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朝的消息传的快,天机楼是最大的原因,天机楼卖消息,有时候也会把什么朝廷的政策变动搭上来送。澹台捭阖要下江南的消息,比澹台捭阖本人都早来了几天。这些姑苏的姑娘这时候都好奇着呢,传闻中“嫁人要嫁八贤王”的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这几天临水的茶楼都是处处爆满,就等着八贤王了。
虽然有些姑娘不信裴朝的话,但总有些姑娘是挤不上前的,纷纷转身确认。澹台捭阖偏偏好死不死地挑了一个高地站着,显眼无比。八贤王本人没见过,但这不代表八贤王的画像也没有见过。即使那画师写实的水准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也把澹台捭阖的那种潇洒气势给描摹了三分,似笑非笑、淡漠凉薄却又能让人看到他眼底的真挚。
澹台捭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凶残的眼神,他这时也顾不上许多了跳上焚情,低空划过,一把拉起裴朝的衣领子就跑,连跟黄道龄他们都来不及说一声。
“你把事情说清楚,在未央都做官做的好好的想不开来这里招惹什么姑娘”澹台捭阖惊魂未定地把裴朝拉到剑上,耗费了一些灵力使焚情剑身扩大了几倍,这才开口问道。
“既然与王爷打了这个赌,下官想来想去还是要亲眼看着才放心。”裴朝半真半假道。
澹台捭阖笑了笑“说到底,裴大人还是不放心本王,怕本王真是来鱼肉百姓的吧。”
“呃呵呵。”裴朝被揭穿了也不心虚,只是装作看风景。
“对了,裴大人,待会到了慕容花坞,本王有惊喜给你。”澹台捭阖笑着说到,裴朝古怪地盯着澹台捭阖的脸看了看愣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芳洲汀上水生香草绵绵,白鹤闲散漫步,见到澹台捭阖靠近也没有什么要逃离的样子,大概是这慕容家养大的,所以才不怕人。
桃花岛上空有禁制,澹台捭阖只好落地而不能直接飞到人家里。
能去桃花岛的就只有一处桃叶渡,渡头上有一竹排,构成竹排的竹子还绿油油的,可能是今日刚扎成的。
竹排上躺着一名少年,看着比澹台捭阖年纪要小,嘴里叼着一根茅草头上盖着一顶草环,辨不清模样。
“敢问这就是去桃花岛的渡口吗”澹台捭阖上前询问。
裴朝不客气地走上去直接踹了一脚,谁知那少年竟然一个鲤鱼打挺让过了。澹台捭阖看得明白,自然知道了这少年身手不凡。
“开船想让你爹再抽你一回吗”
少年丢开草环,瞪着眼睛,呸了一声道“不就是把你的消息卖给那些姑娘了嘛你至于吗”
“妨碍朝廷命官办事”裴朝被他气得发昏,随口捡了一句话就喊了出来。
澹台捭阖看看这也不是事,马上过来打圆场“裴侍郎,这位少年是谁”
裴朝没好气道“慕容家的少主,慕容罗衣。”
“”这真是个奇葩的世家,把继承人弄来撑船。
上了竹排,少年也还算认真,至少撑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把船撑到了对岸,而没有让澹台捭阖两人去海上逛一圈。岸上早有得了消息的管家来迎接,慕容家的人不多,这么大的地方经常被官府征用来接待高官显贵。
澹台捭阖与裴朝两人就在落英堂里喝了半天茶,黄道龄才慢悠悠地从锦心道上走过来。
“啪”
裴朝直接摔了管家专门拿出来招待贵客的粉青瓷冰裂纹莲花盏。
“真是你”
澹台捭阖见此情景,眉开眼笑道“裴大人,这个惊喜够大吧”
“黄老爷子,你这年纪大了,还是悠着点,治水这事就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就好了。”
“裴神童,别来无恙。”黄道龄笑眯眯地拱手道。
裴朝原本还要装出一副和气样子的,一听这话,立马破口大骂“你个老神棍还老子的大好前程来还老子的状元来你不要以为你不在朝廷了老子就那拿你没办法”
“”澹台捭阖津津有味地和跟在黄道龄身后的倾国色对视了一眼,这里面要是没有故事,本王今天就吹锣打鼓地去淮南下聘礼
第54章 江南三家
澹台捭阖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不是一般的恩怨,他们的恩怨可以从今天早上一直说到大后天晚上都说不完。所以,澹台捭阖直接就拉着裴朝出门看看水道情况了,再让他们这样说下去,恐怕连谁以前写了多少白字都要爆出来了。
考虑到团队的和谐性,澹台捭阖果断拉走了裴朝,让黄道龄这几日先研究一下水道走向与堪舆图,制定一个基本的方向。
姑苏是不敢去的,万一落入了人堆里澹台捭阖总不好随随便便就用灵力来把她们打开吧跟女人为敌真是一件不要命的事,谁知道她们会嫁给哪个高门子弟,到时候给你来一记冷箭就不好了。
“王爷,你看看四周。”裴朝不动声色地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只见围坐在四周的各色人等都很不自在的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澹台捭阖自然能看破这样糟糕的伪装,这些人恐怕是慕容家主派来暗中护卫澹台捭阖的,毕竟八贤王死在江南第一个要被追究责任的绝对就是负责接待的慕容家。
更何况还是在明帝蠢蠢欲动的这个风口浪尖,就是澹台捭阖受了点小伤都可以被拿来做文章,谁不知道明帝诸子中独宠八贤王一个。
“看我干啥大家都吃饭吃饭”澹台捭阖干笑两声,也装不下去了。
裴朝眼角抽抽“王爷您这是掩耳盗铃。”
“行了行了,别叫王爷了,叫我白公子。”澹台捭阖用筷子捞起白瓷小碗中的肉,开心地把这块肥瘦相间的肉给吃下,“好不容易来一次这天下第二都临安,总要吃个够本。”
“裴侍郎要不要来一坛酒,这醉花荫最出名的就是忘尘酿了。”
“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记性,醉花荫的舞娘也是世间少有的,裴大人,你真不来一发”
“”
裴朝悲痛愤懑地看着窗外波光明灭的西子湖,还说不是来鱼肉百姓的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十里春风,九曲荷光,八声清歌,七子遗骨,六欲浮屠,五色添香,四海升平,三昧烟火,次都临安,一叹忘尘。
说到花楼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姑苏,但真要找个地方谈正事,最好的还是临安醉花荫。醉花荫出名的东西有三样忘尘酿,剑舞娘,游湖舫。除了这三样,醉花荫的说书也是一绝,留念先生一人一板就能模仿出天下所有的声音,但凡是他过耳的声音就没有他模仿不出来的。
澹台捭阖此来就是为了听人说书,即使是传闻也可以让人看出世家之间的隐秘关系。江南的大族,澹台捭阖也不甚清楚,要是无意间惹出什么大麻烦就不好了。
一身灰衣,长发乱披,眼睛细的只剩下了一条缝。这就是留念先生,他手上提着那块厚实的木板,陈年的油污累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据说曾经有人怀疑留念先生的技巧都在这块木板上,所以偷走了它,谁知道留念先生换了一块木板什么影响都没有讲完了一场书,那偷走木板的后生只好灰溜溜地把木板又换了回来。更让人称奇的是,留念先生在那后生归还木板并道歉之后,居然收了他做徒弟,两人师徒情深,也是一段佳话。
“小二”
“哎”肩膀上挂着一块雪白抹布的小二闻声飞快地跑了过来。
澹台捭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交代了一句“去跟留念先生说一句,本公子要听江南豪族的故事。”
那小二看着银子眼睛就不停地冒光,这可是足十两的雪花纹银呐够一户五口之家吃一年的了再翻手一看银子底面的印记,好家伙,还是皇家敕造的这位公子来头不小呐
“好嘞”
醉花荫的小二手脚特别麻利,嘴也紧,到了留念先生处把银子一放,就说了一句“江南三家”就没别的了。伸手接过先生给的跑腿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多的动作哪怕是字眼都没有。
留念先生木板一下,窗外飞鸟惊起一片,咳了一声即刻开说
“今个小的给各位爷讲一段江南三家
这江南地界上,老弱妇孺皆知的江南豪绅大族,只有这三家。
义薄云天,金陵秦氏;良田千顷,姑苏慕容;行商坐贾,岳阳赵氏。
话说,这三家那可都是大有来头的金陵的秦氏自不必说,这可是仙中九姓里排得上号的人家他们的祖上更是大侠辈出”
金陵秦氏的开山始祖是个山贼,这在仙门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自幼被山贼养大的秦氏始祖深受寨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氛围影响,把兄弟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恰好这时出现了一本绝世宝典,引得江湖人疯狂追逐。
但事实上,这本绝世宝典在始祖他老人家的修炼之路上并没有起到作用。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本宝典,秦氏始祖秦小山才踏上了这条修仙之路。话说真要说起来,秦小山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义气深入骨子里的少年,有一天出门打劫结果在树上睡着了,然后有一本书掉在了他的头上,害得他从树上摔了下来,接着就开启了一场被全江湖追杀的旅行。
秦小山真冤呐这本绝世宝典它压根就是空白卷,但他能说,那也得有人信呐
不得不说,上天还是十分眷顾秦氏始祖的。他这一路颠簸认识了许多他本不应该认识的人物,洛氏的千金,楚氏的子弟,黄家的毒师,齐氏的卖艺人,诸葛家的风水师,王家的算命瞎子,阮氏只爱种田的渔夫,张家的神棍邪门装神弄鬼不得不说,秦氏始祖有与临安顾氏家传天赋异曲同工的能力,一旦见过就可以进行学习,这是一种恐怖的学习天赋。
所以,秦氏的修炼之法就是秦小山集各家之法总结出来的,跟什么绝世宝典没有半分关系。
虽然秦氏的修炼之法到底是不如各家的核心秘法,但是它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修炼秦氏仙法的人可以走任何一道。
剑有剑的灵气,音有音的灵气以一法而通百道,是以秦家子弟的战斗方式也是千奇百怪。
又因为受到了先祖的教训,秦氏向来以替百姓解难为要,这才获得了崇高的声誉。
至于姑苏慕容氏,那就是一个和尚还俗的故事,而那和尚恰好家中非常有钱。慕容家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每逢冬至就会搞起平安会,寻了城中名医替人义诊,义诊范围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江南。
岳阳赵氏却与以上两家不一样,赵氏显贵只是这一百年的事。
生女如凰,生子如草。
赵氏本是贫贱之家,谁知道生了一个赵梧桐,因为实在没办法养活兄弟姐妹几个,身为长姐自愿被卖入映秀坊。
这一卖就是一段传奇。
天资聪颖如梧桐,在青楼烟花之地苦苦挣扎求生,谁知道因缘际会让她在金陵邂逅了当时微服私访的太子,两人相见恨晚,一见倾心。
赵梧桐艺名阑君,意兴阑珊,思君不归。
一手梧桐琴,一颗玲珑心,慧眼识人心,凭着胆识玩弄朝堂于股掌之间。
终于有朝一日,苦尽甘来,赵梧桐被登上皇位的太子以皇后之礼迎入宫中,红妆十里,荣宠已极。
赵氏借机发迹,成功跻身世家之列。不过到底,赵梧桐只是一个贵妃罢了。
这百年间,赵氏在商场如鱼得水,借着长年在朝中积累的势力大举发展各色买卖,几乎遍布半个未央朝的“天外天”就是他们的产业。
“梆”
木板声响起,留念先生的声音一一归寂。
澹台捭阖抬头望着窗外天色,还是大亮的。
裴朝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江南无世族。”
“裴侍郎是灞陵裴氏出身。”
裴朝笑了笑,没有作答。
“小二再来一碗肉”澹台捭阖抬手招呼道。
裴朝终于从历代兴亡忧国忧民的大局里跳了出来,顿时无语“王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出来干什么的吧”
“啊临安我爱你”用夸张无比的咏叹调喊完这句话,澹台捭阖就埋头苦吃,一点眼色都没有给裴朝。
“鱼肉百姓”
“欺压黎民”
“民脂民膏”
“你你”裴朝再一次悲愤欲绝,这样的人要是能当上皇帝,未央朝特么就完蛋了
“好了好了,要不要再来一盘醋鱼”澹台捭阖笑眯眯地看着裴朝,毫无疑问裴朝这样的崩溃表情大大的取悦了他。
“啪”
裴朝一日之内摔了第二次茶盏,他直接拂袖起身,风一样地走出了醉花荫。
澹台捭阖放下筷子,就向门外追去。离去之前他还不忘丢下一锭银子,算作饭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了个装逼新文,无c,短篇二十章内结束战斗,史上第一废后,如果可以,哭唧唧地求诸位看一眼,因为我真是用生命在作死特别提醒,此处距离完结还有130余章,c还有10余章,相爱相杀还有小100章
寒食盂兰,一杯清酒,一盏孤灯,立坟千里。
这是一个被史官遗弃在历史夹缝中的女子,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刀剑的声音划过重重宫帘,她将用柔弱的双手手拾起冰冷的武器,用权谋,用智计,用她的一切,在这乱世之始为自己的自由与尊严而战
s此文又名风一样的单身女废后废后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搞基上位装逼天凉了,让姓王的下台吧废后下台做幕后黑手那几年
第55章 泉眼之争
杨柳微绿,没有经过治理的西子湖畔还保存着最为原始的黄泥岸,裴朝一脸悲愤的站在岸边,追出来的澹台捭阖几乎要把这人当成是那个汨罗江上的跳河者。
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
“裴侍郎,我错了还不成吗”澹台捭阖知道这时候除了认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的人最固执。
裴朝惨笑“王爷身为皇族,深受母妃与陛下的疼爱,一入忘谷更是惊才艳绝,回到未央都也是千万人里唯一的上位者。王爷怎么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呢”
澹台捭阖摇了摇头“裴侍郎追随本王难道是因为本王明白庶民的生活吗不是的。裴侍郎是为了一个目标与本王站在同一个战线上的,而这个目标恰好也是本王的目标。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没有必要互相看不顺眼。”
“”明明是你故意气人的。
裴朝叹了一口气,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澹台捭阖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裴大人,沿水道走走吧。”
一路布衣相交织,女子鲜艳的衣饰明艳了初春的眉眼,这是独属于江南的盛景。
“是上巳节啊”澹台捭阖抬头眺望,忽然拉住裴朝道,“裴大人,看那边”
“看什么”裴朝茫然地顺着澹台捭阖指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除了人还是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美人”澹台捭阖笑着笑着,却突然没有了笑容。那个美人,其实长得像楚凌霄,寒眸雪肤,朱唇墨发中毒太深了。澹台捭阖默默地收起心思,这不是他应该肖想的事。
裴朝面色沉凝地看着澹台捭阖的神色变化,这个人有很多的秘密。
“王爷不妨与下官说说,王爷对将来有什么打算。”裴朝一礼。
澹台捭阖脸上又挑起了浅薄的微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年轻人恢复的真快呐,裴朝略略回忆起曾经的事,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朝气蓬勃的少年啊。
“我开个玩笑。”澹台捭阖笑容依旧。
“”裴朝转身就走,妈的,这个神经病王爷,谁爱伺候谁伺候爷不干了
澹台捭阖自然是要追上去的,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让裴朝被人拐走了,他怎么跟黄前辈交代
“不要生气嘛不要生气嘛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裴朝裴朝”
裴朝猛然转身,咬牙切齿道“下官就问一句,在王爷眼中,百姓是什么”
“水。”
“水”裴朝站定,他在等着澹台捭阖的下文。
“自古民如水,需要上位者因势利导。”澹台捭阖抬头望天,“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朝有僖帝,以为用高压强权迫使百姓不能说他的坏话,他就是个好皇帝了,结果前朝终于覆灭在他的手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裴朝口吻淡漠地添了一句。
“所以”澹台捭阖十分老成持重地拍了拍裴朝的肩膀,“年轻人,国家的未来在你们的手上啊要解决人民洗衣做饭用水的问题啊”
“是”裴朝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等等王爷你呢”
“我”澹台捭阖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裴朝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了,还能再莫名其妙点吗
“你看那边。”澹台捭阖知道裴朝已经混乱了,不再跟他废话,直接走向了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一群人围着一口水井在那里吵吵嚷嚷,这个地方距离西子湖已经有几千米之遥了,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什么来的。
“这口井是我家的”
“这口井是你家的别傻了这明明是我家祖父在我儿子出生那天晚上连夜挖的”
“搞什么”澹台捭阖随手拍了一个大叔的肩膀问到。
“那边的钱家跟城北的周大户争水井呢”
“争水井临安的水不够用吗”
大叔摸了摸胡子道“这位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这口水井可是泠泉脉,忘尘就是用这里的水酿的还有城里讲究些的人家,泡茶非泠泉不可。”
澹台捭阖沉吟良久终于吐出一句“有意思。”
裴朝这时候也挤了进来,正要把澹台捭阖拉出去,谁知道澹台捭阖直接拨开人群就走到了场中央。
“诸位,不如就让小子来做个论断吧。”
裴朝痛苦地抚额,搞事情这家伙又要搞事情
“呸你算哪根葱啊”
“乳臭未干的毛孩。”
澹台捭阖不恼,微微一笑将令牌摸出,那是蟠龙令,代表着天家威严。一般人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一看那块令牌上又是龙又是凤的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这是了不得的人。更有识趣的立马就跪地磕头高喊见过王爷了。
裴朝站在人群中纠结地想着,这到底是不是欺压百姓
“现在可以了”澹台捭阖浅笑道。
被围在中间的人忽然爆发出了更大的哭声
“王爷王爷您要为草民做主啊”
“王爷您别听他这瞎老头子的这口井是我们钱家的”
“胡说明明是我们老周家的”
“呸怎么可能”
“”情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澹台捭阖被他们吵得头疼,但终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裴朝见了不由对此人有所改观,脾气这种东西,大概八贤王是没有的。
谁知道,这澹台捭阖等两边喊累了,直接来了一句“你说这口井是你们周家的”
“是王爷您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接着转过头“你说这口井是你们钱家的”
“王爷您别听他们瞎说这就是我们钱家的井”
“你不要欺人太甚”
“好了好了,那就让本王来给你们断一断。”澹台捭阖及时制止了两边的肢体冲突。
“”裴朝总觉得哪里有阴风阵阵吹拂。
澹台捭阖笑了起来“不如就把这口井填了吧”话毕,还点点头特别满意似的补上一句。
“对对对,如此甚好甚好这样大家都不用争了。”
“”这一次不只是裴朝沉默了,围观群众也呆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不靠谱的论断这就是未央朝的王爷特么就是一个智障吧
“哈哈,裴侍郎,你去把管这一块礼官找来,让他主持填井事宜。”
裴朝其实一点都不想出来的,奈何澹台捭阖已经直接指出了他,他不能不去。明白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爷是真的铁了心要填井的两家人这时候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呜呜呜既然是王爷所说,那也只好认了”这是周家。
“我见鬼的王爷,什么玩意”这是钱家。
澹台捭阖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将场中的任何一丝一毫变化都纳入了眼中。
差不多了。
裴朝带着白发苍苍的礼官回来了,身后还真跟了一群壮实的青年人,个个手上都拿着填井的工具。
“就是这里。”
澹台捭阖阻止了裴朝的话,拍拍衣摆,走到中央开口道“这是钱家的井。”
“啊”裴朝愣住了。
“不用填井了。”
“为什么”
澹台捭阖带着一丝邪魅狂狷勾起唇角“很简单,一个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然是不会心疼的。”
“啊”裴朝有点懵,今天接受的刺激太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刚刚一段时间里,周家人没有任何一句疑义。而钱家人”澹台捭阖貌似温和地看了一眼钱家的主事人,成功地令对方抖如糠筛,“显然特别愤懑不平,因为这口井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而且是每天都能带来巨大收益的东西,一旦失去损失惨重。”
“谢谢王爷。”钱家人脑子也不笨,立刻忍着心里别扭,跪下谢恩。
“麻烦您了,老先生。”澹台捭阖走过去向礼官颔首,将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本王给诸位的辛苦费,让诸位白跑一趟了。”
澹台捭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裴朝连忙跟上,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你这样就算完了”
“那还要怎样”
“王爷要是去当官恐怕要草菅人命,一点实证都没有。”
“本王又不是正官,朝堂又不发钱给本王,干什么要按规矩来”
“可你是王爷啊”裴朝也意识到自己这是强求了,澹台捭阖是王爷,但王爷跟会不会取证处理从来都不是一回事,“那要是两边表现都一样呢”
“那本王就把井充公算了。”
“”真是一个任性的答案,但裴朝知道,澹台捭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人真的会做到,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大部分贫民都还没喝过这泠泉水呢。”澹台捭阖顿了顿道,“不过,人心这个东西,总会有破绽的。”
裴朝抬头望天,天色已晚。
“等等,王爷,我们晚上住哪”
第56章 不归老祖
荒郊,野岭,飒飒东风。
遥望一盏孤灯,细看是一间土屋,四合院一般的格局。
“咚,咚。”
风吹日晒下泛白的木门被人叩响,院子的男主人持着柴刀走到门前。
“外面的是谁”
“我是路过此地的小客商,因贪了些路程,所以天色晚了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男主人听着这声音有些过分年轻了,心里犯嘀咕。
“不好意思,主人家,我家公子是近日才接手家中生意的,到底年轻了些,这才走过了住宿的地方。若是方便,我们住一夜就走,请行行好,我们家公子身子骨弱,受不得这春寒料峭夜风吹拂的,麻烦了。”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年纪明显要大些。
这时候年轻的声音忽然加了一句“主人家,我们会付落脚银子的。”
大概过了几漏的时间,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吧。”是个老婆婆,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眼睛半眯着,上下打量了澹台捭阖一眼。
澹台捭阖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房里一家人围着在吃晚饭,这时候的天色差不多已经黑透了。远远地望去,很能看到栖霞岭的余脉,十分静谧。
“多谢。”裴朝作揖道。
这已经是滁州府的地界了,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捭阖足足敲了十几户的人家这才找到一家愿意开门收留他们的。更不知道澹台捭阖这是抽什么风,硬是从临安飞来了这个地方,足足几百里地呢
但裴朝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这个王爷行动跳脱,他也没办法弄明白。
桌上就一碟炒荠菜,绿油油的,是新长的野菜。澹台捭阖叹了一口气,从放在包袱的玉佩里取出了一碗醉花荫的肉,本来是想留着做夜宵的。可是看看这个情景,他还真不一定吃得下。
肉被放在了桌上,澹台捭阖冲着几个孩子道“吃吧。”
所有孩子都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年纪最小的正要伸筷子,谁知道他长兄就用筷子抽了他的手背一下。声音清脆,男主人黝黑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尴尬。
澹台捭阖默默地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举动的确是唐突了。自己到底还是这家的外人,这么样子难免有施舍之嫌。
“裴朝,你要吃饭吗”澹台捭阖回头问了裴朝一句。
“公子不吃”裴朝反问道。
“我没胃口”澹台捭阖笑了笑,他已经筑基,饿这种感觉基本上是感觉不到的。
“”大爷,你没胃口也不要看我啊。
澹台捭阖搬了个小板凳到门口,早早吃完饭的老婆婆也坐在门坎上,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睛里印着微弱的油灯光芒。
“阿婆,我能问一下吗”
老婆婆斜睨了澹台捭阖一眼,含糊道“诺灿记得纳西”
澹台捭阖认真分析了三秒这才明白这个老婆婆是在说“你想知道什么”,他继续问“我们刚刚从东边过来,想要在这里借宿,可是一路上扣了许多门,却都没有人开门。这是怎么回事”
“牛妖怪”老婆婆忽然语气飘忽的回答了一句,晦明难辨的脸上含着扭曲的味道。
“呃”澹台捭阖这下子想起来这世界还真特么是有这些东西的,连修仙都有了,妖怪算什么
“公子你们是从东边过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的男主人已经吃完了晚饭,站在了澹台捭阖的身后。
澹台捭阖想了想道“是。”
“公子是卖什么的”
“呃其实我家掌控着盐业。”皇帝嘛,不要说盐业了,就是铁、粮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男主人眼里表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敬畏,同时还有些不相信“可公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吧”
澹台捭阖笑了笑“我是去巡视产业的,不是运盐,运盐有几个伙计在管。”
“可是,公子这是还要往西”
“嗯。”
“西边还有产业”
“这个”
裴朝忽然插了一句话“西边灞陵那还有,再往西还有都护府呢”
“那公子这家业也是非常了得了”
澹台捭阖松了一口气,编个谎话什么的真是困难重重。
“对了,主人家,阿婆刚刚跟我说这儿有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男主人一拍大腿,直接就喊出来了,但这种喊却多了许多压抑的感觉“哎公子呦,你是锦衣玉食堆里出来的,不知道我们这些斗米小民的日子有多苦哦在往西有个不归岭你知道吗在我娘那一辈,有个吃人的魔头就住在那里叫、叫、好像叫什么来着”
“卫泾”澹台捭阖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是的就是叫这个什么来着那个岭上原来听说就是有去无回的地方,自从出了那个食人魔,不归岭连上都上不去了据说还有赶马人曾经能隔着山头看到那个魔头带着一帮魑魅魍魉在那里开吃人大会”
裴朝面无表情地看着澹台捭阖,就是他这样的非仙道人士也知道这个卫泾是不吃人的。
澹台捭阖笑了笑,也不去反驳,卫泾究竟是个怎么样的鬼,谁知道呢
“公子你还别说这个魔头到底也没做什么,他什么都没留下,鬼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号人。”男主人撇撇嘴,“我小时候就是给这个魔头给吓大的。”
“”澹台捭阖依旧没有找到卫泾与他找不到借宿的地方的必然联系,他抬头看向裴朝,裴朝仅仅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开口。
“这位公子,你小时候难道就没听过这个魔头的故事”男主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澹台捭阖,“就是有个歌谣,叫什么狴犴锁,镇魂钥,夜月明,百鬼行,黄泉路上,阎王绕道”
裴朝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丰富。
澹台捭阖抽着眼角笑了笑“主人家,这个魔头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您能讲一讲究竟跟这里不开门收留客人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来着”男主人挠了挠后脑勺。
“”裴朝站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不过,我们这地方开春的时候出了一个妖怪”
澹台捭阖挑眉“什么妖怪”
“莲花妖”
“”真是个奇葩的妖怪品种,澹台捭阖抬头问到,“裴朝,滁州府是哪家的地界”
裴朝仔细想想“按道理该是阮氏的地界,但是阮氏的情况跟黄家也差不了多少了。”
澹台捭阖看向这家的男主人“主人家,你们这的官府就没有去三清找过张家的人吗”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三清的张家,他们哪里会有心情理会我们这些小民,自从出了个魔头,他们整天整天的就是跟鬼魂过不去。我们这地方的妖怪又不是鬼魂的,他们自然是不来了。听隔壁的林寡妇说,官府派去的人还被扔出来了。”男主人有些气愤地说着。
“那就没有别家了吗”裴朝出声问到。
男主人想了想“金陵秦氏说是派人去了的,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
“那淮南楚氏呢”澹台捭阖忍不住问起。
男主人茫然道“那是什么仙师厉害吗”
“青州诸葛呢”裴朝补充道,他的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男主人差不多给绕晕了,要知道他可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滁州府的地界。
裴朝看向澹台捭阖,澹台捭阖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楚氏一心剑道不出山,诸葛家的阵法没有人进得去,金陵的秦氏十个子弟里面有九个在外面江河湖海的浪,阮氏就一个老头但是,若是官府真心相请,也不是没有可能请到这些人家出手的。
“唉”澹台捭阖叹气,仙门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公子,该休息了。”裴朝看着天色,忽然说到。
澹台捭阖看他一眼,算是明白了这人有话要商量,当即打了个哈欠,跟主人家别过,去了唯一空置的柴房。
柴房是常用的灰尘不积,地上堆满了碎开的树叶渣子。
澹台捭阖关上门,施了法,转身问到“有什么发现”
“官府其实并不想除妖。”没有人比裴朝更清楚这些事里的弯弯绕绕了,他好歹也是混过十几年的老官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的确。”澹台捭阖严肃地看着裴朝,显然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既然官府不愿意除这个妖,那必然是有巨大的利益在后面诱惑着他们。能够让他们同流合污,甘愿背负着这样被人骂乃至于被揭发之后丢掉乌纱帽的风险。
“明天上官府。”裴朝开口道。
“不行,不能去我不能去。”澹台捭阖立马回答到。
裴朝停顿了一下“确实。”
“这个给你,你可千万别把我给没了。”澹台捭阖摸出藏在身上的羊脂白玉佩,将一丝命魂打在上面,制成了一块命牌。
“王爷的意思是”裴朝眯了眯眼睛。
“分头行动。”
第57章 怨声载道
澹台捭阖在屋顶上思考了一晚上的人生,如果可以,他还是挺想封楚凌霄个王妃当当的。但事实是,他不可以,不可以陷之于不义。
“唉”
“公子。”修整好衣衫的裴朝从柴房里推门而出,走到坛中,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澹台捭阖翻身下屋,不得不说一句,这屋顶还真是结实。
“你去跟主人家道个别。”澹台捭阖随口一说。
裴朝径自去了,叩叩泛白的内屋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出了个小小的缝隙,一眼望去,里面是黑黝黝的一片,让人不由心里发毛。
“什么事”老婆婆沙哑着嗓子问到。
“主人家,我们准备动身了。”裴朝温和有礼地回答到。