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楚家主所伤。”
“散花锋。”
“十成功力。”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自然知道。”
“那教主还来找本王?”
“天下无药可救而救的只有忘谷一家。”
“……”这句话有点语病啊,大爷。
“可否?”
“你先把裤子穿上,我们再好好说话。”澹台捭阖的眼角抽了抽,瞎眼睛!真是瞎眼睛!
剜肉割疮,刮骨疗伤,对曾经混过外科的澹台捭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送走宋不御,澹台捭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也不是只要是个男人就喜欢的,这真是他最近发现最好的消息了。
不过,公孙家主打得主意竟然这么简单,实在是出乎意料。
“阿白?”
澹台捭阖转身,看到兰若正从廊道那头走来“怎么了?”
“你把那姑娘怎么了?”
“走了。”
“哦,那我们吃饭去吧。”
“……”澹台捭阖觉得最近好像和兰若碰头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事了!
“叶随呢?”
“目前在跟小桃红打的火热。”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很欣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正常人,“对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玉姑娘有点面熟吗?”
“面熟,像魔教教主。”
“那——”
“可她是个姑娘家啊。”
“……”兰若什么都好,就是心眼有点死。
第36章 争芳艳谈
一夜无事,待到天明,澹台捭阖疲惫地起身,推门而出。
梦是没梦到楚小弟……然而,心里总是空空的。
四处游荡,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衣袖如云。眼前总是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觉,云纹,银绣,湖蓝。北方的房顶向来厚实,澹台捭阖默默地蹲在脊上发呆,高处的风吹动衣袍,沙沙声不绝于耳。
他一向清楚自己不是世中人,他和每个世界都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总是要离开的,怎么好爱上一个人?更不要说撩完就跑,不负责任从来都不是澹台捭阖的性格。
“兄弟,好巧啊哈哈!”轻巧的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澹台捭阖低头一看,原来是叶随。一身文士打扮,颇有几分飘逸仙气。
“叶公子有何事?”
“在这青楼里,还能有什么事?”叶随笑眯眯道,手中的折扇一打,指向几曲外的亭子。亭中美人翠饰红钗、金玉满头,是个戏子,妆容未上却是清秀可人。
“小桃红?”
“兄弟你也知道?”
“原先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可好?”
这回澹台捭阖倒是没有迅速回话,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姑娘,叹了一口气。
叶随不笑了,一双丹凤眼睛里流露出了肃穆“王爷也看出来了?”
“别叫这个,喊我白公子。”澹台捭阖顿了顿,“人间戏骨最难得,只是,入戏太深,恐有伤怀之祸。”
“是极。”说完这两字,叶随便闭了口,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清唱。
东林崇文,建筑格局为了风雅多仿江南,九步一折,十步一回,崎岖怪石上缀着各色草木。清亮的音色影影绰绰地渡了过来,调是越式,绵软而有回韵,甜中带着几许凄婉,恰到好处的悲哀。
天色大亮,亭中的小桃红也察觉到了,继续唱了一会,收起身段,一记腕花小云手随性一就,娉娉袅袅地迈着小步离开了。为了美人而来的叶随自然是不会多做逗留,冲着澹台捭阖拱手道“今日这楼中头牌姊妹花要卖身,白公子可是要往一观?”
“……”澹台捭阖沉默了一下,局势变得更加麻烦了。可以想见,梦天香本是要用这个法子替自己试探公孙家的诚意的,然而——澹台捭阖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的企图了。
梦天香这是白白送人头!
“公子不去?”叶随好奇地问了一句。
澹台捭阖被噎了一下,立时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
“……公子不是两位姑娘的恩客?”
“……”澹台捭阖抬头望天,本王一个死基佬,容易吗?!自从下山,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投怀送抱的姑娘,本王身为健全人,守身如玉到底是要干什么?
“也是,公子身份特殊,的确不宜——”
“叶随,够了。”澹台捭阖镇定自若地低头凝视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一字一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叶随愣了一瞬,接着就笑了出来“公子是人?”
“……自然是人。”
叶随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哪里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呢?”
澹台捭阖叹气,抬起右手覆盖住了双眼“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不懂。”叶随笑着摇头,手中的扇子一下打开晃荡起来。
“不必懂。”
“那倒也是。”接着叶随就晃荡着扇子,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便离开了。
澹台捭阖深吸一口气,妈的!到处都是隐藏变态,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而,日子还是要过的。
心念一动,焚情出鞘,澹台捭阖面色沉凝地跳上去,向着昨日宋不御献艺的楼台飞去。
阻止梦天香卖身是不可能的。
澹台捭阖当然可以用皇族的身份强行买下她们两人,但是,从济北封王之后,他就已经被卷入了朝野争斗之中。他的一言一行,即使暂时不会暴露,也总有会被人利用到众人皆知的那一天。
无论是皇子为名妓不惜抛头露面,还是以权压人。澹台捭阖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更何况还有公孙家主“虎视眈眈”,一旦梦天香落入他手,他完全可以利用此人大做文章。
毕竟,公孙家主所求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入世”而已。
是依靠澹台捭阖入世,还是依靠其它皇子入世,甚至是依靠太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向澹台捭阖递拜帖这事,也只是纯粹因为澹台捭阖来的巧而已。
大林一事,恐怕与公孙氏没有直接联系。
澹台捭阖的头再一次疼了起来,好想死一死,然而,总有些舍不得。
楼中气氛正好,台畔梦天香温柔低头纤纤十指极为美好的弹拨着,正中央是翩翩起舞的倾国色,水袖倩影,浑然天成。
可惜,澹台捭阖不是有心境欣赏的人。
时间还早,兰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澹台捭阖甫一到场就有丫鬟上来引路,显然是梦天香提前打了招呼的。想来她本是要告知澹台捭阖此事的,只是澹台捭阖这不按常理出牌,被心事乱了行序,早早地出门闲逛了。
雅座还是上次那个样子,瓜果一应俱全,那丫鬟像是知道澹台捭阖不喜旁人侍立在侧的,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入。
澹台捭阖回头看了一眼,吩咐道“点一盏天灯。”
“是……”那丫鬟惊愕了一刹,瞬间反应过来答应道。
事情已经交代清楚,澹台捭阖也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台上。
天灯,是一个信号。用于表明客人的态度,在一切由个人竞价的活动中都是适用的。
不多时,一盏浅绯色的天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上了琉璃穹顶,一时间哗然之声不在少数。台上的梦天香更是当即呆了一瞬,这什么情况?她自然是知道天灯飞出的雅座里坐着谁的。
另一厢的雅座,正襟危坐的公孙家主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早已打听到最近风头正劲的八贤王与这花楼中的头牌姊妹花关系不一般,所以才有了这样一步棋。
难道——还有人打着借八贤王东风的主意?
正在公孙家主疑惑之时,忽然有一名青衣老仆掀了帘子进来。公孙家主示意他上前说话,那老仆也是个有分寸的,知道这地方人多眼杂,便附耳对他一语。
不管怎样,这场打金枝的盛事还是要继续的。
梦天香迅速做出了反应,以不变应万变。
纵然是出了一盏天灯,这些人的兴致也依旧高涨。毕竟是闻名川北的美人,而且还是两名,色艺双绝世间罕有。
说句实话,点天灯这事一般人都不会去做,就是有钱也不会做。它就代表两个意思
这东西爷看上了。
冯管你们出什么价,爷再出一百两。
所以也有很多人并不冲着东西去,仅仅是为了让那点天灯之人出出血而已。谁让你这么嚣张,活该!
此时场中的叫价已经接近千两黄金,澹台捭阖痛苦的想着,自己好像还真没那么多现钱。要知道在这东林的烟花之地向来有规矩,但收现钱不收它物的。
装逼失败。
最为麻烦的还是钱货要当面付清,如果无法凑齐,那这位姑娘可就被那出价最高之人买下了。
澹台捭阖自然是不能让梦天香脱离掌控,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些问题。竟然已经有人盯上梦天香,企图用她来打击自己,澹台捭阖都来不及回转,只好被人牵着鼻子走。
要是梦天香被几位有皇位竞争力的皇子买下,澹台捭阖敢保证,不出三日全未央都会知道八贤王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混账子弟。不用怀疑,在皇位这场战争中,任何人都会也必须以最大恶意来揣测敌人。就算是澹台捭阖本来无心帝位,他也得为了避免受害而采取手段。
天家无情,被打击成纨绔子弟只有一个下场。虽说澹台捭阖不怕死,可是牵挂太重,他的潜意识就回避了脱离的选择。
“九百九十九两。”
很谨慎的加法,比上一个报价仅仅多了一两。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往上加了,那些丫鬟也就行动起来,首先去的自然是澹台捭阖的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