦中模糊的身体胸膛平坦,肌肤紧实,甚至和他一样有那玩意儿这一下萧明烨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难道他和萧一样,喜欢的是同性

    怀揣着一份不安,萧明烨故作淡定地找到了宫中专门教育皇嗣行周公之礼的内侍,要求一阅那种春宫画本儿内侍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理解而暧昧地笑了笑,将萧明烨引入房中,一边打开图册,一边在旁悉心教育此事。初夜要如何如何,怎样更深入,怎样让女方舒服萧明烨哗啦啦地翻着本子,看着图上画着的胸前两坨软肉的丰腴女人怎么也不得劲,这软塌塌的样子哪有柔韧硬朗的身材好摸耳边一直絮絮叨叨的内容也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萧明烨不耐烦地丢下本子,让一旁的内侍吃了一惊,还以为这太子冷淡。但萧明烨很快小声问他道“有没有内容关于龙阳的”让内侍很快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个癖好与常人不一样的主儿

    但见多识广的内侍面不改色,仍恭恭敬敬地找出了些压在最底层的本子交到了萧明烨的手中,并依然细致教导其男人与男人的做法。这男男交合虽与男女异曲同工,但毕竟还是有所不同,承受的那一方起初会比较辛苦萧明烨认真地都听了进去,又翻开画册一页页仔细观摩,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姿势,面上不由开始有些发红。

    内侍察言观色,见太子殿下学习完毕,便体贴问道“是否需要给殿下安排人练练”

    萧明烨却是有些精神洁癖的,不愿和莫名其妙的人上床,然而当晚却不好了,梦中的身体虽还是模糊不清,但姿势却一套套按着画本上画的做了下来,待到清早萧明烨又自渎了一发,这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中翻涌的才平息下来。

    总之这番下来,萧明烨已然确定和接受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只是他却再不敢直视季清,更不敢和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他忘不了有一回季清淋了雨,在他殿中洗澡更衣,他半真半假“误入”房间,看见正在擦身的季清湿透垂落的柔顺长发下赧然的红脸和白皙的身体上滚落的晶莹水珠明明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萧明烨看得几乎移不开目光,直到季清实在难为情,尴尬地缩回到水池里请求他先出去,萧明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自此,频繁出现在梦中的身影开始越来越清晰。梦中的季清极尽柔情地唤着他的名字然而现实的季清却是个总在他走神时一本正经地提醒他的傻瓜,这让萧明烨十分苦恼。

    他知道季清不喜欢男人,更不会愿意让男人碰,而他自己也尚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真实心意。尽管他梦中的形象是季清,但谁知那是不是因为只看过他的身子所以自动代入了呢况且他现在的确年轻而心浮气躁,身边有好看的男子时他都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那期间他还遇到过孟琛。那孟琛当真是长得十分精致神秀的一个人,况且又因自身才华而带有极其自信而孤高得意的气质,那唇角微微一勾,眼尾一挑,真是要惹得人魂都去了三分。

    萧明烨很喜欢孟琛给他的感觉。这是一个漂亮并给他以势均力敌的挑战性和勾起他无限征服欲的男人,没有人能逃得过孟琛的人格魅力的吸引。萧明烨也想过,要是当初孟琛是他的伴读就好了,孟琛毕竟比季清济事多了。可萧明烨又转念一想,以自己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多疑性子,孟琛这等心性捉摸不定的人,就算他们身处同一阵营,他也能放得下戒心,那般轻松自在地枕在他的大腿上睡着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为先与季清相识相知,如今是唯有季清能让他这般放松了。

    而就在萧明烨为自己认不清感情而烦恼时,又来了个凑热闹的家伙萧秋逸。萧秋逸千里迢迢从南方赶回京城看望堂兄,誓要呆到萧明烨十七岁生辰以后。而萧明烨则是发现许久不见的堂弟也变得愈亮了,这让他更加迷糊了。

    可有一点自始至终从未变过。无论见过多少美人,他永远只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程度,他的梦中翻来覆去出现的一直都是衣衫尽褪的季清

    时间长了以后,萧明烨算是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还是季清,这让他更加无法再坦然地靠近季清了。渐渐的,季清也发现了萧明烨的别扭,以前这太子殿下都是要抱着他的腰装成个撒泼的小孩儿磨蹭半晌才肯放他离开,有时候甚至还要留下他一起睡,而现在他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却不再随意抱着他了。

    季清给他压了压被角,不由微笑着调侃他道“我们烨儿也长大了,知道不好意思向人撒娇了。不过殿下如今的个头蹿得比季清都高了,的确不再是小孩子了。”

    季清感慨着,心中有一种终于把孩子养大的喜悦和失落。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个抿着唇以幽深的目光紧盯着他的“孽子”正在脑海中如何如何地将他压在大力侵犯,所以自然也不会因为顾及他而取消那桩父亲在世前为他订下的婚约。

    那桩婚事订了有两年了,若非季清守孝三年,他早已与那素未谋面的女孩儿完婚。而现在,第三年已经开了头了,只待今年一过,他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小女人了。

    这件事萧明烨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因为这段婚约只是季家与那女孩家的家务事,况且在还没张罗开的时候季相就去世了,于是婚事被搁置下来,只等三年后再提,结果就是萧明烨直到第三年过去大半才偶然从季清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此事。

    那一刻,萧明烨胸腔中的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尤其是看见季清居然笑得那般幸福而期待,想到未来他的人要和一个陌生女人同床共枕,甚至亲她、摸她,还要做那些他每晚在梦中对他做的亲密的事他更是气得连一点假意的欢喜也装不成。他猜测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否则季清为什么面露惊惧之色望着他频频后退

    但萧明烨注视着他苍白而不解的面容,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暴躁乖戾的情绪,没有当场将他扒了衣服用强,但他依然抑制不住地咬着牙,狠狠地抛下一句话“反正本宫成亲之前,你绝不能成亲听见没有”

    季清骤然被他一凶,吓得一个哆嗦,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那恶劣的小皇子欺凌的时光。季清小声顺从地应了,但看得出来,他那满心的信任和关怀也收了几分,变得局促不安。

    萧明烨不放心,又找了个理由将那女孩一家驱赶出京,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可这样没由来的占有欲只会伤害更多的无辜之人,更让季清像小时候一样畏惧远离他。最后,季清守孝的第三年过去,萧明烨终于下了决心,纵使知道季清不喜欢男人,极有可能会拒绝他,甚至从此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也要硬着头皮表露自己的情意,哪怕得不到回馈,至少能让他明白自己会有这些反常举动的缘由,让他不用再那般担心受怕。

    于是,萧明烨找到了严记。可当玉环雕完,他兴奋而又紧张地托人将玉和一封书信交到丞相府上之后,却再也没了音讯。

    最开始,萧明烨还以为季清需要独自思索此事,因怕见面尴尬才回避几天,但时间过去越久,萧明烨心中疑虑也越来越深。就算拒绝,也要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才是吧怎的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萧明烨按捺不住地想念季清。才不过这些日子不见,他就思之如狂,想念他的温柔和温暖,想念他和煦的笑容,还想念他偶尔笨拙的傻模样萧明烨终于决定主动去寻季清,无论对方的回答如何,他至少能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也比这样坐立不安地干等着要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到季府门前,双眼就被门当附近的几条野狗给胶着了目光。那几条狗儿们咬着、抛着,追逐着一块缺口的圆环形白石,而那白石不断被重重地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萧明烨瞪着那半块白石,久久地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他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明烨怒呵着斥退了野狗,蹲下身,颤抖地捡起了地上的白石,明明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却因似乎掉进过狗食之中而附上了许多腌臜的污渍。萧明烨缓慢地抹去表面的不堪,随后露出的早已烂熟于心的精美纹饰刺痛了他的眼,那本是一头威猛英武的辟邪白虎,如今却只剩下半个身子,徒有保护主人的心,却连自身的完整都这般难以保证。

    这时季府门外的家丁也发现了行为异常的太子,立刻诚惶诚恐地上前询问,谁知那少年太子猛地一抬起头来,若不是还穿着一身贵气的锦服,大家都要以为那简直是一副怒目圆睁、双眼赤红的恶鬼模样

    萧明烨站起身,猛地推开身边的人,一边大步跨进季府,一边崩溃般地怒吼“季清季清季清呢把季清给本宫叫出来”

    然而最后出现的却只有季府的老管家,他慌慌张张地拿出一封书信,小心翼翼地交给了萧明烨,颤声解释道“太子殿下,您不知道吗大人他早就向朝廷申请调任地方刺史,已离开京城好些天了啊不过大人走得极其匆忙,不像是去任职,反倒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老管家打开信件,上面果然是季清的字迹,似乎是写来专门交代家人此事的通知

    吾已向朝廷申请离京,尔等可自便,但务必留心,豺狼虎豹睚眦必报,恐对尔等不利。

    萧明烨看着这封信直发抖。什么叫“豺狼虎豹睚眦必报”季清就是这么看他的么他的确又气又痛,难堪欲死,高傲的自尊心都像是被人踩在脚下,可也不至于要迁怒这些无辜之人啊但萧明烨又一想,是了,他前段时间不就因为阻止季清娶亲而贬了那女孩一家吗

    萧明烨无话可说,然而脑中还是拒绝接受这一切,浑身发冷,心梗得几乎不会再跳动。他本已预想过季清拒绝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感情会让他这般不屑一顾,避他如蛇蝎,丢下一切临阵脱逃。

    萧明烨面目狰狞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不由得退避三分,但他最终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回宫之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疯了一样的砸东西。外面的仆役听到房中炸雷般稀里哗啦的碰撞碎裂声都一颤一颤的,却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霉头,还是等太子殿下发泄一番再劝,所以没有人知道,萧明烨边将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边死死地咬着唇,泪流满面,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原来他的感情这么廉价。

    可如果不是季清教给他感情是什么,这本会是个坐拥天下各色美人而不识心伤的掌权者又怎会视人为唯一,失了平日优雅风光,这般疯魔似癫狂

    可最后,仅仅是因为这个你就不要我了。

    你明明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再之后,萧明烨开始酗酒。不明所以的萧秋逸来看他,却冷不丁被按在了身下,平日的嬉闹之意早被吓得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而后萧明烨食髓知味,先是萧秋逸,再是孟琛,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一夜情。他淫邪而狂躁的一面完全被释放了出来,杀伐果断,无所不用其极。既然不用再顾及感情,那么脑海中只剩下权力就好了。

    仿若恶鬼出世的太子直到真正坐上了帝位才恍然苏醒,这两年来像是做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梦,梦中只有呼啸的冷风。萧明烨叹了口气,渐渐收敛起疯狂,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无上权力带来的优越感和满足感,冷冷地俯视这苍生。

    对了,季清他当然要把他弄回来他可是他的丞相,怎么好意思让他一直沦落在外

    再说了,他还要让他看看他不要的感情,自然会有人要,他不珍惜的专宠,也自然会有人珍爱

    作者有话要说

    老攻的心路历程╰:3╰

    第49章 四十六

    季清起初听闻萧明烨要将他打入大牢,还是做了些反抗的,比如追在他的身后为自己求情。但萧明烨转过身,也不说话,只忽然伸手将他推开。

    萧明烨的手上蹭了些冷宫中的灰尘,这使得季清的衣服上也留下了灰黑色的痕迹,然而萧明烨用的力也不算很大,但季清还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别废话了,来人,把丞相关进去”

    “陛下陛下”

    季清最后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号着,眼睁睁地望着萧明烨带着两个虚弱的少年越走越远,自己则脱力般地跪在了地上站不起来,被连拖带拽“请”去了诏狱。直到大门上的锁“咔哒”一声关上,季清才如梦初醒,猛地打了个哆嗦,瞳孔骤缩,眼里俱是难以置信。

    他喘了几口气,无力地跌坐在草席上,倚靠着冰凉的墙,望见了昏暗的监牢中那一方小小的窗口。黯淡的光线投射进来,却连季清的影子都显现得不清不楚。

    黑暗得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的存在。

    季清缩进角落里,茫然无措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他虽半晌都缓不过来,但他察觉到他的潜意识其实一点都不吃惊。

    因为易和回来了,帝王最宠爱的易和回来了自己这个本来就是半个替身的泄欲工具,当然又要回到最初事事受排挤的状态。现在不过是帝王轻信易和的话,不再听他一句解释而已,还没上升到实质性的刁难,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这不正是他早已猜测到的事实。

    他不敢接受帝王的示爱,不正是因为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如果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摆出这样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也想坦然地坐在牢房的中间,打起精神思索如何应对陛下的怀疑和易和的指控,但事实上他却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恹恹地靠着角落,昏昏欲睡。

    很快,他的好友就担心地赶来了诏狱看他。不得不说乾飞和夏笙离真的十分热心也对他十分照顾,他们二人入狱的时候,自己只是因为害怕,便连一句“探监”也不敢在陛下的面前提起,而现在他不过是刚刚入狱没多久,他们就飞速地知道了这个消息并赶来看他比起他们来,自己没有一点作用不说,连关心的意愿都做不到,真是太差劲了,难怪陛下会讨厌他。

    季清莫名的鼻子一酸,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哪条思绪。他勉强手足并用地爬到了门口,看着友人们担心的脸,连眼睛也开始发酸了,心中萦绕的不解和委屈仿佛就要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季兄,吾等及各位正直的大人都联名为下求了情可陛下却像是铁了心一样充耳不闻,只一直与易小公子呆在一处对了,易小公子与小衷的虚弱其实是因为被下了一味效果强悍的软筋散,进食等琐事因为有痴迷年轻男子的莺妃护着竟然没让他们吃一点苦头,刚才在太医那里服了解药便又继续活蹦乱跳的了,季兄可不必担心他们的性命”

    “是啊我看那易和在被掳走的期间也过得很是滋润嘛还是那么肤白体娇的,根本就不像被虐待过偏偏陛下还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对他嘘寒问暖,如胶似漆,就差没把他捧到手心里啊”

    本是在尽情描绘的夏笙离忽然被乾飞一敲脑袋,正要生气反打回去,却忽然反应过来,虽然他们之前也总是一块儿抱怨帝王沉溺爱欲的表现,但如今却不同了曾经被陛下“沉溺”过的分明还包括眼前的季清啊

    “呃季兄,虽然陛下不宠你了,但这样更好不是吗反正你本来也不想和一个大男人在一起,何况这还是陛下,伴君如伴虎,要是总像今天这样反复无常的,多可怕啊”夏笙离语拙地安慰着,拍拍季清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安慰般的傻笑。

    “是啊。”

    季清随声附和着,也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乾飞虽是武将,却胆大心细,在这昏暗的地方一眼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妙,便忙询问道“这狱中实在不是什么舒适的环境季兄的身体可还吃得消吗”

    “没关系”季清轻轻摇了摇头,“死不了。”

    “季兄”

    “真的没事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总是让你们为我担心,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们做”

    “唉客气什么啊以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吗季兄,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好好休息,只要有什么新消息,我和乾飞马上就来通知你”

    二人走了以后,季清呆滞地望了望门外逐渐失去动静的过道,又慢慢缩回了墙边。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没由来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乾飞与夏笙离给他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测,萧明烨找回了易和,他便失去了价值,被丢进了牢狱中。

    这段时间以来的温存都像做梦一样。他如今已完全想象不出,萧明烨曾对他那般温柔过,他有力的臂膀拥抱着他,他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和脸颊,还有那些亲密得让人脸红的亲吻、挑逗和爱语,甚至床上的纠缠但现在想想,这些东西其实早就是帝王用烂的手段了,他碰过的人不计其数,早已对如何让“猎物”上钩熟稔于心。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说着再好听的话,做着再好看的举动却都是假的。

    不过是想哄骗他,用他从小到大最缺失的东西引诱他,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榨干他身上所能得到的一切而已。

    他没有用了,就被像垃圾一样丢掉而对方却能搂着真正的心上人,笑话他的愚蠢。

    季清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浑身发抖。

    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为萧明烨做了那么多,对方却连一丝丝的同情都没有。他可以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瞧不起他;可是为什么要欺骗他,伤害他,连最后一点点的自尊都不留给他呢难道他真的这么惹人痛恨,非要这般欺凌,看着他一次次变得狼狈不堪才能爽快吗

    可他又想起了那只死死伸到他面前的手和之后流露着绝望意味的紧拥。季清手指发颤,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巧精美的平安符,透过眼中的泪水艰难地看见了扁平的福包上的吉祥图案绣纹和“平安”两个大字。他想起帝王将其塞入他怀中的情景,下意识地将锦袋打开,果然,里面除了寺院的一片刻满经文的符牌,还有一张小小的绣着一双比翼鸟的丝绢。

    丝绢上是萧明烨的亲笔

    愿君如星长伴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吾毕生所爱,唯君而已。

    季清抓着这块帕子,双手发抖,泣不成声。

    眼泪一颗颗掉在字迹上,打湿了丝帕,也模糊了墨痕。可那些字却已经牢牢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仿佛释放了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无尽的痛苦和委屈袭上心头,让他忽然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觉悟。

    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欺负,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可为什么会想哭得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

    季清忽然产生了另一种猜测。

    也许萧明烨并不是骗他的,他是真的喜欢过他只是因为自己那样不理会,让他伤透了心,他才抛下他,转身寻找旧爱

    因为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和萧明烨在一起的机会,他没有紧紧地抓住那只手,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它一眼。

    可是,今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看到了这样的话他却明白了,无论花费了多少努力去克制,去忽视,至少在萧明烨伸手邀请他一同沉沦的那一刻他是想要的。

    他还是舍不得萧明烨对他的好。

    他半生所缺失的,就是这一样东西。

    也许是因为敬慕,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因为寂寞但无论如何,他其实早已产生了想要接受这段感情的想法,想要在萧明烨关照和爱抚他的时候回应他,想要坦然地与他坐在一起,手握着手,说一说体己话。

    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

    季清不知什么时候缩在角落睡了过去,中途因为姿势不舒服,还醒来了一次。他感到自己浑身发冷,异样的冷,冷得他忍不住打起了寒战,他哆哆嗦嗦地调整了姿势,蜷缩着躺了下来,发现手中还攥着打开的平安符,忙小心翼翼地收好,塞回了胸前的衣襟之中,才又睡了过去。

    直到晚饭的时候,季清才迷迷糊糊地被送来食物的衙役吵醒。但他此时已是体温高热,头晕目眩,什么胃口也没有,只口干舌燥,艰难地拿过碗喝了一口水,才又倒在了草席上。

    维持意识的清醒变得愈发困难,他煎熬地喘息着,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却因为没有东西可以降温,只能侧过身子,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墙角,然而身体却莫名的一阵阵发冷。季清颓唐地抱紧自己,闭上眼,忽略眩晕造成的一阵阵耳鸣,只想继续沉睡在梦中,仿佛这样就能忘掉一切伤痛。然而因为病了,连睡也睡不好,尽管累得连眼睛都打不开,却因身体的极度不适而难以入眠,对外界的一切有所感知,却又好像身在梦中。

    他躺了一阵,好像听见了衙役呼唤他的声音,但他只微微动弹了一下,却无力去确认这是否是他的幻听。

    终于,他终于还是睡着了。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片朦胧而空白的状态,听不见,看不着,外界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人打开了门锁,有人蹲在了他的身边,抱过了他的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然后是一阵呵斥声,但他听不清,就算听清了也记不住。不过他半睁开了眼,看见贴着自己的脸的是熟悉的衮袍,知道是梦见了萧明烨来看他。

    陛下

    他想喊,但没有听见自己究竟有没有喊出声。他感到自己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便挣扎着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搂住了他,脸深埋在他领口柔软的布料之中,像溺水的人搂住仅有的一块浮木。

    反正是梦,就任性一回吧就算他此时狼狈不堪,病得面目可憎,他也想紧紧地抓住他,不再让他属于别人。

    眼泪又汹涌地流了下来。

    我还有机会吗

    一只手回抱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的背后上下抚慰。梦中的萧明烨将脸颊贴在他散乱而汗湿的发顶,亲了亲,还说了些什么。

    宠爱有加,一如既往。

    天蒙蒙亮的时候,季清首先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裹了什么,然后醒了过来。他惊愕地看着盖在身上的厚实温暖的雪貂裘正是自己献给帝王的那件雪貂裘

    门外正有衙役守着,看他醒了,忙解释道“丞相大人,昨夜您可病得不轻呢小人拿不定主意,通报上级请示了陛下,陛下便让小人守在这里,还给您带来了外袍对了,太医开的药已经在煎了,一会儿丞相大人便喝了吧。”

    季清依然感到身体虚弱,头重脚轻,但也许是因为这件保暖的雪貂裘起了作用,热度已经降下了不少,只是盖了东西之后汗出过很多,却没有机会洗澡更衣,所以浑身有些难受。

    “辛苦你了”季清点了点头,精神好了些许。他裹紧了这件雪貂裘,不由将深脸埋进雪白的毛领中。

    无论如何,虽然他还身处牢狱之中,但有这件雪貂裘,有太医开的药,也算是一份心意吧萧明烨还没有完全放弃他。

    有这样的一点恩惠,对于低谷中的季清来说,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虐小受辣╰:3╰醒悟的小受终于有勇气接受辣╰:3╰

    第50章 四十七

    大概刚下了早朝的时间,季清堪堪喝过了药,乾飞和夏笙离便又急匆匆地赶来了。

    远远地就听见了夏笙离嚷嚷的大嗓门,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季清的房边,从大门上的孔洞往里张望,还喊着“季兄你没事吧你的病如何了”

    季清有些惊讶,没有料到他们连他病了的消息都知道得这么快。但他脑子实在有些混沌,懒得深究,只饮着水,微微一笑安慰道“不妨事的。”

    夏笙离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虽然依然显得苍白憔悴,但精神气色却明显比昨日要好得多,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起来我们还真是错怪了陛下啊他明明对季兄也挺关心的,不然哪还有这件雪貂裘的事”

    夏笙离明显对他们陛下昨夜的表现很是满意,笑嘻嘻地伸手拨了拨裘袍毛绒绒的领儿。而乾飞也面目平和,一副再无后顾之忧的神情,让季清心中迷惑。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精力去思索,很快又疲劳得犯起了困,友人们便也再不打扰,只再三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留下季清将自己团在雪貂裘中又睡了过去。

    这么醒醒睡睡,喝药用餐,在衙役们一改最初的漠视转而十分殷勤的照看下,平淡的一天竟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居住环境依然不太好,其他竟与偶尔生病在家受人照顾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这是季清被关在牢狱中的第二个晚上,他望着小窗外那清冷皎洁的月光,难免开始思考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亦或是以后都不能出去了

    季清茫然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他睡了许多时间,但唯有昨夜萧明烨入了梦来。不过才两天没有见他而已,可自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心中泛起的思念就一点也不会少,尤其是看着这样美好的夜色,他想象着那人也在同样的月光下做着什么。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对方一同赏月,一同交流,一同做各种各样的事,但一种名为“分享”的心情让他心中满涨。

    可再一想想,萧明烨现在最有可能做的事,只会是搂着易和,在床上调笑翻滚吧。

    季清忙控制住自己不再想他,否则眼泪又要无助地跌落下来。

    他相信萧明烨没有再骗他,但也知道,如果重来一遍,在那个选择的时刻,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接受萧明烨的感情,因为萧明烨曾给过他的伤害都是事实,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和怀疑。

    所以,他如今的心情,并非懊悔,也并非怨怼,而是真正的悲凉与茫然无措。这是一个没有解决办法的问题。他在萧明烨放弃他之后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对方却已选择了他人。难道要他一个二十九岁的“老”男人和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争风吃醋他做不到,那也太难看了他不了解萧明烨对他还有多少感情,他唯一能再争取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意完完整整地告诉他。可这样做,会不会让萧明烨落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季清舍不得让他为难;又会不会最后形成二人共侍一君的结果季清却觉得这般还不如继续在牢里呆着

    反复推敲也得不出结论,季清疲惫地靠在墙上,不愿再思考。感情真是让人痛苦又欢愉,让人心中惴惴不安。他只在脑海中描摹着那张熟悉的英武俊朗的脸,从小到大,他都那么好看他高兴的时候,喜欢挑起眉勾起唇角,神采飞扬;他温柔的时候,总会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一个人,双眼发亮他反应敏捷,行事果断,皇威震慑人心,却又最爱耍性子,闹别扭,卖乖,撒娇

    他那么有本事,却又像个孩子。

    季清等待着也许再也等不到的人,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有人来了,却是来了一个让季清意想不到的人。

    季清被一阵动静惊醒,他惊愕地望着所有衙役俱是朝着一个少年的方向跪在地上,那少年手中拿着的,正是帝王御赐的令牌

    季清下意识地一摸怀中,发现属于自己的那块分明还在身上。而这时,那少年季小衷已从衙役的身上抽出钥匙,灵活地打开了门,拉着季清就向外奔。

    “丞相大人小衷来救你出去”

    季清却怔在原地,几乎迈不动步子,只被他拉拉扯扯前行了一段距离,才想起来问他道“小衷,你这令牌是从哪儿来的”

    季小衷面露犹豫之色,半晌才低下头承认“是从陛下那里偷来的”

    季清吓得忙甩开他的手,斥道“你这孩子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为人须坦坦荡荡,绝不能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尤其这还是陛下的东西小衷,你知不知道假传陛下旨意是要掉脑袋的”

    季小衷却急了,委屈地跳着脚反驳。

    “可是丞相大人怎么办丞相大人明明是被冤枉的啊小衷这也是一心为丞相大人嘛”

    “”

    看着自家忠心耿耿的小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季清再也说不出什么训斥的话。但他心知自己这样越狱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便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小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还是赶紧把令牌还回去,好好向陛下请罪,就说你犯的错季某也一并承担,希望能免去你的死罪。至于入狱小衷你不用担心,陛下只是暂时将我关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陛下想通了,我也就没事了”

    “丞相大人”

    季小衷沮丧地低下头,季清看他这样,便要如往常一般抬手摸一摸他的头。但季清真正伸出手去,却是蓦地将手掌一翻,一把锃亮的匕首抵上了季小衷的脖颈。

    月光下,季清还略显苍白的脸上是无比严肃警惕的神情。

    “你不是小衷,你到底是谁”

    季清的匕首是他在刚踏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一个机灵的衙役手快交给他的。本来季清还觉得这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想来别人给他一把匕首防身,季清还是很感激这一片好意的。

    没想到,这把匕首最后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还是季清人生中第一次这般使刀胁迫他人,手都紧张得有些发抖,但他对于面前刀已被架在脖子上的少年的一举一动十分警惕,相信自己不会让对方有空逃走。

    然而,作为一个对武学一窍不通之人,季清显然不能想象习武之人的身体能灵巧到什么地步,不过眨眼之间就能扭转乾坤。

    而一直低着头的“季小衷”见伪装被拆穿,倒也不慌不忙,只是再抬起脸时,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敢问丞相大人,我可有什么地方露陷了”

    “季小衷”眯了眯眼,唇边竟是一抹不羁的笑容。

    季清紧盯着他的动作,解释道“因为主观来看,小衷根本做不出这种事。他从未使用过御赐金牌,又怎么想得出这种主意何况,就算是担心季某的安危,可季某毕竟还没到死罪难逃的地步,小衷这种天真胆怯的孩子,不可能单枪匹马就来劫狱。至于客观原因,季某虽不知陛下会如何安置这些令牌,但不必深思也想象得到必然是和传国玉玺一样都存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是尔等想偷就能偷的故而你手中的御赐金牌季某猜测,定是陛下早先赐予的吧”

    “季小衷”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但很快又止不住低笑起来,回了句“看来丞相大人你也不傻嘛,倒是在下小看你了”

    季清瞪着他,硬是摆出十二分的凶恶劲头,逼问道“易小公子,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你花费心思将季某从牢房中带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易和从容地撕下脸上的,露出里面那张秀丽的脸,喝过秘制药水的声音却没有改变。他边笑边冷冷地瞅着季清,却只说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嫉恨萧明烨的一切”

    季清不及再问,眼前的易和却已蓦地身形一闪,避开了季清的刀锋,双腿蹬地,就要向后翻去。季清眼前一花,没想到平民少年易和竟会武功,不由紧张起来,然而紧张的后果就是手抖得愈发厉害,季清索性想收回手,易和却以为他要行凶,伸出右手就要夺刃,不料匕首走势竟非他所想,只听“呲啦”一声,刀刃已失误划破了易和右臂的衣袖。

    易和一惊,急忙向后闪避,然而哪怕是这仅仅一秒的时间,也足够让季清看清那的肩臂上盘绕的五爪金龙

    皇嗣

    这一出是季清打死也想不到的情景,他震惊得张了口,却失了语,只胶在原地,颤抖着手指着易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和捂着右肩,索性放开了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你都看到了,对吧没错,我是皇嗣,冷宫里那个可怜的疯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是萧明烨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那个不要美人只爱一个蠢货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的亲兄弟”

    季清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脸戾气的易和,看见他也正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自己,眼中尽是仇恨和鄙夷。

    “我真是想不明白,他天生拥有一切,却爱着一个长相一般、反应迟钝还体弱多病的老男人他不是性子最骄傲的么为何独独愿为你倾尽所有感情输给谁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不过是从小到大一直陪着他而已,他却对你这么个蠢货念念不忘然而谁又知道,我才是先帝年龄最小的皇子原本受尽宠爱的应该是我可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与我虚情假意,一腔情意却全在你那里如果我也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如果我也有机会和他一起长大我绝对不会输给你季清”

    最后这一声呼喊几乎是易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季清只一愣,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就见易和身形一动,忽然间扑到眼前,伸手夺下了他的匕首,爆喝一声,便举起刀子朝着他猛扎下来

    这要命的举动季清看在眼里,可身体却像僵硬而迟钝的木偶一样来不及做出反应。但季清其实并没有特别害怕,只因一直以来他都不曾深刻地体会过自己活着的意义,因此,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他只是想起了年少时那个身骑骏马挡在猛虎之前的身影。

    衣袂翻飞,有人从后方搂住他的腰,用力一带,他的身体便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也被人侧过身护在了臂弯里。

    匕首已止不住势头,那刀锋猛地扎在了一段结实的小臂上,一瞬间,血流成河。

    “明烨”

    季清愣愣地抬头看去,那一瞬间,怀抱着他的萧明烨脸上一片肃杀寒冷,像一头被挑起嗜血战意的虎王,誓死守护他的领地和他要守护的东西。

    而现在,他护住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51章 四十八

    当萧明烨看着一直以来都无动于衷的季清时,忍不住心中酸涩颓然,便抛出了今后不会再强制要求他陪着自己的话,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他。

    早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再放手了无论如何,他都想再努力一把,好好对他。

    但季清一如既往的沉默退缩让他难免消沉沮丧。他果然还是不喜欢他。

    萧明烨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最后却还是选择放开。他转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季清,希望这样能减少一丝对他的爱恋。

    追逐太累也让自己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然而未曾与季清亲昵的枯燥无味的几天过去,他发现自己没出什么毛病,季清反而脸色渐差。原本他选择暂且远离他,就是看到他精神不振,认为季清对他的纠缠不堪其扰,却因拒绝的是帝王而愧疚彷徨,这才给他一些个人空间调养休息,哪里知道他身上的病患反而愈演愈烈萧明烨在那高位上坐着,只能遥遥地望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孔,心中焦灼自不堪说。

    他忽然想到,如果就这样放手,给他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女人作妻子,对季清来说似乎更好反正他喜欢女人,身体又这样孱弱,有个愿意悉心照料和关怀他的女人,他一定能过得更加舒心吧

    萧明烨这样思量着,心里却一抽一抽地疼,疼得他面容都有些微微扭曲。他倒是想自己亲力亲为宠爱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在自己的荫蔽下不再受任何伤害,可他一腔热情想来对方却根本就不需要。纵他是这万里江山之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

    原本人心之中,便是感情最难操控。

    他只能继续打发御医去给季清送些更好的药材,继续抽空前往严记雕刻玉环只是,这玉环怕是又成了一场笑话,作为一样无法定情的定情信物,只能以后随便寻个借口,作为赏赐送给他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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